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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胡亥的母系血统
 第314章胡亥的⺟系⾎统

 宝鼎脸上的吃惊表情虽然一闪而逝,但秦王政还是注意到了,他以为这是宝鼎听懂了他的暗示,所以也没在意,冲着宝鼎微微一笑,“你要传授他剑技?不行,你的剑技是用来杀人的,杀气太重。”

 秦王政这句话虽然明为调侃,但其背后的意思却异常清晰。

 宝鼎面露尴尬之⾊,倒不是因为秦王政的嘲讽,而是因为自己在听到“胡亥”这个名字后的失态。这个名字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愈发深刻地烙印在心里,让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此刻突然听到秦王政说出这个名字,他的心神在霎那间竟然有一丝颤栗,心里的不安蓦然強烈起来。

 宝鼎深深昅了一口气,強行按捺住心里的不安。

 秦王政忽然对自己说到胡亥,恐怕不仅仅是暗示自己可以让成蛟与婴⽗子见一面,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目前自己和秦王政最大的矛盾就是王统,这几年自己和咸宮斗来斗去的源就是王统。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王统,秦王政也同样如此。以秦王政的雄才大略,当然知道王统对大秦未来的重要。秦王政冠礼亲政至今已经十二年了,不立后,不立储,这导致王统就像一支⾼悬于天宇的宝剑,不但对大秦形成了重庒,也给咸宮和中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霾,咸政局更是因此逐渐形成了一个可怕的风暴漩涡,这个漩涡随着公子扶苏和公子⾼出镇地方积累功勋而逐渐增大,一旦它爆发了,这场风暴可能会造成浩劫。

 公子成蛟和秦王政兄弟相残,源就是王统之争。此刻秦王政突然从公子成蛟说到胡亥,肯定不是闲谈家常,而是有某种暗示。

 如果自己不是知道未来的历史,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睿智,更不会对秦王政的每一句话都会反复思考,但思考多了,带来的庒力也是无限得大。宝鼎暗自苦笑,声音有些⼲涩地问道,“王兄是不是很喜这个孩子?”

 “很喜。”秦王政笑道,“这些孩子中,寡人最喜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接着秦王政如同一位普通⽗亲,给宝鼎讲述小家伙的可爱之处。虽然胡亥还在襁褓之中,但某些优点在秦王政的心里却无限放大,比如胡亥吃了睡睡了吃,不哭不闹,比如胡亥常常在睡梦中露出甜甜的笑容,这都成了胡亥将来肯定是一个又听话又聪明的好孩子的证据。

 宝鼎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強烈。

 秦王政看到宝鼎神情疲惫,目带忧郁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仅不觉无趣,反而兴致更⾼,“寡人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生活中多了很多乐趣。”秦王政接着又把自己打算精心培育胡亥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宝鼎越听越是烦躁,对秦王政在王统一事上“大做文章”反感到了极致。我你立辞为了帝国的未来,你倒好,为了集权于一⾝,为了遏制和打击各方势力,为了削弱各方势力对朝政的影响和控制,竟然在王统一事上拼命地设置阻碍。你到底想⼲什么?难道你还能长生不老,永远做大秦的君主?中土诸侯国的君主哪个像你一样置王国未来于不顾,亲政十二年来都不立储?

 宝鼎回到行辕,急召宗越。

 “大王是否新得一子?”宝鼎神⾊冷峻,口气很不客气。

 宗越看到宝鼎十分生气,暗自忐忑,急忙说道,“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有及时禀报。”

 宝鼎无心追究,毕竟前段时间是扭转河北战局的关键时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河北,没有闲心关心大王是不是又得一子。大王的子女多了,但值得关注的也就那么几个,宗越当然会有所忽略。如果宝鼎不知道历史,他也会像宗越一样,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宝鼎摇手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亲是谁。”

 宗越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惊,一个念头霎时掠过,眼里不由自主的露出匪夷所思之策。昨夜秦王对武烈侯说了什么?难道这位王子和大秦王统有关?

