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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高气,尚有轻风面而来。

 玉环彬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挣扎万分,一早起来便往外头散心去。

 那一,故居里的狂风大作并没有告诉她答案,而早已驾鹤西归的爹亲更是没有给她答案。眼看着明的审案渐趋接近,教她如何不心急?将自己紧锁在房门内,倒不如外出走走,让心头的犹豫不决能够找出方向。

 这一踏出应天府,府外的车水马龙、人声喧嚣,反倒让她不知身处何处,该何去何从。

 “少爷。”紧跟在一旁的雷,看着玉环彬竟在这热闹的街隅发呆,遂凑近她的身旁。“少爷今天想去哪儿?”

 自从那一天白玉茶庄归来,玉环彬变得更加不苟言笑,脸色益加的森冷;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然而看她这个模样,可比自己的脖子上被人架把刀还要无奈。

 其实,他很清楚她要得到的是什么,但他总是无法说服自己,遂了她的愿望;不是嫌弃,不是轻蔑,而是不能!

 无论世局如何变迁,山河如何易主,她永远都是他心目中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小姐,永远不变的小姐,也是他永远最疼惜的小姐,更是他永远都配不上的小姐。

 “咱们到秦府走一趟吧。”她面无表情地道。

 不管凶手到底是谁,她总该去秦府走一趟,就算是…了解一下情况吧。

 “少爷,你是想替燕姑娘雪冤吗?”雷欣喜地道。

 看着雷毫不掩饰的喜悦,玉环彬的一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先到前头探探路子吧。”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的决定,因为…她心中依然没个底,她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先不管玉环彬的决定为何,雷对于她肯走这一趟,已经感到非常的欣慰;毕竟,她已回复成他原本认识的小姐。

 手摇纸扇,玉环彬在秦府家丁的带领下,越过重重的回廊小桥,终于来到秦府的厅堂。

 “玉公子,今儿个怎会来到秦府做客?”厅堂里,坐在大位上的秦氏立即起身接。

 秦氏的角带笑,然而笑意却没有到达眼里;她不知玉环彬今造访所为何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应该提防。

 “秦夫人,环彬今不请自来,给你添麻烦了。”玉环彬笑容可掬地道。

 不论这秦府究竟占地多少,光是前头的回廊、院阁,这一路走进来,几乎要折腾掉她半条命;再抬头看这一座厅堂,玉环彬即便是满腹文才,也无法一言以蔽之。

 说是另一座皇宫,大概也不为过吧;各武新颖古玩、稀奇珍宝,烘托出碧丽辉煌的气势,且有金银瑰宝装饰整座厅堂,让人不知该夸赞是奢华满堂,亦或是说财大气

 总之,她是十分无法赞同如此令人作呕的装饰。

 “玉公子,这儿请。”秦氏两眼不断地打转,像是正在打着什么主意似的。“大柱,还不快沏茶待客!”她望向一旁待命的家丁轻吼着。

 “秦夫人太客气了。”玉环彬示意身后的雷站于她的侧边,她也大方地往秦氏的旁边坐下。

 三两个家丁和奴婢忙着沏茶,或是忙着端上糕点,忙着焚香抚琴,看得玉环彬啼笑皆非。

 “不知玉公子今所为何事而来?”秦氏举起青花瓷杯,将刚沏好的上等尖儿,一口入肚,无丝毫修养可言。

 明眼人一瞧,即可明白秦氏为人狠,无任何修为;若说秦府十二条人命皆丧于她手下,实在是不为过。

 “敢问秦夫人和那卓文俊是怎样一回事?”既然她已问得这般明白,玉环彬也不好再转弯抹角,便开门见山地问。

 “他?”秦氏的小眼睛倏地冒出一丝森的光芒,随即一闪而逝。“他不过是民妇的入幕之宾。”男人可以三四妾,女人为何只能从一而终?想必在这时代的新里的文人,必能了解这其中道理。

 “这…在下不便多谈,这个问题和秦府血案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和关联。”听不下她叨叨的念语,玉环彬不蹙眉。

 是女人,就得相夫教子,是千古不变的规则;要怨谁呢?怨自己为何是女儿身吧!

 “那么玉公子还有什么问题?”

 “听说,秦老爷生前似乎有极重的病…”玉环彬躲避着秦氏顾盼的风情,将脸侧向雷。

 一听玉环彬之问题,秦氏脸色一沉,不复方才的婉转倩兮。“玉公子是听谁说的呢?”

 “我是前同陔王爷一同至殓尸房时,仵作所说的。”啧,瞧她翻脸比翻书快,莫非秦老爷的死和旧疾有关。

 “是仵作说的呀。”秦氏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青瓷杯。“老爷生前确实是哮身,痛不生。但这又和此案有何关联?”她已不似方才想勾引玉环彬时的妖媚,小眼睛中的气乍现。

 秦氏原以为这玉环彬不为名燕所惑,可以利用,想不到他竟是同那陔王爷一个鼻孔出气,同是一丘之貉。这样的人,她倒也是不用给他太多好脸色看!

