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人其实还是无所不吵的,小小的争执会出现在散步中,为了花圃的牡丹该种复杂还是单瓣的意见相左,园丁只好两个品种都种。
回到屋子,十九道的围棋,两人对弈,平分秋
,可是一论及起源,就能从最古老的对局“孙策诏吕范弈棋局面”争议到棋手、制品的优劣,延伸到南北朝的象棋、麻将,说到口沫横飞,虽然意见还参差,不过辩论后,输的一方也能化嗔为喜,欣然接受对方的见地。
休养的这段时间,彻底改变了无盐昼伏夜出的坏习惯,因为蓝非频频的打搅,所有的活动又安排在白
,为了养好精神,她被迫恢复普通人的生活习
。
虽然隐约觉得蓝非是故意要纠正她的不良习惯,可是事出无凭,要嚷嚷,嫌小题大作,不配合,又苦了自已,只好顺其自然了。
这天,蓝非带来自檀木制作的精美棋盘,象牙描金的立体铜棋子,兴致
地来挑战无盐。
她是天才,纸牌难不倒她,围棋也一样,他常要苦思才能落下一子,她却能好整以暇地走卒吃将,把他辛苦布的局破坏殆尽。
他口服心不服,成天上门挑战,而生疏的感情也在斗嘴、切磋棋技的相处里悄悄搀入了一丝
般的感觉。
“我来了,盐儿。”改变称呼也是自然而然。
唉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碗被泼撒在地上的葯汁,被剧力撕扯下来的纱帐,和狂咳不休的无盐。
手忙脚
的洗秋含着两泡泪几乎快要哭出来。
“让开,发生什么事?”蓝非一眨眼就窜夺洗秋的位置,只见还有病容的无盐咳出一口瘀血,血中带锈黄。
蓝非抢过染血的帕子,迅速吩咐洗秋:“去泡盐水来,越浓越好。”洗秋哪敢迟疑,转身就跑。小姐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无盐咳出血来并没有渐缓身体的不适,她头昏脑
,眼前一片模糊,想呕吐的感觉一阵阵涌上喉咙,然而,腹中的秽物也跟着呕意翻滚着,她想忍,秽物却逆行窜入鼻扉,连呼吸也受阻。
“我…我…”连呼吸都有困难了,遑论说话。
蓝非不想其他,低下头覆盖上她无
的
。
口鼻的废物被清除,窒息感一消失,美妙的空气钻进肺腑,无盐顿获重见大
的感觉,可是接下来的,是截然不同于刚才的,那是舌尖
,一种不曾被别人引发过的情
。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
合品尝,虚弱的身子和怯弱让她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么煽动
的吻,她昏厥了过去。
一感觉到口腔中温软随着怀中的人儿瘫痪,蓝非警觉地抓住她要往下滑的
。
看见她昏厥过去的脆弱模样,他好想捶心肝。
她什么都跟别人不一样,就连他做视群伦的吻都会让她昏倒,她还真是会糟蹋他的男
自尊啊!
他以迅速沉重的吻在她额头做下印记。“记下我的吻,有一天你会亲口说要我的。”他要的不是她的屈服,他要她的爱。
“宝少爷,盐水来了。”洗秋惊逃诏地的脚步声想叫人忽略都难。
“催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连她肚子里的胃
也要让她吐得一干二净。”把无盐放回枕上。“还有,这葯盅的葯膳是谁熬的,”他是好脾气,不过谁也别想把他当笨蛋耍。
“是小厨房送来的,说是夏小姐吩咐的。”洗秋大气也不敢多
,都是她的疏忽,要不是她粗心大意,她的主子哪会雪上加霜,中了卑鄙小人的暗算!
她在亲王府长大,官小姐们的伎俩她看多了,却没防到有那么一天会发生在自已主子的身上。
“夏子莞。”夏子莞是他金字塔排名第九的收藏品,是个识大体的小家碧玉,他就是喜欢她的体帖温柔才让她住进来的。
“送葯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那送葯的人你认得,循线追查,按图索骥,他懒得计较是看事情的,有人一再挑衅他的脾气,既然这么看得起他,不陪着似乎说不过去,他就随便应付一下那个鬼祟的小人吧。
洗秋摇头。“经宝少爷这一说,想起来,那个姐妹眼生得很呢。”
“等小姐醒来,让洗大婶熬碗清粥给小姐暖肚,你在小姐的屋里加张
,往后就跟小姐作伴。”
“好那,宝少爷的意思是…洗秋有个主子了?”一直以来她只是一厢情愿地自认是无盐的贴身侍女,这下宝少爷亲口钦点,她名正言顺,再也用不着妾身未明地当地下婢女,哇,好…好好喔!
