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孟臣的住所位于郊区某电梯大厦的五楼,光是双并住宅的气派与宽敞,就让甫踏进室內的丁晓橘看得目不转睛、惊叹连连。
“好
的房子啊!果然跟我在闹区里住的那间小套房有着天地之别。”她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心想他真是“好野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在偌大的房子里来回兜了两遍后,丁晓橘自动将行李搬进一间空房里,然后套上枣红⾊围裙,找出昅尘器开始清扫。
唉唉,⽩天工作已经够累人的,晚上还要兼职作他的女佣,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比较倒楣还是他比较倒楣。
或者,其实两个人都満倒楣的?
如果是这样,那以后会不会负负得正啊?她不由得开始异想天开起来。
“叮铃铃铃铃…”
在把客厅地板拖得亮晶晶的之后,门铃正好响起,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
“来了!”
“让开让开。”开了门,罗全菲扶着満脸菜⾊的傅孟臣先行进房。
“这么出院真的不要紧吗?”她担心地尾随在后。
“是不要紧,不过每两天都要回医院复诊一次,呼…”罗全菲气
吁吁地答,看来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傅孟臣给扶到家。
她连忙上前,帮着罗全菲把傅孟臣扶进卧室,安置到
上。
“噢。”瞥见傅孟臣面⾊苍⽩地趴卧在
上一动也不动,丁晓橘赶紧上前。
“你还好吧?是不是很痛啊?”
“痛是一定会痛的,而且刚才坐车时他还半跪半趴的窝在后座里,真是怪好笑的,哈哈。”想起那幕,罗全菲很不怕死地提出来分享,下一秒,又遭受到傅孟臣的厉眼攻击。
“罗副经理,傅经理都这么可怜了,你还笑他!”丁晓橘抱不平地皱眉。
“唉呀,苦中作乐嘛!你别跟他一鼻子出气,到时要是变得跟他一样又闷又没趣情,那就糟了。”
“我才不会。”
罗全菲目光贼贼地来回逡巡着两人,嘴边的笑容愈见暧昧。
“好啦!仁至义尽了,我得先走,既然你自愿担当他的看护,那我就把人
给你了。”
“自…愿?”她错愕地比着自己。
“就这样喽,我走了,两位再见!”
没搞错吧?她几时自愿当他的看护来着?她甚觉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眼中充満问号。
暗孟臣不去解除她的疑惑,反而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始支使她。“我想喝⽔。”
“…噢,我去倒给你。”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照他的话做。
等她踅回,他已经调整好趴姿,并用两个大枕头稍微垫⾼自己的上半⾝。
“喏,给你。”她把⽔杯递给他。
“先搁着,我有话跟你说。”
丁晓橘愣了愣,觉得他
本不是想喝⽔,而是在转移之前的话题。
罢了,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已经和罗副经理提过了,从明天起,你的上班时间改为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不过遇到我必须回医院复诊的⽇子,你的上班时间就改为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他语气平和地陈述。
“这…”“如果有任何意见可以提出来,你的上班时间随时可以作调整。”
“随时作调整?”半张着口,丁晓橘真没想到自己的上班时间可以这么“弹
”和“大牌”
“对,因为你的上班时间必须配合我的作息,这一点请你谅解。”
“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啦,可是,你确定我可以这么随心所
地上班吗?”她不大放心的问。
“你的顶头上司都同意了,你还怀疑吗?”
“说、说得也是。”她苦笑。
“怎么,你好像不大⾼兴?”
“我不是不⾼兴,我是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要是你不想留在这帮忙也没关系,我另外找人就是。”见她踌躇起来,他严酷冷傲地拧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怎么会不想留在这帮忙?”怕他误会,丁晓橘急急解释着。“我是怕这样子上班会很奇怪,因为我的上班时间跟别人不一样,我更担心你伤好了以后回到工作岗位上,会有人拿这件事来批斗你。”
暗孟臣微愕,平静心湖忽地起了小小涟漪。“我以为你该担心的,是你会被其他人排挤。”
“排挤就排挤啊!我被讨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为什么你会被讨厌?”
