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发掘到好的作品和有潜力的画者,往往都会令发掘者兴奋不已。
聂烈云自然也不例外,当他发现夏雨荷的作品,几乎整天都沉浸在她的作品中。她所画的荷花有着一份沉静之美,不但显现出她的不俗,下笔也十分利落,他没想到艺坛上竟然遗漏了这块瑰宝。
他只是猜不出她是师承何处,放眼整个艺坛,夏雨荷的画风似乎和任何一位大师都不同,这点颇令他困惑与讶异,难道艺坛上还有哪一位大师,是他所不知的?
他大约估计,这个叫夏雨荷的女人,年龄应该是在四十五以上。
因为以她纯
的画风看来,她应该历经了不少波折与风霜,更何况拿画来的女孩,年纪差不多二十一、二岁,而她又称呼夏雨荷为姑姑,由此推断,相信他的猜测不至于偏差过大。
聂烈云看着夏文靖所留下的地址,决定速战速决,他迫不及待想一睹夏雨荷其它的作品。在这一份好奇心驱使下,他拿着抄有地址的字条便匆匆走出寒云艺舍。
在台北市区里绕了大半天,他还是没找着夏文靖所留的地址,聂烈云不
蹙起眉,心里有股被耍的感觉。当他一脸愠
地准备在巷里将车子掉头时,一间旧
式大门的门牌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再次看看手中的地址,抬头又看一下门上的门牌“是在这里?”
这个发现颇令他讶异,夏雨荷住在这里?
聂烈云忍不住轻叹一声,难怪她急需要用钱!难道说以艺术为生的人,就真的注定生活困苦吗?
正想着的同时,大门忽然被打开,出来的人赫然是今天拿画到艺舍的女孩。
聂烈云按下车子的电动窗,探出头“嗨!还记得我吗?”
夏文靖听见他的呼唤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着车里的聂烈云,忍不住失声尖叫:“是你?”
聂烈云神情傲然的走下车,态度却十分温柔谦恭“你好,夏小姐,请问夏雨荷小姐在家吗?”
今天才说会拜访姑姑,夏文靖万万没想到他这幺快就来了,只见她像个羞涩的小女孩般支支吾吾说:“姑…姑…在家…”说完立即转身往回跑“姑姑、姑姑…”她太开心了,连门都没关便一路跑进去。
聂烈云忍不住
齿一笑,看来他的突兀造访,带给她们莫大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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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夏文靖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呼叫。
夏雨荷正站在客厅里点熏香灯,见到夏文靖忍不住问:“怎幺又回来了?”
“姑姑…他…”一张小脸因为跑得过急而涨红。
“什幺事?瞧你每一次都是慌慌张张的,什幺他?他是谁?”夏雨荷拿起熏衣草香
往鼻前一送,愉悦地深
口气,熏衣草的清香每每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是…那个…”夏文靖手指着身后。
“对不起!”突然,一道充满磁
的男
嗓音响起。
夏雨荷这才发现家里闯进一个陌生男人,她神情自若地站起来,不疾不徐的以着甜美嗓音问:“请问先生,你找谁?”
夏文靖揪着夏雨荷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姑,就是他,寒云艺舍的聂…”她根本不知道他叫什幺名字,霎时停顿了下来。
夏雨荷抬眼看着眼前器宇不凡的男人,他就是聂寒的儿子?
聂烈云听见夏文靖喊眼前的女人为“姑姑”莫非她就是夏雨荷?如果她真是夏雨荷,那他这次确实低估了!
唯一让他料中的是,她绝对不像她身边那个叫夏文靖的女孩,打扮夸张又爱追逐流行。相反的,她就像画中的荷花—般,美得出尘、不落俗媚,美得清雅恬淡。
“你好,我是寒云艺舍的负责人,聂烈云。”他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
“原来他叫聂烈云…”夏文靖紧楼着夏雨荷,笑嘻嘻地小声说。
夏雨荷轻拍她的手臂,仿佛暗示她注意礼节,她
出柔美娇笑“你好,聂先生,我就是你要找的夏雨荷。”
果然,她就是夏雨荷!
聂烈云犀利的眼神绽出温柔的笑意“夏小姐,冒失前来打搅请不要见怪。”
“我们没想到你这幺快就来了。”夏文靖率直地
口而出。
夏雨荷又轻拍一下夏文靖的手,慧黠的双眸望着聂烈云,对他甜美—笑“确实令我感到意外,不过既然来了,请坐。”
聂烈云环视四周,里面的景象令人惊叹不已。客厅的低栏可一眼望见外面的荷花池,一朵朵盛开的荷花美得不可方物,屋里还飘着淡淡的熏衣草清香,令人有种浅醉的陶然,剎那间让他有置身仙境的错觉。
“这里真美,”聂烈云不
叹息。
“其实之前就是这样,我只是一直维持原状罢了。”
夏文靖这回乖乖的坐在一旁,一双美目直盯着他,看得入神。
“对了,承蒙聂先生看得起,才能助我渡过难关。”夏雨荷朱
缓缓逸出炫惑人的浅笑。
“不!是夏小姐的画确实有这个价值。”聂烈云面带微笑,却难掩自然散发的凛冽冷傲气质。
夏雨荷
感的轻轻微笑,或许是因为少年有成而造就他的狂傲吧!
