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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峨嵋夜战
 这时,铜钵和尚已被王寒湘折扇迫退到一侧,齐元同、胜一清青钢⽇月轮和九环刀都已握在手中,脸⾊凝重、蓄势待发。

 只有王寒湘神态仍然十分轻松,缓缓摇动着手中折扇;神态平静,若无其事一般。

 他刚才出手一招,点幵拦击李瑶红的铜钵,随手又攻出二招,把铜钵和尚迫退,目光移到场中李瑶红的⾝上,看她由⽟萧仙子怀中抢过梦寰,不停地在他前推拿,立时缓步向场中走去。

 李瑶红在梦寰前推拿数掌、仍不见他清醒过来,不觉心中发起急来,正感六神无主,忽闻王寒湘的声音在⾝侧响起,问道:“你抱的什么人?”

 李瑶红霍然起⾝,拉着⽟寒湘⾐袖,答道:“王叔叔,你快些救救他。”

 王寒湘低头看了地上梦寰两眼;冷冷问道:“这人是谁?你为什么要救他?”

 李瑶红被问的微微一怔,道:“他救过我的命,我也要报答他一次。”

 王寒湘冷然一笑,缓缓蹲下⾝子,左手在梦寰背心“命门⽳”上轻轻拍了一掌,潜运真力,瞬息间连走杨梦寰“腹结”、“百会”、“玄机”三大要⽳。

 只听杨梦寰一声长叹,慢慢地睁幵眼睛。

 李瑶红心头一喜,蹲下⾝子,扶他坐起来,问起:“你看看我是谁?”

 杨梦寰脸上缓缓现出笑意,吃力地点点头,启动嘴,似想说话,那知刚一张嘴,一口鲜⾎由中直噴出来,溅得李瑶红満⾝都是。

 她啊的惊叫一声,两臂一合,把梦寰上⾝抱住,眼中泪⽔一颗接一颗,滚落在梦寰脸上。

 王寒湘一皱眉头,侧目扫了⽟萧仙子一眼,只见她圆睁着一双星目,望着李瑶红和梦寰,脸上神情,十分奇异,似悲似怒。

 这一幕复杂的情爱纷扰,只看得当场几位武林⾼人,都有点怜悯之感。

 王寒湘气纳丹田,仰脸一声长啸,啸如龙昑,划破长空,悠长清越,如金击⽟,那啸声幷不尖锐刺耳,但当场几位⾼人,都听得心头一震。

 那⾝材瘦小,长眉垂目的老和尚,合掌当,⾼喧了声佛号,声音缓长低沉,但却如怒狮猛吼,字字震人心弦。

 王寒湘冷笑一声,道:“咱们括苍山一别,转眼就十八寒暑,想不到你越活越精神了,刚才那狮吼气功,也较十八年前精进不少了!”

 这灰⾐老僧,法名超元,为峨嵋派十三代弟子武功最⾼的一个,他和峨嵋派第十三代掌门人超凡大师,及铜钵和尚超尘,施剑的中年女尼超慧,幷称为峨嵋四老,但超元的武功成就,却凌驾几位师弟很多。

 原来峨嵋派第十二代掌门人一通大师,共收了四个弟子,四人中以超元年龄最大,也是峨嵋门下,三代首座弟子。他⼊峨嵋门下二十年,超尘、超凡、超慧才相继投⼊峨嵋门下,超元以大师兄⾝份代师传授师弟。师妹的武功。

 在一通大师圆寂的前两年,超元因误犯清规,被师⽗逐出万佛寺,要他行脚二十年,才许重返师门。

 超元离寺后三年,一通大师就功満圆寂,坐化之时,召来超尘、超凡、超慧三个弟子,考诘武功、佛典,三人中以超凡成就较⾼,一通大师随命超凡接掌了第十三代门戸。这等废长立幼,在武林规矩上讲,本属大忌之事,但因超元犯规遭逐行脚,余下了超尘、超凡、超慧,这三人之中只有超凡才艺最⾼,堪当大任,一通大师,遂破例提拔三弟子接掌了门戸。

 待超元行脚功満归寺,超凡已接掌了门戸十六寒暑。

 他这二十年走遍了夭下名山,情转变得十分恬淡,见三师弟接掌了门戸,幷无半点怨忿之意,反而处处协助超凡,光大峨嵋门戸。

 他经常和超尘出没在江湖上,察看武林形势。十八年前,他为寻找蔵真图,曾和王寒湘在括苍山中见过一次,那次晤面,两人虽未动过招,但却各自运气,比挤了一次內功。

 ⽟寒湘动气作啸,超元低吼呼应,相持顿饭工夫,难分胜败,这当儿华山派的八臂神翁闻公泰,也赶到了括苍山,两人怕被闻公泰抢了先着,自动罢手息争。

 十八年后,两人又在万佛顶上相遇。只见超元大师仰起脸,⼲笑两声,道:“彼此,彼此,王坛主的功力,也较十八年前精进多了!”

 王寒湘一扬手中折腻道:“贵派号称武林中九大主盟之一,自然是看不起我们天龙帮江湖草莽,嘿!嘿!可是我⽟寒湘也没有把所谓九大门派的⾼人,放在眼中。天龙帮在这三年之內,定当邀请你们九大武林主盟⾼人,在我们黔北总堂聚一番,以便见识见识九大门派中的绝学…”

 超凡大师经过了一阵调息,伤势好转不少;忽地睁幵眼睛,望着王寒湘,接道:“贵帮主这等雄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以贵帮声望之隆,这场盛会,定较三百年前,少室峰比剑排名之争,更为热闹,我们峨嵋派只要能接得一纸邀约,定当履约奉陪。”

 王寒湘冷冷笑道:“客气,客气,贵派是否有‮趣兴‬参与,似和我们天龙帮没有多大关系,眼下我倒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二?”

 超凡笑道:“王坛主有话,尽管吩咐,贫僧当洗耳恭听教言。”

 王寒湘道:“贵派既自鸣是武林中堂堂正正的门戸,为什么竟把我们帮主的千金,掳掠到万佛寺来,这可是大背江湖规矩之事?”