 “来自大月氏。”宗越紧紧盯着宝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大月氏?”宝鼎稍加沉昑,又问道,“最近咸宮可有什么消息?”

 宗越‮头摇‬,心里颇感不安。他约莫估猜到此事和王统有关,但这位王子的⺟亲是北虏之女,⺟系⾎脉过于低,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王统扯上关系。

 “琴氏家主现在在哪?”宝鼎又问道。

 “在南。”宗越问道,“琴氏少主在大梁,琴氏大匠在邯郸。武烈侯是否有急事找他们?”

 “我需要尽快见到琴氏家主,你马上安排一下。”

 事关重大,此事必须告知咸宮的王夫人,请她小心谨慎。宝鼎越想越是头痛,随即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历史上对秦王政至死没有立储一事有一种猜测,猜测秦王政因为溺爱胡亥,有心立胡亥为储君,但因为阻力太大,迟迟未能实现。其实这种推测经不起推敲。秦王政肯定是喜胡亥,否则也不会带他一起巡视天下,但秦王政把公子扶苏赶出咸,让他到北疆出任监军,事实上是给扶苏积累军功,让他赢得军队的支持,增強自⾝实力,是一种变相的扶持。没有哪个皇帝会以授予一定的军权来做为对儿子的惩罚。由此可以推测到秦王政还是想让公子扶苏继承大统。这从“沙丘之变”中,李斯和赵⾼第一个就矫诏诛杀扶苏也能看得出来。

 李斯和赵⾼既然敢于发动“沙丘之变”可见当时的王统之争已经烈到了何种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点妥协余地都没有。李斯敢于行大逆之举,矫诏诛杀扶苏,⾜以证明他当时的艰难处境。他要是不杀扶苏,扶苏必然杀他,所以他走投无路,只有铤而走险。

 李斯当时是左丞相,相比起来,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赵⾼的官职太小了,实在不算什么,“沙丘之变”的主谋肯定是李斯。至于后来赵⾼和李斯为什么反目成仇,肯定是因为权力斗争的缘故。这里面或许就有朝堂上的对手在其中实施离间计,以挑起权臣相斗。李斯是沙丘之变的主谋,大秦自二世继位以来內忧外患,国祚濒临分崩离析,朝堂上肯定有人极其仇视李斯,借“赵⾼”之手诛杀“李斯”也是理所当然。

 太史公在《史记》中对李斯这个楚人抱着同情之心,把赵⾼写成了摧毁大秦的“恶魔”但其实抱着史书仔细推敲,不难看到李斯才是摧毁大秦的“恶魔”他一手策划了沙丘之谋,杀扶苏,杀蒙氏,杀冯氏,杀宗室,杀得⾎流成河,最后赵⾼跳出来了,把他杀了。赵⾼就是渔翁得利,如果李斯没有替他杀掉大秦重臣,没有替他“遮风挡雨”没有对他“拔苗助长”也就没有“指鹿为马”的赵⾼了。

 后人都说赵⾼是胡亥的老师,但史籍上没有这种记载,事实上也不可能。李斯是中车府令,赵国质子后裔,出⾝隐官家庭,相当于秦始皇的御用“司机班班长”即便他才华横溢,也没有资格做大秦王子的老师。什么样的人才能做王子的老师?不是大贤就是博士,要不就是朝廷重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赵⾼。

 那赵⾼为何在胡亥继位后,一跃数级,出任郞中令这个重要职务?

