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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被抬到庵里躺下,喝了两口热粥,海莹的脸⾊才渐渐好转,但仍旧气若游丝。

 她不像是被冻着了,也不像是饿着了,更非因为受了伤,先前那垂死一般的光景,似乎是伤心所致。

 这会儿虽然好了些,但依然愁容惨淡、目光离,像是失去生存的望。

 绿竺见她如此模样,知道她定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但两人只是泛泛之,她又不好随便打听,只得坐在一旁,关切地望着她。

 “我记得你的名字,”半晌,海莹终于淡笑着开口“是叫绿竺,对吗?”

 “承蒙格格记得。”绿竺点了点头。

 “别这么客气,咱们也算亲戚,”海莹叹了一口气“你的名字真好听,人也长得好看,难怪他对你念念不忘…”

 “他?”绿竺一怔“格格您是指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赫连了。”语气益发幽怨了。

 “呵,原来格格说的是他…”害羞的娇颜低下去“我却从来不知原来他对我『念念不忘』。”

 “听说你们曾经订过亲?”海莹忽然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那不过是因为姨妈的一句玩笑话…”什么叫“曾经”订过亲?她现在仍是赫连的未婚呀!这位格格说话好奇怪。

 “听说最初的恋人,也是最最难忘的恋人,”海莹的目光滑向窗外,她似乎在喃喃自语“难怪他即使跟我成了亲,也摆脫不了你的影子…”

 “成亲?”声音太低,绿竺没听清,误解了对方的意思,羞怯道:“我跟表哥还没…没成亲呢。”

 “我知道,”海莹苦笑“也许正因为这样,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无人可以取代?”

 “格格,您再喝些粥吧。”端起碗,绿竺想转换这个令她不好意思的话题“待会儿我也要下山的,可以顺道送您回去。”

 “回去?”海莹脸上浮现凄楚的表情“如今,我已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绿竺満脸不解“怎么会呢?格格您可是皇上的亲外甥女、玄德驸马的掌上明珠呀,您若无家可归,咱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就更没地方可去了!”

 “是真的…”眼泪顿时刷刷地流下来“他现在要宠他的小妾,宠他未来的孩子…我回不去了…阿玛打算带着姨娘们去欧洲,也不要我了…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说着,口起伏,喉间呜咽,纵使她咬着被子強忍住心中的悲恸,悲恸仍然如火山爆发。

 “他?他是谁?”绿竺惑了。这样十全十美的格格也会遇上负心人?

 “呵,不要明知故问,”海莹面容愁苦“你明明知道他是谁,又何必奚落我?”

 “我真的不知道!”连忙澄清自己并非心怀歹意。

 “除了赫连,我难道还有第二个丈夫?”海莹反问道。

 “赫、赫连…”绿竺一惊,立刻站起来“你是说…你的丈夫是赫连?是我的表哥爱新觉罗赫连?”

 “你不知道?”海莹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一惊“他们说你失去了记忆,原来你还没恢复?”

 “失去记忆?”她呆呆地站着,一片茫然“你知道我失去记忆?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海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弥补“嗳,我哪会知道…刚刚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瞎说的,你别当真!”

 “不对!”绿竺抓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含混带过“你没有开玩笑,你刚刚说的明明是真的!告诉我,我到底失去什么记忆?表哥他…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丈夫了?”

 她的目光异常闪亮,有一种凌厉的感觉,彷佛要看到海莹的心底,不她说实话绝不罢休。被这样胁迫着,海莹只得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只是有一次,在花园里,听赫麟跟赫连说,你从马上摔下来,忘记了赫连已经成亲的事,以为自己仍然是他的未婚…”

 “马儿?”

 ?x那间,记忆如嘲,许许多多画面融会织,朝她扑袭而来。

 她听见了马儿的嘶鸣,那嘶鸣像一把利剑,直揷她的眉心,将她的脑袋劈成两半,尘封的往事也就随之倾怈而出。

 大红的灯笼,敲锣打鼓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人群,宾客盈门的场面,还有那顶花轿,那个穿着华袍⾼举弓箭的新郞…

 她忆起那最令她伤痛绝的一⽇,从窗外的偷听,赫麟的直言直语,到策马奔腾,一幕幕,明⽩而清晰地回到眼前。

 而后,还有她落马时疼痛的感觉,还有她昏前看到的鲜⾎…

 是呵,她的表哥,她从小爱慕的表哥,就那样一声不响地抛下她,成亲去了…她还是从旁人的口里才知道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发喜帖给她,没有邀请她去参加婚礼,似乎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一直没有追究过自己到底失去怎样的记忆,一直強迫自己相信,这段记忆无⾜轻重,大概是因为她在刻意逃避自己的痛苦吧?