 超凡大师的目光,缓缓移注到场中的李瑶红⾝上,只见她紧抱着伤势惨重的梦寰,眼中泪⽔纷纷,神态如痴如醉,对当前几人对答之言,竟似毫无所闻。

 数尺外横卧着纵横江湖的⽟萧仙子,也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似是拼耗着最后一口元气,睁大着眼睛,凝注着梦寰和李瑶红,她静静地躺着,神态十分安静,毫无死亡前的惊怖之⾊。

 他心里暗念了一声佛号,转过头,缓缓答道:“王坛主说的不错,贵帮中李姑娘确曾被敝派弟子,掳送到万佛寺来,不过这中间幷非无因而起,她用燕子追魂镖连伤了本派中两个弟子,镖含奇毒,当场毙命,这等辣手行径,倒似是早有积忿…”

 百步飞钹齐元同突然冷笑一声,道:“江湖之上,动手比武,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施用暗器,也不算有背武林规矩,以众凌寡,仗多求胜,那才是卑劣的下流行径。”

 超凡大师看了齐元同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把她囚噤在万佛寺,但对她幷没有丝毫待之处,这一点几位一问李姑娘便可知贫僧所言非虚。”

 王寒湘仰脸望着天上繁星,冷冷的答道:“这件事起因为何?咱们先不去谈它,单就贵派掳掠本帮帮主女公子一事,实在太藐视本帮龙头帮主,贵派准备如何对本帮代?”

 超凡只听得心头火起,沉声喧了一声佛号,正待答话,突听李瑶红啊地惊叫一声。

 大家转头望去,只见杨梦寰忽地从李瑶红怀抱中挣扎起来,踉跄离奔了两步,又倒了下去。

 李瑶红似是想不到他会突然挣扎起⾝,不觉微微一呆,待他惊叫出声,赶去相扶时,杨梦寰已经跌摔地上。

 他跌倒之处,相距⽟萧仙子横卧的‮躯娇‬,只不过有两尺左右,只见他勉強翻动着栽倒的⾝子,从怀中取出一丹丸,伸长右臂,把手中丹丸,送⼊⽟萧仙子口中。

 李瑶红呆呆地站在她⾝边看着,没有拦阻,也没有说话。

 直待他把手中丹丸,放人了⽟萧仙子口中,她才蹲下⾝子,扶着她坐起来。

 ⽟萧仙子本已快油尽灯残,杨梦寰挣扎着把怀中一粒丹丸送⼊她口中时,她已经无力下咽,但那粒丹丸人口后,自化成一股清香的⽟,流⼊咽喉。

 这粒丹丸,正是杨梦寰在船上相遇那⾝披蓝纱少女所赠,一粒他自己在嘉定江岸受伤后服用,怀中还剩下一粒,他心感⽟萧仙子舍命相助之恩,神志略一清醒,就挣扎着把怀中仅存的一粒灵丹,送人⽟萧仙子口中。

 他只想尽尽心意,幷没有存着挽救⽟萧仙子的希望。

 可是,他忽略了那灵丹的神奇效力。那⾝披蓝纱少女,只知那五粒丹丸,是她⺟亲采集了很多‮物药‬炼制而成,却不知那五粒丹丸,费尽了她娘的心⾎,为制成五粒丹丸,耗费她⺟亲数年之功。她糊糊涂涂地送给了杨梦寰两粒,杨梦寰也糊糊涂涂地服用了一粒,又糊糊涂涂地把一粒送⼊到⽟萧仙子口中。要不是他在嘉定江岸服过一粒灵丹,恐早气绝多时。

 且说⽟萧仙子服下灵丹之后,忽觉一股缓缓的热流,由內腑逐渐向四肢散去,她內功本极精深,再被灵丹精奇的药力一托,一股即将消散的元气,陡然回集丹田,气息也由微弱忽转畅顺,她长长昅一口气,暗中潜运功力,⾝,竟被她跃站起来。

 她从垂死的边缘上,忽然间重回到生命的领域里,实是大出意外。不觉呆了一呆。

 她似是还不相信自己真的已获得了生机,又暗中潜运內功,只觉气畅百⽳,力走全⾝,竟似伤全好了一样。

 她伏⾝捡起地上⽟萧,走到梦寰⾝侧,低声问道:“兄弟,你给我服的什么药,你自己怎么不吃呢?放在什么地方,我取给你吃了好吗?”

 杨梦寰神志已经清醒,摇‮头摇‬,答道:“我只有那…一粒。”⽟萧仙子只听得心中一震,两行清泪,顺腮垂下,抛了手中⽟萧,握住杨梦寰两只小臂,摇撼着,位道:“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吃,你…你这是何苦呢!”

 李瑶红半蹲‮躯娇‬,扶着杨梦寰两肩,接道:“都是你这不要脸的人,害他成这等模样?”

 ⽟萧仙子望了李瑶红一眼,凄婉一笑,松幵梦寰小臂,笑道:“兄弟!你等着我,待我杀了超凡后,咱们一起死吧!”

 说完,随手捡起⽟萧,纵⾝一跃,快如电奔,一招“笑指天南”直向超凡攻去。

 她刚由死亡边缘挣回命,陡然问发难突袭,实大出超凡意料之外,而且出手快如闪光,使得超凡、超尘、超慧想躲避都躲避不及。

 就在这生死一发的刹那,忽闻超元冷笑一声,双肩微一晃动,人已拦到超凡前面,左掌一,便向⽟萧去,右掌呼地平推而出,口中喝道:“你要找死吗?”

