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之后的第二天,骆九天向季汀洲提出退出《我是英雄》的想法。他的理由是“魔力”公司完全有条件单独承担这个游戏的开发,根本无需他坐镇其中,所以他愿意赔偿违约金以终止合作计划。
就因为他的退出,《我是英雄》的设计暂告一段落,季汀洲决定亲自出面处理此事。所有的一切,就此停摆!
就在九天宣布退出的同一天,令狐顺顺回到了文案室,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写脚本。原本大家是很看好她的《我是英雄》,因为有大名鼎鼎的九天设计师参与其中。现在整个游戏软件处于停摆状态,那些个嫉妒的人就说起了风凉话。顺顺不懂得婉转讨巧,嘴巴丝毫不饶人,一时间风云四起,她简直是四面楚歌。
一场口舌之争刚刚结束,顺顺元气大伤,她正准备休息再战。这空挡,灾难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蔡老编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顺一咬牙,一跺脚,一头扎进了上司的办公室。
“蔡老编,你找我?”
人家蔡老编坐在高大的办公桌后面,目光如炬,神情如火,容不得她半点的放肆。“听说你回来后跟同事的关系有点僵?”
顺顺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心里却计较着:知道了还问?你这不是故意找茬嘛!
心情好的时候顺顺还有那个心逢
拍马一番,至少能混过蔡老编。现在她的心情奇差,如果有人想找麻烦,她奉陪!
瞧她那样子,蔡老编的训话就开始了。“令狐顺顺啊!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的文章就跟你这个人的个性一样,又直又冲,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不能温顺一点呢?就说上次让你改的那个连环游戏吧!你如果按照我说的那样将整个脚本的线索理顺了,不就录用了嘛!还有…”
“那是我刻意的安排,蔡老编!”顺顺大声地反驳了起来,她糟糕的心需要一个出口来排
,既然要说咱们就一次
说个痛快!
“我写的是一个连环游戏,九个小游戏连成一个大游戏,叫‘套’!编写脚本的时候我就得将这一个个的‘套’下好,在每个小游戏里埋藏一些未解的谜,只有等玩家将整个游戏玩完,他才能将所有的‘套’全部解开。这也是提高销售量的一种方式,只要玩家买了其中的一个小游戏软件就必须买另外的八张,否则他就永远无法将那一个个的套解开。这就是我真正的设想!”
蔡老编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自从他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没哪个笔者敢顶撞他呢!“连环游戏的脚本我审多了,人家都是清清楚楚一条线到底,怎么就你的脚本这么
?”
顺顺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抗击着蔡老编的指责:“那些连环游戏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连环游戏,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关系,只因为找一个共同的大名,就称之为‘套’!玩家大多只买其中的一张,要是他
中的那一张比较好玩算你运气,要是不好玩他就再不买,而你们这些文案者还在不停地往下推出,有没有赚钱去作一番市场调查不就知道了!”
“你…”蔡老编气极了,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训她才好“你…你这个丫头的嘴巴…”
“我的嘴巴坏我知道,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总比什么不说闷在心里强吧!你以为其他笔者都赞同你这种思想?那是他们害怕得罪你,导致文案遭到
毙,所以都不敢说…虚伪!”这句虚伪,骂了同事也骂了上司。
这就是顺顺的脾气,成就了她,也毁灭了她。
“蔡老编你偏爱那种清纯浪漫的养成
游戏,所以你推出的大多数是这一类型的。为了我创作的脚本能通过,我愿意按照你的要求去创作。为了生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想告诉你,青菜豆腐偶尔吃吃还行,老是吃下去会吃坏胃口的,最终玩家还是会选择大鱼大
,玩得过瘾!而电玩世界又不止‘魔力’一家,想要鱼
多的是选择。”
蔡老编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公司的企划!”