“我不知道是否有这份荣幸欣赏你其它的作品?”聂烈云开门见山地道。
“都是一些拙作,只怕聂先生会败兴而归。”夏雨荷的语气一直没变,就如她的人—样轻轻柔柔。
“无妨,”聂烈云简洁的语气说明他的坚决。
“好吧,我带你去看。”
夏雨荷缓步走过聂烈云,聂烈云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熏衣草香,就如她的人一样恬淡。
夏雨荷不经意地回头望着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夏文靖“文靖,要不要一起来?”
聂烈云顿时冻住眼神,就在她回头瞬间,轻飘的长发随着她的举动而扬起,引起他心中一阵遐思。
“要!”夏文靖飞快地来到夏雨荷身边,搂住她的手臂。
夏雨荷噙着笑柔声道:“聂先生,请随我来。”
聂烈云紧跟着两人的脚步,绕过两个回廊,聂烈云发觉这宅子当初的设计确实花了不少巧思。父亲和母亲十分欣赏这种宅宇,却一直无法找到他们所想要的。见识过这幢自然而谧静的宅子,和家里曾经花下巨资而成的房子一比,这里确实令人感到格外优雅恬静。
夏雨荷双手推开一扇门,里面摆着许多幅画,各式各样姿态的荷花尽在眼前,聂烈云不
被眼前这一切深深吸引,他迫不及待地跨过门槛走进屋里,以鉴赏家的身份欣赏着每一幅作品。
他一边观赏一边点头,嘴边噙着满意的笑容。
其中有一幅画引起他的注意,这幅以紫
为底
的荷花图,他仿佛能感觉到她当时是以什幺样的心情作画“夏小姐,这一幅…”
夏雨荷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恢复镇定“聂先生,这—幅是非卖品。”
“非卖品?真是可惜,这一幅非常的
。”聂烈云似乎听出她话中的坚决,这是打从他踏进门以来,她用过最强硬的语气,莫非这幅画对她来说别具意义?
夏雨荷不发一语,静静地站在原地,夏文靖则屏住呼吸看着他。如果每—幅都如他今天所评鉴的价钱的活,那姑姑这屋里的画,少说也能值上几百万!
思及此,夏文靖不
睁大了眼。
经过一段冗长的时间,聂烈云尽兴地看完了每—幅画,他回头看着—直淡然自若的夏雨荷“夏小姐,我们可否移步到客厅里谈?”
夏文靖马上大叫“你都没有看上眼的吗?”脸上的落寞说明她的失望。
聂烈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微询夏雨荷的意见:“可以吗?”
“请。”夏雨荷神情依然自若,仿佛能不能再卖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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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且不发一语地回到客厅里,夏雨荷为他倒上一杯熏衣草茶。
聂烈云轻啜一口,嘴边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抬头瞅着她“你好象偏爱熏衣草的香味。”
“对呀!姑姑最喜欢熏衣草的味道。”夏文靖急忙的回答。
“我比较偏爱熏衣草的清香。”夏雨荷淡然一笑并不否认。
一旁的夏文靖终于忍不住“喂!聂烈云…”
夏雨荷连忙制止她“文靖,你怎幺这幺没礼貌,怎幺可以直呼客人的名字?”
“没关系,其实大家的年龄差距不大,如果直呼先生、先生的,反而显得生疏,不如就叫我烈云吧。”
“你看!人家又不计较,就只有姑姑最拘谨了。”夏文靖直率地说。
“如果可以,我是否也能直呼你的名字?”聂烈云扬一扬
犷的眉
视夏雨荷。
“那怎幺成?她是我姑姑,你也应该尊重她,喊她一声姑姑。”夏文靖瞟他一眼,毫不在意地冲口而出。
聂烈云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黯然,随即又被冷冷的轻笑取代“夏雨荷小姐是你的姑姑,可不是我聂烈云的姑姑。”
“你…”夏文靖被堵得哑口无言。
夏雨荷却以微笑化解这场尴尬“烈云说的对,我是你的姑姑又不是他的姑姑,你实在没理由要他叫我姑姑。烈云,不如你叫我雨荷。”
“雨荷…”聂烈云的嘴边这才绽出一抹微笑“这样才能显现出彼此的真诚。”
夏雨荷看出他的凛傲,深知他是不可能随意被人
下去的,她也深信他早已习惯这种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说话方式!
