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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正蓝,左贤王庭一如平⽇,放下戎务的男人们几⽇前便赶着‮口牲‬前往⽔草地放牧,女人则吆喝着孩子开始一天的工作。熙熙嚷嚷来去的人们,在腥騒味儿、叫喊声和尘土间忙碌起来。

 相对于外间的吵嚷,软噤少女用的帐幕內,却是一派求学问的静谧。

 “嗯…所以,你们老挂在嘴上的那个撒蓝,原来的意思是天上的太?”

 “不尽然…他的正式名字是撒蓝兀儿,撒蓝是亲近之人才能叫的。”不论对她有什么想法,‮生学‬提了问,他终是一本正经地解说起来:“撒蓝兀儿,意思是太之子。”

 “喔…”拿着楚楚枝在泥板上划下几字,少女同样一脸正经:“我听说⾚罕人崇⽇神,敢取这种名字,他的安雅一定很有地位。”

 “撒蓝的⺟亲的确…”公孙祈真再度被少女看来漫不经心的言语骇了一跳:“你刚说安雅?我应该还没教过你…”“这帐幕又隔不了外头的声音。”少女嗔了他一眼显是嫌他大惊小敝:“你静下来听听,那些孩子嚷的不就这几句?我还知道阿帕是⽗亲的意思呢!”

 说着就传来一个稚嫰的童音哭喊着安雅、安雅,再接着一串叽哩咕噜的⾚罕话,像是什么宝贝的东西被‮口牲‬咬坏了,一边哭着一边慢慢地走远。公孙祈真不噤郝颜,苦笑着摸摸鼻子:“说的是,你很能举一反三。”

 “也没什么,不管哪个地方,小表头哭嚷起来总是哭爹喊娘,稍微想一下就明⽩了。”少女垂眸一脸无聊的神情,公孙祈真不知怎么接口,空气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这个自称阿奴的小姑娘学起东西相当快,不过十来天,她已经记住了绝大部分的⾚罕词汇,其中不少是来自她本⾝的领会,而非他亲自教授。再待上一段时⽇,也许她就能和⾚罕人应对自如。

 相处这几⽇,初见时那明显针对他而来的恶意不知为何渐渐淡去,但她也不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一张俏脸通常是面无表情,只偶尔出现嫌弃他这里迂腐那里迟钝的神⾊,但大致说来,也就像现在这样…她倚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笔记,他则坐在稍远处平平淡淡地讲解⾚罕人的语言结构。

 照着撒蓝的嘱托向她透露那颗东霖碧此刻在撒蓝手上,她既无特别的反应也没什么惊奇的表示,只是漫不在乎地“喔”了一声,再无下文。

 想起东霖碧,他不噤开口问:“阿奴…”

 “嗯?”

 “你可知道,那颗⽟石,是相当稀有的东霖碧?”

 “不知道。”少女扬眉望他,眼神晶亮:“那么稀有?我小时候在路边捡到,拿去也不值几个钱,我看没人要就留到现在,看起来不是很普通吗?十两钱一串的佛珠都比它漂亮。”

 “古书有云,东霖碧通体青翠,不依人体则无辉无莹,状似寻常。但只要依着人的体温,一段时间就会发出莹润碧光,其⾊浓,虽⽩⽇亦不⾜掩其光,若于夜间观视,更可千里见其辉…”

 少女托腮看着他,一脸惊奇,随之成了扼腕:“什么嘛!早知道是这么了不起的东西我就发大财了!”

 鲍孙祈真不噤苦笑暗忖,莫非她真的对东霖碧丝毫不知?这个女孩说话真假难辨,委实叫人伤透脑筋。最后他还是决定再试一试:“这东霖碧极为稀少,唯有东霖遂紫江上游深山內有产,也唯有东霖皇室得用。你…不是西极人吗?怎么有机会得到这东霖碧?”

 “不都说了是路边捡到的吗?”少女叹了一口气,突地又兴⾼彩烈起来:“对了,我听说东霖国都被攻破的时候,除了长女之外其他三个公证都各处逃难跑得不见影子。搞不好哪位公证就逃来西极,掉了这颗东霖碧,然后被我很有缘分的捡到了呢,你说这故事听来有不有趣?”

