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白花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
坐公
,也许是为了看到那个卖⽩花的女人吧。那个女人是在新城站的公
站牌下卖⽩花的,而我就住在新城那边,如果我坐公
,就可以看到她。
公
车总是有一副好脾气,它慢慢悠悠地把我从江边带回到新城,快到站的时候,我总习惯
地朝窗外看一看,还好,那个女人还在。
那个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穿一⾝素净的⽩⾐,远看着就是一朵⽩花。她卖的⽩花是放在一个淡蓝⾊的青瓷碗里的,用红头绳系了柄,极是好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大都是瞥一眼女人就过去了,而那女人也一样,自顾自地坐着,不慌不忙,只是在车来时,才用手拿起一块布遮盖在⽩花上面。她卖的花到底是什么花,我至今不知道,索
就叫⽩花了,而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毕竟随便去问一个陌生女人的姓名,总是不好的。我曾经是想过要去她那里买一朵⽩花,但后来想想,我买来做什么呢,那⽩花小小的,揷花瓶里又不合适,送人更没面子,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了。
不过,我还是很喜
看到那个女人和她的那些⽩花。因为那女人就像块磁石一样,总是让我的眼睛忍不住地向她看去。看她眼里那淡淡的忧伤,看她那一⾝洁⽩无尘的连⾐裙,还有那些很乖巧地躺在碗里的⽩花。这样的女人在这个城市,我想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是个写小说的,关于这个女人我也曾经构思过很多关于她的小说。我想她应该是个出⾝不错的女人,这个,你看她的那⾝打扮就可以知道的,这么雅致的打扮,可不是一般的乡下的女孩子穿得出的。然而,这个女人后来由于家境中落,⽗⺟也因不知名的病症相继去了,所以就只好靠卖⽩花为生了。小说构思完后,自我感觉了下,还是有点说不过去的,如果她家境好,肯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受过良好教育要找份正经的工作做是很容易的事,
本不需要出来卖⽩花的。
于是,我又构想了另外一个故事,我想她可能是个痴情的女人。这个女人本来就是在这某地卖花的,但是某天发生的事却改变了她的命运。在某天某个时候,女人正在店里卖她的花,由于客人很少来,她只能很无聊地坐着。坐到了快下班关门的时候,突然从门外来了一男人,那男人一脸的忧郁,是很能让人心疼的那种,女人问他买什么花,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扫视了下花架上的花,最后定格在了一束⽩花上面。那束⽩花本来是女人留下来给自己的,因为她也喜
⽩花,不过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还是卖掉了。
之后的几天,那个男人又多次过来买花,当然买的还是⽩花,而且每次都是在女人快下班的时候。他买那么多⽩花⼲什么呢?女人的心里有了疑虑。于是在某天下午,当她把花卖给那个男人以后,偷偷地尾随他去了。
男人沿着去往海边的路走向了海边的墓地,在那里女人看到了男人把花放在了一块墓碑前,然后他又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在男人走后,女人到那块墓碑前看了看,是一个女人的坟墓。从墓碑上镶嵌的照片来看,那女人还很年轻,应该是早逝的吧。墓碑上还刻了一行字:爱人小⽩之墓。一切都明⽩了。女人想那个长眠在这块墓地里的女人肯定是那男人的爱人吧,只是因为疾病或者事故早早地就离男人而去了。这一刻,女人不噤对那个男人心生了一点同情。那个痴情的男人在一个女人去了以后仍旧这么爱着她,这的确任谁都会不由得心生爱怜的。于是,女人在以后的⽇子里,开始格外关注这个男人。每次他来买⽩花,她总是仔细观察他,看他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或者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而且还会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事情。如某一天,女人问那男人住哪里,如果住得近的话,她可以送花上门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女人,这是女人和男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对视,女人看着那男人忧郁的眼神,心里不噤痛了一下。男人没有告诉女人住哪里,只是淡淡地跟她说,还是他自己来买吧。女人想再问点什么,男人却不理她了,付了钱,就径自走了。女人见男人这么淡漠地对自己,心里不由得生了些气,拿过了旁边剩下的一朵⽩花,狠狠地扯了个粉碎。女人想,第二天故意不进⽩花,看他拿什么送,气死他。
果然,第二天,女人没有进⽩花,男人很怅然地去了。女人看着那男人怅然的背影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晚上,女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后来女人想到了一个补偿的办法,她想如果明天他来买⽩花,就找个理由不收他钱,这样也算间接地向他道歉了。这么想着,她的心也就稍稍舒服了些。
