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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萧萧卧听鸣幽虫
 公主站在门口,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月氏盛装,头上戴着银色百合花与白色珍珠镶嵌而成的花冠,一层薄薄的金箔做成薄翳点缀在她的眼睛两旁,华贵中透着清丽。

 她是要做王的人了。

 新任的月氏王不是她口口声声要扶佐的亲弟弟,也不是那几个声名资历高于她的长老。

 她来到我的面前,两手向前一送:“我是来把剑鞘还给你的。”

 昆吾剑的剑鞘光宝华,在她洁白的手掌中仿若稀世珍宝。我看她姿势庄重,连忙接过,可是我不记得昆吾剑在哪里了。我说:“那剑…不知道在哪里了。”

 “霍将军说他留在你这里给你防身了。”

 防身?那应该在睡觉的地方。我走过去翻了一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把宝剑,去病大概找不到剑鞘,随便弄了一个寻常的剑鞘套在那里。我将昆吾剑取出来,龙声中入花尚还我的剑鞘中,笑道:“还是原先的剑鞘好。”

 “是啊,还是原先的…原先的好。”公主看我抚摸着昆吾剑“你知道这剑鞘上有字吗?”我摇头,这上面的花纹古怪而繁复,带着西域特有的地方风情,还有一些波斯纹的特点。就算有字,我也未必认识。

 花尚公主握住我的手指,她的手特别冰凉,冷得让我有些难受。她让我的手指循着剑鞘移动:“字在这里,是昆仑山青鸟族的文字。”她轻轻道:“祝君长寿,愿君再来…”

 “公主…”我叫醒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摇头: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一些了。”

 “去病找了一个好医师给我治病,我会好起来的。”

 “后天是吉。我将在密什石戴上月氏王的王冠,你来给我戴上可以吗?”

 有了汉朝相助,她还留着一个神迹做什么?我口中说:“我是一个外族人。不合适吧?”

 “你不是外人,你忘了你是祁连山大神地传神使?你在匈奴人面前将王位授予了我。没有你为我戴上王冠,我无法得到族人的信任。”

 “好吧,”我答应了“我自己是同意的,不过。还要看去病怎么说。”

 我知道去病不会答应地,虚晃她一。反正霍去病名声差,犯不着两个人都做恶人。小说网,。

 去病的目地是要将月氏人完全掌握在汉朝的政权之下,成为皇上刘彻通达西域的多国驿站。所以他是不会容忍所谓的神迹成为别人钻空子的机会。花尚公主希望保留这点神明传说,是否另有他意?

 事情说完了,我想她可以离开了,可是她没有离开,仍然这样不停地看着我。我问:“你怎么了?”

 “我…我要是像你一样,什么都拿得起。也放得下该多好?”

 “公主,我也有我自己拿不起,放不下地东西。我知道花尚公主一直有振兴月氏的宏图大愿。你是天生要在河西草原作一番事业的人。你的放不下才能成就你人生啊。”

 “你放不下的是不是霍将军?”

 “嗯,我会嫁给他。等到回汉朝的时候。”“你不觉得一旦进入了汉朝长安。他也许就不是现在的他,你也许就不是现在的你?”

 我警觉了:“公主。这些事情我和去病自会处理,你似乎不需要心吧?”

 花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是,好吧,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花尚公主!”我忽然提高声音“如果只是要我给你戴王冠,公主不需要跑这一趟,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公主扶着毡包门,手指在白桦木上捏得发白:“我…”

 “公主应该说实话,我们两个里面没有谁比谁傻一些。”

 她转过身体:“我来看看你,生了病到底有多美,为什么…为什么能让他这么牵心挂肚!”她终于说出了想说地话,额头布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娇躯风而动,仿佛受尽了情爱煎熬,不知该何去何从。

 “公主是不是还要知道,我为什么…”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为什么不将黑水城的事情说给霍将军听?”这才是她最担心地事情,简扬会替她掩饰,而我身为受害者,难免要去告状。

 这件事情的细节,若被霍去病知道了,不会让她登上王位。公主霍然看着我。

 “公主用不着用感情受伤地嬴弱模样来博取我地同情。那件事情我是不会跟霍将军说的。”我慢慢说道“公主是月氏当之无愧地王,任何损伤公主阻挠王位的事情我都是不会做的。”

 “你…你为什么帮我?”她不再演戏,恢复原状。

 “我只帮值得帮助的人。自从简扬投奔汉朝以后,你成为了部落受到指责的罪人,可是,我觉得简扬不是一个会随意背叛你的人。这里面应该有公主的暗示吧?”

