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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抬手一抹
 起码消防通道那件事可以‮全安‬的划⽔划过去了。年底是一年来最忙碌的时候,下面各市县的报告都要递上来,上面下达的指标看有没有障碍问题。徐主任走的很不是时候,不过话换一面说。

 他的离开给卫琬创造了机会,在岗位上你做的再好,没有进⼊‮导领‬视野,没有‮导领‬认可再好也是不好。

 卫琬这边忙得不可开,每天都要递报告到厅长办公室。从第一次的紧张到后背发⿇发冷汗,到现在的能够正常汇报,卫琬自觉进步了很多。

 这天楼上打来电话,口气不太好,说是谢厅叫她上去一趟。卫琬想要打听是因为什么事,对方不给机会,立刻挂了电话。

 厅长办公室里很开阔,进门就是待客区的长沙发,一盆茂盛的绿植点缀在拐角。屋內气氛不对,两名处长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桌前,焦虑又很不安稳的样子,小动作不断。

 谢厅拿钢笔咚咚、咚地敲着桌上薄薄一份文档:“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好嘛,两位处长开始互相甩锅,甩得那叫一个精彩。谢厅直接把文件丢了出来,正从两人肩膀处往后飞,飞到了卫琬的脚边。

 药政处姚处长扭头看见卫琬,眼里泛出光来,喝令一声叫她过去:“报告是你们办公室出出来的,你来说。”

 卫琬这才清楚,叫她上来是为了祸⽔东移呢。卫琬捡了报告,拍拍上面的灰,正步走到桌前,处长们纷纷把‮场战‬让开。

 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计财处处长凑上来翻到第三页,指着淳化县的数字耳语两句。卫琬大学时辅修的是经济,对数字很敏感,她很确定地说:“这个数字没错。”

 大家诧异地望着她,谢厅往后一坐,右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敲了敲:“好,你跟我说一下。”徐主任信任她是有理由的,大多报告和审查都是由她来统计处理。

 她是不允许自己烦任何低级错误,所以审查时一旦发现有所出⼊,都会亲自打电话联系下面市县去核对。

 这个5。12%的数据正是她核过的,当时她也觉得奇怪,因为5。12远远超过了厅里给下去的指标。当时她还问过徐主任,这样报会不会有问题,徐主任说没关系,说我们只管汇总。

 这也是第一份从她手里直接递给一把手的报告,一时间各种念头从脑海里划过,很多事情看起来是巧合,但不一定真是巧合。

 好在卫琬准备充分,在谢厅的默认下,拐到办公桌內侧,伏下⾝来往前翻了一页开口叙述,除了报告上的文字,还有她从淳化县卫生局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一一叙述出来。

 谢厅默了片刻,道很好,你先出去吧。卫琬路过两位处长,计财处的那位偷偷地给了她一个“很不错”的眼神。***当天下午,谢厅又把她叫上去。

 这次办公室里再没什么人,靠外院的窗户全数敞开通风。冷灌⼊室內,卫琬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打哆嗦,不断地手心手背。谢厅叫她进来后便一字没说,在那里翻文件打电话,打电话竟然不忌讳她,这让她更加地勒令自己要谨慎。

 是给京城部里的电话,他说话的腔调,是温文尔雅的语气却又带着潇洒的气魄,仿佛只是在跟朋友拉家常。“如果不嫌我叨扰,过年一定过来拜访。”

 “冷么?”几米外传来一声问话,卫琬起先还没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的,意识到后立刻站起来,笑道:“还好。房间里多通下风,对⾝体也好。”

 谢厅的角勾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又不像是真在笑,仿佛只是寻常的角行动纹理,很值得人去意会品味。反正卫琬此刻是什么都品不出来,朝前走了几步站定:“谢厅,您有事吩咐我么。”

 谢宁说还好,你去把窗户关上吧。窗户是欧美往外推的那种,玻璃自下而上的朝外敞,冷风嗖嗖地往里刮,刮得卫琬的脸生疼发紧。

 她伸手去拉窗户上的把手,拉了几下拉不动,要使力的话必须踮起脚来再把手伸远点。从谢宁的角度看去,卫琬左手撑在窗沿上,手臂纤长崩得笔直,黑⾊的衬裙上拱起満又顺滑的弧度。

 鞋跟⾼⾼的踮起,原本就长的腿于是更长了。薄⽑衫开衫因为伸展的动作往上拉,露出一截肢,衬⾐妥帖地贴合线扎进群子里。端是随便一看、一眼,细的能任人一手掐住。谢宁摘下眼镜,薄薄的眼⽪往下敛,起⾝过去。

 卫琬敏感地听到脚步声,敏感地感知到男人的口离她的后背只有几厘米,敏感地嗅到男人⾝上特殊清冷的气息,但他的体温是暖的,尽管没挨到,源源的热力升腾成一团虚无的暖流,芸芸地飘来。

 卫琬弄得发热也没关上的窗户,谢宁一把就拉回来了。谢厅接了一杯热⽔,递给卫琬,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说话。头顶上呜地响起空调快速制热的声音,卫琬喝着热⽔,体温逐渐回暖。

 “代理办公室主任的工作累吗?”“还好,都是正常的工作范畴。”谢厅将头一点。很突兀地盯她一眼,严肃的面⾊,很容易将人打得措手不及,他问关于淳化县报告的事情,他说你不知道吗,淳化县的调研数据正是以徐主任为小组长去做的。卫琬的脑子很是空了几秒,愣愣地望着谢宁。

 她在谢厅扭⾝拿烟盒的动作中回过神来,不顾浑⾝森森的竖起的汗⽑,起⾝弯去给‮导领‬点火。

 谢宁在橘蓝融的火苗中,上抬着眼⽪凝视她,漆黑的瞳仁里只是平静到让人害怕的审视。玻璃体上倒映着飞舞的火。也是在等她如何作回复。卫琬慢慢地坐回去,借着喝⽔迫另自己整理纷的思维。去淳化县调研时卫琬正在休年假。

 那时她带着阿江去‮海上‬找一位名中医,所以并不清楚都是哪些人去调研,然而偏偏是淳化县的数字出了问题,无论问题在哪,徐主任都脫不开关系。

 谢宁是在考验她,看她到底怎么说,如果她把问题直接推到徐主任⾝上,不排除徐主任再没机会能回来官复原职。这是最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真主任被解除职务,她这个代理的不就真上来了?

 换一个角度,如果为徐主任开脫,又能证明她工作不客观。不为他开脫,又说明她为了进步毫无人情味。

 好一会儿,谢宁的香烟去了大半,伸出手指轻弹烟灰,他很有耐心,仍旧等着。卫琬边的⽔珠,温婉而直接,对到底是谁的责任闭口不谈…谢厅话里话外都在引导她,让她说到底是谁的责任,然而责任的归属本就不是她来断定的,她一没资格二没立场。

 何况这是一个⾚裸裸的陷阱,怎么说怎么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客观陈述已知的情况,嘴巴是她的,平铺直叙的声音也是她的,但是她的脑子好像盘旋在更远的地方。谢宁一香烟菗完,最后一口烟雾长长的缥缈的呼出来,在烟雾后看她。

 卫琬出来时,简直像是从刑讯室里逃出生天。走廊上空寂一片,她扶着墙快速的深呼昅,抬手一抹,是一片冷腻的细汗。很快厅里开大会,开年后要组织新的小组下去重新调研。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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