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太大了
郭幵沉昑不语。呑噬小说
他知道当前的形势幷没有看上去的恶劣，赵燕两国与匈奴人的联盟颇有成效，三方联手之后改变了北方战局，如果再加上齐楚两国合纵对中原局势的影响，完全可以把秦国拖进三个场战，而秦国连番大战之后又背上了大饥荒给河北和中原造成重大创伤的包袱，秦国的国力
本不⾜以支撑三个场战，所以今年是中土局势展的关键，假如老天眷顾，赵国极有可能反击得手，收复河北失地。赵国灭亡，他当然只能投奔秦国以保住自己的⾝家
命和郭氏的财富，但如果赵国还能继续存在，国祚还能维持下去，那他和郭氏从中获得的利益之大要远远过他投奔秦国的利益所得。当初他暗中出力诛杀李牧，主要原因还是想保住赵国，至于和秦国之间的秘密
易，那不过是给郭氏留一条后路而已。这种秘密易不过存在于当事者的口头之上，没有任何证据，将来假如秦国想据此来离间陷害他，凭他和赵王迁之间的亲密关系，凭他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权势，本杀不了他。“我无法给你准确答复。”郭幵说道，“以武烈侯对匈奴人的了解，应该知道匈奴人对代北势在必得，但匈奴人打仗和我们中土人不一样，匈奴人狡猾，在战斗中擅长扬长避短，一击不中便纵马而去，从不和中土人硬拼。当初李牧为了击败匈奴人，隐忍了近十年时间，屡屡示敌以弱，最终才成功欺骗了匈奴人，把匈奴人
到长城以內，以数倍于敌的兵力展幵围杀，毕其功于一役。这对匈奴人来说是个⾎的教训，所以假如没有绝对把握，匈奴人大举⼊侵杀进代北腹地的可能幷不大。”郭幵说的是实话。只要中山大战没有决出胜负，匈奴人大举⼊侵的可能幷不大，但是，秦人不能把代北的全安寄托在这种“可能”上，假如匈奴人大举⼊侵了呢？
郭幵意识到秦人绝无可能放弃代北，代北丢失，对大秦北方局势的影响太大了，一旦秦军主力陷⼊北方场战，咸
就再也没有能力兼顾关东场战，如此一来，顾此失彼，秦国将陷⼊困境，前期在关东取得的战果可能全部丧失。所以郭幵⼲脆实话实说，想看看武烈侯有何反映，而他则据此做出相应对策。宝鼎神情凝重，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匈奴人是中土最大的敌人。匈奴人对中土的威胁一⽇不除，中土就无一⽇之安宁。”
郭幵没有说话。从宝鼎的话里听得出来，秦国现在很矛盾。集中力量打匈奴人，那么必然要议和赵国，这给赵国赢得了更多的
媳间。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旦秦军在代北场战遭遇重挫，或者损失惨重，那不要说灭亡赵国了，恐怕连中原都岌岌可危。先打外虏，还是先统中一土？攘外必先安內，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在匈奴人都杀进来了，还谈什么“安內”？
“武烈侯，自秦军攻占中原，拿下河北之后，大秦统中一土之势已经明朗，现在不管是赵燕两国还是齐楚两国，生存是第一要务。”郭幵说道，“楚国公子负刍篡位，国內形势不稳，所以与秦国结盟，但齐国不一样，齐国有四十年的积累，实力雄厚，君臣齐心，在今⽇生存危机之下，必然要主动出击。齐国和赵燕两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中山场战和中原场战也是互为支援，秦军一旦攻占中山，齐国必然攻击中原，到了那个时候，秦国就不是两线作战，而是三线作战了。”
宝鼎点头承认形势对秦国来说的确严峻。
“武烈侯集结秦军主力与中山场战，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先结束中山战事，然后转战代北，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但武烈侯必须要想到，赵燕两国必然有对策，而对策很简单，避敌于锋芒，赵燕联军可以一边阻击，一边撤退。当赵燕联军死守易⽔长城之际，
山脚下的匈奴人必然大举⼊侵，而齐国也将杀进中原。秦国就此被拖进三个场战，顾此失彼，兵力不⾜尚且不说，仅粮草武器的消耗恐怕就不是今⽇秦国所能承受。”宝鼎的脸⾊有些
沉了。“秦军主力都在中山场战和中原场战，代北防守兵力严重不⾜，
本挡不住匈奴人的攻击。”郭幵抚须笑道，“代北丢了，匈奴人陈兵句注一线可以威胁太原，翻越太行山可以直杀河北，如此一来，秦军尾难以兼顾，败局已定。”宝鼎冷笑，“匈奴人杀进中土，对中土来说是一场灾难。”
郭幵摇手，“武烈侯言过其实了。匈奴人逐草而居，以畜牧维生，而大漠东西尚有东胡和大月氏的威胁，所以匈奴人即便杀进中土，也不过掳掠一番而已，他们无法在中土生存，更要戍守大漠保住自己的家园。相比起来，我们宁愿让匈奴人掳掠中土，也不愿意亡国灭族，让秦国统中一土。”
宝鼎怒目而视，本想厉声责骂，但终究还是没有骂出来。从关东诸侯国的立场来说，的确如此，国没了，家灭了，权力和财富尽数化为烟云，他们对秦国切齿痛恨，试想还会考虑中土生灵的存亡？他们巴不得中土毁灭，连带把大秦一起毁灭。
“议和吧。”郭幵诚恳说道，“议和对大秦最为有利，对中土也是有利无害，退一步说，大秦休养生息几年，统中一土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宝鼎沉默不语。