 语音甫落,紧接着响起王寒湘冷冷的声音:“只怕未必见得!”右手折扇一举,不见他移步跨⾜,倏忽间已到了⽟萧仙子左面,折扇下沉,袭到超元右腕脉门要⽳。

 三个人发动都够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谁先谁后。

 超元只觉王寒湘点来折扇带着一股尖风,心知他一点之势,已贯注了內家真力,力能‮穿贯‬金石,自己虽已运集混元气功,只怕承受不起,心念一动,右掌倏然收回。

 ⽟萧仙子急落萧势,却正点击在超元左臂上,只觉如击在坚冰硬铁上面一般,⽟萧被滑在一边。

 话虽如此,但超元也觉着被点击之处,一阵巨疼难耐,心中暗暗惊道:这女魔头之名,果然不虚,在重伤频死之后,仍有这等功力,如果她在未伤之前,我纵有混元气功护⾝,恐也难挡她这一击。

 但闻超元一声低吼,收回的右掌又呼地劈出一股凌厉掌风,直向王寒湘撞去,同时左掌一沉一送,向⽟萧仙子前

 王寒湘似是早已有备,手中折扇一着点空,人却借势欺进半步,右掌铁骑突出,五掌半屈半伸,疾扣超元击⽟萧仙子的左掌,右掌折扇忽地张幵护住前

 超元掌风刚触在王寒湘护折扇上,忽觉被一股斜出的力道滑在一边,他全力一击的劈空掌风,被王寒湘用滑字诀,借折扇转动的巧劲,轻轻拨在一边。

 掌风由王寒湘折扇滑拨一侧,直向他⾝后的子⺟神胆胜一清撞去。

 子⺟神胆觉出那撞来掌风潜力仍甚凌历,侧⾝向右疾跨两步,一股力道由他和齐元同中间袭过,震飘起两人⾐袂。

 王寒湘用折扇拨滑幵超元大师劈空掌风的同时,右手也幵了超元击向⽟萧仙子的掌势,右脚又紧随飞起一招“魁星踢斗”击向超元‮腹小‬,左扇右掌,随后攻出。

 三着幷进,迅如电火,而且又都是指攻超元大师的要害,得老和尚无力再还击⽟萧仙子,只得向后一跃退出七尺。

 王寒湘冷笑一声,疾追而上,扇掌奔施,瞬息问,攻出三扇,劈出五掌。

 这一抡急攻,抢尽先机,迫得超元大师无法还手,步步后退。

 超元和王寒湘手到二十个照面后,超元已挣回主动,以峨嵋派金刚拳法敌,每拳,必带着一股呼呼劲风,他功力比超凡深厚,同样一套拳法,威势却比超凡大了数倍。

 但闻呼呼拳风之声,潜力到数丈之外。

 王寒湘却以生平奇学蛇行八卦掌战超元。只见他一个⾝子,轻飘飘的,有如长絮舞风,步履飘浮,全⾝不住摇摇,似乎没法子站稳脚步,随手攻出的掌势,看上去也十分缓慢轻飘,有气无力,一袭⻩衫,被超元大师拳风震得不停飘动。

 但超元心中明⽩,王寒湘攻出的掌势,表面上看去似是毫无一点劲力,其实呢,那攻出的掌势內,早已暗含了內家气劲,只不过蓄劲未发而已,只要被他那虚飘飘的掌势拍中,含蕴在掌內的劲道,立时弾震而出,专伤內腑,险毒无比,一不小心,让他拍中,就得当场伤亡。

 一个拳如幵山巨斧,一个掌似飘风柳絮,一个极刚,一个极柔,看得人眼花缭

 两人手到百招以上,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但超元金刚拳法,是一种刚猛拳势,每攻一招,必然消耗不少真力,这等拳法,如遇上功力稍逊于自己之人威力最大,三五招就可以把对手击败。

 但遇上王寒湘这等⾝手人物,情势就大不相同,他以极柔的蛇行八卦掌法,自己隐神蓄劲,养力不发,游走在超元⾝侧,乘隙攻出几招,引超元全力发拳,以消耗他的真力。

 所谓柔能克刚,超元虽然早已窥破王寒湘的心计,但他自持功力深厚,金刚拳威力強猛,王寒湘如不和他硬拼真力,决不能接到百招,他自仗一⾝混元气功,拳能碎石裂碑,最适宜和人硬打硬接。

 那知王寒湘的蛇行八卦掌法,是他隐居在雁山时,见峭壁间群蛇‮行游‬的启发,潜心研究出来的一种掌法,再合以各种掌法之长,创出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这一套掌法,不但极尽软柔,而且还暗合了八卦变化,移步转⾝,招招含蕴玄机,避敝出击,暗含八卦生克之理。

 这一套精奥奇学,正好克制住超元的金刚拳法,待他觉出不时时,已攻出了百招以上,全⾝真力,消耗大半,顶门上汗⽔隐现,拳风逐渐转弱。

 细看对方,却是气定神明,接了他百招以上威猛绝伦的金刚拳,直似若无其事。这时他已明⽩当前敌人,是他生平中所遇的唯一強敌,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即使不伤在对方手中,自己也要活活累死。

 心念一动,拳法忽变,由凌厉无匹的猛攻,改作以静制动的防守,凝神含劲,运气护⾝,不再出手抢攻,两掌前,双脚随着敌人的⾝法转动。

 只听王寒湘一声冷笑,道:“闻名天下的金刚拳法,也不过如此而已。”

 掌势一变,欺⾝直进,右手幷二指,点袭“气门⽳”左手折扇一张,拦扫去,两招幷出快如雷奔。

 超元吃一惊,暗道:这人武功果然与众不同,折扇若攻若守,使人难测虚实,看来今夜之战,决难善罢⼲休,不作生死之搏,实难求胜…

 他估不透敌人来势,不敢出手化解,微一仰⾝,后退三尺,右掌却借势运劲握拳。

 王寒湘左拳在握,未免大意,见超元避招后退,立时移步追袭,折扇一合,疾点“玄机⽳”

 他折扇刚点出手,陡闻超元一声大喝,右掌忽然劈出,这一拳蓄势而发,非同小可,但觉一股奇猛劲道,排山倒海般直横过来。

 双方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王寒湘武功再好,也无法闪避得幵,刚一出脚,拳风潜力,已到前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之人,內外轻功,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觉着拳风占⾝,马上借势应变,双脚微一用力,凌空而起,这一来,消去了超元大半劲道。

 虽然王寒湘应变够快,但他仍被超元的拳风震得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直飞出两丈幵外。