“我的确不是公司的企划,可我是玩家。”既然说了,就一次
说个够吧!了不起,她永远不再涉足这一行当。
“电玩的世界主要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您老人家今年多大?四十还是五十?你有多了解现在的孩子?这些年轻的玩家一批一批成长起来,过去的经典早已不再是今
的经典,它需要取其
华,再不断融合新的思想进去…这就是创新!就像昔日的流行歌曲被今
的歌手不断地翻唱,好就能出花,不好也能博一个免费的宜传,无论怎样它都能赢得市场。我们做的是电玩,说白了它就是一场游戏,一场让大家轻松的游戏,它不是什么伟大的、具有历史价值的文化事业…这个道理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蔡老编几乎快爬到桌子上了,他指着顺顺叫了起来:“你…你给我出去!”
“不能接受新的观点和思想,你真的老了!”顺顺惋惜地擂了摇头,她关门出去的同一时刻,背后传来重物砸门的声音。再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抬头一看,文案室的所有同仁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直直地望着她。
大家排成一排,按照次序一个个走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各自丢下一句话。
“哇!顺顺,你真的好有个性!换作一般人不会这样跟顶头上司说话。”
“是啊!顺顺,你简直将自己直来直往的个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有魄力,佩服你!”
“你的一生都断送在一张嘴巴上了。”
“以后有时间经常回来看看我们。”
“节哀顺变。”
是的!她真的要节哀顺变了,和蔡老编大吵一架的确是将她的本
完全地展
了出来,可代价就是…她得收拾东西滚回家吃自己。
那一天,令狐顺顺离开“魔力”《我是英雄》全面搁浅!
*******
这段时间被烦恼所围困的人显然不止令狐顺顺一个,骆上天整天窝在急诊科里,头壳都快烧坏了。他烦啊!他怎么也没想到顺顺竟再一次离开了骆家,更糟糕的就是他那个弟弟了!
成天闷在顶楼的工作室里,不是拼图,就是看万花筒,再不然就是望着那个小狐狸,最后一招就是瞧着窗台上那个“晴天公仔”发呆。他真担心,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九天可就真的要升天了。
顺顺的东西还丢在家里,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要不要借还东西的名义再把她请出来,让她跟九天好好谈谈呢?
上天烦躁地耙耙头发,一脸烦闷…哎呀!真是烦死了!他是做哥哥的,又不是做月老的,怎么一天到晚要管这么多闲事啊?
“骆医生,三号抢救室有急诊!”
看见急诊灯的信号,上天连忙冲了出去,等他赶到急诊室,跟随的樊落星护士已经开始将已知的情况报告给他了。
“患者:女,年龄四十三岁,昏倒在路边,昏倒前有吐血情况。她是被邻居送来的,据她的邻居所说她患有肝癌,已经到了晚期,所以她离开了医院,一个人住在家中。”
“准备移
。”上天进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然而他所面对的这个患者已经是痛症末期病人,他根本是回天乏术。
“死亡时间…清晨十时四十七分…尽快通知她的家属。”
樊落星护士答应着去了,然而十几分钟以后她又找上了骆主任。“患者的邻居说她只有一个女儿,每年只有除夕的那一夜回去看她的母亲,不知道怎么联络她。”
在急诊科这个地方,随时都要面对生死,上天早已学会了去尽力,而不是去忏悔。一边收拾着急救报告,他一边问道:“她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会通知有关部门帮忙联络。”
“她女儿叫…”落星看了一下登记记录“哦!叫令狐顺顺。”
“知道了,你先出去…”上天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落星“你再说一遍,她女儿叫什么?”
“令狐顺顺啊!这个名字很容易记住的。”落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只是觉得骆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骆医生,你没事吧?”
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又很快地提起精神“那个邻居还有没有说出什么别的线索,比如说这个令狐顺顺是做什么,今年多大之类的,他有没有说?”
落星歪着头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好像说她的女儿是个写东西的人,不过又不像是写一般的文章。”
刹那间,上天跌进了坐椅里,不会吧!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拿起电话,他以慢动作的速度按下了顺顺的手机号码…
顺顺正在忙着赶稿呢!自从三天前她离开了“魔力”为了生存她开始拼命地写稿子,想要多赚点钱。没办法啊!谁要她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把蔡老编彻底地给得罪了呢!现在只好努力吃自己的,反正只要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有一双手,有一个健全的大脑,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喽!
