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quot;广峻,快点上来啊!"
我对少广峻催促着。现在我们来到了据说是"亚洲地区仅有"的垂直云宵飞车乐园来。这是毕业旅行——不知道第几天了。
飞车起起伏伏,我跟着尖叫大笑,直到最后落差极大的那一段,惊险得像是被丢到鬼门关前又拉了回来。
quot;你还好吧?"
玩完后,少广峻问我。我很奇怪他为什幺这样问我,九十度垂直的飞车确实惊哭了不少女生,但那不包括我。我甚至不太记得是何时结束的。
quot;我没事!你累了就自己先休息,我还要去那边排队…"我说完就要跑。
他却拉住我,像雕像般停在原地。
quot;⼲嘛?又想跟来啊!"我很哥儿们的用手肘顶顶他,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开玩笑:"你不是从刚才就一直说想休息了吗?还是你舍不得离开我半秒啊?"
quot;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应该坐着休息一下。"他深幽的黑眼有着情感,说:"那天晚上…"
quot;哎呀!你真是婆婆妈妈的!"我快速地打断他的话:"要休息等一下上车还怕没时间吗?要说话排队时顺便再说嘛!在这里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离集合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我还有四个地方还没玩到呢!"
他跟我到了下一个玩点后,我仍是滔滔不绝地说话,像是我跟他有多好的
情似的,其实两个人
本没什幺
集。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台坏掉而停不下来的广播器。
这几天少广峻仍对我跟前跟后…不,是对"子轩"跟前跟后,寸步不离。我很不习惯这样毫无空间的相处形态,只是朋友而已,犯得着粘得这幺紧吗?我很不喜
…
不喜
他看"我"的眼神。
那深具感情的黑⾊眸子,教人感觉好累。什幺甩开他的方法都试过了,但他都不为所动。再不让我独处放松一下,我就要发疯了!
为了摆脫他关爱的目光,我只好使出女生的惯用伎俩——
quot;哎!腿好酸,可是我又好想吃热狗喔…"声音装可爱,眼遥望着远处的贩卖部,手同时还捶捶腿以增加说服力。完全忘了我现在是男儿⾝,这动作做来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quot;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不疑有它,立刻行动。果然情人的眼都是瞎的,不管"子轩"做什幺他都毫无异议。
看他离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才站起转⾝踏出三步,⾝后就传来
悉的低冷声音:
quot;你要去哪里?"
我心虚地回头。"…厕所。"
怎幺他又回来了,是看出我想开溜了吗?不过我已经做得够明显了,他不猜出来也难。
我摆出最自然的笑脸问:
quot;…怎幺了吗?"
他锐利的眼在我脸上搜寻,直到我笑得嘴角都快菗筋了他才说:
quot;我想问你要什幺饮料。"
quot;呃…可乐!谢谢。"
目送他离开,这下子反而不好溜了。我懊恼地咬着指甲,恨自己刚才怎幺没耐住
子,等他走远一点?
quot;他这样子,你就不敢溜了?"戏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其中还夹带着
悉的笑意。"什幺时候我们的子兰变得这幺好对付了?"
我开心地回头。
quot;培原学长!"马上大力地扑上去——
他乡遇故知,感动啊!
quot;咳!…子兰,你还是这幺热情…"
他被我目前七十公斤的吨位撞得差点五脏移位,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然后宠溺地
我的发笑说:
quot;你要是不敢就这幺跑掉的话,就
给我吧。"
说了就做,他快速拉起我消失在人群中,来到了⾼处——摩天轮。
quot;你也看到他像舍监一样的对我了?居然一直没来救我,你实在太没有道义了?"我忍不住议抗。
quot;舍监?"他
畔温柔地勾起:"我倒觉得他的神情像是卫星找到了他的恒星,向⽇葵见到了他的太
了。"
我叹了口气,"我喜
学长的出口成章,不过这次形容得不太恰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他喜
的人是子轩,真正想嘘寒问暖的对象也是子轩…
quot;怎幺了?很少见你愁眉苦脸的。"他弹弹我的额头。"怎幺?我们的子兰终于遇到她生命中的克星了,嗯?"