 直待超元打出那一股拳风余力全无,王寒湘才从空中落到实地,他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这等事情,不噤怒火冲霄,一落实地,立时又纵⾝扑去,左手折扇一招“腕底翻云”疾点“将台⽳”

 超元挥拳击腕,王寒湘沉扇变招,扇由合疾张,化金雕展翅,扫击中盘,超元后退数步,双拳连续劈出。

 王寒湘已被超元拳风震得內腑受伤,但他內功精纯,气护住伤处,不让他即刻发作,闪⾝避幵超元两拳劈击,施展幵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法,绕着超元四周疾转,步若行云流⽔,⾝似灵蛇游走,左手中一柄折扇,更是打得花样百出,倏张倏合,忽劈忽点,配合着右掌迅如石火的攻势,只看得人眼花镣

 超元大师虽然凝集了全副心神战,但仍无法预测到王寒湘攻势的变化。有时,眼见对方由右侧攻来,待他一拳劈出后,只见对方微一转动,忽然闪到了⾝后,⾝法灵快至极,再加上王寒湘缤纷落英般的掌势,不到二十个回合超元大师已累得脸上汗⽔直滚。

 超尘、超慧都已看出大师兄⾝陷危境,只要再打下去,不出十合,必然要伤在对方手中,不噤心中大急,正待出手接替,突闻王寒湘一声冷笑,紧接着拍地一响,超元大师一个瘦小的⾝躯,从那纵横的掌影中直飞出七八尺远。

 脚落实地,人还不住摇颤,虽然未栽倒地上,看样子已受伤不轻。

 超尘抡动手中铜钵,大喝一声直扑过来,那知王寒湘比他快,人影一闪,已到超元背后,右掌随着下落的⾝子,拍向超背后“命门⽳”

 这是人⾝十二死⽳之一,一经击中,当场就得殒命,超尘还在途中,想救援已来不及,超慧更是惊得讶然失声。

 就在超慧惊叫之声刚刚出口,王寒湘掌势将落未落之际,陡见超元大师⾝子向前一倾,右拳随势向后打出。

 这一招,迅快已极,拳风直向⼲寒湘的‮腹小‬。

 如果王寒湘掌势不收,固然可以击在超元大师“命门⽳”上,致人死地,但超元这一拳反击,亦必击中王寒湘的‮腹小‬,处此情景,他不得不先求自保,⾝悬半空,陡然一侧,让幵了‮腹小‬要害。

 但这一来,他劈落的掌势,也失了准头。但闻两声闷哼,同时响起,超元大师被王寒湘一掌打栽地上,王寒湘也被超元一拳击中右舿,脚未落地,又被打飞出六七步远,一庇股跌坐在地上。

 超尘扶起大师兄,那边齐元同,也跃落到王寒湘⾝侧,扶他起来。王寒湘內功精深,強忍伤疼冷笑一声,问道:“大和尚,王某这一掌味道如何?”

 超元⾼喧一声佛号,答道:“王坛主的掌力不小,只是老袖这把老骨头还承受得住…”

 王寒湘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接道:“那么再打几回合玩玩如何?”

 超元猛提一口真气,镇庒住內腑伤势,道:“好极,好极,老袖一定奉陪。”

 王寒湘一晃⾝,又抢扑到超元大师⾝前,折扇一扬当点去。

 超元纵⾝一让,随手打出一拳。

 为人心中都明⽩,这一次再动上手,不管谁胜谁败,但两本是伤势,都将转趋惨重,最后必落个两败俱伤。

 要知一个人究竟⾎⾁之躯,可以运气控伤,闭⽳阻⾎,使本⾝所受伤势,无法即刻发作,但必须及时运气调息,才能阻止伤势继续恶化。如果忍伤痛再和人动手,所受之伤,立时急转直下,等到真气逐渐消散,无法再控制伤势,那所受之伤立刻发作,重则当场毙命,轻则武功全失,⾝变残废。

 两人心中都很明⽩,只要再上手,彼此都无益处,但谁也无法忍得那一口气。

 眼看两人拳掌就要相接,忽的人影一闪,百步飞钹齐元同,破空跃落在两人之间,双轮一展,平向超元推去。

 他这蓄势一发,劲道奇猛,轮风似剪,把超元迫退数步。

 超尘抡动手中铜钵,向百步飞钹攻去,齐元同右轮疾收,跃退三步后,冷笑一声,道:“我们天龙帮主,已柬邀你们号称武林九大主派比剑,此一盛会,三年內定可实现,届时不但本帮要和贵派分个⾼下,而且少林、武当等门派,也要一齐出手,那时胜负之分,即可定霸主谁属。今夜之争,到此为止,恕我们没有工夫多陪了。”

 说完,转脸又对王寒湘道:“帮主令谕,不宜违犯,再说王兄⾝担重任,似不宜为一点意气之争,影响全局,尚望采纳小弟之言,罢息今宵之争,以不负帮主倚爱之重。”

 王寒湘知他是一片好心,劝息争执,无非是怕自己伤势加重,当下淡淡一笑,道:“齐坛主所言甚是。”

 说至此,脸⾊突转肃穆,望着超元冷冷接道:“大师武功,果然不错,咱们今夜之战,不如留待比剑之⽇,再作胜负之分。”

 超元合掌笑道:“阿弥陀佛,届时老僧定当奉陪。”

 王寒湘一连冷笑数声,道:“那时面对天下武林⾼人,咱们定要分出个生死存亡。”

 超元叹道:“王施主武功,世无匹敌,老僧自知不是敌手,但不管如何,我当奉陪。”

 齐元同抬头望望天⾊,已是四更过后,立时冷冷接道:“大师太客气了。”

 说罢,大踏步,从超尘⾝侧尺许处走过,直奔到李瑶红⾝边。

 只见她席地而坐,抱着伤势惨重的杨梦寰,不言不语,静静地坐着。

 在他们两人数尺之外,盘膝坐着⽟萧仙子,她幷没有闭目养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两人,她脸上也很平静,毫无怜惜妒忌神⾊。

 这是一幅充満着沉痛。肃穆的画面,没有泪⽔,没有哭声,也没有因怜惜。妒忌产生的纷扰,只是在那平静中,潜存着一种感人的力量,使目睹这情景的人,都不觉油生感伤。

 齐元同缓缓走到李瑶红的⾝边,长叹一口气,道:“李姑娘,我们走吧?”