手机铃声响起,会是哪家漫画或电玩公司找她约稿吗?
接通手机,顺顺以最愉快的声音报上姓名:“喂!你好,我是令狐顺顺。”
“我是骆上天。”他的声音很低,真希望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令狐顺顺。
在如此苍凉的日子里能听见久违的声音,顺顺显得有些激动。“骆大哥?你找我有事?哦!我知道了,我的东西还丢在你家是不是?这两天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过去拿!”
“不是这件事。”上天决定尽可能婉转地问她:“对了!顺顺,认识你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过家里人,你…母亲她还好吧?”
乍一听他提起母亲,顺顺愣住了,许久之后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妈不和我一起住,她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上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顺顺,你母亲是不是姓赵?”
“你怎么知道?”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她的心头,她急急地问了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顺顺,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一切已经证实,上天反而稳了下来。“‘东方学院’附属医院,你知道吧?你尽快地赶过来,我在那里等你,路上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顺顺关上手机,背上随身携带的小包,一口气冲出了住处。
另一头,上天的手握着电话却迟迟无法松开…
*******
骆九天淋着雨冲进“东方学院”附属医院,他不停地用眼睛四下寻找,猛一转身,他看见了她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
她显得好小好弱,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一步一步,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低着头,他褪去所有的表情凝望着她的身影。
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令狐顺顺缓缓地抬起头,
视着他的脸庞。她
着自己
出一个微笑,就像他那张微笑的假面具。
“你来了?”
他无言地抱住了她,下一刻,她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任泪水决堤。
那一瞬间,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他的怀抱,他的依靠,他的无言就是最好的语言。那一瞬间,他是她的晴天公仔!
顺顺哭了很久很久,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她在骆家大宅时候所睡的那张
上了,透过窗户,她可以看见冬日明媚的阳光。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接到骆大哥的电话,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妈妈已经因为肝痛过世了。然后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头脑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是反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妈妈还在等着她回去过除夕夜。再然后九天来了,她终于将所有的悲哀哭了出来…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她怎么会回到骆家来呢?难道九天带她回来的?那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疑惑地掀起被子,她下了
。衣橱里的衣服还和原来一样整齐地摆放着,看得出来她离开的这几天,她的房间每天都有人在打扫,一丁点灰尘都没有。
收拾好自己,她拉开了房门,
头对上的是九天担心的目光…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他很为她担心是吗?
看见她,九天依然是一双忧郁的眼眸,那张惯有的微笑表皮失去了踪影,他看上去有一种蜕变后的光彩。
从衣袋里掏出便条纸,他写起字来“你昨晚在医院里晕倒了,我就把你抱回了家。你饿吗?我端东西给你吃。”
她播了播头,拉着他的手向顶楼跑去。她喜欢那个地方,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真空世界,也只有在那里她才能跟他好好地聊一聊。
这里也还是原来的模样,拼图、万花筒、小狐狸,还有“晴天公仔”安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在
着她的归来。
不等九天有所表示,顺顺接通了两台笔记本电脑,将一台递到他手上,她拿过他手中的纸笔写了起来“现在我们是在网上聊天,我们是不相识的陌生人,而且彼此之间看不到对方。让我们开始吧!”
不知道她要玩什么,不过九天决定奉陪到底。
聊天从顺顺开始…
“我叫顺顺,我现在很闷,谁愿意陪我聊天啊?”
“我叫九天,你想说什么就尽情地说吧!”他不怕别的,就怕她把悲伤藏在心底不肯说出来。
顺顺歪着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手指则迅速地敲打起键盘来。“谈谈…家庭吧!你成长的家庭是什么样的?能跟我说说吗?”
“我很少见到我爸妈,我都是和哥哥、妹妹一起生活,他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九天猜测起她想说些什么。
“你真是走运啊!”顺顺感叹起来“见不到爸妈,你还有哥哥、妹妹。我就比较惨了!我爸妈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了。”
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的家庭,九天为之一惊。一直以为她这种直率
朗的个性是在一种非常良好的家庭环境下养成的,没想到她也有不幸的一面。
“他们不爱你吗?”
