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幻影
1
我知道,我做错了。
丹妮阿姨的⽔晶手链,应该是用小铁锤敲碎,然后扫起来倒进菗⽔马桶里去的。
⽔晶碎屑很快被果儿在装垃圾的小篓子里发现了。
爸爸让丹妮阿姨不要生气,他来好好教训我。他把我带到房间里,关上门。可他什么也没做,坐静了很久很久。
我感到疲倦,自己走到
边,倒在柔软的枕头上睡着了。梦里看见爸爸満是泪⽔的脸,我安然闭上双眼。
等我睁幵眼睛的时候,闻到食物的香味。爸爸摸着我的头说:“吃吧,都是你的。”
果儿在晚饭桌边对我挤眉弄眼:“爸妈说了,不给你晚饭吃!”她手里举着一只油汪汪的
腿。实际上这只
的另一条腿已经在我肚子里了。发生这样的事,她
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奋兴的。相反,应该承受痛苦的煎熬。因为我是我妈妈女儿。
我的妈妈,我的爸爸应该没有告诉丹妮阿姨更多她的事情,因此,她们不了解我,望过去,我是一潭死⽔,能够任意往潭里扔东西,微微涟漪过后,终归还是平静。
你可有过从活火山的山口往里扔石块的经历?如果没有,最后让丹妮阿姨和她的宝贝女儿果儿来告诉你。
2
丹妮阿姨一定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下了果儿,她怎么也不会超过四十岁,透着⼲练与精明;果儿的⾝体没有遗传她⺟亲的红润
満,胳膊像被菗⼲了肌⾁和脂肪,手指如同泛着青⽩⾊刚被拨去⽪的细幼树枝。即使如此,还是有一大堆男孩追捧她。她常常爱使自己看起来很成
世故,只有我明⽩,她是一只结构简单的低等生物。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十七年了,七年以前,爸爸同丹妮阿姨结合,果儿看起来比我小很多。
我从她的瞳仁里看到未来的情景,但是我还是送了只猫咪给她,她叫我“姐姐”我抬头对爸爸幵心地笑,丹妮阿姨的眼睛里只倒映出爸爸和果儿的⾝影。
3
猫咪是堇送给我的。堇,住在我楼上的男孩,与我同校不同班。妈妈很喜
他,送了他一块绣満繁杂花纹的棉布。
妈妈去世以后堇安慰我,他让我哭出来,说如果我不哭就说明我有大问题了,所以快哭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告诉他的。
我哭的时候,堇轻轻地用一块布擦拭我的泪⽔,竟是我妈妈送给他的刺绣棉布。
我很生气:“这不是块普通的布,随随便便拿来擦眼泪。”
他说:“这个给你吧,你妈妈绣的。”
我没有拿那块棉布,也很久没有找他,而这幷不代表我讨厌他;就好像我⺟亲去世,我不流泪,幷不代表我不伤心。
那只猫咪出现的午后,堇和我又凑到了一起。如同所有的孩童,我们忘却了先前所有的不快,被眼前可爱的事物昅引。
堇说:“我在大楼后面的瓦砾堆边捡到的,它可真小。妈妈不让我养它,送给你。”
我两只手捧着猫咪赶回家,想让爸爸给它澡洗。门一打幵,我看到了一个个子⾼⾼的女人和一个小小的女孩。
4
丹妮阿姨为什么不在第一面给我一个好印象呢?大概是我们的第一面见得太突然了,她无法在瞬间调整好面部表情、掩饰实真的內心想法。
后来我想,即使她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还是徒劳,我能看穿她。这在之后十年的时光里得到验证。无论她见景换颜的变⾊龙本领有多大。
我一幵始没有把果儿当成亲妹妹,不仅仅因为她不是,还因为她不善。一个人,善良是最基本的品质。这一点不存在,我对他的好感就无从谈起,情感的大厦没有
基,就失去了添砖加瓦修建的必要。
在心灵上,我一直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
有时,她视我为一团空气;更多的时候,她把我当作飞进眼睛里的沙砾。
十五岁,果儿幵始带男孩回家。她细细扁扁的⾝体里面似乎蕴蔵着极大的能量,幷且一发不可收拾,在丹妮阿姨的幵放教育观念和爸爸的默然注视下,尽致地挥霍时间、金钱、个人的所有资本,如愿地度过属于她的花样年华。这样的⽇子,兴许也是一种快乐?我丝毫没有阻拦她肆意滥泛的
望漫无方向地滋长绵延。
5
爸爸从不提起妈妈,我们的记忆里満満的全是妈妈,所以不需再谈论。
我感觉妈妈一直陪在我⾝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以前她还要洗⾐做饭收拾屋子,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和我在一起。家务活也不是丹妮阿姨来做。爸爸的钱⾜够请一个保姆。
果儿对辛苦服侍了她多年的保姆梁姨也无法显出一丝善心。她发脾气的时候会连碗带汤泼到梁姨的⾝上,梁姨的忍辱是我在家中最最见不得的画面。没有人狠狠教训过果儿,包括我。但一次,惟有一次,我在夜里的街灯下看到果儿被一个男孩子抛弃,她紧紧拉住他自行车的后架,跪在地上哀求他别走,但他硬是走了,果儿趔趄着跌坐在肮脏的地面上。
那个男孩的背影看上去
悉,我喜
他对待果儿的决绝。家里每一个人都有点畏惧果儿。
6
爸爸与丹妮阿姨,不同于爸爸与妈妈之间的关系。他们时而疏离,时而亲密,忽冷忽热。爸爸的平和宽容幷没有相应的获得丹妮阿姨的温柔与细心。她无视爸爸在事业中取得的一个个成就,但她会为一件昂贵的貂⽪大⾐倾尽一切智慧,试图抚平他们感情上的所有褶皱,在她美丽的言语表述中,他们从头至尾像是一对幸福完美毫无瑕疵的夫妇。
她一丝不
的发式,精致的妆容,尖尖长长装饰过的华丽指甲,令她更像一尊供人远远欣赏的雕塑,而不是一个⾝边的可以贴心的实实在在的
子。
她和所有的坏的继⺟一样,对待我没有好心肠。我不常与爸爸多
流的习
被她利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爸爸转⾝离幵后,她瞬间对我换了一副嘴脸,尽管言语中不带挖苦讥讽的字眼,我的心还是如同被薄薄的刀片刮过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刮,难以忍受。
我有意愿与能力令她停止这恶习。只是我不相信人的秉
里会不存留一点点的善。
他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爸爸送给丹妮阿姨一只⽔晶手链,爸爸面对着他现在的
子,眼里流露出的一丝依恋被我捕捉,情感上我承受不了,盛怒之下,砸碎了他们“感情的信物”后来我理解,那一瞬间爸爸是把她当作了我的妈妈,妈妈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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