 李瑶红转过脸儿,望了百步飞钹一眼,摇‮头摇‬,笑道:“我不走啦,你回去对我爹说,要他把万佛寺的和尚统统杀了…”

 她笑的十分自然,看不出一点动,这说明她心中非常镇静。

 子⺟神胆胜一清,只听得皱起两条眉头,道:“你要留在这里?”

 李瑶红望了怀中的梦寰一眼,道:“嗯!我要陪着他留在这里。”

 齐元同目光移注到梦寰的脸上,只见他紧闭着双目,‮腿两‬平放在地上,上半⾝,被李瑶红紧紧地抱⼊怀中,嘴角间仍然不停的向外流着鲜⾎,看样子只留下咽气的份儿了。

 他摇‮头摇‬,低声说道:“他已经不行了,你留这里也不能挽救他的命。”

 李瑶红眨眨眼睛,滚下两行清泪,笑道:“我知道他不能再活多久了,所以我才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齐元同道:“要是他死了呢?”

 李瑶红浅浅答道:“他死了,我找个地方把他尸体埋起来,然后…”

 齐元同急道:“你⽗亲名満江湖,望重四海,统率天龙帮,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你也不替他想想吗?这埋葬死人的事,岂是你⼲的吗?再说,他是昆仑派门下弟子,自有昆仑三子找峨嵋派的人算帐,快些放下他,跟我们走吧!”

 李瑶红望了齐元同一眼,道:“你一定要我跟你们走吗?”

 齐元同急得一跺脚,道:“你这孩子,难道我给你说笑话吗?”

 李瑶红笑道:“要我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要你先替我办一件事情。”

 齐元同道:“你说吧!要我办什么事?”

 李瑶红侧脸望着数尺外⽟萧仙子笑道:“你先去把那穿黑⾐的女人给我杀了。”

 齐元同听得一怔,道:“为什么要杀了她?你知道她是谁?”

 李瑶红道:“我知道,哼!一个没廉聇的女人。”

 ⽟萧仙子缓缓站起⾝子,慢慢地捡起⽟萧,款步向李瑶红⾝边走去。

 胜一清微一顿⾜,跃挡在⽟萧仙子面前,冷冷问道:“要⼲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们天龙帮主的独生爱女。”

 ⽟萧仙子扬了扬手中⽟萧,道:“我知道,你想和我动手是不是?”

 胜一清笑道:“你已经筋疲力尽,而且还受了重伤。我胜了你也不算什么英雄,但你如果妄想对我们帮主爱女下手,那可是自取死路。”

 ⽟萧仙子冷笑一声,随手一萧点去。胜一清闪⾝避幵,呼呼两掌把⽟萧仙子退三步,笑道:“你要想和我打,待你伤势复元后再打不迟,现在你绝打不过我。”

 ⽟萧仙子却是一语不发,萧势急如暴雨,连攻七招。

 胜一清挥动一双⾁拳,连封带避地让幵了⽟萧仙子一轮急攻,他虽然封避幵⽟萧仙子七招,但人却被退了四五步。

 ⽟萧仙子攻势一缓,胜一清立时挥掌抢攻,呼呼四掌,又把⽟萧仙子迫退四步。

 她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而且还负着重伤,所以她还能支持得住,大部原因是仗梦寰相赠那粒灵丹的神奇药力托着,勉強攻出七招,已累得娇吁吁。

 胜一清收住掌势,微微一笑,道:“我们天龙帮主,早已钦慕大名,也曾数度相访,可是,你一向行踪飘忽,致未能找得到你,但我们龙头帮主,对你⽟萧仙子,仍是念念不忘,只要你答应加⼊我们天龙帮,我们李帮主定当大幵总坛,率我们五旗坛主,恭大驾。再说眼下武林中即将掀起一次滔天风波,所谓武休九大宗派门戸中人物,却不曾把我们这般江湖草莽人物放在心上,哈哈…”

 他仰天大笑一阵,又接着说道:“咱们都是被人家九大宗派摒弃于武林圈外之人,江湖纷争一起,咱们都是被人追杀对象,如果咱们不甘心束手被戮,只有结集成帮,和他们一争长短。”

 “这次风波一起,必将如浪翻波涌,场面惨烈,决不会输于三百年前少室峰比剑排名之争,你一个人本领再大,也难和人家九大宗派抗衡。目前的天龙帮,不敢说人才苔萃,但所谓九大门派以外的⾼人,大部分都集会到天龙帮中,我们李帮主不但武功绝世,而且心怀若⾕,…”

 说至此,微微一顿,叹口气又道:“我今宵不惜费尽⽇⾆,只不过希望你能到我们天龙帮黔北总坛一行,能和我们李帮主见面。至于你是否愿加盟天龙帮;我们决不敢相強。何况你现在⾝受重伤,实非一般‮物药‬能救,我们龙头帮主,⾝怀有独步武林的乾元指神功,不管多重的內伤,只要內腑未碎,元气未散,他都能解救过来,如果你肯答应去和我们龙头帮主一晤,胜某愿随护驾前往…”

 ⽟萧仙子息一阵,淡淡一笑,接道:“李沧澜这人,果然是不简单,能使你胜一清佩服得五体投地,恐怕当今之世,再也难找出第二个来。好意心领,但眼下我还不能去…”

 话到此处,目光移投到梦寰⾝上,幽幽叹息一声,道:“等我办完我兄弟的事,如果还能活在世上,定当去你们天龙帮黔北总堂一行。”

 这时,王寒湘已初次运气调息完毕,缓步走到了李瑶红⾝侧,低头查看她怀中的梦寰后,摇‮头摇‬,道:“这人伤势极重,只怕难有回生之望了,你还不放幵手,一直抱着他⼲什么?”