quot;你别瞎猜了!少广峻喜
的人不是我。"我跟学长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好朋友了。说也奇怪,当初那幺喜
的人,现在居然还可以当朋友而不会再心跳,这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quot;他只是把我当作子轩般照顾,照顾得…有点累人而已。"能量早巳耗竭,我摊在座椅上,一个多余的字也吐不出来。奇怪!以前连疯好几天都没问题的,怎幺这几天没玩几项就累成这样?唉…也许是换了⾝体⽔土不服吧。唉…
quot;广峻已经开始在找你了…"培原俯视着底下,别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说。
知道学长想说什幺,我横他一眼后,迳自把目光放在摩天轮上,故意说:"我才刚失恋,心都还没
起来,才没有那个心思呢!"
quot;可是,人生就像是摩天轮,每一个阶段所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眼界也会跟着随之改变的。"学长温柔的声音在风中徐徐送来。"也就是因为会有改变,人生才有趣不是吗?…他动作怎幺那幺慢…"
quot;什幺?"我疑惑地回头。
看着窗外,学长突然露齿一笑,把手平放在椅背上,对我眨眨眼说:
quot;你坐过来。"
quot;⼲嘛?"我用眼神问他。
quot;不敢吗?怕——有人看到?"
quot;哼!你最好别再提到他。"明知他在
我,但我仍是坐了过去。
quot;你看天上的云是不是很美?"学长破天荒主动地轻揽住我的肩膀。
我讶然地看他一眼,但多年黏他惯了,我也不以为许的靠上。
眼前的景致果然很美。
游乐园建在⾼耸的山崖边,少了繁华一片的城市景观,多了无限开阔的视野,让人感觉自己跟⾼空很贴近。天蓝碧如洗,云朵又洁⽩又柔软,躺上去好象很舒服,又好象很好吃的样子…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摩天轮已经到了最底下。
quot;好想吃棉花糖喔…"看着渐远的云朵,我忍不住这幺说。
突然间肩上一紧,学长把我拥向他,附在我耳边亲昵地说:
quot;没问题,你的专属外卖员来了。"他把到了终点的缆车门打开。
少广峻就站在出口底下的阶梯上。
他脸上阎王似的表情,让我有说不出的坏预感。
quot;怕什幺,他会吃了你吗?"学长在我肩上施力,把我带到少广峻面前,明知故问:"广峻,你有什幺事吗?"
少广峻看也不看培原一眼,不发一语地把冷掉了的热狗跟不冰的可乐塞到我手里后,转⾝就走。
quot;等等…"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闲站在旁的学长,"你刚才所说的'
给你'——就是指这样?"气走广峻?
quot;很难得看到他脸⾊黑成这样。"培原学长笑得一脸开心,是每次恶作剧成功后的得逞表情。
居然忘了他俩不合的事实,我真是⽩痴!
quot;我会被你害死!"
踹学长一腿后,我赶快追上少广峻。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真的有点过分。
明知少广峻不是个开朗的人,对这种状况很难一笑置之,却又胡
指使他去买东酉,然后迳自消失…虽然培原学长的
因很大,但我仍难辞其咎。
quot;对不起!我不该
跑的,我…"追上他后我马上道歉,却解释不出理由。
该说什幺?因为培原学长
拐我?不…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该说什幺?因为我不想你对我那幺好?我不是原来的我…哎!我不知道我在想什幺,只好不断地道歉:"对不起…"
quot;你知不知道孙培原是不可能对你认真的?"
quot;所以我才说对不起…咦?"
quot;你看来精明,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呆子!智商只有你外表看来的一半,你究竟在想什幺?这样接近孙培原,真的令你快乐吗?"
quot;什幺?"我皱眉。
他的意思是说…子轩喜
培原学长?
quot;广峻,你是不是误会什幺了?子轩他喜
的人不是培原学长。"
少广峻瞪我。
quot;我是说…呃!我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喜
另一个男人的。"这样说会不会伤了他的心?我忙改口:"不!我是说…就算我喜
男人,也不会是培原学长的,否则子兰她
本不会放过我,你
本不用担心的…"
quot;你什幺时候开始叫孙培原'学长'的?"
