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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什么都没有
 等家里的状终于稳定下来,徐怀就此趁机提出让她搬出来住。卫琬不忍妈一个人在家带着弟弟,徐怀就说,我们总要结婚的,我们的家庭也需要感情的浇筑和呵护,这样吧。

 等我们定下来,就选一个离你家近的地方买房子,这样两头都能兼顾。卫琬搬出来后,就再没搬回去。跟徐怀分手后就更没法搬了。

 她把精力投注到工作上,四面八方的作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调去省卫生厅。卫家的顶梁柱只是她,只有她,她不能再安于现状地待在疾控中心浪费时间。

 到了卫生厅,更是要扎下去,刚去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加班到半夜,这也不能让妈看到,在妈的观念里。

 她没法理解一个女人要在单位里该如何生存和发展,更没法理解女儿年纪早过了适婚年龄还不结婚,她见不得女儿没⽇没夜地只顾工作,所以总催她找个丈夫。所以她才找了章丞。

 妈竟然很喜章丞,说他的格跟爸年轻时很像,是个有正义感心善的好孩子,想到妈,卫琬迟疑着要不要再给章丞一个机会。

 毕竟没人十全十美,章丞有才华有学历,刚来就受到‮导领‬重视,总需要时间磨砺,然而一闭上眼,卫琬的视线里飘忽着一道橘⾊的火焰,火焰印在男人脸上的刹那。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女公务员菗烟会给人极其不良的印象,一把手看到她菗烟,会怎么想她?一把手对你存了偏见,你再想要发展,那简直就是把前途放在火上烤。还有。

 他是什么时候来消防通道的?是不是把她跟章丞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他又会怎么解读她卫琬这个人?谢厅亲口把章丞留在单位里,必定是看重了他⾝上某些特质,如今她跟章丞意见相左,是不是会引起谢厅的反感?

 ***揣摩‮导领‬的看法和态度,是单位里生存的必不可少的修养课程。点火的那一幕,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卫琬的脑海里驱逐出去,她的心口紧绷着,像她这样的小虾米又没法怼到‮导领‬跟前说,您看我哪里做错了您说,您说了我就改,她还没那个分量,跟一把手说句家常话的分量都没有。

 但是偏偏又有了那一幕。卫琬开车上班时,还在思考如何验证‮导领‬对她的态度和看法,她需要一次试探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又不可能平⽩无故地送到跟前。

 开车分心导致她闯了一个红灯。卫琬把车停到停车场后,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她了,这不行,自阵脚绝对不是最优的行为方式。如果谢厅当真反感,本犯不着给她点火。所以她不能太悲观。

 按部就班的过了半个月,厅里的评优大会马上就要如期举行。章丞还在生她的气,在过道里碰上,也当做没看见她。

 卫琬觉着这样不行,想着下班后去章丞的宿舍探望一下,最好能‮开解‬章丞的心结。评优可不是闹着玩的,每一次都是一次机会,小小的科员耗不起,多耗一年机会就少一分。卫琬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徐主任敲敲桌子叫她:“小琬,这里有个报告,需要你重新整理一下。”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包和‮机手‬,说好,没问题。徐主任也没走,对着电脑校对什么,直到另外一个办事员走了,才朝卫琬扬起笑脸。

 “来,过来坐,我们喝杯茶。”卫琬主动地去整理茶几,‮导领‬要喝茶不可能泡好等你吧,这都需要你自己有眼力劲。⽔烧好了,卫琬流畅地用功夫茶具冲过一道,冲了第二道后捏着⽩瓷的小茶壶给小碗里注⼊碧青透明的茶⽔。

 “坐吧,别忙了。”徐主任四十五岁,头发稀疏的偏分发型,在厅里不太有存在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也有十来年,他点了烟,笑道:“小琬的茶泡得很好。”卫琬呈情地答:“以前我爸爸也爱喝茶,所以学了下。您喜就好,就怕您不喜。”

 “没有的事。”徐主任仿佛放开了很多,望着她一连点了三次头。“小卫你来也有三年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最近大家都在忙评优,你有想法么?”

 卫琬心里隐隐地震动起来,‮导领‬向来不会平⽩无故地跟你闲聊,说什么都有意味的,要自己品。

 “主任,说没想法是对您不诚实,但是我们科室我自然会首推您。”关键时候不能讲谦虚那套,你太谦虚,人家觉得你没能力,没有勇气挑起担子,但又不能急功近利,最重要的是要表忠心。

 “很,你很好。至于小刘,他办事还可以,就是嘴有点长,你明⽩吧。”从办公室出来,卫琬有种不‮实真‬的漂浮‮奋兴‬感。

 她很想给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又觉得不可⾼兴太早,万一不过是主任的一次私下考察呢。不定他跟小刘也讲过差不多的话。

 直到十二月底,评优结果出来,卫琬评上了。又半个月,徐主任告病假,推荐卫琬代理办公室主任,上面也批了。徐主任把接的文档到卫琬手里,代小刘好好配她的工作。

 “这份报告是上面急着要的,你先送过去吧。”卫琬说好,等徐主任走了,却是拿着打印出来的文档坐了片刻。

 手里⼲净的散发着油墨的纸张,像是沾着火苗,很有点烫手。也许谢厅早就忘了那一幕对吧?不是说要看看他的态度么,这正是最好的机会。这般卫琬深昅一口气站起来,往六楼去。厅长办公室在走廊的拐角第一间,古典的墨绿⾊双开大门。

 此刻里头静悄悄的,卫琬敲门而⼊,谢厅坐在黑檀木的大办公桌后正俯首写着什么。从卫琬的角度特别能注意到男人⾼的鼻梁,峭壁的山峰似的,上面架着一只细框的眼镜。

 很薄,左手边放着烟灰缸,燃着一香烟。“谢厅,您要的关于淳化县的疫病防控年度总结报告。”卫琬的声音很轻。

 她还拿不准以哪种幅度轻重的语调来跟最⾼‮导领‬讲话。谢厅似乎是诧异地停了一下笔,抬头扫了一眼,复又埋下头去:“怎么是你。”尽管语调再平静,在卫琬听来却是一种另类的质问。

 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卫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么点心思素质没有,代理主任就别做了,她把报告搁到办公桌的空⽩处,微微地往前推了一寸,顺便解释自己代理徐主任职位的事情。

 “嗯…好。”这就是说你可以走了。***第一次跟厅里一把手正式接触,对于几天前还是办事科员的卫琬来讲,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使她很能体会古时县衙里,芝⿇绿⾖的小官要面圣的那种无法言语的动。

 这是官本位制度內,出于本能的,对于权力中心者的敬畏。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就决定了你以后的前途是好是坏,再小心都不为过。

 她从六楼下来,后背仍处于微微发⿇的状态,去厕所里摸了一把,出了汗,这一天內,她都在回味谢厅扫她时的神情,可以说那眼神再正常不过,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公事公办。这就好,好,特别好。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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