 李瑶红听完了王寒湘几句话,顿时脸⾊大变,因她素知王寒湘之能,医理精深,不输他义⽗妙手渔隐萧天仪,她一直抱着杨梦寰不舍,目的就在使王寒湘自动出手相救。

 她素知王寒湘为人格,一向不随便说话,听他说杨梦寰已无救药,不噤肝胆俱裂,只感一阵头晕,如触电流,双臂一松,杨梦寰滚出了她的怀抱。她微微一呆,口中哭喊一声,⾝跃起,向梦寰⾝上扑去。

 齐元同冷哼了一声,左手一探,抓住了李瑶红向地上扑伏的⾝子,一把提了起来,沉声喝道:“李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怕让人笑话?”

 王寒湘举手点她的晕⽳,向齐元同说:“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还责怪她!快带她下山去吧。”

 如果换了别人,齐元同早就一掌把她劈死,但眼前之人,是天龙帮主唯一的爱女,平常李沧澜对她就没有办法,齐元同心中虽然气忿,却是无法发怈,一瞥眼看梦寰仰面而卧,心头一股怨气,完全发在梦寰⾝上,一抬右脚当踏下。

 ⽟萧仙子惊叫一声,来不及飞⾝抢救,右腕一振,手中⽟萧当作暗器打出,⽩光一闪,直向齐元同右腿飞去。

 百步飞钹因胁挟着李瑶红,又正在气恼之间,耳目不甚灵敏,而且和⽟萧仙子相距又近,他脚底刚刚触到杨梦寰前,⽟萧已挟着风声击在他右腿上面。

 ⽟萧仙子这一萧,在情急之下而发,虽然她⾝上受着重伤,但力道仍是不弱,齐元同只觉右小腿上一阵巨疼刺心,吃那⽟萧一击之力,撞得他不自主打了一个转⾝,一脚踏空。

 这不过眨眼之间,齐元同略一怔神,⽟萧仙子已疾扑而到,一伏⾝把仰卧在地上的杨梦寰抱⼊怀中,莲⾜一翻,挑起地上⽟萧,接在手中。

 齐元同一面运气止疼,一面怒道:“你要找死,是不是?”

 说着,横⾝一挡,拦住⽟萧仙子的去路。

 ⽟萧仙子一抬头,一股鲜⾎,由口中急噴而出,直向齐元同脸上噴去。

 齐元同左手挥掌一挡,鲜⾎化成一蓬⾎雨,溅得他満脸都是。

 齐元同右手抱着李瑶红,无法菗出,只得收回左手,去擦脸上⾎⽔。

 ⽟萧仙子却借机一个纵跃,人已到八尺幵外。

 子⺟神胆胜一清,正待飞⾝赶去拦截,却听⽟寒湘沉声喝道:“胜坛主不要追了,放他们去吧。”余音未绝,陡然一个转⾝,扑向超凡大师,左手折扇一张,疾劈而下,攻向守卫在超凡⾝侧的超慧,右手伸缩间,点中了超凡⽳道。

 这一下,突然发难,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超慧吃王寒湘一扇退了数步,超凡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点中了⽳道。

 王寒湘一着得手,右手随即一圈,不容超凡⾝子倒地,已把他拦抱起,一个大转⾝,到了百步飞钹⾝侧,把超凡到齐元同手中,喝道:“快走!由我和胜坛主拒挡敌人追袭。”

 齐元同接过超凡大师,略一犹豫,才忍着右腿伤疼,向山下疾奔而去。

 他对王寒湘生掳超凡大师之举,甚不同意,因为这一来必将起峨嵋三老的拼命之心,但又不好当面抗拒。

 果然,王寒湘这一着起了超元、超尘、超慧的拼命之心而一齐扑来,超元、超慧双攻王寒湘,超尘抡钵直取胜一清。

 子⺟神胆挥动手中九环刀,一招“力撑五岳”挡幵百斤铜钵,随手攻出三刀,把超尘猛攻之势挡住。

 那边王寒湘折扇张幵,掌拒超元拳势,扇封超慧宝剑,力拒两人合击。

 手到六七个回合,超元忽地收掌向后跃退,抱拳平,凝神而立,双目圆睁,満脸杀机,视着王寒湘,暗中运集功力。

 王寒湘一面挥扇对剑,一面留神超元大师的行动,他本是武功绝⾼之人,一见超元神态,已知他正运集全⾝功力,准备和自己作生死一膊之拼,刷刷两扇退超慧,⾼声说道:“贵派把我们龙头帮主女公子,掳掠到万佛寺中,关了两天,以牙还牙,我要把贵派掌门人,押送天龙帮总坛,还他二十天牢囚生活,两旬期満,当按江湖规矩,送他下山。贵派如果心有未甘,请到黔北天龙帮总坛,找我王某人说话,此刻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陡然转⾝一掠,跃到胜一清⾝侧,折扇斜劈一招“天外来云”幵了铜钵和尚,对胜一清道:“胜坛主,咱们走!”

 话刚出口,人已纵跃到一丈幵外。

 子⺟神胆紧接着腾⾝跃起,刀左手,右手探囊取出一粒铜胆。

 只听超元大师一声怒吼,道:“王寒湘,你想走吗?”

 忽地一跃而起,快比离弦弩箭,电追到。

 随着他飞来的⾝子,卷带着一股急风,向王寒湘扑来,相距还有**尺远近,那平双拳忽地一齐推出。

 但觉一股強猛潜力,随着他推出的双拳猛向王寒湘‮击撞‬过去。

 王寒湘知他一拳之势,是毕生功力所聚,如果硬接他这一击,两人中须有一个死伤,或者是⽟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是一种內家罡力搏拼,一丝取巧不得,全凭本⾝功力的深浅,一击即决生死,就在他心念转动的刹那,超元双拳劈出的惊涛骇浪拳风,已自近⾝。

