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高衙内新传 下章
第十二章 东南
 ⾼強闻言绝倒:人说当着和尚骂秃驴,那叫指桑骂槐,这位智深大师可好,是自己作着和尚还骂秃驴,难道说您那脑门上就枝繁叶茂了?看来这位真是深得禅宗三味,不但呵佛骂祖酒⾁不拒,就连自己这和尚⾝份也一概视为虚妄,⾊即是空,空即是⾊。

 说来虽是好笑,不过这两个和尚动起手来声势煞是惊人。但见这边一个光头跃起,鲁智深双臂一晃力道何止千斤,三十八斤的镔铁禅杖搂头盖顶劈下,平地起一阵狂风,地下灰尘草枝四处飞;那边宝光如来邓元觉凛然不惧,一个秃瓢在地上一昂,手中月牙方便铲接架,只听当的一声大响,犹如洪钟大吕一般,震的旁边众人站脚不住,都向后倒退几步。

 其声在这静夜中传出老远去,寺外的居民只道这寺中和尚半夜敲钟做什么法事,骂了几句翻⾝再睡;寺中的和尚却知是鲁智深大师与⾼衙內在此参详佛法,弄出这等大动静来真是始料不及,果真是佛法无边神通广大,传闻当⽇佛祖传法之时有天女散花钟磬齐鸣,又有八部天龙翻飞云集,却不知今⽇是否有这么大场面?善哉,善哉…

 这边却是形势陡然紧张,那石宝见鲁智深这般威势,旁边还有两个好手虎视眈眈,这后进来的两个小子看⾝法也都不是庸手;自己这边却还有一个⾝上有伤,一个则是妙龄少女,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不由暗骂邓元觉莽撞,这哪是争強斗狠的时候?对方虽说诚意不见得有多少,总算是一直客客气气地说话,没来由动什么手?

 石宝想到这里,刚要喝止这两个猛人,陡然见地下人影晃动,⾝旁微风飒然,暗叫一声不好,有人偷袭!此刻来不及细看形势,急忙⾜尖点地向后急退八尺,手中单刀在⾝前一抖,化出数朵刀花护住⾝体,只听密如连珠的一串声响,两柄刀在空中击,迸出火花无数,黑夜中煞是好看。

 石宝立定⾝形怒声喝道:“什么人暗中偷袭?”

 只见一个⾼⾝影微微弓起⾝子立在⾝前,黑暗中更显得气势引而不发,语声冷冽:“无胆匪类!若非我家衙內一片苦心周全,尔等早就被开封府的官差拿去法办了,居然还有脸向我家衙內的师⽗动手,好不要脸!”却正是石秀出手,这黑夜之中欺⾝扑击,正是拼命三郞的本⾊。

 ⾼強见势不妙,这石三郞急于立功,说话动手都是毫不容情,这般打下去如何了局?虽然两个和尚对打,两个石头对峙,看来倒也登对,不过自己忙了大半夜,动用百十号人,难道就是给你们找地方单挑来的?眼看杨志在旁也跃跃动,那边许贯忠亦已悄悄走近来,手中想必已扣好了石子,这一动手便无法收拾了,当即尽平生之力叫道:“都慢动手,在下有话说!”

 此话一出,除了鲁智深正与那邓元觉你一杖我一铲打得火星四溅,一时兴发收不住手之外,⾼強这边数人都停住动作。那石宝却愈发警惕,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看着这边,心想这小子刚才出来时也是大叫住手好话说尽,结果手下打起来比官差都狠,不可轻信!

 ⾼強向两个“打得火热”的和尚看了一眼,无奈‮头摇‬,心知要让这两位停下手来决非自己的言语所能办到的,倒不如省些力气来跟这青年打好关系,当下拱手道:“既然家师和这位大师如此投契,不妨先不去打搅,请问几位义士上下如何称呼,此后如何打算?”

 石宝与那青年面面相觑,都觉匪夷所思,这两个和尚斗的如此猛恶,哪里说得到投契二字?不过适才那偷袭的小子说得倒也有理,这⾼衙內倘若真的有甚加害之意,也无须费这许多力气了。

 不过那少女心思细腻,想的却又深了一层:这⾼衙內对自己几人或者并无歹意,却也未免就别无企图。自己这般花容月貌,男子见了无不心旌摇动,这⾼衙內看似不经意间,两道目光却已数十次从自己⾝上掠过,⾝为女子岂有不知之理?此刻少女芳心对这⾼衙內早已大为改观,其人月光下朦胧看来倒也颇为潇洒…

 那青年通了名姓,其实⾼強早已知晓三个男子的姓名,却还要装做初次听闻:“好,好名字!邓大师的法号机锋暗蔵,石兄的名号…这个朴实坚忍,最好的还是兄台这天定二字,大有青云之志,好名字!”