 “秦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包涵。”像是读出她的心意一般,玉环彬勉强自己绽出最温煦的笑容,以博得她的好感。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秦氏道:“在下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一仰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年,为了生存下去,她可以浓装裹扮姬;而今,为了多待一会儿,好让她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要她如何都无妨。

 正当秦氏心情好转,同玉环彬言闲聊时,一旁的雷猛地身子一晃,随即又站稳身子。

 虽然他站得直的,但他脸上稍微泛白的神色,在在显示他极为不舒服。

 “雷,你是怎着?”玉环彬转过身,看着他。

 “雷没事。”雷以内力运劲,将一股奇异的痛楚驱于体外,让不适完全烟消云散。

 其实一进入秦府内时,他便觉得有股异味,让他身轻体飘;然而,等进到厅内时,阵阵焚香袭来,更是让他觉得神志有点涣散。

 玉环彬眼尖,已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却默然不语;雷已无法适应这种痛楚,也该是她打道回府的时候。

 玉环彬假装身有不适,屏住呼吸,好让脸色骤然刷白。

 不一会儿,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仍是彬彬有礼地道:“秦夫人,在下身有不适,遂必须先行离去,请秦夫人别见怪!”

 玉环彬站起身,让自己偎在雷高出她约一个头的身躯,假装病痛难忍地走出迂回的内庭,到了一丛花海中,摘下一朵白色的筒状花,而后悠闲地离去。

 “小姐,是否比较好一点?”雷心疼地道。

 “雷,你瞧这是什么?”玉环彬完全不理睬雷语中的关切,径自地把玩着刚自秦府内庭拔走的花。

 雷错愕地看着她。“这是…”他一凑近那朵花,那花所传出的甜味,和方才所闻的如出一辙。

 “这是曼陀罗花。”玉环彬见雷难受得紧,便将他移往门边的墙上,好让他不再为这花味作呕。

 “曼陀罗花?”这花名他曾经听过,可他却记不得是听谁说的。

 “这倒可以算是一种物证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的话。”玉环彬依然笑咪咪。

 “物证?”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小姐现下所说的话,总是让他一知半解,搞得他晕头转向。不过,他总算明白小姐方才是假装不适了。

 “方才里头的气味浓郁,若是我没有猜错,那该是罂粟花粉的味道。你会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你不曾闻过。”言下之意是指她早巳千锤百炼,练就一身防毒功夫。

 “那是小姐同三小姐常常研究的东西?”雷恍然大悟。

 “若是你同我一般,长期食这些毒物,再加以服用三妹特制的葯引子,从此就可百毒不侵。”

 她将把玩的白色曼陀罗花献于他的面前。“这和罂粟花是属于同一种的毒物,但在使用上有点不同。”

 当年三妹的顾虑,现下总算全数都应用到了。

 玉环彬把了把雷的脉,随即道:“我瞧你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咱们到街上绕一绕吧。”

 不等雷应允,玉环彬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她知道,雷不管受了多大的伤,他总是会跟在她的身后,守护她、保护她。

 是不是爱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就像他一般吧,只要能瞧见他好好的,她再怎么苦也甘之如饴。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玉环彬边走马看花,边思索着这件案子的破绽,却始终找不出关键的东西。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她该如何破解此案?

 看着天色渐渐昏黄,她才发觉一尚未进食,肚子饥饿得有点发晕,而眼睛所及之地,皆是小贩…摆的摊位,各式糕点、小吃、饼类,惹得她口水快要了一地,遂站在原地轻唤着雷。

 雷闻声,立即奔至她的身旁。“小姐,有何吩咐?”

 “我饿了。”唉,她一未食,累着雷也跟她一未食,她真算不上是个好主人。

 “小姐想吃些什么呢?”雷眼观四方,说道:“芙蓉糕,好吗?”

 这可是小姐在玉楼里最爱的糕点。他或许无法保护她,但若要呵护她…他还可以做到。

 “好。”玉环彬轻声应着,感动于雷知道她的喜好。

 趁着雷买糕点时,玉环彬自动地走向他奔去的方向,看着他为了她奔波,享受着被他呵护的愉快。

 她笑地看着他自人群中窜出,拿着两个芙蓉糕,来到她的面前。她喜形于地将其中一个糕点递给雷,不等他反应,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小口一咬,遂发现里头的馅,似乎和她往常所吃的芙蓉糕有点不同。轻拨开一看,里头包的是她最不喜欢的杏仁。

 她再看看雷手中的馅,是她最爱的核果味。

 难道现下的南京城流行这样多口味的芙蓉糕吗?玉环彬再瞧雷手中的糕点一眼,遂无奈地继续吃那杏仁味的芙蓉糕。

 突然,雷将他手中包核果的糕点递于她面前。“小姐若是不嫌弃,这一份让给小姐吧。”

 但是玉环彬非但没有将他手中的糕点拿去,反倒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让他误以为…

 “小姐,雷并没有以口就食,所以小姐不用担心…”他当她是嫌弃他吃过。

 “不,我很开心。”他的心中还是有点介意她的吧,她知道。

 玉环彬感动万分地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正大坑阡颐时,忽地,那个卖糕点的小贩,扯起嗓子喊道:“糕儿多馅,个个不同,若不拆解,怎知馅底?”

