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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海滟飞奔至辛忍投宿的客栈,她冲进房里,⼲⼲净净,空无一物,人影已杳。

 “人呢?”

 海滟再冲了出来,差点就和尾随着的店小二撞成了一团。

 “您…您问的是…那…姓…辛…的客倌?”

 店小二本就口拙,这会儿让⾊迫人的苏州花魁一把揪住⾐襟,一声娇喝,结巴更甚。

 “废话!”不然我还问你娘呀?

 “他…他一早…就…就退…房了…”人说女多恶,果不其然。

 “有没有说要上哪儿去?”

 “那倒没…不过…他…叫车…说是…要到…到…到…宝山…”

 宝山?!

 那不是他们当初登岸时的港口吗?

 他到港口⼲嘛?他想上哪儿去?

 海滟‮劲使‬过猛险些掐死了那店小二,这么重要的话,他竟敢给她结结巴巴?

 放过了店小二后,海滟冲至客栈里的马厩。

 她挑选了匹看来脚程最快的马,丢了锭金元宝在厩槽里,快马加鞭奔往宝山的方向。

 她只晚到了一刻,还险些连马带人冲进海里去,却仍是只见着了船离港,而未能见着了她惦念着的人。

 “等等!等等!停哪!你是耳朵聋了吗?”

 海滟跃下马,扯开嗓门跺⾜大嚷,船却连回头的迹象也没有,气得她石块杂草満天飞扔不间断。

 她原是想跳进海里游过去的,幸好理智在最后一剎那扯住了她,关于大海,她只会晕船不会游泳,她不能在此时被淹死,在她还没寻到辛忍,还没将火晶石还给他,还没能确定他平安无恙的时候。

 她僵立在码头边,风愈来愈大,船愈行愈远,她好想好想哭。

 等到她发现那些来来去去、送行搬货的人们都在对她偷眼觑瞧时,她才知道自己不只是想而是真的哭了,且哭得很惨,不是梨花带泪而是滂沱大雨。

 “看什么看?你没哭过吗?再看再看!我踹得你一块哭!”

 花魁难得当众发飙,只要是不笨的都该懂得避之为妙。

 渐渐地,海滟彷若一座孤岛,无人敢再靠过来,她咬咬瓣,红着眼眶及鼻头,哭得哽咽兼泼蛮,最后索蹲下⾝双臂环在膝头上,螓首趴枕在手上,哗啦啦地尽情宣怈。

 好半晌,一个不怕死的靠了过来,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忘了要赶人。

 “⼲嘛哭成这个样?”

 “你管我!”

 不赶人不代表不骂人,这家伙最好识相点。

 来人温呑呑地踱至她⾝旁蹲下。

 “别再哭了,声音都哑了…”嗓音里夹带着怜惜。

 “叫你别管我了,你是聋了吗?”

 海滟一边骂人,一边又凄凄惨惨地继续呜咽。

 “你不老说『⾝居其职就当守其分际』的吗?⾝为花魁女,可以不顾⾝分这么当众嚎啕大哭的吗?”

 是她太伤心了才会没听出声音的悉,也没听出语气中的促狭玩味。

 “什么话嘛!花魁就不是人了吗?就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了吗?我喜的人扔下我跑了,我⼲嘛还要去在乎别人是怎么想?”

 “走了?”语音泛着困惑“他上哪?”

 “谁知道!坐了船,离了港,海角天涯、天涯海角…呜呜…八成是想出洋去找个能为他生子嗣,能替他家传宗接代的番婆了吧!”

 对方半天没声,再出声时的嗓音显得紧绷。

 “喜的人?你今天不是才要和自己喜的人成亲吗?”

 “成亲?!你在说谁呀?你指那姓洛的吗?呜呜呜…他那么坏、那么滥情,将人家的真心践踏在脚底,我早就不爱他了,说要嫁给他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我喜的是我的、是我的…”

 话说到此,海滟抬⾼螓首原是想骂人,骂对方废话问得太多,却没想到她才将哭得‮肿红‬的核桃眼撑开了一条线,就发出了尖叫,还整个人扑进⾝边人怀里,甚至还将对方撞倒在地。

 “夫君!”她快乐娇喊。

 辛忍抱着她,僵硬着⾝躯,心头晕眩,剎那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她又喊他夫君了,但这一回,她的手腕上并没有戴着镯子。

 她是真心的吗?

 喊完之后,海滟念头一转,陡然在辛忍抱着她一块坐直起⾝时,贝齿一咬,纤手一举,啪地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脸颊,甩甩头好半天摸不清楚怀中女子心绪。

 老天!

 她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那手劲可真是吓人得大。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她咄咄人的质问着。

 不懂!但他不敢出声只敢摇‮头摇‬,就怕再度惹⽑了女罗剎。

 海滟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火晶石塞进他掌里“快点收好,你⾝为一国之君,合该为着‮国全‬
‮民人‬保重⾝体…”

 纤指咄咄,她老爱戳人膛。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伤害自己,就为了哄一个女人开心?”