“只要你肯用心照顾小姐,首席侍女的宝座就是你的。”这丫环,真可爱。
“谢谢宝少爷!”洗秋一百八十度的大鞠躬,恭送蓝非出去。
蓝家瓷庄。
“结果出来了?”昏暗的密室传来好听的询问男声,像是扇子擂风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随着空气流动。
灯光一亮,黑暗消失无踪。
一张孤傲的脸对上蓝非。
“是金屑和黄铜,没有超过人体能接收的分量。”
离的眼神没有什么重大的情绪,
峻的五官,眼下的疤在灯光下摇曳着属于过去的桀驾不驯。
“她的身体这么烂,连一些微未量的金属
东西都适应不了?”用扇柄托住下颚的蓝非不解。
“是侥幸她的体质跟一般人不一样,这,你也有得挑?能救回她一条小命你就该偷笑了。”戈尔真一
子打回去。
就因为她与众不同的体质,才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被别人当做了眼中钉,这算幸运才是。
“她那么单纯会跟谁结怨?”戈尔真沉沉地笑起来,低冷的笑声回
在摆满柜子的空间内,重重的暗影
森又沉重,使人不寒而怵。
“拜托,没人叫你笑,夜枭的声音也比你的狗吠还好听。”蓝非猛
胳臂。
“多使点劲看牢你的未来老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要打一辈子光
喽。”戈尔真好心情地拆他的台。
“这点请尽管放心好了,想当我蓝非老婆的人排到沙漠去了,多一个少一个对我一点影嫌诩没有。”
“死
不改的家伙。”
“别嫉妒我到处有人爱,谁叫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比你这个姥姥不疼、爹爹不爱,没人要的孤僻鬼受
。被那么多人喜欢,有时候我也很烦恼呢。”
“谁像你好胃口?家花、野花、喇叭花都好,小心贪多嚼不烂。”受不了!
“要你管!我只是请你来帮个小忙,没包括还要接收你的风凉话!”
“我是旁观者,旁观者清。”其实戈尔真很明白蓝非漫不经心的外表下有颗精明能干的心,只是他不爱计较,因为外貌倍受宠溺,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他很知足,即便被旁人占了便宜他也笑笑就过去了,所以在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眼中,八荒飞龙的老四跟败家子同定义。
“你是存心看我笑话,巴不得我栽跟头!”蓝非太了解自己的结拜兄弟,牛就是牛,不管牵到哪里,就算剁成牛
片还是牛,他宁可巴望老天爷下红雨,也不敢奢望牛会转
。
“你的笑话己经够多了,还记得前年的爬墙行动?从某名花的闺房跑出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还有,几个月前勾栏院的台柱和官家千金在西湖畔大打出手,哈哈,最近我更听见京城第一花魁宣布要收山从良嫁入豪门的消息,你放肆到这种地步,不会出问题才怪。”
“哇,我从来不知道杀伐神龙戈尔真也对市井流言有兴趣,怎么,转
了?”什么忧患意识好像都跟蓝公子无关,他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
瓣尔真翻白眼以示警告。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圣旨下来了,要你择期完婚。”
“我又还没收到,不算。”他把圣令当做什么啊!
“口气不同,看上去你是栽在那个无盐女的手中了?”戈尔真不成戈尔真,今
的他有别于往日的沉默寡言,聒噪得可疑。
“你说呢?”想套他?门都没有!
“我很穷,别想跟我要红包。”
“老六,你有心事?”太反常了。
别人他不敢打包票,戈尔真的寡言谁跟他都没得拼,还有,他讨厌人群,要他主动上街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杯弓蛇影。”他撇开脸,调侃地自我嘲弄。
“不明不白的,本公子只对猜女人心有耐
,你别考验我对兄弟的感情嘛,这样不好。”
“诚实真是你最大的优点。”戈尔真站起。“我还有事,少陪了。”
“拜托你也花点心思在女人身上,不要整天对着一堆烂木头,浪费人生。”木头再好也好不过人,他这弟兄到底懂是没有?
