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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苗头不对呀,阿眉开始和我叫上劲了。我说什么,她总是和我戗着。同样,她说什么,我也跟她戗着。舌剑,明哂暗讽,旁人听着,如同冤家。我觉得薛苹对我不利的话影响了她。不知什么原因,薛苹竟独出心裁地认为我是个“拆白”当然她不知道我过去也还“十分了得”那你说我是饭桶也罢了,何苦把这么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她对阿眉讲:“要是你这些优越条件都没了,他还会跟你好吗?”言下我是去分享阿眉的空勤待遇。这颇伤了我的自尊心。我想,也许善良的张欣不会如此诋毁我。有一天,我趁阿眉不在房间,偷看了张欣给她的信,谁知信中也对我颇多微词。而令我不快几至冷齿的竟是从信上看去,阿眉本人也十分动摇。张欣信中有一句话破坏极大:“你什么样人找不到?”这句话精确地击中了要害。阿眉的确不必吊死在我这棵树上。我知道,有形形的人在追她,其中一部分高档货,我绝对难以匹敌。我只是侥幸得了风气之先。实际上,倘我不是我,我也要劝王眉把胖子蹬了,另觅佳婿。

 王眉坐在镜前施妆,细细地、无微不至地象做功课,这倒也确是她们的功课。

 “得了,薄点行了。别把脸弄得象外国人的胳肢窝。”

 她立时跟我翻了脸,把粉扑子一摔:

 “你就一点好听的都没有,嘴跟粪缸似的。真不愿理你了,告诉你。”

 “随便说一句你也急。”

 “你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好听话是不是?我就因为受你影响,有时和别人说话也带个脏字出来。人家都说我,原来你不这样说话呀,怎么变成这样?我说,总有人教,能不变吗?”

 “对,你跟我净学坏了,一点好也没学。”我退后几步坐在上。

 “你别坐人家上。薛苹不喜欢别人坐她。”她冲我尖叫。

 我站起来抽烟,把烟向窗外连连去。第三支时,一直用眼睛看着我的阿眉,温和地开口说:“你会得肺癌的。”

 “我就是准备得肺癌。”

 我噎她一句。可能是窗外江水来处夕阳西下的情景触动了我,我忽然有几分心酸。王眉也默默地不说话。我回身看她一眼,心里十分有气:

 “喂,我死你高兴吗?”

 “你说我高兴吗?”

 “我不知道。”

 “不高兴。”

 “能再嫁人还不高兴?”

 “我现在也没嫁给你呀。”

 她象一只碰见狗的猫,出自卫的神气。

 “你甭跟我瞪眼睛。”我指着她脸说。

 “瞪你怎么着。”

 “掐死你。”我把烟扔掉,走进威胁她。

 “你敢——”

 她不服地直上身,但气焰还是略低了低。我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还好,楼下庭院没人。

 “我不怕你。”她堵气洗着一副扑克牌(象是算挂那副)嘴里还嘟嘟哝哝“你还别跟我耍二百五。”

 “我也不怕你。”我对她说“你脾气大,我比你脾气还大。”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她冲我喊“什么没给你?你还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我恨的就是这句话。

 “不许喊。”

 “就喊,啊——”

 我冲过去,扬手要打。门一响,一个要找王眉的女孩呆呆站在门口,接着转身跑了。我退回窗户。

 阿眉大失面子,含着泪发狠地洗牌,说:

 “你还要打我,我妈妈都没打过我,你倒打我打上了瘾。你再动我一下试试,非跟你拼了。”

 “你别没完啊。”

 “没完怎么着。”她居然攥起小拳头“不爱呆你滚。”

 “这可是你说的。”

 我摔门而去。她在后面哭出了声。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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