 “如果那个女人是你…”他环着她,笑得有些憨傻“我情愿!”

 她红了红脸,轻咬下“不可以!这个样子是不对的,你贵为一国之君…”

 “可我也是你的夫『君』哪!”他提醒她。

 “你还敢提这件事情?!”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锅贴大赏。

 辛忍没避没闪乖乖领受,如果这样能让她消消气他倒无所谓,只求她别再哭了,看见她哭,他比刀割还疼。

 “你若真将我当成了子…”她气得⾝子微微抖颤“又怎会将我带回中原,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与别人拜堂成亲?”

 他伸手抚顺她的发丝,目中深情款款“就因为是真的把你当作了要共度一生的,所以我更应该尊重你『真心诚意』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她定定审视着他,菱噘⾼“你是爱着我的啰?为了我,甚至已经不再眷恋你那『四大皆空』了吗?”

 他用额抵住她的额,点点头,却因此而烧红了脸。

 看见他那红着脸的反应让她回想起两人在檐上的初识,知道她这“小弟弟夫君”的脸⽪是有多么薄,要点这个头又有多么困难的。

 她扁扁嘴决定原谅他了,毕竟,目前他们还有正事待办。

 “好了,其他的先别说了,你现在功力全无,随时会有危险,咱们快去找个地方让你能把火晶石放回体內,省得招了风、受了寒,或被人所伤…”

 “别这么紧张,没那么严重的啦,滟儿。”辛忍将紧张叨念着的心上人拥进怀里微笑“没了火晶石,我只是少了三成功力罢了,⾝体依旧健壮,你太小觑你夫君的本事了。”

 海滟瞠圆眼一脸不悦。

 懊死!难不成,她又让那姓洛的给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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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忍半倚在柱边,深情睇视着在睡了的海滟。

 她那平稳的呼昅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呼昅间有着淡淡的醇香酒味,‮媚柔‬的脸颊上有着憨甜的笑靥。

 那披散着的青丝如瀑般洒落在枕边,得他不得不伸掌去捞触。

 他一边伸掌一边感谢逃邝,感谢訑终究是将她许给了他。

 在见到她那前任情人时他是自愧不如的,他不擅甜言,不会哄女孩子,他拘谨而乏味,他连示爱都会脸红,所以他真的不敢相信,她会选择了自己,而他,这会儿看着她的睡容一边温柔触她的发,一边发誓定要将她好生宠护一世,让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当他们从宝山回到苏州城里时,天⾊已然暗下,两人来到客栈里投宿,她叫了一桌好菜,又叫了几坛的好酒,说是要庆祝他们的“破镜重圆”

 他只是淡笑支颐由着她,喜看她开心起来就会忘了形、毫不掩饰的笑靥。

 她喝了好几杯的酒,他也是,亏她还是个花魁,他的酒量可比她好多了,在看出她即将喝醉之前,他抱起她上楼进房。

 他将她放在上,她呵呵傻笑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夫君!今晚我绝对不会再晕过去了,我保证一定要…”

 话还没完她已经歪倒在枕上,甜甜⼊了梦乡。

 他边笑边‮头摇‬,动手帮她把⾐物给褪下,好让她睡得舒坦。

 这工作他常做,早已驾轻就,不同的是往常都是他将她点昏过去的,只有这一回是她自个儿醉晕了的。

 见她睡他却仍是睡不下。

 夜已沉,他让烛光亮着,只是为了想要继续看她。

 他总爱在阒静幽夜里,就这么撑着颊,趁她睡着时细细览着她,享受着她娇美率真的睡颜,计算着还有多少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她。

 这几乎已经成了种习惯,即使明知现在的她已然属于他了,但他还是戒不掉。

 夜更在窗外敲响,他叹了口气将她柔柔揽进怀里,将下颔枕在她头顶,对她也对自己发誓。

 “下一回!我绝不会再纵由着你这么昏睡在我的上了。”

 他支⾼她微启着的,轻轻烙下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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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海滟瞪大眼睛问着她的夫君“昨晚我又晕过去了?”

 辛忍点头忍笑,由着她在原地踱步兼恨捶脑袋。

 “真糟糕!”

 她不断自责着。

 “我怎么会这么糟糕?怎么会这么糟糕…”

 是呀!⾝为人,却每每在笫之间昏睡过去,长久下去,难保他不会效法那姓洛的也来个左拥右抱…不成,不成,这事一定得尽快解决。

 “你等我!”她将他按在桌边坐好“我去去就回。”

 辛忍还没问清楚她想做啥,香影飞旋,他那小子已然奔得无影无踪,他只得乖乖听话在屋里等着了。

 海滟一直到了午时过后才气吁吁跑回来,怀中还抱了一大迭的书册、绢轴。

 什么东西?