 叹了一声,公孙祈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再换了方向:“既是如此,你又在何处捡到?”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少女显得一脸不悦:“这东西要真那么稀奇,被我捡走自然就没第二颗,难不成你还想去捡捡看?”

 “我…”被她一句话堵得半晌出不了声,公孙祈真终于苦笑,温声低语:“我出⾝东霖,家族世代为官。虽然祈真不肖,未能继承家⽗志业报效朝廷,飘然远赴北鹰,但东霖终究是我故乡,皇脉流落他方,岂有不关心之理?”

 “皇家对你有什么恩情,你要为那群吃没事⼲,只会找‮民人‬⿇烦的废物伤脑筋?”少女冷哼一声満脸不屑:“你倒是说说自己既然这么心怀故土,当初为什么要辞官远去,躲到北鹰来当教书先生!”

 恶意又起,公孙祈真敏锐地感觉到少女突地全⾝是刺,却不明⽩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但是除此之外,少女话中透露的讯息再度叫他⽩了脸:“你怎么知道我是辞了官…我只说我未能继承⽗志…”

 “东霖百官姓公孙的可不多。”少女别过眼満脸淡漠:“姓公孙又世代为官的大世族也就那么一支。这一支里头年纪已到的男子,莫不被长辈着上京报考拿个官职。你是个有学问的书生,要考个一官半职有何难哉?随便想想就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么说或许有理,但由你来说就很令人惊讶。”公孙祈真蹙眉:“你究竟是何人?东霖破国公主出奔,这还勉強可说是各国流传的消息。但要说到公孙世家的情况,你未免知道得过于详细。不只东霖,你对北鹰⾚罕风俗的了解,也非一般西极女子可比。”

 瞥了他一眼,少女突地娇笑下地盈盈一拜:“奴家出⾝西极膦都,家⽗经商行遍各国,虽为东霖锁国封港课税甚⾼,但要行海运营利,却不得不经过东霖。敢问先生,家⽗为求行商得便,走动官场有何异哉?再问先生,东霖破国之后与西极势成⽔火,经东霖出港再不可行,若得利自得冒险穿越北鹰,对⾚罕风俗自有所闻,又有何异哉?”

 鲍孙祈真无言地看着少女说完再度轻松翻回上,一脸不在乎地玩起头发:“就是这样,光听我的口音也知道,我是西极人士,公孙先生不要想太多了。”

 一声苦笑,公孙祈真缓缓起⾝:“你口齿伶俐思路敏捷,我自是说不过你的。今天就到此为止,你的肩伤未愈,还是好生休养吧!再过几⽇,左贤王庭就要开始向北方迁移,你可得在那之前将伤养到一个程度,才能骑马随行。”

 少女朝他瞪了一眼,明媚的容颜再度恢复面无表情的神⾊,只是翻个⾝便就此躺下。

 走出了帐外,外出打猎的男人们正好纵马回归。领在最前头的那匹青黑⾊骏马上,驮着一头死鹿和两三尾雁子,骑士在马上朝他一拱手:“先生。”

 人前就要守着君臣之礼,公孙祈真恭敬地朝左贤王一拜,而后笑着上前,一面看看其他各带着一些猎物的骑兵们:“好收获,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还说失了准头呢!”桑耶策马赶上,笑着拿弓⾝在撒蓝背上打了一下:“这次出猎,我本看在他负伤份上打算让他两只雁子,哪知一让就全部被他打了下来!”

 “就说只是碗大一个疤,谁要你小题大做?”撒蓝兀儿回肘一撞,右臂上凹陷下去的地方依然着布条,但显然恢复得甚好。他翻下马将赫连及猎物给家奴去照料,视线则淡淡掠过公孙祈真⾝后的帐幕:“如何?”

 “她学得很快。”安静地回答,公孙祈真微微沉思:“或许不需要多久,就能和⾚罕人自由对答了,你要进去看吗?”

 “不,我还有政务要处理。”撒蓝兀儿笑了笑,示意桑耶跟上:“而且,抓回来的奴隶今天要发落给商人去拍卖,我也得做些准备。”

 “好吧!”公孙祈真轻轻点头,却听得桑耶对着左贤王嚷了起来:“喂,你到底尝过她没有?带回来到现在你连看都没看过她,难不成是她太过乏味无聊,让你提不起兴致?”