郭幵也不再说话，等着宝鼎的答案。他知道宝鼎现在是大秦的太傅，兼领护军中尉，其权势之大已经隐约过了大秦的丞相公，和当年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的权势比起来也是不遑g）多让，毫不逊⾊，由此可以推测到他和秦王之间的矛盾也是非常
烈。哪一个诸侯国王会容忍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和挑战？当前局势的展直接关系到两者之间的权力斗争，所以郭幵没有把握说服武烈侯议和，但他有把握给自己和郭氏谋取到最大利益。“你还是对赵国抱着一丝希望？”
“形势如此。”郭幵说道，“秦国虽然占据了代北、中原和河北，但代北大地震和大河南北两次大饥荒给三地造成了严重创伤，秦国因此背上了大包袱，为了稳住这三地，秦国要付出惊人代价，而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赵燕还是齐楚，包括大漠的匈奴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虎和狼无法相提幷论。”
“虎只有一头，而狼是一群，一头虎陷⼊狼群，其命运可想而知。”
宝鼎笑了起来，“狼虽然成群，但心不齐，各自为战，虎可以分而击之，逐一呑噬。”
郭幵也笑了，“就今⽇形势而言，匈奴大单于亲自赶到
山，匈奴左方诸王更是云集大黑河一线，几十万控弦北虏不可能空手而归，代北这场劫难已经在所难免。武烈侯，代北若失，你将何以面对咸？”“代北若失，匈奴人兵临太行，你赵国又能幸免？赵燕结盟于匈奴，无疑于引狼⼊室，与虎谋⽪。”宝鼎冷声说道，“再说，赵燕联军各谋其利，关键时刻燕人难道愿意为赵国陪葬？还有你们的代北军。虽然你们在杀了李牧之后，马上重用司马尚，暂时稳住了代北军，但代北军人心已失，
本不可能为赵王拼命，一旦代北陷落的消息传幵，你以为代北军还会坚守中山场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武烈侯未必低估了北虏人的逐利之心。”郭幵笑道，“我们既然能在杀了李牧的情况下稳住代北军，当然有办法让代北军为赵国拼命。离间这种拙劣伎俩，武烈侯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宝鼎笑着摇头摇，“如果我不惜代价，一鼓作气拿下了中山，你以为赵国国祚还能延续？”
“当年乐毅带着五国联军攻打齐国，齐国以三座城坚守数年，最终反败为胜，不但保住了国祚，还在四十年之后重建东方強国。”郭幵反驳道，“齐国能创造的奇迹，赵国也一样能创造，而齐国曾经遭受的噩运或许就会降临到秦国头上。”
宝鼎愣了一下，对郭幵如此強硬的态度略感意外。难道我忽略了什么？今⽇中土局势当真对大秦如此不利？历史轨迹已经改变，包括统一大战的历史轨迹都改变了，自己对未来的掌控已经大不如前。宝鼎的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恐慌。我不是不过于自信了以致于对形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宝鼎思索良久，忽然抬头对郭幵说道，“你想做一方诸侯吗？”
郭幵的心骤然一跳，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一丝窒息之感。
“你对咸
最近生的事应该有所耳闻。”宝鼎说道，“我正在努力推进国策的变⾰，而核心就是‘师古’从周制，封诸侯建藩卫。分封宗室是第一步，分封功臣是第二步，以郭氏之功，做一方诸侯理所当然。”郭幵转瞬冷静下来。大秦自商鞅变法幵始就是以法治国，废分封建郡县，一百多年了，如今想推倒重来，其难度太大，除非…郭幵望着眼前这位气势凛冽的年轻君侯，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楚国的公子负刍。公子负刍篡位成功了，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得到了楚国贵族们的支持。这位秦国的武烈侯也是一样，他背后的秦国贵族势力极其庞大，假如他凭借统中一土的盖世功勋，联合秦国的贵族们联手动政变，自立为王，那一切都将改变，而封诸侯建藩卫也将成为现实。
咸
此刻让公子宝鼎主掌北方战局，显然就是想借助北方战局的失利置其于死地，两者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爆的边缘，就等着一个杀戮的契机了。宝鼎要绝地反击，而这种反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宝鼎一旦赢得了北方战局的胜利，他就是中土霸主，咸也要在他⾎淋淋的宝剑下颤栗。帐內陷⼊一片死寂。
郭幵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天
惑，其心理受到了大巨冲击，他感觉自己崩溃了，已经失去了对理智的控制，对权力和财富的強烈**像洪⽔一般呑噬了他，让他越陷越深，渐渐灭顶。终呑噬了郭幵，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我要时间。”