 现在好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可以不用再继续作⽩⽇梦,但有一件事却仍然惑着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表哥已经不要她,跟别人成了亲,又为何会回头⽇夜陪伴受伤的她?甚至昨夜还占有了她…难道他对她,仍旧依依不舍?或者仅仅是出于內疚?

 “绿竺‮姐小‬、绿竺‮姐小‬,”海莹担心地摇着她“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她从沉思中醒转“我想起了一些事,可是仍然想不清楚另一些事…格格,如果您不介意,可否把成亲之后的生活对我说,我…我想听。”

 “也没什么可说的。”海莹涩笑“其实我们不过是假成亲而已,说好了要找个时机分手的,谁知道…之中却发生一些事,让我对他动了真情,纠不清。”

 “你们…”似有一股冲动,让她大着胆子问:“你们假戏真作了?”

 海莹低下头去,突然‮涩羞‬的证实绿竺的猜想,但那‮涩羞‬之后的凄凉表情却出乎她的意料。

 “我以为我们可以假戏真作,一直这样下去…但没想到,有朝一⽇,他会‮忍残‬地对我说,假戏不过是假戏,永远也变不了真的。”

 “表哥他真是这样说的?”绿竺狐疑。

 “对,亲口说的。”

 不,这太不像她认识的赫连表哥了。从小她就知道,大表哥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始终弃的事…但最近发生的一切,真的太怪了,大表哥如同被施了分⾝术,竟然行为诡异,一边娶了子,另一边却又在她⾝边流连打转,现在还子离家出走…她实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走,我们一块去找他,”下定决心,她拉起海莹的手“找他问个明⽩!”

 “我不去。”海莹退怯地摇‮头摇‬“他已经把话跟我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再回去自取其辱了…”

 “可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

 “不关我的事了。”海莹的口吻淡淡的“无论內情如何,我都不想知道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找个栖⾝之所,过平静的⽇子。”

 “你想去哪儿呢?”绿竺望着她凄然的表情,突然对她产生无限同情,虽然在这件事之中,受伤的并非只有她一人,但绿竺觉得,她似乎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这种同情,大概是出于女人惜惜相怜的本吧?

 “江南。”海莹挤出一丝微笑“我一直想去气候温和的地方,让我的心温暖一些。”

 “格格您可带够了盘?”

 “我全⾝上下,除了这一件⽩虎⽪披肩,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虎⽪披肩?”她记得,这是赫连表哥的。表哥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狩猎,便到⽩虎,⾼兴得不得了,于是将虎⽪剥下留作纪念,万分宝贝,就连姨妈也不给碰。怎么这玩意此刻却披在了海莹格格的⾝上?“这披肩…是表哥送给您的?”

 “看你说的,难道还会是我偷的?”海莹轻笑。

 奇怪,太奇怪了!他会把如此珍视的东西送给眼前的女子,应该对这个女子有十二分的真感情才对…为何要赶她走呢?

 “格格,我劝您还是跟我去一趟宣亲王府吧,找到表哥把事情问明⽩,也许…也许事情并非如您所想,亦非如我所想,或许…我们俩都误会了。”

 “要去你自个儿去吧。”海莹仍然坚持“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他了…如果你真想帮我,请借我些盘,⽇后到了江南站稳脚跟,我定托人还你。”

 “好吧…”绿竺无可奈何地叹息:“我帮您,您需要多少银子,尽管跟我回家取。”

 “呵,”海莹微微笑了“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么容易就把钱借给人家,也不怕我赖账?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有件事我还得提醒你--你那个表哥已经纳了小妾,如今小妾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所以,你如果还想着跟你表哥重修旧好,得提防着点。”

 “纳了小妾?”绿竺睁大眼睛。

 不不不,这更不像她的表哥了!表哥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纳妾,因为姨妈在姨⽗纳妾后备受冷落,目睹了⺟亲的伤心,表哥从小就立誓长大后绝不做这种朝三暮四之事…为何无缘无故转了

 她要去问明⽩,一定得亲自问个明⽩!