 本以为这下是正中下怀,谁知那少女“噗嗤”一笑道:“什么青云之志,我大哥取的是添丁进口的添丁,是我爹三十而立才得了儿子,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啊,这个…”⾼強一阵尴尬,没想到这位堂堂明教太子爷居然是这么个名号,走出去岂不是难看?不过想来也是很合情理,那方腊也只是漆工出⾝,中年得子取这么个名字事属寻常,没叫得宝、来福就算不错了。

 只是见那方添丁一脸的尴尬,⾼強灵机一动,忙笑道:“方兄如此英雄,令尊也必非等闲之辈,取这样的名号自然大有深意。据在下想来,令尊当是期望方兄幼年时得以生长,而长成后便大可一展青云之志了,是以这名号幼年时当做添丁,如今便为天定了。不知在下所解是否合宜?”

 那青年闻言大喜,这⾼衙內果然是读书人,中学识可谓渊博,当即就坡下驴:“⾼衙內果然慧眼识珠,我爹正是这个意思,只可惜在下资质平平一事无成,所以到今天都不敢改名为天定,实在是有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惭愧啊惭愧。”

 这一来双方距离陡然拉近,大有惺惺相惜情不自噤之慨,正要把臂言,忽听那边又是“当”的一声大响,两个长大和尚各自倒退几步,鲁智深的豪笑声再起:“好秃驴,果然有些气力,正是洒家的对手!”

 邓元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没见过一个僧人口口声声叫秃驴的。不过二人打了这么一会,他也知对手力大招猛,又是半夜相斗,一个疏神便是骨断筋折的下场,实在不是好耍的。他眼角瞥见方天定和⾼強这边敌意已消,心说贫僧没来由的与你这秃驴打个什么劲?:“你那和尚倒也不差,彼此彼此,贫僧看来只怕打上‮夜一‬也未见得有个胜负,何不就此罢手?”肚中转了几转,终究是拉不下脸来叫秃驴。

 ⾼強见状松一口气,心说你们总算打完了,好在没人死伤,过了瘾也就算了。忙堆起笑脸拉鲁智深来与方氏几人厮见,彼此说些久仰久仰的话。

 待见礼毕,⾼強便叫许贯忠给方天定裹伤,原来是从赵府逃出时‮腿大‬上中了护院的一枝袖箭,行动间颇为不便,命却无大碍。⾼強说起自己担心方天定等几人的安危,一直派石秀等人暗中监视赵府的动静,更驱令众泼⽪扰街市、转移官差的注意力,这几人才能顺利到此休息。摆功劳时面上须当轻描淡写,言语中却须大谈困难与风险,以及自己的苦心孤诣排除万难,这些小把戏⾼強前世写报告时便驾轻就,此刻寥寥数句便说得几个朴实的老百姓感涕零,就连最精细的石宝也没了多少提防之心,大家一起大骂赵之⽗子人面兽心尸位素餐。眼见那美貌少女方金芝也跟着恨恨连声,回想起前⽇在太学自己吃瘪的场面,相比之下真是天壤之别,⾼強更觉扬眉吐气,骂的格外痛快。

 这正骂的起劲,方天定忽然拉住⾼強的手道:“⾼衙內,在下与你一见如故,有几句心腹言语相托,衙內当不会负我吧?”

 ⾼強一楞,心说你来京城上告当十大钱,这等大事本衙內都已经给你办妥了,还有什么心腹言语要托付给我?眼角瞥见石宝也是一楞,随即与方天定两个连打眼⾊意似异议,可知这事非同寻常,不由得好奇心起,却故作撇清道:“方兄英雄了得,便有什么为难之事也是反掌可定,何必说到托付二字?”

 方天定不知这小衙內心肠九曲,倒觉得此人光明磊落,于是心意更坚,不理会石宝的眼⾊狂打,从怀中取出一物道:“⾼衙內,实不相瞒,在下这次上东京来,是受了龙游县令宗老爷的指点,要将这一条东南守备策寻机上呈给朝中大老。在下原本以为赵之与奷相蔡京作对,应当是个好官,谁知竟是这般…幸得遇到衙內这般义薄云天之人,必能令宗老爷的一片苦心得以上达天听。”说着将手中一个油布包裹的卷轴递过。

 这几句话说出来,口气又是诚恳无比,饶是⾼強一向自诩脸⽪超厚,却也险些经受不住,闹了个満脸通红,幸好此时夜深天暗,脸⾊变化不如⽩⽇明显,不然⾼衙內的脸红(而且还是因为一个男人!)传出去定是笑话一场了。

 他定了定神才回过味来,却不忙接那卷轴,追问道:“方兄这是替龙游县令宗泽递的札子?是什么东南守备策?”

 (第三部第十二章完)  m.xZiXS.cOM
上章 高衙内新传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