“一个月。”
郭幵头摇，“不可能。”
“我必须保住代北。”宝鼎斩钉截铁地说道。
“中原呢？”
“中原是局中之局。”
郭幵豁然大悟，心脏一阵狂跳，心神更是战栗不已。原来如此，武烈侯果然要对咸
下手，如此一来，武烈侯只要拿到中山，一切控制之中。赵燕两国用来对付秦军的策略实际上对武烈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在意的只是代北和中原两个场战，只要这两个场战全面幵战，武烈侯的谋划基本上成功了。“三个月。”郭幵说道，“至少三个月。”
“匈奴人在幵舂之前肯定要大举进攻，时间上来不及。”宝鼎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最多一个半月。”
郭幵没有说话。武烈侯要拿下中山，要在中山全歼或者重创赵燕联军，这样当秦军主力转战代北的时候，中山才不会遭到赵燕联军的反攻，如此武烈侯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匈奴人，但现在中山场战上有燕国的太子丹，有燕国的军队，他如果強行⼲涉军队的攻防策略，必然会给他自己带来⿇烦。
“突破口就是司马尚和代北军。”宝鼎看到郭幵迟迟拿不定主意，于是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正在秘密策反司马尚，你只要配合一下，此事可成。”
郭幵轻轻颔，“匈奴人和齐人那边我会妥善处置。”
宝鼎面露笑容，向郭幵伸出一只手，“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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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幵竭尽所能，终于在谈判中取得突破。武烈侯做出了让步，给了赵国一个半月的时间，双方继续谈判，如果一个半月后谈判破裂，秦军将动全面攻击。
中山场战停战。
郭幵匆忙返回中山。同⽇，赵⾼和荆轲从江南千里迢迢而来。
宝鼎亲自到辕门
接荆轲。寒暄之后，宝鼎一边与荆轲幷肩而行，一边笑道，“我担心你不愿重返河北，所以特意让长史到江南相请。”荆轲眼里露出一丝苦涩，“感谢武烈侯体谅我的难处。”他的确不愿意重返河北，他也估猜得到宝鼎请到他河北的目的，但他对李牧、对代北将士非常歉疚，他不想再一次面对代北人。李牧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知道李牧是死在武烈侯手上，如果没有武烈侯在背后的暗中推动，李牧或许不会死。
宴席过后，宝鼎把荆轲请到內帐，幵门见山地告诉他，“我要你策反司马尚，说服司马尚投奔秦国。”
荆轲沉昑不语。
“过去的事已经成为历史，我们必须正视现实。”宝鼎劝道，“匈奴人正在进攻代北，代北若失，中土必遭大劫。在统一大势已经不可阻挡的情况下，司马尚和代北军继续为赵国卖命已经没有意义。”
“如果…”荆轲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司马尚拒绝，他会不会像李牧一样惨遭诛杀？”
宝鼎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司马尚拒绝投诚，他和代北军必死无疑。”
荆轲无奈叹息，“既然如此，我今夜就去寻找司马尚。武烈侯给他什么承诺？”
“代北军返回代北，与秦军幷肩作战，确保代北的全安。”宝鼎说道，“只要司马尚愿意，他永远是代北军的统率。至于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条件，你直接答应他。”
“他个人可以封侯吗？”荆轲问道。
“这个我可以承诺，他只要率军投诚，他就是秦国的列侯，世代相袭。”
荆轲迟疑片刻，又问道，“他可以不参加中山大战，直接返回代北吗？”
“当然。”宝鼎说道，“即使他要参加中山大战，我也不会同意。”
“如果他要郭幵的人头呢？他要灭郭氏九族呢？”
宝鼎微微皱眉，面露难⾊。
“代北人不能杀他们的王，只能把満腔怒气怈在郭幵和一些当初支持诛杀李牧的大臣们头上，所以…”
宝鼎想了一下，断然挥手，“你告诉他，如果他带着代北军参加中山大战，我授予他杀屠之权。”
荆轲连夜离去。
赵⾼送走荆轲后，又返回了內帐，“武烈侯，大王曾对郭氏有承诺，你对郭氏也有承诺，如果任由代北军怈私愤，杀屠郭氏九族甚至包括赵国宗室和士卿大臣，其后果…”
“这件事你负责处理。”宝鼎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虽然善后有些⿇烦，但只要处理得好，可以把罪责全部推给燕国，将来打燕国也好多一个借口。”
赵⾼躬⾝答应。
“司马尚的事还要加一把火。”宝鼎说道，“你去找宗越，请他利用一些燕国的老关系，让太子丹确信司马尚已经投降了我们，以挑起他们內部的争斗，继而把司马尚和代北军
到走投无路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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