 “你继续说。”

 “公主在议事大帐前扇的一巴掌好漂亮!旁人都以为简扬私去休屠泽的事情,公主你实出无辜。这样,倾向于匈奴政权的月氏人同情你。简扬协助汉朝打休屠泽成功,倾向于汉朝政权的月氏人因他而信服你。公主终于将两边势力融而为一,不费一兵一卒,两方势力都能够为你所用。公主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公主如此一个善于用权的人,你本来就应该站在王位上。于其换了其他愚蠢懦弱的月氏人,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更能守住西域的门户。”我笑对她苍白的面容,让她知道她的小心思逃不过汉人的眼睛“霍将军也明白你怎么事情。如果我把你在黑水城对待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是让他作决定的时候梗一枚鱼刺。我是不会给他添刺的。”

 “你!”花尚公主缓缓靠在门框上“如果,我告诉你…我很真心…也很难过呢?”

 “公主,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公主比我更清楚,哪一块才是你的熊掌。公主从前口口声声帮助弟弟谋取王位,笼络人才,广布眼线,基础布置到今天,公主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的。”

 公主惨淡一笑:“你,为什么把我看得这么穿?”

 我搂紧被子“公主请回吧,汉人匈奴人没有一个是好利用的。公主能够做的,还是如何与汉朝融作一体,切莫再有三心二意的想法。”

 我自小生活在一个以服从上司命令为天职的环境中,不懂得政场运筹,不熟悉政治手腕。

 霍将军看似风光,皇恩浩,其实,身处长安城的漩涡中心。我既然决定与他在一起,我必须适应他的环境。所以,我不能让这个不懂得成为我人生失败的借口;更不能让这个不熟悉成为危害我们两个未来生活的隐患。

 这位今的公主,明的女王,她让我在重回长安之前,学习了如何看透政客背后的那一张脸。

 夜晚,如翟先生所说,腹痛而醒。屈起膝盖忍耐良久,反而更见痛楚。

 我不好意思深夜去请他来,就自己走一趟了。罗大人听到我去就医,让人护送我过去。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我很快就站在了翟子易的门前,我看到霍去病的战马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往里细听。

 “这一刀砍得太悬,小侯爷,你这一个月不能使力的。”

 “我知道。”去病的声音低沉短促,正在忍着伤痛。我靠着帐壁站定,挥手让那两名护送我的军士退开。

 少顷,去病从翟先生的毡包里走出来,天色晚暗,他没用斗篷遮盖,右边长袍的肩头,是一大片血迹。他的武功与身体防护的本能,使他右边很少能够受到敌人攻击。所以,这个将他伤得如此重的人,不但技击技术略高他一筹,而且,存心要让他痛尝失败一般,从右面挑战他。

 早秋的虫鸣声响起,急促如细雨,听着满心烦闷。

 他们两个人表面都装做若无其事,去病甚至在努力伪装温柔。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果然打架了。

 “弯弯,你怎么在这里?”去病先是发现了那两个没有退远的军士,他对营中人马布局最是清楚,稍微留一点儿意就找到了我。他特意将马转个方向,以身躯的左面对着我。

 我看着他,心里如腹中一般痛成一团。

 我生气他们两个打架,还伤得这么重。齐是什么人?从小就以杀人为生存手段,我若存心要伤害去病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宁愿让他按住我,宁愿让他控制我,这只不过是不忍心伤害他罢了。我处处为他设想,他这算什么,争风吃醋动刀子?我看不起他。

 “弯弯。”去病策马过来。

 我微微倒退一步,长草在脚边绕,我跌倒在了草地中。虫子受了惊扰,警惕地抬起身上的翅膀,叫嚷得天地一片啾啾之声。

 去病想下来扶我,下到一半按住右肩又停住了,命令左右:“你们,把她搀到翟先生的毡包里去!”

 翟先生也匆忙出来,将我抱起来:“小侯爷,交给我就可以了。”

 他下意识地按着肩膀,目光犹豫了一阵,转身离开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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