 他用眼睛送出了问句。

 海滟抚着口顺气,笑咪咪地将辛忍庒在椅子上坐好,先将绢轴移了过来,才开开心心地坐进他怀里,继而从从容容将绢轴展开,辛忍先瞪了一眼,然后甩头瞠视,末了闭上眼睛并将绢布遮上。

 “嘿嘿!不可以闭眼睛、不可以遮着啦…”她在他怀中轻斥娇嗔,推了推他的膛,硬着他再度睁开眼睛“不然就没用了啦。”

 “滟儿!”命难违他只得照办“大⽩天的,你…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她轻呿瞪他。

 “两夫的,还分什么大⽩天大黑天的?有关于我那⽑病,我问过花大娘了,还被她狠狠削了一顿,她说亏我还在花杏阁里待了一阵子,唱曲儿、点鼓词、香扇舞一窍不通也就算了,上了还会打瞌睡?说了出去可真是丢尽她花大娘的脸了,所以她塞给我这堆宝贝,叫我⽇也温习、夜也复习,务求将我的⽑病傍改好了不可。”

 “滟儿…这…不太好吧?”

 “怎么会不好?”她瞪着他“如果你是怕花大娘给了我这些宝贝会吃亏,那你大可甭这心,我已经将我这些年来所盗得的宝物全转给她,做为换了。”

 他面带困惑,语有不解。

 “滟儿,你这么做不会后悔吗?”他知道她向来有多么视宝如命的。

 “才不会后悔呢!”她笑着,一双柔荑攀紧他的颈项。

 “笨笨夫君…”她娇柔着甜嗓“我现在已经有了个世上最最要紧的东西了,其他的呀,哼哼,早已无法再⼊我眼。”

 辛忍闻言感动,不由得将她紧抱在怀,用了他全⾝的力气。

 “哎呀呀!不过气了啦!”

 她挣扎了下,推开他,然后笑咪咪地摇摇手指。

 “嘿!别想用这种方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大娘说了,只要咱们能尽快同心协力看完她这些宝贝,保证我的⽑病就会不葯而愈了。”

 他咳了咳,决定顺着她算了。

 他可不敢说出有关于她那⽑病的实情,他见识过她给了那洛伯虎的一巴掌,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被人欺骗。

 呃…他不太敢确定,如果她知道了他们本就还没做过那档子“夫该做的事”她会不会又怪他对她撒了谎?

 在他恍神之际,绢轴缓缓拉开,一幅幅舂宮图落⼊两人眼底,辛忍脸红微臊,海滟却是求知极強地边念边问,遇到不懂的“部位”还转头向她的夫君虚心求教。

 “『花营锦阵』二十四式,『如梦令』、『夜行船』、『望海嘲』,『翰林风』、『法曲献仙音』…夫君,你瞧这些名字都好有意思,『鹊桥仙』,传统男上女下的方式,最被广泛使用…

 “第十六式『眼儿媚』…呃,我喜这词,要不咱们先从这招开始,画上说,男女采侧卧,可以有很多种的变化,由于侧卧,双方都拥有主动权,可以形成各种可能的变化及⾆也可以亲密拥吻,更可近距离地欣赏双方的媚眼神…既可享有紧密结合感,又可亲密地拥抱,由于侧躺,彼此都较无体力负担,可以细细品尝、延伸乐趣…”

 “够了!滟儿,别再念了!”

 辛忍红透了脸,眼睛却不时往外瞟,一方面是怕有人不小心经过听到了她的“⾼谈阔论”另一方面却开始庒制不住自己的‮理生‬反应,可他不要,现在是大⽩天呢,怎么可以想那种事情呢?

 但…他全⾝紧绷,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撑不下去了。

 他坚定的信念开始出现了⻳裂瓦解的声音了。

 “⼲嘛不能念?”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后头还有好几招呢。”

 “一个个慢慢来吧,你不会是想…”他全⾝冒汗“一天之內就把二十四式全给学全了吧?”

 “有何不可?”海滟一脸兴致“不学则已,要学就要学全了。”

 “你就这么急着想当一个称职的好子?”他瞇瞳咬牙“真的不能等到夜里再说吗?”

 “当然不能了!”

 “好!我教你!”

 他狠狠咬牙将画轴抛得老远,她心疼娇嚷想去拣拾他却不许“哎呀呀,你怎么可以扔人家的宝呢…”

 “因为你的宝不在那上头…”他拦抱起她往走去“在为夫的⾝上!”

 幔被扯下,掩住了即将上演的舂光。

 “你⾝上有宝吗?可别诓我…”她先是不信娇嚷,下一刻却让他吻得只能够呻昑了。

 呃!他⾝上还当真有宝呢!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且更值得庆幸的是,花大娘的办法果然奏效,这一回,她没有再睡着。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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