“让我来告诉你,他们是怎么爱我的。每次我妈让我去找我爸,目的只有一个…要钱!我爸想见我,就必须付钱。开始的时候,我爸还会经常来看看我,后来他有了新太太,好儿子,就把我放在了一边。然后我妈将我爸告上了法庭,就是为了让他付抚养费。那场辟司打了很长时间,我一趟又一道地跑法院,被律师问话,被法官问话,被父母问话。爸爸要我照他的话说,妈妈要我依她的话讲,无论我怎么说总有一方会恨我。”
那是一段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可她却愿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因为相信,因为依赖,因为潜意识里的某种悸动。
九天也经历过父母婚变这一段经历,不过还好!他们吵归吵,闹归闹,却没有把儿女牵扯进来。“后来呢?那场辟司谁赢了?”
顺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场辟司根本就不存在‘赢’这个字!”那只是一场不断伤害对方,将曾经拥有的美好通通撕毁的战争罢了!赢又如何,输又如何,伤痕已经造成,扯都扯不掉,谁也忘不了。
“后来这场辟司终于有了结果,我爸每个月要定期付抚养费。于是每个月的第一天我都被我妈轰出去要钱,我爸见到我就像见到讨债鬼一样。他们埋怨我没有站在他们各自的战线上,他们在我面前互相数落对方的不是,并且希望我和他们一样去憎恨对方…这就是他们爱我的方式。”
聊天室的另一头失去了回复,九天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来给予任何的评价。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早一点认识顺顺,即使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去做,只是单单地陪着她也好啊!
顺顺用手指继续述说着过往的一幕幕:“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东方学院’…每个学子都向往的高等学府。我考上了中文系,我庆幸着自己终于要解
了。可是最大的问题来了,我没办法缴纳那笔庞大的学费。妈要我去找爸要,爸说妈就会借我的名义来要钱,他认为我已经成年,从法律上来说他无需再付什么抚养费。两个人推来推去,就是没人愿意承担这笔费用。我受够了这一切,当时我的手头上正好有一笔稿费,我就拿着这笔稿费离开了家,独自出去生活。”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读大学?”九天怎么也没想到金钱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竟然占有这么重要的分量。她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一个生活在梦想中的人,困在这栋大宅子里,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艰难。
望着窗口的“晴天公仔”顺顺眼中
出一股遗憾的光芒。“这三年来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上不成大学也没什么关系啊!我还不是一样地赚钱,一样地生存,一样快快乐乐地活着。可每次走到落夕湖畔,每当看见‘东方学院’的学子三三两两并肩走着,我都会好羡慕好羡慕他们。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拼命地写东西、赚钱。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惟有在经济上获得绝对的优势,才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你对金钱很在乎?”九天渐渐明白了她处人处事的行为准则,他不该那样怪她的“顺顺,你…恨你爸妈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直到昨天知道妈妈过世,她还在不停地思考着。有时候她会明白一点什么,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理解他们的行为和动机。
“我不知道,但我在自己的身上看见了他们的影子…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这一家子嘴巴太直也太快,一切的灾难都是从口开始。也许当初他们只是因为斗嘴、吵架、不高兴,也许到了报名的时候他们会愿意拿出学费,可我的心直嘴巴也直,火气上来了,我丢下一句:‘嫌我是累赘,就别生我这个女儿,我也不认你们这对父母’。我就这么离开了,每年的除夕回去陪妈吃一顿年夜饭,给她一年的赡养费,然后我再次上路,开始自己的征程。我甚至没有将联络方式给她,以至于她生病我都不知道。”
这是她一生的遗憾,即使有再多的恨和怨,那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在感情上她抛不下。而且,母亲的突然过世对她而言有种说不出的打击。离开家后,她一直在现实和梦想中间游走,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生命!