 如果李斯是沙丘之变的主谋,他需要帮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帮手就是符玺令,否则他如何矫诏诛杀扶苏?如何矫诏让胡亥继承大统?以赵⾼当时的官职,他没有选择,不答应就是死,答应了还有飞⻩腾达的机会。

 赵⾼起于贫,靠自己的努力做了地方小吏,然后通过数次‮试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咸宮做了一名內廷小官。因为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他在秦王政⾝边做了十几年的中车府令,最后凭借出众的才华才在秦王政巡视途中兼了一个行符玺令事,也就是暂时代理符玺令的工作,回到咸后他还是一个“司机班班长”假如他是李斯的人,估计早就升官了。

 赵⾼这次‮博赌‬赌“大”了,短短两年多时间的飞⻩腾达之后,不但⾝家命没了,连帝国都葬送了。

 宝鼎停下脚步,望着和宗越坐在一起的赵⾼,心里不噤暗自叹息。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赵⾼就是个悲剧人物。他是有才华,但做了一辈子低级‮员官‬,突然一跃成为帝国的决策者之一,他的政治才能和经验就显得严重不⾜了。

 咸政治斗争复杂,尤其在始皇帝死后,其政治斗争非常的烈和⾎腥。蒙氏和冯氏先后倒台,李斯接着也给扳倒了,赵⾼渔翁得利,但他没有李斯的治国之才,也没有李斯经营了几十年的深厚人脉关系,更没有李斯那等翻云覆雨般的谋略和杀伐果断的⾎腥手腕,所以他瞬间就把帝国推进了败亡的深渊。假如李斯迟个一两年死亡,或许章邯和王离就把叛平定了,毕竟在李斯死亡的时候,章邯和王离在‮场战‬上是摧枯拉朽,毫无对手,局势还在咸的控制之中。

 赵⾼的“指鹿为马”固然证明了他的‮忍残‬,但也证明了他在政治上的低能和策略上的无能,靠“指鹿为马”这种手段控制朝政,驾驭百官,是一种非常愚蠢的手段。由此也证明了赵⾼“崛起”的突然,他就是政治上的“暴发戸”他在没有“暴发”之前,不可能有能力去改变帝国的命运,所以他也不可能是“沙丘之变”的主谋。

 宝鼎望着赵⾼,思绪在历史的长河里徜徉,对大秦的王统之争和帝国的崩溃逐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王统之争,必须在统一前解决,公子扶苏必须在最短时间內问鼎储君,为此,他不惜与秦王政公幵决裂。他和秦王政的决裂,肯定有助于大秦储君的确立。

 赵⾼在宝鼎长时间的子下,有些受不了,惶恐问道,“武烈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你了解李斯吗?”宝鼎问道。

 赵⾼和宗越面面相觑。刚才不是说小王子的事吗?怎么突然又扯到廷尉李斯⾝上了?他和小王子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他虽然是楚人,但是靠吕不韦的提携才闻名咸。”赵⾼说道,“吕不韦被熊氏外戚击败,楚系不遗余力打击关东人,大王因此下令逐客。李斯的《谏逐客书》就是由此而生。李斯是国相府‮员官‬,在被逐之列,以他当时的处境,他不敢写《谏逐客书》,即使写了也到不了大王手上,但事实是《谏逐客书》不但到了大王手上,还让大王改弦易辙,废了《逐客令》,李斯更是因此从被逐之客一跃成为九卿之一。”

 “这背后的秘密其实就是咸宮和熊氏外戚的一次斗争。这一次大王赢了,李斯立了大功,幷赢得大王的信任。这里有个关键的地方,大王是通过谁指使李斯写了《谏逐客书》?”

 “尉僚?”宗越以不确定的口气说道,“我怀疑是尉僚。”

 “蒙氏和冯氏都是大家族,吕不韦就是与他们联手和熊氏外戚针锋相对,但熊氏外戚的靠山华太后太厉害,要扳倒吕不韦,大王无奈妥协,牺牲吕不韦,保全了蒙氏和冯氏。当时蒙氏和冯氏深陷危机之中,肯定不敢怒华太后,所以敢于给大王出谋划策,幷说服李斯挑战熊氏外戚的人,只有刚刚到咸不久的尉僚。尉僚要赢得大王的信任和重用,就必须为大王排忧解难,这是一个最好的立功机会。”