他一双利眼像恨不得把我的脸划花似的。
quot;你——到底还要装到什幺时候?"
quot;装?…什幺装?"我一头雾⽔。
他看着我,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情绪,有点接近猎豹发现猎物时的锐利。
quot;我早就知道了。"
quot;知道…什幺?"我咽了口口⽔。
quot;子轩虽然內向了点,但绝不是个娘娘腔,不会半夜敷了脸觉睡,也不会带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出门旅行,更不是个同
恋!他不会轻易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我最起码还知道这点。"他黑眸凝视着我:"而且,我已经跟子轩确定过了。"
quot;确定…什幺?"我瞪大眼。
虽然猜出他的答案了,但我还是不敢肯定。他这种铁齿、硬脾气的男人,会相信"灵魂
换"这种玄事吗?
quot;子兰,我知道你是若子兰。"
空气凝结了三十秒。
我看他,他看我;正确来说——是我瞪他,他瞪我。
我还在震惊中,他却眉头一下子紧锁,翻脸像翻书般发出攻击:"你是子兰,但⾝体却是子轩的!你不要滥用他的⾝体去做出一些以后会让他困扰的事,居然用这种方法接近孙培原…这样子有用吗?你喜
傻傻地等他是你的事,但利用于轩就太自私了。你要是有脑袋就好好地想一想!"
他居然敢教训我!
在我面前以子轩的保护者自居,也未免太可笑了!这家伙以为他是谁?
我冷笑:"怎样?我就是偏偏要用子轩的⾝体去接近培原学长又如何?你忌妒吗?一个大男人还这副德
,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风度也没有。"
quot;什幺?"他愣了一愣。
quot;你忌妒了!对吧?我用子轩的⾝体去接近别的男人。"
少广峻脸部起了奇怪的变化。"你…这是什幺意思?"
quot;还要我说的更详细、更清楚吗?你在生气,在这里自以为是的
讲话,只不过是因为你忌妒了!这样你还听不懂吗?"——因为你喜
子轩!
quot;你是说…"
quot;没错!我知道了。"我
起
膛,得意非凡的说。
一瞬间,几乎跟看到神迹一样的令我惊讶,少广峻他…麦⾊的脸居然浮起暗红!他…在害羞吗?
他只手遮住了自己半张嘲红的脸,眼神难得闪烁,几乎是无措地说:"你…什幺时候知道的?是子轩跟你说的吗?"
quot;子轩他知道了?!"我惊讶不已。子轩不是不知道少广峻喜
他的事吗?
quot;…"
这是怎幺回事?尴尬是会渲染的,老半天了,他黝黑的脸还是那样红,害我也不自在起来。
为了疏导不自在的气氛,我故作不在乎地说:
quot;这又没什幺,你⼲嘛一脸严重的样子?这种事很平常啊!我都不在乎了,你也不要在乎啊!好不好?"同
恋在现在很平常,我是不会在乎他是同
恋的事的。
quot;很…平常?"
少广峻豹般的眼眯了起来。
quot;对啊!喜
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啦!以前谁不知道我喜
培原学长?你
本不用这幺害羞的。我知道了也没什幺啊,子轩本人不知道就好啦!你
本不用生气我拿子轩的⾝体去接近培原学长的事,学长早就知道我是子兰了。虽然我外表是子轩,但你把我当作是子兰就好了,这样你
本就不用在意…"
quot;你到底在胡说些什幺?"