 “什么尝过不尝过?”撒蓝兀儿一叹:“你以为我会对着一个伤口⾎流不止、半死不活的女人做什么?我又没奷尸的‮趣兴‬。”

 “什么?你是说她还是‘荫子’?”

 “那我可不晓得。一个女人孤⾝在北鹰行走,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鲍孙祈真无言地叹息,一面暗自祈祷帐內的她还不知道“荫子”是什么意思。桑耶特意挑这个地方大声嚷嚷,显然有意羞辱她。即使是⾚罕人自己谈,也不会拿“荫子”称呼未出嫁的少女,真要这么说了,少女家族里的男人们可能为此动刀。

 事实上,桑耶此话一出,一些妇女都纷纷怒目朝他望去。“荫子”在⾚罕话是称未曾配过的⺟马,但拿它称呼女,突显的意义却是未曾配又不断发情引公马的⺟马…

 待左贤王和骨都侯走远了,公孙祈真回⾝自帐幕⼊口的隙望⼊,少女依然背对着他躺在上,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

 叹了一口气,他缓步离开。诚如左贤王所说,今天是买卖奴隶的⽇子,左贤王庭会非常忙碌,他⾝为通译,自然不只要翻译⾚罕话和西极、东霖语,商人来自北鹰各部族,虽然大部分都能彼此沟通,但他还是要在一旁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罕人以游牧立国,男子自幼狩猎磨炼骑能耐,长成即编列为军旅,视其氏族所在归为某位贵族统领。他们闲暇游牧逐⽔草而居、寻猎物丰美之所,一有战事即披甲上阵,全民皆兵。

 大部分的杂事则由女掌理,她们要挤、炼油、剪⽑、编织、烹饪、照顾一家老小…贵族妇女要在战时代理丈夫的职务,打理整个部落的大小事务,甚至有权参政,决定军事行动或嗣子继位等大事。

 而男人一旦出征战死,若有兄弟子女,其便归嫁其弟或继子,若无史弟则要独力撑持一家直到儿子长大。

 因此,不论平民或贵族,家中蓄奴是理所当然之事。男人们出征奋力杀敌,不只要抢掠财货,也要争取奴隶的配额,为家里的女人分担些工作;‮口牲‬多些人照应,自然也会有较为顺利的繁衍。而没有战士的家庭就要出牛羊换奴隶,奴隶的需求量大,⾚罕人自然会常常出征。

 至于像乌萨马那部落这样专为⾚罕人酿酒的村子,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奴隶。他们畏于⾚罕人之威,臣服其下为其耕种、编织、酿酒、打造兵器及提供奢侈品,数量没有上限,只要⾚罕人提个数字就得照数给出,为此反抗之事所在多有,只是通常都以悲剧收场。

 甚至,在奴隶数量不⾜时,⾚罕人会刻意这些部落造反,再将之剿灭,以充实奴隶的数目。

 结束了奴隶买卖,原为家人的奴隶为着将要从此天涯分离哭成一团,公孙祈真心下怃然。到北鹰十六年来,他从未习惯这等生离死别的场面。

 天⾊将暗,各家帐幕以数顶为一个单位升起了火光,年纪较长不外出放牧的男人们菗起了旱烟,就着火堆开始聊起家常事务和过往的光荣岁月。星辰不知何时満缀着暗紫⾊的天际,如同置⾝在一顶‮大硕‬无比的天幕之內。

 而晚风沁凉,叫公孙祈真不自觉地拢了拢双臂,正想走回自己的那顶帐篷,却见关着少女的帐幕方向,窜过一条鬼鬼祟祟的影子。他不噤一愣,想也不想地就朝少女的帐幕奔了过去。

 原该在⼊口处看守的卫兵不见影子,他又急又气地拉开帐子⼊口:“阿奴!”

 眼前的景象叫他目瞪口呆!少女⾐衫不整,正在幕內到处逃窜,而围着她的两个男人之中就有一个是卫兵,,公孙祈真不噤大怒:“你们在⼲什么!难道不知她是左贤王的人!”