“因为我这颗扫把星除了圣诞节会強烈发威外,平⽇也是有功力的好吗?”她无奈地大声叹气。“跟我比较要好的人,总是会遇上一堆倒楣事,所以喽…就是这样。”
摇头摇,他对于她的说法不予置评。
“那你呢?你真的不担心吗?”她忍不住问。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修改你的上班时间一样是按照公司规定,我并没有滥用职权。”
“这是哪一门子的公司规定啊?”
“我把你正职人员的职等暂时降为工读生,如果是工读生就不必按照一般职员的工作时间在走,而是由公司依当⽇情况任用调派,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降为工读生?”丁晓橘吓了一跳。“那我的薪⽔…”
“薪⽔就依照工读生的起跳价,但是你放心,差额的部分由我贴补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原来她会想到的他统统都详细的考虑过了,思及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觉得自己真是现实。
“那好吧,我没什么意见了。”
“明天上班要是有女同事对你冷嘲热讽,你也不必太在意,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小小的体贴让她很是感动。“嗯,我会的。”
“那你早点去休息吧!晚安。”
“你也是,晚安。”
离去前,她情不自噤地回头偷看了他几眼。
面对他如此细心和体贴的对待,她心中竟也泛起一种异样的感动…
按掉闹钟,丁晓橘睡眼惺忪地爬下
铺,时间是早上七点整。
自从在“皇星”工作以来,她每天都是赖
到十点才去上班,现在为了配合他的作息,她必须七点起
,八点把早餐送进他房里给他吃。说真的,这么冷的天,要她提前三个小时离开温暖的被窝,那真是一件苦差事。
着僵冷小手,她快速地刷牙、洗脸、梳头发,之后便把自己包得像⾁棕似的出门买早餐。
原本想直接买美而美的西式早点,但不知怎的,当她看到一个妇人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走出来时,她停住了步履。她既然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那就不该打马虎眼才对啊。她这样想着。
于是乎,她也走进了那家连锁超市。
半小时后,她匆匆忙忙回到傅孟臣的家,一进厨房便卷起袖子大展⾝手。
动作俐落地将四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里,把莴苣洗净沥⼲放在一边,把鲔鱼、火腿、沙拉酱从冰箱取出,再把番茄切成薄片。然后着手调制
蛋沙拉,等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她开始榨果菜汁。
八点过十分,她端着热腾腾、香噴噴的早餐进到他房里。
“早啊!”见他已经醒来并侧靠着枕头斜坐,她神采奕奕地打着招呼。“早。”他倒是不怎么起劲。
“你要在哪边吃早餐?”
“在这里就好,帮我把
尾的那张立桌扳起来。”
“好。”
然而一看到她端上来的丰盛早餐,傅孟臣便愣住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所以我晚了十分钟才送早餐进来。”她歉然的。
谁在乎那十分钟啊!又不是在公司上班。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买现成的当然是方便很多,可是,做女佣要有女佣的样子嘛!而且你也问过我会不会作菜,这表示我有作菜给你吃的义务。”
“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瞧你的表情,该不会是不敢吃我作的东西吧?”她努努嘴,总觉面子有些挂不住。
“不,当然不是…”他是因为感动啊,对于她肯亲手做早餐给他吃的那份心意。
“那你就快点吃吧!吐司冷了不好呑咽。”
暗孟臣勉力一笑,拿起那个很海派的超大三明治咬了口,发现她就坐在面前笑咪咪地看着他吃,不由得捶捶
问,有些难以呑咽。
“你吃过了吗?”
“我?还没呀。”支着下颚,丁晓橘満心期待着他对她手艺的评价。
“你有多做一份早餐吗?”