他整个气势为之一沉,口气严肃。
quot;什幺胡说?"我皱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叫你不要在意啊!我正好心地在安慰你,这样也看不出来吗?"
他的眉揪得更厉害。"这就是你的答案?"
quot;什幺答案?"
他是不是又在瞪我了?我瞪回去。
这家伙到底怎幺搞的?一揭穿我是子兰后,态度就变得这幺差!前后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我恨恨地磨牙。
quot;你不想正经回答也罢,反正你早就习惯这种场面了,
本无需一一作答!"他
冷冷地一勾,明显揶榆的口气:"花蝴蝶!"
咦咦咦——?
话题什幺时候跳来这边的?还想进一步问他,他却如冒烟火车头似的,转⾝僵硬地快速离去。
quot;喂!杀人也要给理由啊——"我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
怎幺…他的背影会让人联想到负伤的野兽呢?
quot;花蝴蝶'?…我的名声真有那幺差吗?"我的眼睛也不噤忧郁起来。
一股委屈袭上。真正受伤的到底是谁…
* * * * * * * * * * * * * * *
我讨厌冷战。
我恨冷战!
那
本是娘娘腔的生气方法——虽然我是女的,但我从不那样做。一点也不符合实际效益,拖拖拉拉,有什幺事不能好好说吗?
痛痛快快说出来啊!哪怕是大声骂出来也好,憋什幺憋?装什幺闷葫芦?不说出来别人怎幺会知道你在气什幺?!老是搞这套,装酷、搞沉默,以为这样很帅啊?一点EQ都没有!以后要怎幺在社会立⾜?难怪只有子轩这幺一个朋友——世上大概也只有子轩受得了他了。
但我是谁?若子兰耶!我只是跟子轩
换⾝体而已啊!为什幺连带着要受这种气?从来只有男人看我的脸⾊,你少广峻自以为是哪
葱、哪
蒜啊?居然敢这样对我——
真是气死人了!
quot;啊——"我忍不住对天空呐喊:"少广峻你这个死人头!祝你去科学馆被电击,去⽔生馆被鲨鱼咬,去野生动物园被狮子叼走,去泛舟被河⽔冲走!还有——以后上酒家被仙人跳,玩七P察警临检!"
现在我位于北投的饭店外,地处偏僻,所以才能这样尽情大吼而不会吓到路人。大力把喝空的啤酒罐踹飞出去——它滚啊滚的,滚到了路灯照不到的暗处,一个人的脚边。虽然我醉眼朦胧,但也能依他的⾝形、跟他独特的站立姿态而知道来者是谁。
quot;哼!这里我先包了,要散步走别条路!"我恶声恶气地先开口,活似拦路的绿林大盗。
少广峻不理我,依旧朝我走近。
哼,他什幺时候理过我了?可恶!作梦啊。可能他只是不小心经过,结果被我一吼,反而硬要过来了。他就是爱跟我作对!可是我不想见到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往一旁
动…不,蛇行移动…
quot;那里不是回旅馆的路。"
哟!终于肯开尊口了?可惜本大姐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话。我继续蛇行…
quot;你喝醉了。"
他的语气听来极不赞同。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那两道浓得像⽑⽑虫的眉⽑一定是皱了起来。怎幺?连用子轩的⾝体喝酒也不行吗?心疼啊!谁理他。
对了…忘了一件事。我回头,回到刚才大喊的地方,蹲下。
quot;怎幺,你要吐了吗?" "你还要生了咧…为什幺我要吐?"没发觉自己在回话了,我把喝空的罐子都收进塑胶袋里,又走去捡回刚才丢出去的那一罐。"我很注重环保的,从不
丢垃圾。"
这男人很贝戈戈。你理他,他就不理你;你不理他,他就偏来烦你。男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啊?还是这是所有人类的共通病?
quot;你打算这个样子多久?"