 * * * * * * * *

 绿竺踏⼊弃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她不确定表哥是否还等在那儿,但无论如何,她要先到这儿走一遭,为着他俩昨儿的约定。

 推开暖阁的门,一眼便瞥见,那个等待她的男子正和⾐躺在榻之上。

 大概是等得太久太累了,他已经睡着了,光照耀着他甜睡的容颜,看起来像孩子一般纯真。

 绿竺轻轻地坐下,⽟指悄然滑过他的脸庞。

 不,她不相信,这个她从小到大一直爱慕的男人真会那样恶劣,一定有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沉甸甸庒在他心里…他不说出来,是有苦衷的。

 “嗯--”赫辚感受到她的‮摸抚‬,舒服地翻了个⾝,悠悠醒转。待到睁眼瞧见边的人,怡然一笑“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叫我等好久。”

 “你在这儿等了我‮夜一‬?”她心疼地问。

 “已经天亮了?”他诧异地瞧瞧窗外的光。

 “已经中午了…”她忽然感到鼻尖酸酸的。

 “哈,这都是你害的!我不管,你要赔我!”他手臂一揽,引得她扑倒在他怀中。

 “你的⾝子好凉…”一股寒气包裹着她“傻瓜,你昨天晚上没盖被子?”

 “嗳,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哪还记得盖被子?”赫麟痞笑着凑近她“嫌我凉?不如脫了⾐服替我暖暖?”

 “呸,你哪天才能说句正经话呀!”绿竺含羞娇嗔,躲避他的拥抱。

 “对了,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赫麟忽然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桌边,掀开一个铁盅,捧出満満的芝⿇⾖花。

 “这个也陪我等了你‮夜一‬,都快成冰⾖花了,不行,得先热热才能让你吃!”

 重新燃了炭盆中的火,就着那热温,他将⾖花搁到火上。

 不一会儿,铁盅便发出滋滋的声音,赫麟用筷子搅着糖⽔,做出垂涎滴的摸样。

 “你知道吗,那个老公公其实已经不做⾖花了,我找到他家赖着不走,着他给我做…呵呵,他终于不耐烦,只好点头答应。”他将勺子递到绿竺嘴边“来来来,快尝一口,这可是费了我一天的时间才弄到的!”

 “世上也有你这样的泼⽪!”绿竺笑着打他,忽然想到什么,手停在半空中,神⾊一敛。

 “怎么了?”赫麟怔愣。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他不由得发笑。

 “你从前不会对我这样好。”

 “对你好就是奇怪了?”他更加莞尔。

 “你从前也不会为了一碗⾖花这样耍赖。”她盯着他的眼睛“赫连,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

 这一声“赫连”终于唤得眼前的男子褪去笑容,呈现与她同样严肃的表情。

 “没错,我是跟你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了。”他回答“想知道原因吗?”

 “我本来并不在乎原因,只要你对我好,无论是什么让你转变了,我都不在乎…”她深深昅一口气“但昨天在香山,我遇到一个人…”

 “谁?”他心弦紧绷。

 “你的子。”炯炯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我的子?”他一阵惑,但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海莹格格?”

 “你总算记起来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她?我失忆了,难道你也失忆了?”

 “你想起那天的事了?”他骇然弹起⾝,手中的勺子当下落地。

 “在她对我说,她是你的子时,我就想起来了…”她微微苦笑“想起你婚礼上热闹的情景,想起那匹摔伤我的马,还想起…你甚至连喜帖也没给我。”

 “你想起来了…”赫麟似乎傻了,跌坐在椅上,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表哥,姨⽗你娶她,我不怪你,她年轻貌美,你一时把持不住,对她假戏真作,我也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为什么一边跟她那样,一边又跟我在这里‮存温‬?”近他,她不问出个答案誓不甘休“表哥,最近的你太奇怪了,跟从前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呵…”怔愣的人忽然笑起来,笑得很悲凉“我本来想跟你坦⽩的,但竟被你先一步发现了实情…不论我现在说什么,你一定都会觉得是狡辩。迟了一步,一切都不同了。”

 “你说吧,表哥。”绿竺诚恳地望着他“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先一步后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主动的坦⽩和被迫的招供,怎么会一样?即使到了刑部大堂,这两者被判的罪都有所不同呢。”

 他拾起地上的勺子,在茶⽔中洗涤⼲净,塞到绿竺手中。

 “等会儿你听了实情,还能原谅我的话,就请喝一口这⾖花…”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了心酸“不用多说别的,我就会知道答案。”

 “好。”她点点头,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但事到如此,无论再难以启齿的话都得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海莹格格不是我的子…”

 “呃?”

 “他是我大哥的子。”

 “什么?”満脸不解的人甩了甩头,似乎听不明⽩“你、你在说什么?”

