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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四)(1)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四)(1)

 当我趴在教室窗台上看着校园里规整划一的草坪和干干净净的水泥坝子,那些穿着校服背着大包包顶着纯头发的孩子——那些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孩子踩着大步小步穿行的时候,我想起我小时候最爱坐上去的那堵围墙。我坐在墙上一下午一下午地看秋风跑过山坡,叶子一夜间枯黄。那时偷懒不练钢琴去山坡上和小朋友玩过家家,捡果子吃最终人赃并获地被抓回来挨骂。还有在舅舅的花园里把郁金香的球茎全部肢解,把汁涂抹到衣服上。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我已经不再年少,校园的喇叭里聒噪着小妹妹之辈写的酸里吧唧的抒情作文,黑板上还有一大片作业…我亲爱的不羁年华啊,小K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罚站的下午对着墙壁猜剪刀石头布,你突然说,我要飞了!于是我看见老师办公室的窗外掠过一群白鸽,静静的无声飞翔。白色的羽纯洁得一如你挂着泥印和汗水的脸,干净得我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觉得清晰如昨。

 曲和的文字已经凝练沉着得不需要再怕了,但是我呢。我已经不再关心心情之外的一切。我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重复地描绘同一处狭隘的风景。风景消失了我也就该死了。

 现在的我关心天气,心情,食物,成绩。惟一还会做的是翻开大卷大卷的素描,水粉画,速写,看看上面签的期是否还完整。然后找出五线谱一页页翻,从拜厄到车尔尼599到749到849到299到740最后是前年夏天折磨死我的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5。僵硬的手掀开琴盖,落到黑白键盘上,触目惊心地颤抖起来,像村上树写的敏一样无法弹下去。抱着吉他笨拙地拨着同一个和弦,一滴眼泪落下撞击在钢弦上我听见惊雷炸响的沉重控诉。悲哀从心底溢出来,打我的脸,我沉郁下来,不再说话。

 这就是成长吗?像是一页页翻书的感觉。

 在今天依然稚气的思想背景和贫穷的束缚下,我不上网,不喜欢聊天灌水冲制作个人主页,我不打电玩不看电视,我不看文献也不看名著,更不看武侠但也不看新闻时事。朱总理都下课了我还不知道十六大开过了,都炸平了我还不知道除了老美还有什么同伙和那丫一起因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共产主义都要实现了我依然只记得两千年前赫里克拉特斯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曲和都要换电吉了我依然抱着木吉用干涩的声音哼着《白桦林》。我越来越退居现实和,我心甘情愿落的平庸。我从来不小资惟一一点愤青的冲动都扼杀在摇篮里。我也不骂政治课的无聊和灌输知识的强制了,‮试考‬红红的一片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下次好好来…

 …

 我看着我自己,心疼如刀割。那个张扬的孩子哪里去了,本来可以不用这么快长大的。我看着自己十六岁就开始衰老的头脑,悲愤,非常的悲愤。我想揪住时光的衣领一拳打死他。我感觉我身处蜂拥向前追赶幸福理想金钱洋房小车美女的趋之若鹜的人群之中,夹在中间被踉踉跄跄趔趔趄趄地推着打着挤着撞着带向前去,他们都精神满兴致地在横的物之中坚定向前追赶。我不要。我还遗忘了一个背包在后面,那里面装着我的玩具和食物。我要回去拿…我一定要回去拿。我会逆而退的。这是我的一个理想,我无数次梦见一个逆着人群行走的人,脸上刻着决绝与妥协并存的坚定和犹豫。一直在行走,他的理想是要么找到世界的起点,要么毁灭在宇宙的尽头。

 卡夫卡说,真的道路与其说是用来供人行走的,不如说是用来绊人的。

 我在荒芜的风中惘地寻找星辰的方向,疲惫昂奋又停不下来。创世之初的洪荒从和经书中涌来。我站在岛中央急切地张望,可是天空之上的黑色飓风沉沉地下来。但是我依旧相信,我像耶和华一样仁慈地相信,我们作为有思维的生物是上帝的杰作,在黑色的天地之外有着明媚的雪原和祥和的村庄。我们终将作为一个光荣的伤疤装点历史,然后被后人轻轻摩挲。我们只是在经历一个生命的梦境,浑浊的像是处在绝路,但是在太阳醒来并开始将他的眼泪浇灌这片皲裂的土地之时,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就像那部嘎纳电影的对白:“是的幻想,我们缺少幻想。”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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