说得好象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似的!恶人先告状,岂有此理。我瞪他,⾆头有点打结:"…你是坏人!混蛋!我不要跟你讲话!"那我现在在做什幺?…不管它。
quot;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他天外飞来一笔。 "什幺?"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到底是我醉了,还是他醉了?是他在胡言
语,还是我有了幻听?想了一想——
quot;喔!反正…情人眼里出西施,'子轩'怎幺样你都觉得很可爱吧。"觉得双颊又开始发酸,不会真的要吐了吧?一次喝四罐确是喝多了…
一个踉跄,他扶住我。
quot;上次很抱歉。"
…这啤酒里被加了安非他命吗?我居然幻听到他在道歉。
quot;正如你所说的,我的确是个很没风度的男人。"
我看看他——
quot;你是少广峻,对吧?"
quot;而你,是若子兰。"他把我歪着看他的头扶正,口气平稳地说:"你没有听错,我在跟你道歉。这是毕业旅行的最后夜一了,我不希望你带着恶劣的心情结束掉这个旅程,所以我来跟你道歉。"没想到这男人还有那幺一点良知。我満腔的
愤其实很好解决的,瞧!他才说了声对不起,我就感到
臆里的闷气消了大半。
quot;知道你错了就好了!你这个大坏蛋!"我打他好几下怈愤,又捶又捏,突然"嘻"地笑了出来:"少广峻,你很结实耶!只比子轩⾼一些,却看起来那幺像个练家子,你是不是有偷吃什幺体健丸之类的?"
quot;那是因为我喜
运动…子兰,你在做什幺?"
我右手戳着他的
膛,左手在解着他的扣子,"我只是想看看你跟子轩有什幺不同而已,我一直很好奇,你不用紧张…"我继续解。
他捉住我的手,塑胶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罐子发出的声响像从远处传来。
quot;你真的喝醉了…"
他的声音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好听的?还有点沙哑。少了冰冷,多了如醇酒在杯中轻晃的低沉共鸣,很温暖…很有催眠力…眼⽪渐渐沉重,我轻轻靠在他⾝上,感觉有气息在我刘海前轻拂…
quot;…子兰?"
quot;我没醉!"我立刻回答。
感觉他
膛有了轻微的起伏,低沉的笑声就在我脸旁。他在笑吗?他这几天都没笑过呢!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把我烂泥般的⾝子扶正;我摇头摇,把酒意都摇开。两人在微笑中相视,说一笑泯恩仇太夸张,算是握手言和了吧!仰头望空,看到黑夜中皎洁发亮的圆月,我不噤赞叹:"好美…"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分圣洁——当然是碰不到啦!但手在空中挥一挥也好嘛。总觉得伸直了手,就更接近一分那美丽。
quot;没想到月亮会让人醉得更厉害,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体质的人。"他说。
quot;我说了——我没醉!"知道他又在拐弯取笑我,把整包垃圾都丢给他,自己爬上小径旁的陡坡,嘻嘻傻笑。
quot;还说你没醉。"他慢慢地跟了上来。
我们两人背靠着背坐,抬头共赏明月。
野草香伴着虫鸣声,我趁机发问:"从毕业旅行前,你就知道我是子兰了?"
quot;嗯。"
quot;所以你故意一直都睡在地上,还不准其它人碰我的
铺,都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谁的原因?"
quot;嗯。"
这样想来,他这阵子都对我很温柔呢。不是说出口的那种,而是在行为上,他尊敬我、体贴我,好象…我是他最重视的人一般。
quot;没想到你还是个绅士呢!"我赞美他。
quot;嗯。"他接受的毫不迟疑。
我差点笑出来。"一般在这个时候,不是都该谦虚点吗?"
quot;嗯。"
quot;你打算今晚都只说'嗯'吗?"我往后靠,全⾝的重量都
给他。
quot;…嗯。"
我眼睛转了一圈:"这幺说——你觉得我若子兰是霹雳无敌大美女喽?"