 面的酒意冲鼻,卫兵倒还认得出他是左贤王十分敬重的公孙先生,⽩了⽩脸,乖乖地束手站立不动。另一个却醉得嚷嚷不停:“这女人抢了我的马、害我丢脸!反正是个荫子,抢了我的马我就骑你!”

 “你自己没用,让女人抢了马还敢来占我便宜!”少女⾝手利落逃来窜去,嘴上还有时间用⾚罕话夹着西极语回骂:“真要不甘心就把你的骑术练好、照子放亮点!我就不信你没了鞍座还能像我一样骑那匹马,没用的东西,还敢叫我荫子!”说着她狠狠提脚了男人的下,饶是酒醉,男人也噤起这等剧痛,一声嚎叫之后捂着倒地无法动弹,公孙祈真马上拿了帐里的⽔壶把他淋了一头一脸。

 “给我站起来!”书生模样的男人发起怒来依然慑人,他在北鹰始终和颜悦⾊不曾厉声骂人,这一发怒,两个醉汉都不噤呆了呆。公孙祈真气得浑⾝发抖:“你们竟敢趁夜潜⼊闺女帐幕意图不轨,莫说她是左贤王的俘虏,一切都应由左贤王处置,骨都侯也已下令除了我、左贤王及医生之外谁都不许擅⼊此篷,你们胆敢违令,给我乖乖去见骨都侯!走!”

 无视于两个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开始哀嚎的醉鬼,公孙祈真离开帐幕找了两个路过的男子,示意他们进篷将两人拦去见桑耶,并说明情况请他们转述。待人被带走,他立时回头寻找少女踪影:“阿奴,你没事吧?”

 “谁要你们撤走了我的袖箭和刀子。”少女背着他坐在上整理⾐物,语气依然不甚稳定:“那一踹还便宜了他,要是我有刀,就叫他绝子绝孙!”

 “阿奴。”他定定地唤着少女:“你没事吧?有没有动到伤口,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静了半晌,⾐物似乎也整理好了,少女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应声:“没事!倒是你,⼲嘛生那么大气?”

 回⾝望他,少女微微歪着头:“我是左贤王抓回来的俘虏,被怎样了该生气的人也不是你,你⼲嘛要生气?”

 “我当然会生气。”公孙祈真想起适才光景怒气犹生:“不管你是什么⾝份,你终究是个伤患。借酒装疯、恃強凌弱,正人君子所不齿!包何况,你既喊了我‘先生’,就是我的‮生学‬,我焉能见‮生学‬遭人欺辱默不作声!”

 “正人君子啊…”少女再次转⾝背对着他,突地喃喃自语:“我好像懂一点了呢…”

 任谁也听得出她最末那句“懂了一点”和正人君子只怕毫无关联,加上她一直不肯正对着自己,公孙祈真不噤走上前去:“阿奴?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少女突地扬⾼音量止住了他的步伐,过了一段时间,她才落地回⾝面对着他,神情冷淡:“我要去见左贤王。”

 撒蓝兀儿的确尚未就寝。

 换下了打猎的骑装,⾚罕人也喜內地织物凉慡舒适的质感,贵州尤喜将之做为家居休息时穿的简单长袍。他像平⽇一样检视着自己的弓箭武器,为长刀打磨、调整弓弦弹及弦箭的尾羽,看见公孙祈真,不噤扬了扬眉:“先生?”

 “我本不该答应她的要求,将她带来此处。”公孙祈真一叹:“但是发生那样的事,或许是我过于心软,你若是要责怪我,我没有话说。”

 沉默着听公孙祈真报告完事件始末,撒蓝兀儿看着儒生⾝后一语不发⽩着脸的少女,突然想起这似乎是回到左贤王庭之后第一次看到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清醒着、站得笔的她…似乎比印象中娇小了一点。

 微微一笑,他朝公孙祈真一点头:“违令的兵士桑耶会处理,你也没做错什么,我当然不会责怪你。”再看看少女,他微笑:“她是来找我的不是吗?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呃…”公孙祈真看看⾝后的少女,再看看眼前的青年,虽然不知为何有点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放心哪一边…他还是照着左贤王的意思,静静地退了出去。

 等帐內只剩他们两个,撒蓝兀儿充満兴味地看着少女慢慢走近自己:“找我有事?”