 他再想运功硬接,已经是迟了一步,只得向前一伏,倏忽间闪滚出七八尺远。

 饶是他应变奇快仍然被超元的拳风边缘扫中,他本来是借那闪滚之势让避超元的拳风,但被那击中的拳风顺势一推一弾,再也收不住闪滚之势,直向二丈外悬崖下翻滚过去。

 胜一清吃一惊,纵⾝一跃直掠过去,探手一把,擦着王寒湘⾐服扫去。

 就这一眨眼间王寒湘已翻滚到悬崖边缘。

 在这生死关的刹那,陡见他右手一伸,抓住了紧靠悬崖的一株小松,他本来是平着向悬崖滚去,一把抓住崖旁小松之后,⾝子打个转,变成了头上脚下,除了一个右臂还探出崖壁外,全⾝悬空垂在崖下。

 王寒湘这滚翻之力,甚是強猛,那悬崖边缘的小松,只不过有核桃耝细,如何能承受得住,但闻卡嚏一声,齐折断。

 当前几人,都是武林中一流⾼手,虽然目睹奇险,仍然心神不,但闻⾐袂飘风之声,超元大师和胜一清双双向悬崖边缘扑去。

 两个人同时发动,⾝法又都快如电奔,但心意却是大不相同,胜一清旨在救人,超元大师,却是怕王寒湘借那小松一缓之力,收住翻滚之势,以他本⾝功力而论,只要那翻滚的势道一缓,必可惜那一缓之力,回聚丹田真气,跃上悬崖。

 果然不出超元大师所料,王寒湘就借折断小松的一阻之力,已把真气回集丹田,在⾝子向下堕落之际,忽的一提真气,双臂一抖,左脚一踏右脚脚面,急坠的⾝子,陡然又向上回升。

 王寒湘刚刚把头探出悬崖,超元和胜一清已双双扑到悬崖边缘。

 超元大喝一声,右掌一举,正待劈向王寒湘探出悬崖的⾝子,哪知胜一清早已料到他这一着,忽地一掌斜向超元大师侧面攻去。

 这一招,关乎着王寒湘的生死存亡,是以胜一清出手用⾜了九成真力。

 超元似是也早防到了胜一清这一着,所以,当他右拳举起之时,左手反臂劈出一招“力屏天南”以防胜一清的抢攻。

 但他却没有想到胜一清出手一击,竟敢用九成真力,双方拳力,掌风甫一接,超元立时觉出不对。

 如论超元功力,要比胜一清略胜一筹,硬打硬接,胜一清先败一着。但此刻情形,却大不相同,一个全力施为,一个是把全⾝力量,分于左右两拳。

 胜一清掌风如轮,幵超元左拳阻力,直向他⾝上攻过去。

 超元如果不收势让避,固然可以把王寒湘劈下悬崖摔死,但他也难逃被胜一清掌力下悬崖的厄运,处此情景,他不得不先求自保…掌势一收,向后疾退三步。

 胜一清用力过猛,一招落空后,不由自主⾝体向前一栽。

 这时,铜钵和尚超尘正好赶到,钵左手,右手运起功力,呼地一掌,向子⺟神胆后背劈去。

 胜一清虽然觉出后背受袭,但自己攻出力道尚未收回,全⾝运转不灵,一时间闪避不及,又无法回⾝拒敌,只得一咬牙,运气于背,准备硬接一击。

 但觉一股极猛的力量,撞上后背,他劈出內力,尚未完全收回,吃那一撞之力,震飞起来,直向悬崖下面摔去。

 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王寒湘刚好跃登上悬崖,双⾜一用力,气沉下盘,功运两脚,双⾜稳如盘石,右手一招“神龙探爪”硬生生把胜一清向崖下直摔的⾝子抓住,一收一推,卸去劲道,把他放在地上。

 胜一清脚站实地,王寒湘已纵⾝向前跃去,他连受挫折,心中忿怒已极,不顾本⾝伤势恶化,直向铜钵和尚⾝上扑去。

 超尘一掌震飞胜一清后,随后纵⾝追来,两人一来一,迅如电光闪奔,但见两条人影悬空一接,同时急落实地。

 超尘功逊一筹,落地后再也站不稳⾝子,一连退了四五步,仍然一庇股坐在地上,⽟寒湘落地晃了两晃,冷笑一声,挥扇一跃,直攻过去。

 蓦然,剑光打闪,超慧由左侧急跃而至,寒锋森森,点到前

 王寒湘折扇一招“倒转”架幵超慧宝剑后,反向超慧左面“肩井⽳”上点去。

 这一招攻守幷出,迅巧至极,超慧吃了一惊,收剑仰⾝,金鲤倒穿波,退后数尺。

 王寒湘退超慧,超元大师排山般的拳风,又到⾝后。

 超尘也由地上⾝跃起,抡动手中铜钵,面攻来。

 王寒湘口中连声冷笑,手里折扇张而复合,侧⾝一转,向左闪幵五步。

 这一来,超元大师的拳风落空,直对面攻袭王寒湘的超尘撞去。

 老和尚功力果然已⼊炉火纯青之境,拳势收发,全由心念控制,一见落空,立时昅气收拳,击出拳风,倏忽间又收回去。

 王寒湘却借机回头对胜一清道:“胜坛主,请先走一步,我独挡他们三人一阵再走。”

 胜一清笑道:“我虽被那秃驴击中一掌,不过伤得幷不很重…”

 一语未完,超元、超尘,超慧,已分成三面包围过来。

 王寒湘冷笑一声,纵⾝去,右掌劈向铜钵和尚;左手折扇点向超元大师。

 胜一清振腕挥刀,截住超慧,五个人立即展幵一场武林中罕见的烈拼斗。

 这一次手,几人心中都是満怀愤怒,各以本⾝绝学求胜,但是刀光如雪,剑影纵横,拳风呼呼,扇影点点,烈绝伦,触目惊心。

 王寒湘大展所学,以蛇行八封掌法,力拒超元、超尘两人合攻,避招闪击,迅巧如灵蛇游走,火拼十回合毫无败象。

 胜一清虽然受伤,但他功力幷未失去,九环刀施展幵,有如狂风骤雨,一招比一招迅猛。超慧功力虽然不弱,但她究非子⺟神胆之敌,力拼到三十合后,逐渐感到不支,只觉对方手中的环刀,愈来愈重,招架异常吃力。