瓣尔真似笑非笑,什么都没说就想扬长而去。
蓝非一贯玩笑的声音追出:“有时候也让做弟兄的我尽点朋友的义务,不管你碰到什么,我都
你来麻烦我。”
瓣尔真顿了顿步伐,面无表情地瞅他,可是坚冷的轮廓放柔了。
“你啊,先自扫门前雪吧,要担心我是八百年后的事了。”
无盐在洗秋的频频说笑中把一碗粥吃完。
“小姐,饭
下肚子,你的脸色好看多了。”端来铜镜,无盐憔悴的脸映在上头。
“把它拿开。”她大力挥手。
“我不懂…小姐…”她一紧张又结巴。
“我不能看见那个我…也不想。”淡淡的心酸漫上
臆。她不知什么叫顾影自怜,不止铜镜,就连水岸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谁叫她长了一张人见人厌的脸。
“小姐,洗秋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洗秋觉得小姐你比王府里任何一个小姐都好,你不会嫌弃下人的我们…那天我娘病重,你还…不计身分地到厨房去帮她诊脉抓葯,换成别的主子,不会有人理我们的。”
“只是小事一件,都过去了,你还记得它做啥?”
“不一样的,王府里的小姐有…哪个不漂亮,可是没有谁会去管谁的死…活,在我看来,小姐你的面貌比她们好看过不知几百…倍,容貌是可以用胭脂水粉遮掩的,人心却不行…”洗秋认真地说道。
就算奴婢的地位不高,人都是
做的,他们也需要旁人的真心对待。
“谢谢你!”无盐哽咽。
她付出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换来别人对她的好,以前的她为自已不同的心
和面貌,不知道婉拒过多少人伸出的友谊之手,一直以为形单影只的生活就是她以后一生的写照了,现在想起来,她故步白封得可怜,总以为缩在自己的天地吧就安全无比,现在才知道那有多愚蠢。
“小姐啊,你跟洗秋…客套,不是要折煞我?”无盐点头。“那我不说,以后你也不许再提什么下人不下人,你是我的姐妹,好不好,”
“小姐…”她的眼睛又要发大水了。
“叫我名宇。”洗秋害羞一笑。“无盐。”
“洗秋。”两人相视,心有灵犀地会心一笑,一大一小的笑声如银铃般地弥漫在屋子里,两人的感情又更进一步了。
“诗夜宴,这是什么?”看着傍晚才送到两岸依柳园的一张方帖,无盐好奇地询问上在忙着点熏灯的洗秋。
把茅草油注人灯
中,她头也不回地说:“那是千年老妖搞出来的一个
诗会,说好听是诗会,骨子里是不折不扣的审判大会.”也许无盐舒缓优雅的个性感染了她,洗秋说活的速度也学着放慢,结舌的情况一
好过一
,现在的她可以清楚地表明自已的意思,不再段落不清、词不达意。
“我们也去吧。”
洗秋豁然转身.“不好吧,小姐。千年老妖吃人不眨眼,你的身子才康复一些,要应付她…我看还是算了.”鸡蛋碰石头,胜败立判。谁是石头,谁是鸡蛋太明白了。
“帖子来,人不去会说不过去,”谁说要硬碰硬的,她只是闷坏了,想出去散散心。
洗秋拗不过无盐,为她着了披风,两人就往指定的看雪亭去。
看雪亭居东,是夏子莞的偏院。
蓝非对女人真的慷慨,夏子莞的住处尽是奇花异草,屋舍尽其所能地符合住宿者的喜好布置,无盐看着端坐在凉亭里的夏子莞和她身后的建筑,心中复杂的感觉无法厘清。
蓝冷
一反之前的不友善,对无盐客气有加。
一场以诗为名的聚会下来,无盐对蓝冷
的霸气与傲慢的印象更深刻了。
清秀佳人般的夏子莞根本被吃得死死的,懦弱畏缩的个性总是无时无刻不瞅着蓝冷
,看她的眼色说话行事。
一场诗宴下来给无盐一种错觉,这场私人的诗宴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主仆两人无言地在回去的路上踽行。
灯笼的人就在这节骨眼熄灭的。
无风无雨,怎么说灭就灭?