 只是一句很平凡的叫卖声,却引起玉环彬一阵注意,好似找到什么线索般的思考着。

 约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玉环彬囫囵下剩余的糕点,拉着雷往殓尸房的方向奔去。

 雷虽一头雾水,仍跟着她走。

 来到殓尸房外,先找到上回带路的仵作,玉环彬和雷一同再进到尸臭熏天的殓尸房。

 来到了秦虎的尸体前,玉环彬故伎重施,拿起银针往他身上扎下,可这一次扎下的地方却不是喉头,是腹内。

 拔起七寸长的银针,果然如玉环彬猜想,银针银光凛冽,并无半点毒素。

 她满意地再走至秦虎其他小妾的身边,扎下七寸的银针,再拔起。不管试了几次,试了几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整银针上全显黑色,果真是死于砒霜!

 玉环彬像是足于自己的假设获得更进一步的证实,在步出殓尸房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姐的意思是?”雷从头到尾,一直搞不懂她急如星火的举动是为何。

 “雷,你可知秦虎生前遭哮身?”走在前头的玉环彬,突地旋过身子,以一双含笑的眼瞳望着雷。

 雷点头以示明白,但微蹙的眉头,却代表他并不太懂这件事和案情有何关联。

 “你知道我手中的曼陀罗花有何功用?”玉环彬掏出怀里的花。

 雷摇了摇头,不解地望着她。“曼陀罗不是一种毒物?”

 “曼陀罗可以算是一种极毒的毒物,但也可以算是一种葯物,若可以妥善使用的话,可以医治哮。”玉环彬可是稳胜券。

 雷依然不懂,不过,看着她恢复许久不见的自信和傲然,他也跟着出一抹笑。

 “咱们今晚夜探秦府,便知所有症结所在。”玉环彬信心满满地道,嚣狂傲肆的气焰乍现。

 通宵达旦,整座碧月楼灯火辉煌,老鸨儿和青来回走着,点缀得碧月楼熠熠生辉。

 然而,碧月楼这会儿楼上楼下成一团,最大的主因是…陔王爷驾到!

 二楼风面的厢房里,趁着月,透着清风,朱熹宣好不得意地搂着碧月楼新花魁茗。

 “王爷,今晚好雅兴,怎会找上茗这儿?”新花魁茗偎在陔王爷的怀里,无限柔情意地道。

 “本王今晚想找你好好叙叙旧。”朱熹宣喝了一口酒,轻啮着茗的小耳垂。

 “王爷是想要多知道燕的事吧。”茗小巧的双手溜进他结实的膛,轻抚着他的每一寸肌理。

 原碧月楼的花魁燕自从被秦虎买下纳为妾后,花魁之名自然地落入第二茗的头上。

 燕和茗情同姐妹,对于彼此总是相扶相助,若说要探知一些燕的事情,找上茗,定是没错。

 “本王爱极了你的聪颖慧敏。”他轻啄她粉脸一口。

 “王爷想要知道什么?”茗坐起身,轻抚着凳上的琴,随意地挑着琴弦。

 “本王想要知道…燕的真实身份,还有她尚未入碧月楼前的事。”

 “若是王爷能还燕一个清白,茗必当尽力服侍王爷。”茗旋过身面向着朱熹宣。

 “你这么笃定她是清白的?”朱熹宣笑了笑,一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另一手探进她微开的衣襟里。

 “怜华当然是清白的!”

 茗义正辞严地道,而朱熹宣放肆的双手戛然停止,一双鹰隼般的眼直盯着她,

 “你说谁是怜华?”

 “燕啊!燕原籍江苏,本名怜华,她是为了那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为了让他赴京赶考,才将自个儿卖进碧月楼;而今,放榜之已过,她却等不到那负心人回来。”茗益发气呼呼地抱怨。

 “她是个如此痴心的女子!”原来如此,难怪那公堂上,她的眼里一片哀戚,像是早已死过千万次。

 事情似乎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朱熹宣搂着茗的细,将她向一旁的榻。“本王今夜要好好地宠幸你,美人儿。”

 “王爷…”还来不及问出她的疑问,她的问题便一并地含人他的口中…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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