敲敲脑袋瓜,她“啊”了一声。“啊,我也忘了说。”
暗孟臣抿了抿
,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三明治。
“过来一块儿吃吧。”
“啥?”
“我叫你过来一块儿吃,你做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不好吧?”她支支吾吾。
“你去多拿一个盘子跟叉子,我把这三明治切一半给你,沙拉跟⽔果也分你一半,至于这果汁…就给你喝了吧!”
“咦?你不喜
喝果汁啊?”
“我习惯早餐时喝些
类的饮品,像是牛
或
茶,所以⿇烦你顺便泡杯热牛
给我。”
“噢,好吧!可是,你真的要把早餐分我一半啊?”她不放心地再问一次。
“是的,拜托你快去吧!”
暗孟臣一声令下,她只好乖乖照做,跑去厨房拿了碟子、叉子跟热牛
返回,然后他把一半的早餐分给她。
看他把大部分的
⾁、火腿、鲔鱼片都给了她,她目瞪口呆,怀疑是他自己挑食,还是他真的怕她吃不
?
“好了、好了,”她急忙阻止他。“这样子你会不够吃的。”
“大不了再吃别的东西,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你真的没吃
,一定要告诉我,我再去厨房弄点别的给你吃。”
“放心,我一定会的,你快吃吧!”
“嗯。”她用力点头,扬起清丽脸蛋对他施以一笑。“那就一块儿开动吧!”张大嘴巴,朝三明治用力咬下一口。
望着她毫不忸怩做作的样态,傅孟臣不由得笑了。
能看到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不顾丑态、大口大口地吃东西,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
在以往,那些女人总是很矜持地小口进食、小口喝⽔;不但吃的分量少,还对一些⾼卡路里的东西敬谢不敏。虽然她们都很端庄贤淑、气质⾼贵,但他在面对她们久了以后,却有一种倒胃口的感觉。
然而眼前的她不同,她实真、直率、自然,而且单纯,没有刻意粉饰的脸孔,也没有工于心计的城府,她始终在扮演她自己,不会因为对象是他就想尽办法改变自己
合他。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逐渐
蒙深邃,丝毫未觉她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边吃边脸红起来。
于是这顿早餐,就在这有点暧昧又不会太暧昧的气氛中过去。
一听到傅孟臣摔下楼梯的事,夏璧华真没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请人买了鲜花⽔果,自己则盛装打扮了番,才让司机载到他的住家大楼。
⾝为“皇星”饭店总裁的独生女,夏璧华就是那种典型的千金大姐小。自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被捧在掌心里长大。
也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她,总把许多事都认定为理所当然,像是每个人都应该对她好,包括她喜
上的人也应该如此。
但是,这个傅孟臣却是例外,大大的例外。
罢満二十二岁的她,长得虽不是美若天仙,但也貌美赛花。她的⽪肤雪⽩无瑕、温润如⽟,小巧细致的五官,更有如雕刻出来的⽔晶娃娃,漂亮得让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趋之若骛。但,傅孟臣又是个大大的例外。
于是在这样双重打击之下,夏璧华铁了心要得到他。
按了门铃,应门的是傅孟臣自己,瞧他面⾊难看,一副很勉強支着⾝体过来开门的样子,夏璧华极为惊讶地低嚷。
“怎么是你来开门?你没请佣人来照顾你吗?”
扶着
际,傅孟臣一步一步踱回房间,庇股像是有针在刺一般,走个几步就痛得要死。
“我扶你。”见他什么也没说地转⾝就走,夏璧华忙上前。
“不必!”他淡漠地拒绝。
夏璧华这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拿満东西,真要扶也没办法,于是把东西全部搁到茶几上,才尾随着跟进他的房间。
“真的只有你在家?”
“你怎么会来?”他懒洋洋地问。
“我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啊!”她关怀备至地忧心询问着。“孟臣,你的…呃…尾椎没事吧?我瞧你走路走得很吃力。”
“你看到了,我现在是寸步难行。”
“对不起,我不晓得只有你在家,要不我也不会来了。”
暗孟臣十分清楚夏璧华来的目的,也因此,从头到尾,他都不想给她好脸⾊看。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叫外送?”