洗秋嚷嚷的声音比什么都大。“见鬼了,要出门的时候灯
才换过,说熄就熄…奇怪。”
“重新换过就好了,我们离开看雪亭还不远,转回去要
蜡烛应该没关系。”漫长的对谈让她不觉有些累,才病愈的身子果然是逞强不得的。
“我去去就回来,小妞等我。”洗秋跑到一半,想到蓝非的吩咐,不安地再次叮咛无盐。
“我坐在石块上等你。”歇歇腿也为让洗秋安心,无盐挑了就近的石头坐下。
她才坐下,草丛中似有动物爬行的葱翠声音隐约传来,她有些茫然,这样的夜会有什么小动物出来觅食?想得不经意,腿一凉,一条冷凉的物体就
住她的小腿,婉蜒爬上。
无盐动也不敢动,脉搏中的血
随着那
动的东西奔
,脚板一寸寸冷却。
就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蓝非那好听的嗓子传抵她荒芜的思绪。“别动,听我的。”
“它、它…在我的
档里.”无盐羞愤
绝。
“把眼睛闭起来。”无盐乖乖听话,同时,只觉
部的蝴蝶结一松,裙子滑落,一只快手穿入她修长的腿间取走了异物。
无盐根本来不及感应什么,心一放宽,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条迷路的小蛇,不要紧了。”蓝非轻松地把抓在手中的蛇往外抛,落入远地的池塘里。
无盐飞快捞起掉在地上的裙子想遮蔽暴
的春光,却听到蓝非略带煽惑地在她耳畔吹着气息。“你有一双极富弹
的美腿。”说罢还在她的颈部偷了个吻。
她要顾及足下风光不致招来
狠的觊觎又要用手捂着被侵犯的雪颈,刚才生死一瞬的惊恐还不及留在脑子里,就被蓝非的偷香给弄糊了脑袋。
“啊,我又看见蛇。”他真假混淆地低语。
无盐才想挣脱他的搂抱,这一听,反而更攀紧了蓝非,也管不得自己的腿双正贴在他最男
的部位。
蓝非搂紧怀中的她。“我想要你,可是有件事又非先弄明白不可,真叫人左右为难。”他这半生从来没有这么君子过,好不习惯。
为了补偿自己的“牺牲”他侵入无盐的丁香小舌放肆纠
一番才放手。
对她颠狂的浓度愈来愈深,他要她!
“少…少爷…”高举灯笼的洗秋回来了,呃…应该说是更早之前就回来了,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她都瞧见了。
蓝非厚着脸皮对洗秋一笑,霞出征服女人的
人笑脸。“现在才出声,这样不行喔!”
“你早知道…我…”洗秋问完才恍悟自己问了呆话。他们家少爷的武功盖世,寻常人的脚步声哪瞒得过他!
他放开无盐,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手法,里在无盐腿间的裙子回到她婀娜的
际,蓝公子手巧,三两下就替自己未来的老婆系好蝴蝶结了。
“咱们走吧。”挽着无盐,他刷声打开不离身的纸扇。
“去哪?”不由得无盐不问,他的行事一点章法都没有,眼下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地方是哪里。
“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他的
子就是这样,凡事一语点破就不好玩了。
“我…”
“嘘,别告诉我你不去,咱们可是去讨公道呢,你缺席,讨了公道也没意思。”用纸扇掩住无盐的嘴,他眼中的调皮多了丝怒意。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差点让我没命的蛇…是有人蓄意谋杀?”举一反三,无盐不由得不做如是想。
“我什么都没说。”他眨眼,惹得洗秋差点儿又把灯笼的火烛打翻。
忍着一肚子疑问,无盐跟着他走。
她不是那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如果真是有人想加害于她,她肯定要把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命是她的,谁也别想无缘无故地要走。
三人离开看雪亭前,蓝非吩咐在附近站岗的家丁找来石灰,结实地撒在四周,他缜密的心思让无盐印象深刻。
望着不远处夏子莞的住所,一股莫名的情绪升上她的心底。到底,他还是个多情公子哥,尊重人命的同时,似乎也代表夏子莞在他心中的分量颇重。
她知道这样的醋意非常不该,可是该死的,无盐第一次心想独占蓝非…这个见女人无所不爱的花花公子。
她是不是沉沦了,陷在他早就织好的
网中,正以无悔的姿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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