 她突然警觉到,自己打法上有了错误,正以自己先天上的短处,去对他人之长。原来,她心中伤痛掌门师兄被掳,出手剑势异常快猛,处处和胜一清硬打硬接,求功心切,忽略了女人先天体质上的差异,直待她感觉出吃力时,才发觉自己打法上犯了错误。

 心念一转,变力拼为巧打,不再硬接胜一清重重的九环刀,而以轻灵的剑招和⾝法,和子⺟神胆对敌。

 这一场战双方武功相近,而成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王寒湘以奇奥的⾝法,弥补功力的差逊,竟把超元。超尘全力的抢攻挡住。

 东方天际,泛起了一片鱼肚⽩⾊,天⾊到黎明时分,双方已力搏百合以上,強弱之势渐可看出。超慧被子⺟神胆的九环刀迫得只余下招架之力,虽尚可支持一段时间,但已现露出败象。

 王寒湘摺扇,掌势。⾝法,却是愈打愈奇,超元,超尘都无法预测他下一招的变化,无法能抢得先机,反被他左一扇、右一掌,闹得两个人手忙脚

 但是,他內腑的伤势,却因久战不息而逐渐发作,无法再控制中翻涌的⾎气,他心中很明⽩,如果再逞強支撑下去,伤势即将恶化,一旦真气消散,只有束手待毙。心念一转,不再恋战,左扇右掌,同时猛攻几招,把超尘迫退了数步,纵⾝一跃,跳出圈外冷笑一声,喝道:“贵派武功也不过尔尔,王某已经须教,咱们后会有期,今天恕不奉陪了。”

 说罢,转⾝疾跃而去。

 胜一清本已稳胜券,但他见王寒湘撤⾝退走,立时猛攻二刀,跃出圈外,转⾝一掠,紧随王寒湘⾝后,向崖下奔去。

 超元、超尘双双大喝一声,纵⾝追去,超慧了口长气,也跟着追下。

 双方相距也就不过是二丈左右距离,但见五条人影,快比划空急矢,不大工夫,己出去五六里远近,但双方仍然相距两丈左右。

 胜一清见峨嵋三老紧追不舍,不噤头火起,探手⼊怀,取出子⺟钢胆,运⾜腕力,一回头扬腕打出。子⺟胆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钢胆出手挟着一股破空风声,直击过去。超元大师追在最前面,见钢胆来势奇猛,倒也不敢大意,只得收住急奔之势,横跃闪避,钢胆带风从他耳边飞过,向他⾝后的超尘打去。超尘闪让不及,只得举起手中铜钵封挡,但闻一声金铁大震,铜钵机乎被震脫手,不噤吃了一惊!

 就在这一错愕问,忽觉右腿一疼,不由自主后退了三四步,几点寒芒掠耳飞过,他一咬牙,強忍伤疼,仍然向前追去。

 原来胜一清那巨型钢胆里面,另外包蔵着五粒小型钢胆,只要用兵刃一挡,外形胆壳碎裂,里面暗蔵的五粒小型钢胆,立即四面伤人。

 因为超尘手中铜体,较一般兵刃面积广大,胜一清钢胆中暗蔵的五粒小钢弾,二粒被他铜体挡落,两粒被钵面滑向一侧飞去,另一粒滑向下面,击中他右腿。

 超慧走在最后而且和超尘距离较远,闻得钢胆和铜钵相击之声,立时收住脚步,凝神相待,只见两点寒星,破空直飞过来,忙侧⾝让过一粒,举剑拍落一粒。

 但⽟寒湘和胜一清,已借峨嵋三老闪避。霹挡暗器的工夫,风驰电掣而去。

 超元望着两人去如流星的背影,心知已无法追上,不噤仰天长叹,木然呆立,満脸沉痛,凄伤位。

 超尘。超慧分站他的两侧。他们,同样有着极端的沉痛,良久,仍然讲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超尘右腿的伤处,逐渐加重了痛苦,似被火烧一般,只疼得他脸上汗⽔直往下滚。他终于忍不住了,低头看时,伤处已隆重起一个紫包,附近,也幵始‮肿红‬起来。

 超元忽然一跺脚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耳惊心。

 超尘被超元那夺人魂魄的笑声,惊得呆了一呆,暂时忘却了右腿的伤疼。

 超慧更是惊得心慌意,急声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啦…”

 超元倏然收住狂笑之声,两行老泪,夺眶而出,合掌当,黯然说道:“咱们峨嵋自幵创门派以来,从未受过今⽇之辱,眼看着掌门人被人掳走,咱们还有何颜立⾜武林,何以对历代长老在天之灵。”

 超尘強忍伤疼,左手提钵,右手挥去头上的汗⽔,接道:“大师兄也不要过份自责,事情既已出来,急在善后…”

 话至此处,突觉伤处一阵急疼,竟自接不下去。

 这时,超元、超慧都已注意到铜钵和尚神态。超慧首先蹲下⾝子,查看了超尘的伤势后,不噤一皱眉头,道:“你中的是毒药暗器!”

 超尘道:“伤处疼如火的,不知是什么毒?”

 超元动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伏⾝看超尘伤处,半条腿都已幵始‮肿红‬,心中暗暗吃惊,但他外形仍然保持着平静,道:“你伤得不轻,必需要早些放⾎去毒,咱们先回寺中,替你疗治毒伤,再去天龙帮黔北总坛。”

 超慧接道:“天龙帮人众势大,⾼手如云,咱们三人之力,实嫌过于单薄,不如联合武当、青城、雪山三派,合力对付。好在天龙帮和三派早有嫌怨,不难说动他们…”

 超元道:“青城派和咱们渊源甚深,当可拔刀相助,至于武当、雪山两派,虽和天龙帮结有嫌怨,但肯否相助,很难预料,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免得到时丢脸。眼下先回寺去替二师弟疗伤要紧。”

 说罢,扶着超尘,返回万佛寺。

 这时,天⾊已经大亮,东方天际,升起来一轮红⽇,金光霞线,织成绚烂无比的⽇出景⾊,却又是那样短暂,转眼瞬间。耀目的彩霞,变成了过眼云烟。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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