他的声音里有着笑意。"嗯。" "而且——你觉得我的魅力无法挡,可说是杀遍天下无敌手,已经练成万绿草中过,片叶不沾⾝的绝世花花女独门武功了,对不对?"
这次的笑意更盛。"嗯。"
quot;这幺说——你一定很喜
我对不对?"
这次没了笑意,还沉默了下。"…嗯。"
quot;⼲嘛拖那幺长?太不捧场了!"我回手打他一下。看他没反应,我就继续胡
编我的剧:"可是我居然都不知道…这代表你暗恋我很久、很久了对不对?就像我暗恋培原学长一样。"
他完全的沉默。
quot;喂!醒醒。"我用力往后靠,头仰靠在他肩上催促。
他仍是不回答。怎幺了?气氛好象又开始怪怪的…
quot;反正我
问,你就
答啊!不用太认真——"我伸个懒
,却猛地失去重心,往后倒了下去。
quot;这就是你的人生态度?"他站了起来,双目着火地瞪着半躺着的我。"随意到拿别人的感情来开玩笑?你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游戏,可以这样一问一答来当作玩笑听听?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我一直觉得你是很好的女孩,却没想到你那幺差劲!"
差劲?拿感情开玩笑?——我?!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另一个星球被丢来的,怎幺老是听不懂别人的话?而"别人"——也老一副快被我气死的模样。
好女不与男斗。我忙举起双手喊:
quot;你误会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幺,但——我都是无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或取笑你的意思,你可别又跟我吵架了!你今天是为了让旅行划下美好休止符才来找我的,对吗?"我提醒他。
他拧着眉,脸上的怒意像一下子被晒⼲的稻草,眼神抑郁地看着我,像是有多少的言语
诉难说。
我心猛地一悸,他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为什幺还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被心爱的人的话所刺伤了般——那样的难以就范,即使是最轻微的玩笑,都⾜以当真的敏感。
quot;我…不是子轩,你记得吧?"突然很想快换回⾝体,才不会搞不清楚他在凝视我时,想着的是谁?
quot;…嗯。"
他这次的回声格外低沉,引得我心一颤。刚才我为什幺问他那些问题?那真的只是个你问我答的游戏,还是我內心的望渴?如果我对他的好感是真的,那他是继培原学长后我第二个喜
上的人,但为何会来得这样快?这幺突然?…我突然苦笑起来。
其实想这些都是多余的。他喜
的是"子轩",记得吗?
quot;…爱上一个人容易吗?"我突然有点感伤。
他这次的沉默很长,凝视我的目光也很深沉,不过我有耐心等待。
quot;不容易。"终于,他说。
那口气像是一种誓言,让我的心轻轻一颤。
不容易啊…那他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爱上子轩的?他喜
子轩哪里?温柔体贴,还是善解人意?这些特质我一项都没有。
quot;那…忘掉一个人容易吗?"我轻轻地问,几近自言自语。
quot;世上没有容易的事情。"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声音像是叹息,还带着无奈。他在无奈什幺?
他先缓缓踱下斜坡,是要回去旅馆了吗?我竟感到有点不舍。明明两个人独处时都在吵架的多,到底有哪里值得好不舍的?我大力拍掉⾝上的草屑,看能不能拍掉自己的自
倾向。
跟上他看来心事重重的脚步,我继续问:
quot;那…要再喜
上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了?"
quot;嗯。"他仍是那个回应。
悄悄地走近他,我看见他眼里明显的黯然…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子轩,所以才无法令他快乐吗?这个消极的想法,让我自嘲地笑了。
当女人为了男人而开始质疑自己时,是不是代表她在这个男人了?
走近路灯,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是悲伤丧气的小丑。
我仰头望月。
明月⾼挂天边,孤独而明亮;⾼处不胜寒,月亮可曾感到过寂寞?
这是毕业旅行的最后夜一,也是月亮最美的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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