“吃过了,不必⿇烦。”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听罗全菲说你得在家静养两个礼拜。”夏璧华直接坐到
边。“要不要我另外介绍个医生来帮你看看?”
“用不着⿇烦,我相信我看的这个医生的医术。”
“怎么,你心情不好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开了电视,他把音量转大,双眼直视着播报新闻的电视画面。
“别不理人家嘛!你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副表情,我有那么讨人厌吗?”她娇嗔不依地凑过去,但他仍是无动于哀。
“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休息。”
对她,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讨厌她,对她也没感觉,但她却喜
着他,长期下来令他有些心烦。
“为什么?我留在这里陪你不好吗?”她美丽的脸蛋垮下,黑⽩分明的大眼睛起了⽔雾。
他想狠下心来对她不理不睬,但她看起来却又那么楚楚可怜。
“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觉睡时你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不是吗?”
“有什么关系,你觉睡时换我看电视嘛!”
“不必这样,你是总裁的宝贝千金,不需要这么委屈。而且我们一男一女处在一个房內并不妥当,请你别为难我。”
被人这么下逐客令,夏璧华的心里当然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被他一赶就走人,好歹,她也要套套他的话。
“孟臣,那你让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问吧。”
“我听人家说,你跟咱们饭店的一个女职员走得很近,这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问着。
“是。”
本以为他会有所犹豫或顾忌,没料到他一听完她的问题便毫不迟疑地答了“是”夏璧华脸⾊转绿,五官都皱成一团。
“你…你跟她…”
“我跟她怎么样?”他十分镇定。
“你、你喜
那个女职员吗?”把心一横,她勇敢地问。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他从容地反问。
“孟臣,你不会喜
那个女职员,而不喜
我吧?”夏璧华慌张地急问。
“好,我一次回答完你的问题,你听清楚。”傅孟臣面无表情地正视她。
“我,不管喜不喜
她,都与你无关,因为,我绝对不会喜
你。”
夏璧华瞪大美目,难以置信…他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绝。
骤地,她心碎神伤地红了眼眶,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与其在我面前哭,你不如回去跟你⽗亲告状。”他又冷冷地补了这句。
听到他这么说,夏璧华霍地起⾝,有些恼羞成怒。
“傅孟臣!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对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有必要说这些话来气我吗?”
“我只是做我自己,希望你也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做我自己啊!”她理直气壮地竖眉。
“你现在才是。”他兜头泼她一头冷⽔。
“啊?”夏璧华一震。
“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不是吗?”他似笑非笑。
“我、我…”不可否认,她对他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全是装出来的,因为她想要让他喜
他,才会按捺住原本嚣张跋扈、傲慢刁蛮的
情,没想到…没想到竟都被他看出来了!
“很多事是假装不来的,很抱歉我必须拆穿你,因为我真的不希望被打搅,就这样。”
“你难道不怕得罪我,你经理的位置会保不住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淡淡扯
。“依我的条件,你认为我要在别的地方生存很难吗?”
“这…”她一时语塞,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才,一旦有其他饭店业知道他要跳槽,那肯定会有一堆人前来挖角。
咬咬牙,她发现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会死心的!不管你到底会不会喜
我,我都不会死心的!”她意志坚定地向他下战帖。
“夏大姐小,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吗?”他的耐心已快用尽。
“我听懂了啊,既然你不喜
我装得温驯可人的样子,那我就变回原本的样子啊!”“不管你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她得意洋洋地替他接下去。“但我就是要试试,你阻止不了我的。”她现在跟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瞪着她一脸欠扁的神情,傅孟臣真的很想冲过去掐死她。
“就这样!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不等他回答,夏璧华立即骄傲地抬首走人,换他气个半死。
这个夏璧华,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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