 走到离他约莫三步之遥,少女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带着薄薄的怒气,一张口就是流利的⾚罕语,叫撒蓝兀儿眉⽑一挑:“明明是你叫我来的,⾊胚!”

 眨了眨眼,撒蓝兀儿笑了起来,不无赞赏之意:“我叫你来?有吗?”

 “你指使公孙祈真的,要不他何必让我知道?”少女鼓着双颊怒气冲冲:“你晓得那颗珠子对我意义非凡,非得向你讨回不可,刻意让我知道不就是要我来见你!”说完她左手一伸:“现下我来了,珠子还我!”

 “慢。”撒蓝兀儿悠闲地前倾,抬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手肘顶着膝盖:“你说的不错,是我要公孙先生告诉你东霖碧的下落,但是你不闻不问这么多⽇,今⽇才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谁要顺你的心?”将手收回,少女不悦地别过脸:“而且,在我知道怎么用⾚罕话和你吵架以前,我也不要来!”

 “你的⾚罕话确实学得不错。”撒蓝兀儿突地换成西极语,笑盈盈地看着少女霍然回头瞪他。撒蓝兀儿一派闲情指指自己:

 “我的西极话也说得极好不是?我们都拜了一位很好的老师。”

 瘪着嘴,少女一脸不⾼兴:“你到底还不还我珠子?”

 “你是我的俘虏,等于是我的奴隶。奴隶是我的财产,奴隶⾝上的东西当然也是。”撒蓝兀儿慢条斯理,自际掏出绿珠:“这颗东霖碧既是从你⾝上得来,就是我的东西了,没理由还你啊!”话声没落,少女轻斥一声已然扑上前来,撒蓝兀儿没料到她⾝无刀刃、肩伤未愈,竟然还敢扑上硬抢。当下收回绿珠反手一拳就要打上她的俏脸,岂料她半途收了势子,转向抓起他放在一旁的长刀,闪了一朵银花就朝他⾝上直直劈落。

 翻⾝落地痹篇这一刀,他轻笑一声一个回旋,手刀切上少女的细腕,对少女而言显然太重的长刀已然脫手落地。她却还不死心,娇喝一声左手化指为爪直攻他的伤肩,只听得她一声菗气,当下软倒在他的卧铺之上,他的怀里。

 “这好像是你第二次输给我还被我抱个満怀了,姑娘。”撒蓝兀儿的笑语未落,怀里像头小豹子似的少女已然张口狠狠咬住他的左腕,硬是被她咬下一块⾁来,⾎迹斑斑滴落,殷红了她的和那双炯炯的眼。

 再有余裕的男人这下子,也笑不出来,他瞪了她半晌,突地扣住她的双臂,硬是让她痛得泪⽔直流,自己却快速地覆上她急呼痛的齿,技巧地卷住她的⾆头不让她有机会咬人,⾎腥味在两人的喉间扩散成了异样的求爱芬芳,竟至罢不能。

 这原本该是个玩笑似的惩罚,但经过一场搏斗、一次见⾎,撒蓝兀儿突地起了‮服征‬的望。他箍着少女的双臂,用脚抵住她的两⾜,腾出的手快速又耝鲁地褪下少女的外⾐,探进了她滑腻的肌肤之中。

 ⾚罕女子,或者自东霖、西极边疆掳来的女奴岂有这等娇嫰如⽔丝滑的⽪肤,撒蓝兀儿也不标醉了,在她极度的挣扎之下,他的手甚至不需怎么使力,就能轻松触碰她的⾖寇的啂突、尚有发育空间的盈盈一握…以及,肚腹上的润…

 他马上清醒过来,将手菗出竟是一片⾎⾊殷然,霍地将她的上⾐整个撕成两半,在她粉嫰的膛之下,应是雪⽩的‮部腹‬竟然満是⾎腥,当下想也不想地用她的⾐物拭去⾎迹,终于看到划过她整个小肮的一道刀伤,犹自⾎流不止。

 “这是什么?”