 “这不懂吗?”赫麟抚一抚她额边的发丝“我是赫麟,不是赫连。”

 “你…”还想假装不懂,但答案确确实实在眼前,容不得她再装傻。

 ⾝子不由得退了两步,碰到椅凳,撞得小腿一阵剧疼。

 他是赫麟,不是赫连?

 那个在她生病时⽇夜陪伴她,在她睡不着时说故事哄她,那个带她观赏香山红叶、听她倾诉心事的…竟是她从小最厌恶的人?

 不,她不相信,那样一个顽劣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变得温文尔雅?他读书、弹琴,抛弃声⾊⽝马的生活,难道全是为了她?

 他从前不是很喜捉弄她的吗?那双狡黠的眸中,何时竟多了那样深情款款的目光?那嘻笑的口吻,竟变得如此醉动人…

 忆起第间的绵,他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透着爱意,每一个吻都在暗示他的沦陷…她好喜这样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浪子逢场作戏时营造得出来的。

 这么说,他暗恋她,已经很久了?为什么她竟一直没有察觉?一直被对赫连的爱蒙住双眼,忽视⾝旁的真心。

 此时此刻,她并没感到气愤,反而有一丝甜藌从心尖窜出来,弥漫整个体內的花园。

 今后,无论大表哥如何对她绝情,她都不用怕了,因为…她早已有了一个为她排忧解难的人。

 她终于可以摆脫暗恋的影,因为,她自己早已成为别人暗恋的对象。

 忽然想笑,无奈,周⾝却僵着,做不出任何表情。

 铁盅里的糖⽔已开,⾖花随着鼎沸汤汁不断溢出…她想起,刚才曾经答应过他要喝一口⾖花,以示她原谅他,但她为何双手发抖,连勺子都快握不住了?

 “⽔开了,”她听见赫麟幽幽说:“⾖花快全被泼出来了,你…你真的不想吃吗?”

 想,她想吃的,但她的手…

 焦急之中“铛”的一声,勺子在战栗中掉在地上。

 这一声,让她怔愣,也让赫麟顿时误会了。

 “呵…”他绝望地‮头摇‬“我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一个犯了罪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宽恕?”

 “赫麟,我…”绿竺嗫嚅着,想解释,却由于动⾆尖打颤“不、不是的…”

 “算了,”他哈哈笑起来“其实,我刚刚在逗你呢!”

 她惊异地瞪着他,不知他为何口出此言?

 “我哪有这么痴情呀?不过是从小看你对大哥太好,一心想捉弄你罢了。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骗!”

 既然她不愿意喝那⾖花,摆明了就是拒绝他,那他又何必再表达自己的心意,让她为难?

 他知道,绿竺是善良的女孩子,即使不喜他,也不会忍心伤害他,所以她一定会用婉转的话语‮慰抚‬他,甚至有可能因为从一而终的观念,勉強自己嫁给他…

 他不要她为了‮夜一‬之情葬送自己的一生,现在大哥已经休弃了大嫂,正好与她重温旧梦,他又何必揷在中间显得多余?

 放手吧,在她把勺子扔到地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应该放手了。

 “你刚才说什么?”绿竺听了那话,一气之下,⾆头竟然不打结了,她怒气冲天地问。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他凑近她耳边,強装嘻⽪的口吻“我说--这一切,都是逗你玩的。”

 “你…”绿竺怒不可遏,手一挥,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忝不知聇的话?明明爱她爱得要命,这会儿却死要面子装出这副德行!

 他当她是傻瓜吗?难道她不知道如何分辨男人对自己是否真心?

 她表⽩的话语只是迟了一点点,他就缩回他的乌⻳壳,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吗?

 这样怯懦的男人该打,不打到他说实话,她誓不甘休!

 “你再说一遍!”她杏眼圆眼,厉声道。

 “难道你还没听够?”赫麟转过⾝去,闭上眼睛,強迫自己不断撒谎“我戏弄你的,我戏弄你的!”

 呵,他这辈子似乎注定要在谎言中度过。明明不是浪子,从小却装出什么都不在乎只顾玩乐的德行:明明想接近她,却只能装作大哥的模样来接近她;现在明明想说爱她,却偏偏只能说在戏弄她…

 他大概是上天派来人间专门说谎捣蛋的坏孩子,注定了没人会喜爱他。

 “好,爱新觉罗赫麟,这话是你说的,”绿竺绞着十指,指甲陷进⾁里,狠狠地道:“你千万不要后悔!”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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