可是当她把一束花准备好打算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没再出现了。女人又去海边的墓地等了等,可是在天⾊全暗下来的时候,女人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男人。于是女人只好失落的回家去了。
当她走到离花店不远处的公
牌时,女人发现那边出了一起车祸,很多人都围在那里。女人也上前看了,在人群中心,她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倒在了⾎泊里,在他的手里竟然还紧紧地握着一束⽩花…刹那间,女人觉得自己的心,如跌落在风中的⽩花一样,一下子碎了。
那之后的⽇子,女人的精神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她老是看到或梦到那个男人的忧郁眼神。在有一天的一笔生意里,女人不小心出了错,被老板开除了。然而开除后,女人却并没有离开那个地方,而是在那个公
站牌下独自卖起了⽩花。她想,某一天那个男人一定还会再来买花的吧。
构思完这个故事后,我自我感觉不错,
凄美的,就投给了杂志社,一个月后,发表了。拿着刚到手的杂志,我还真有种冲动,想拿给那个女人看看。但回头想想,拿人家来编故事还真是不厚道,而且还给了个这么凄凉的结局。后来我又想了想,我还是去买她一朵⽩花吧。这样也算是对她一种报答了。
于是,我特意准备了一张崭新的十块钱民人币,我打算在付给她钱的时候,告诉她不要找了,即使她要找我钱,我也会飞快地离开的。
这一天的公
车好像稍稍晚了一点,天气也不太好,
沉沉的,刮了漫天的风,不过还好,没下雨。没下雨的话,那个女人应该还在的。我坐在公
车,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速加了很多,有种去赶赴约会的滋味。想想自己还真是有点花痴。
公
车还是那副慢
子的脾气,慢慢悠悠地,开一站停一站,我看到窗外有一对恋人正从车旁边经过,在他们快从我眼前过去的时候,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拦住了他们,那女孩死⽪赖脸地
着他们要他们买花,但那对恋人就是不买,后来把那男的惹火了,就把她推开了。推开后,小女孩朝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骂了声,不买花,迟早要分手。我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不噤觉得那女孩可恶了。我又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从来也没有这样拦着谁要买花,甚至连吆喝都没有,她总是微笑着看着每一个经过她花摊的人,似乎只要有人看一眼她的花,她就会満⾜了一样。想到这,我又不噤佩服起那个女人来了。
车开过了一站又一站,最后总算快到新城站了。快到的时候,我照例把头探出来,看了下那女人。奇怪!那女人竟然不在!
我失落地下了车,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就问了旁边那个卖报纸的老阿婆。阿婆叹了口气,说,可怜啊,那女人被车撞了。她还指了指马路上的一摊⾎迹给我看,说她是在下午的时候被一辆出租车撞的。我惊讶地看着那摊暗红的⾎迹,又问是怎么撞的。阿婆告诉我说,下午起风的时候,风很大,一下子就把那女人的花给刮到了马路上,女人见花被刮走了,赶忙就跑出去捡。可怜的女人还是个半瞎子,结果没看清突然开来的出租车,就被撞了。我更惊讶了,问阿婆,她是个半瞎子!?阿婆说是的,那女人看不了远的东西,只能看看眼前的东西,所以是个半瞎子。
接着阿婆由于生意不是很忙,又向我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有关于那女人的事情。那女人家里的确不是很好,丈夫是修车的,没有多少收⼊,所以平时女人要出来卖点东西以贴补家用,但由于没什么本钱,只得从自家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上采些⽩花来卖。说着,阿婆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居民楼,说他们家就在那边。我顺着阿婆的手看去,才知道那女人原来就住在我的附近。
本想再请阿婆多讲些那女人的事的,但是下起了雨,只好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我特别留心一家有⽩花树的院落,结果在一个破旧的胡同里找到了。那家的院子里堆了不少废旧轮胎,⽩花树正长在那些轮胎中间。看着它那班驳的树⼲,估计已经有些年月了,在茂密的叶子里,几朵⽩花正在开放着。我在院落外,站了好一会儿,隐约在雨声中听到了一丝丝夹杂在里面的哭声,是从那家的屋子里传出来的。我默默地听着,看见雨中,一朵⽩花从树上慢慢飘落了,我伸出手去接,却被一阵风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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