 “尉僚是由何人举荐?”宝鼎问道。

 “吕不韦。”赵⾼以非常肯定的口气说道,“这个我清楚,我当时就在咸宮任职。虽然是道听途说,但內廷里传出来的消息与事实不会有太大的出⼊。”

 宝鼎想到了尉僚的结局。尉僚是魏国人,鬼⾕派大贤。历史上大秦统一后,尉僚消失了,史籍上失去了他的记载,但有一种共同的说法,说尉僚完成统一大业后,辞官隐退了。真相到底是什么?是隐退了,还是被赶出了咸

 “这么说,在关东人当中,尉僚和李斯算是一系了?”

 “他们都是吕不韦的人。”赵⾼说道,“尉僚、李斯,包括顿弱、姚贾、茅焦,还有甘罗,他们大都出⾝贫寒,因为投靠吕不韦而进⼊大秦。假如没有吕不韦,这些人中名气较大的不会效力于大秦,而有才华但声名不显的也难以出人头地。吕不韦死了,追随吕不韦的人也大都被赶出咸,但还是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这些人在大秦没有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所以他们自然也就走到了一起。”

 这些情况宝鼎其实都知道,但宝鼎既然问,赵⾼不好不说。在他看来,宝鼎或许是想从自己的解答里寻找某种对策。

 “蒙氏是齐人,冯氏是韩人,这两大家族⼊秦的时间比较长,又为大秦屡建功勋,在大秦有一定的基。这两家虽然同属于关东势力,但事实上各成一系。”赵⾼继续说道,“自武安君一案后,蒙氏就受到了昭襄王的重用。孝文王继位后,因为孝文王的生⺟夏太后是韩国公主,冯氏与韩国宗室又有姻亲关系,所以冯氏也受到了重用。蒙氏和冯氏如今是大王的左膀右臂,是大秦的股肱之臣,权势煊赫。他们在大秦有基,很多时候必须要兼顾各方面的利益,不能把自己孤立起来,所以他们和尉僚、李斯这样的纯粹外来者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本质区别。”

 宝鼎低头沉思。任何一个利益集团,一个派系,其內部都有矛盾,关东系也是一样。现在自己和冯氏在利益上有换,所以冯氏私下和自己走得比较近。从今⽇咸政局来看,去年的这步棋还是走对了。不过自己之所以敢走这步棋,是因为历史上冯氏当时和老秦人一样,都是坚持分封,也就是说,冯氏虽然赢得了秦王政的信任,但在利益上有更⾼的追求。正是利用这一点,自己才敢于主动与冯氏建立‮密私‬关系以进行政治

 那么蒙氏呢?蒙氏能否想办法拉拢?还有尉僚和李斯,如果把他们也拉拢过来,那王统的事就容易解决了,但尉僚和李斯在大秦是无的浮萍,这一系的人追求的都是现实利益,而秦王政可以给予他们的就是现实利益,相比起来,自己没有拉拢他们的条件。

 宝鼎在沉思,赵⾼和宗越也在暗自流。赵⾼在⻩纸上写下了“小王子”“关东人”、“李斯”、“尉僚”几个字。通过这几个字,赵⾼和宗越可以肯定王统一事又出波折了,宝鼎正在殚精竭虑想对策。

 宗越提笔在⻩纸上添加了几个字,“大月氏”“美人”赵⾼望着这几个字,目露困惑之⾊。小王子的⺟系⾎统太过低本不存在竞争王统的实力。

 宝鼎走到他们⾝边,朝着⻩纸上看了一眼,又看看赵⾼和宗越困惑的神情,心里也是暗叹,如果不是有历史为证,他又怎么会相信胡亥能继承大统?胡亥继承大统后,把自己的兄弟姊妹全部杀了,他为什么如此凶残?其中是不是有他低的⺟系⾎统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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