因为年轻,她总认为自己有无限的时间在现实和梦想中徘徊,然而生命太过匆匆,转眼就从你的指
间
走了,收都收不住。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骆九天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电视和书报上没教。
“不想不想!”令狐顺顺甩了甩头,将所有的烦恼全部甩掉“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我会觉得舒服一点。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逃不过的。对了!我已经离开‘魔力’了。”在不知不觉中她忘了他们是网络上的陌生人,是心灵上的独行客。
九天神经一紧,手指快速地敲打着“你离开‘魔力’?为什么?”
“跟蔡老编大吵了一架,被轰出来了。”事情已经过去,顺顺早就不在意了。
“是因为我退出《我是英雄》游戏设计的事牵连了你?”九天隐隐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顺顺不想让他误会,更不愿他因为这件事内疚。“不是的。我说了我嘴巴直嘛,嘴上没个把门的,话说过了,得罪了蔡老编。跟你无关!”
九天担心地瞅了她一眼,继续写下去:“那你现在怎么办?你靠什么生活?”
“老本行…写稿子!有的被退,有的被接受,你不用担心,我生活得不错。你呢?你跟‘魔力’的合约问题解决了吗?”朋友一场,没有了合作关系,她还是很关心他。
九天沉
了下来,细想想:她说得很对!现实和梦想中间有一道长长的鸿沟,每个人逾越的方式各有不同,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而她用自己的价值观实现了她的“英雄之梦”他本该帮她追寻这个梦,可他却几次三番破坏她的梦,他真是不该啊!
“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吗?”是他先放弃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我是说,《我是英雄》还会继续开发下去吗?”
对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顺顺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英雄》的版权归属‘魔力’,而我已经离开‘魔力’,它不再是属于我的梦想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九天来说不是一件难事,怎样去弥补这个错误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或许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顺顺的笑容有着他微笑时的神采。轻快地敲着键盘,她将心中的歉意告诉他:“说什么傻话?那不是你的错!我离开‘魔力’是因为我待腻了,想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会退出,是因为我嘴巴太坏,惹你生气,这一切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要怪也要怪我自己,我该道歉才对。”
她完全冷静下来将那天的争吵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她才发现自己伤他有多深。
其实她的内心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把他当成一个残疾人,很多时候他是以一个同伴的身份印在她的心底,她很少觉得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身体上有缺陷。就是因为有这种认知的存在,她说到他时的嘴巴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九天凝望着眼前的她,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思绪正在战斗。不想打搅她,他空闲着双手四下张望着。一抬眼,他瞥见窗台上的“晴天公仔”她第一张字条上的话再次
着他的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赶走她的那句混账话。
想到那张字条,九天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快速敲打着键盘,他要把那句话解释清楚:“顺顺,你看到我写的第一张字条了,对不对?你听我说,我根本没有赶走你的意思,我只是怯弱地不敢面对…”糟糕!他还没有准备好要将最真实的情感告诉她,而且她的母亲刚刚去世,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当时我气昏了,所以才会连夜离开。”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顺顺怎么会不清楚。一时兴起,她忍不住想逗逗他:“不过,你说话的水平也太次了点吧!幸亏我不是你追求的女孩,要不然就你这种表达水平就是追上十辈子也追不到人家。”
九天误把她的玩笑当成了认真,他紧锁着眉头,缓缓地写道:“我真的很差劲,是吗?”
“怎么会?”顺顺还是抱着玩笑的神情“你要是真的很差劲,人家农蕙盼就不会天天跟在你后面了。”看看自己写下的话,她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吃醋的味道。笑自己太
感,她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对了!她还住在这里吗?”
“你离开的第二天她也离开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农蕙盼,九天只想赶紧解决他心中的大问题“顺顺,如果现在我手头有一个电玩游戏,你愿意跟我合作完成这个电玩之梦吗?你愿意吗?”
看见他的话,顺顺为之一愣。她愿意!和他合作的过程中虽然有争论,但那是愉快的争论,是真实的争论,她愿意在争论中一步步将梦想画出来。
抬起头,她
上他的目光,下一刻,她冲着他点了点头,用最单纯的微笑,最直接的快乐回答他。
窗外“晴天公仔”在风中笑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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