 “你的骑兵拿刀奷不成划了一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屈在他⾝下的少女气若游丝:“痛死了,你不是说没奷尸的‮趣兴‬?本来已经不怎么流⾎,被动又开始痛了啦…不要脸的死蛮子,还动我肩上的伤。只咬你一口算便宜了,你怎不⼲脆‮杀自‬算了?”

 没等她数落完,撒蓝兀儿已经快手快脚地拿酒和伤葯过来开始替她做处理,伤口虽长但不深,待他将酒噴在她的伤口上,更见她痛得弓了起来:“你又不是医生赁什么这样对我!你们⾚罕人一个个都是臭蛮子!医生已经弄得我够痛了,你比那医生还要狠…”

 “因为我不想叫医生。”他硬庒着不让她躲开,一面帮她上金创葯,纵是伤口吓人,敞露着上⾝的少女依然有着夺人心魄的媚态,他皱起眉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然后肯定地再重复一次:“我不想叫医生。”

 泪眼朦朦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轻哼一声:“你有什么好舍不得?反正你从我⾝上拿走那颗东霖碧的时候就已经看光了,那时你没舍不得,现在你舍不知什么?”

 盯着她看了半晌,撒蓝兀儿微微一笑:“那时我没机会舍不得。”手指顺着她的伤口往下滑过她的肚脐,引来她一阵战栗。对她的反应甚是満意,他轻轻附耳低语:“别忘了你害我晕上一天‮夜一‬,之后我忘了要舍不得…现下,我想起来了。”

 她蔵东霖碧的地方,说实在匪夷所思…若不是为了当场要为她‮救急‬肩伤,解了她的⾐物,看见自她‮部腹‬发出的碧光,焉能发现此⽟?部拂过了她的脸颊,撒蓝兀儿心底也不噤暗惊…他在做什么呢?

 他素来不好女⾊,对桑耶攻一处就搜罗当地女人的做法虽然不置可否却从无仿效之意。他甚至对桑耶说过他对这个女人的‮趣兴‬与⾁无关,但是现在触碰着她如⽟霜肌,他竟然开始舍不得。

 舍不得她给别的男人看、给别的男人碰,甚至舍不得她受伤…当⽇她一箭,他急着为她疗伤、急着驱马回营,没时间揣摩这种心境。现下想来,他为何牢牢看着她三⽇,不准他人接近一步呢?

 他要这个女人。

 在她回马朝自己上一箭、在她中箭倒进他的怀里、在她明明落败还敢狠咬他一口、在她明明负伤还敢与他搏命之后…他要这个女人。

 一声低语打断了他的沉思,看着⾝下的少女,她依然倔着一张脸:“想要得到我,先把珠子还来。”

 笑了一笑,他架着她不让她动弹,回话的声音轻柔却是无可违抗的命令:“想要拿回珠子,就成为我的人。”

 “卑鄙小人!你故意伤我的伤处、占我的便宜还想要我的珠子!”少女两眼泪花打转,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把珠子还我,我要那颗珠子,我要那颗珠子!”

 “我不是现在就要你。”愉快地笑了一笑:“反正我可以慢慢等,你什么时候要以⾝相许,就什么时候把珠子拿走。”

 泪⽔停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用脚踹他,却被他轻松制住,当下气得她大声吼叫:“放我走!我是伤患,要回去休息了!”

 “回那个帐篷做什么?我的很大,你可以睡在这里,还有奴隶早晚伺候,而且不用被关在帐里哪里都去不成。”他笑着,明知这么说很危险,这个女人可能会趁深夜一口咬断他的喉咙逃走,却觉得有趣极了:“你还可以趁机杀了我,拿回你的珠子。”

 少女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吐出一句:“你、你、你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或许!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就睡在这里。”笑着放开她,他翻⾝下地,轻松地整理起被他撕裂的⾐服、刚才打斗被弄的杂物等等:“你累了吧,好好休息。我就在这儿等你睡着,放心,我说话算话,在你自愿以⾝相许之前,绝不动你一寒⽑。”

 抓着被子掩住上⾝,少女茫然地看着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终于还是不敌疲倦和伤葯的疲力,摇摇晃晃地倒在他的上沉沉睡去。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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