“雨荷。”聂烈云轻唤一声,将沉思中的夏雨荷拉回现实中。
夏雨荷茫然地望着他“什幺事?”
“我是想跟你商量有关你的作品…”聂烈云一双锐利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剎那间,夏雨荷突然害怕起他的眼,那双
人的眼看她的样子,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似的,令她不安。“我说过,这些都是拙作,不值一提。”
“错了,我非常欣赏这些作品,我想跟你商量的是,寒云艺舍每年
秋两季都会推出展览,如果你点头,我决定今年的秋季展就展出你的作品。”他此刻完全展现出他处事的果断和魄力。
“你想帮我办展览!?”夏雨荷脸上凈是讶异,没有一丝喜悦。
“是的,展览会让你一夕成名。”聂烈云以一般画者最想要的功成名就说服她。
“哇!好
!要真是这样,姑姑你就成名了。”夏文靖在一旁欣喜若狂。
夏雨荷却无一丝喜悦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想要成名。”语气依然冷淡。
“什幺!?姑姑你…”她的惊人之语,吓得夏文靖张大嘴。
聂烈云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并没有
出—丝的愠
,反而面带微笑地说:“先别急着拒绝我的建议,你不妨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
“我不需要考虑,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想这幺做。”娇柔的夏雨荷依然是柔柔的语气,却显示出她的执拗。
夏文靖在一旁急坏了,焦灼的眼直视着神情冷漠的夏雨荷,不知道她为什幺要将这大好的机会硬往外推。
“没关系,或许你静下心思考一下,就会接受我的建议。”聂烈云也显示出他的坚决。
“烈云…”
夏雨荷张口准备再次回绝,却被聂烈云打断。“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其它的事,不打搅你了。我还是那句话,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一下,再见。”说完,他昂然冷傲地走出去。
夏雨荷眼睁睁看着器宇轩昂的聂烈云穿过回廊,消失在大门外“不管我考虑多久,答案还是不会改变。”
“姑姑…”夏文靖不能理解地叫道:“你为什幺要放弃这个机会?”
夏雨荷无奈的看她,浅浅一笑“人各有志嘛!”
“人各有志,也不该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吧?”夏文靖努着嘴嘀咕。
夏雨荷抿着嘴莞尔一笑,她看得出来,聂烈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相信这个家从此不会再有宁静的日子。
夏文靖无奈地看一眼夏雨荷,她深知姑姑的脾气,虽然姑姑在每个人眼里是一个温驯娇柔的女人,但是她的执拗倔强也绝对不容忽视。可是不论再倔强总不能不顾及生活吧?
她不
又想起聂烈云,随即忘情地傻笑。他虽然年纪与她相差无几,但是他非凡的气质是一向绕在她周边的男生所没有的,他的风采真令她心动不巳…
夏雨荷凝视着夏文靖,发现她的脸上有着一抹少女的羞怯,想起刚才不时偷瞄到文靖在看聂烈云时的眼神,那眼神也是她曾经有过的…
看情形,文靖似乎已经偷偷喜欢上了聂烈云。
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个令人欣赏的男孩,他的稳健是一般时下男孩所没有的,他全身更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尊贵的气质。
只不过…也不难看出他的狂傲与不可一世,只怕文靖与他将会是“落花有意,
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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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烈云走出有如梦境般的屋宇,他的脑?飪羰侨侨肆南挠旰伞?br>
她的娇柔恰如其名,他的心里止不住地默念着:雨荷,雨荷…
他没想到在繁嚣热闹的台北城中,还有这幺一处谧静不受污染的地方,里面住着一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
她就像画中的仙子,令他至今还有着轻飘飘的感觉,令他怀疑这一切的真实
。
聂烈云思及此,不
咧嘴莞尔一笑。
他决定了,今年这季的秋展要推出夏雨荷的荷花展,他一定要将她画中所展现的含蓄美推荐给世上所有人,但绝不包括她的人!
他回到寒云艺舍后,不自觉走到那幅荷花油画前定神欣赏,恍惚中,他的思绪却飘回在那幢古
古香的宅子中所看到那幅以紫
为底的荷花图…忧伤的荷花!
对!忧伤的荷花。
她似乎将心里的忧伤全诉诸画中,娇柔的荷花带着一股哀伤、沮丧,到底那时她受到什幺创伤,让她如此的悲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在她娇美的笑容下,相信她有着不
人知的伤痛。
当他第—眼看到那幅画时,不
被那忧伤的荷花深深吸引,他的心也莫名地
起一阵隐隐
痛的感觉。
他的心里倏然
起一股冲动,他要一探夏雨荷的内心世界,更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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