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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天后,处分确定。

 何孟声缺席率太高,多次不假外出,记小饼一次。

 李宗睿无照骑车。不假外出、宿舍晚点名不到,累积起来,一大过伺候。

 平常都是在公布栏的荣誉榜出现的两个名字,这次居然在惩处名单上。处分一曝光,全校哗然。

 师生们议论纷纷,有人认为罚太重了,也有人认为罚得太轻。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罚?他们做了什么事?

 于是,李宗睿半夜从宿舍溜出来,去跟何孟声碰面这件事,开始传。接连下来的好几天,这个类似八卦的话题,在校园里变得极度热门,到处都有人在讨论。

 何孟声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中,只是变得更沉默了。他本来就是比较独来独往的人,跟同学都保持着客气的距离。所以现在,大家也只是远远看着他,窃窃私语。

 而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朗豪迈、人缘很好的李宗睿,却在校方的处分通知书寄到家中之后,便请假了。

 这样也好,一个安安静静、一个则是干脆缺席,再怎么想打听八卦的人,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互相换传了不知道多少手的马路新闻〈源有限,又没有新发展,总是会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包括项名海在内的几位相关行政人员,都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果然。

 一个星期后,校方接到通知…李宗睿的父亲,也就是李永仲先生,打算在市议员的陪同下,召开记者会,指责正理高中校方纵容某些特权学生,拖累他的儿子,并过度处分,小题大作。

 消息传来,高层震动。

 “怎么会弄成这样?”校长召见训导主任,苦恼地问。

 这几天虽然看似平静如常,但一直深锁的眉头已经漏心事…项名海其实也很烦心。他镇定地回答:“校长,李先生对校方的处分,似乎很不满意。”

 “你要跟家长沟通啊!”校长挥挥手,摇着头想叹气:“这次要处罚这两个学生,我实在也很不忍心。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你跟家长好好谈一谈,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出面。你去安排吧!”

 “我已经…”项名海想说他已经试图联络过好几次,要请李永仲先生来学校谈谈,却都没有得到善意的响应。不过他最后还是隐忍下来:“是,我知道了。”

 最后李永仲还是来了学校,不过来势汹汹,更带着一位现任的市议员。多没有来校上课的李宗睿也跟在旁边,短发的,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昔日意兴风发的神采飞扬。

 一行人被请进会议室,趾高气昂的李永仲发话:“今天你们把话说清楚!我儿子没有做错什么,你们撤销处分,对我们道歉,要不然的话,我会把一切都翻出来,明天就召开记者会!不相信,你们试试看!”

 “李先生,李宗睿被罚的事项,在处分通知书上都写得很清楚,我可以请住校生辅导组或生辅组的负责教官跟您解释。”项名海长身玉立在会议桌的这头,不卑不亢地说着。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忿怒的李永仲拍了一下桌子:“我儿子端端正正的一个学生,记什么大过?解释,叫那个纠我儿子的变态出来解释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何岱岚的侄子嘛!不要以为何家出过几个议员就这样!凭什么我儿子记大过,姓何的只是小饼?这根本就是差别待遇!”

 “是呀,项主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那位不论气质、身材都与李永仲颇类似的阙姓议员,大剌剌咧开嘴,表面好象在笑,实际上却很尖锐地质问着。

 项名海深呼吸一口,很有耐地解释:“我们都是照着校规处罚学生,没有所谓的差别待遇宗睿是住校生,本来该遵守的规定就更多…”

 “我不管那些啦!今天你们不撤销、道歉,然后通知姓何的来给我一个代,我绝对不会罢休的啦!”李永仲吼起来,对着旁边一直着急地拉着他、徒劳地想要劝阻的儿子,更是狠狠地一巴掌摔过去:“你干什么!傍我站好!没出息的东西,我赚钱养你是欠你喔?读书不好好读,给我搞什么七八糟的鸟事!”

 “李先生,请不要这么激动。”项名海长臂一伸,不痕迹地格开李永仲壮的手臂,沉稳笃定地表明态度:“记过只是一种警惕,希望李宗睿以后不要继续触犯校规,好好专心向学。只要表现好,功过就会相抵。校方的立场不会政变,处分也不会收回的。”

 “触犯校规!他还不是被那个变态害的!我告诉你…”突然,一个清亮而忿怒的娇脆嗓音,在会议室门口响起:“李先生,请你说话客气一点,谁是变态?”

 众男士们抬头,便望见窈窕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那儿。秀眉扬着,明眸盛满了忿怒,正恶狠狠地瞪着出言下逊的李永仲。

 只见何岱岚下巴一扬,走进会议室。一身极正式的深蓝色套装,衬托出专业而威严的气质,丝毫没有平担任民代所需要的和蔼可亲。目光扫过项名海时,也完全没有停留,好象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项名海的心便是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来?

 她随即自己解答了项名海的问题。不理李永仲,她转向阙议员,不客气地问:“阙议员,你打电话通知我来,就是要我听这位先生侮辱别人的吗?何况,这『别人』还刚好是我侄子?”

 “叫你侄子别再纠我们李宗睿!”李永仲被这小女人的气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傲慢,给得拍桌:“我不管你们何家有多恶霸、你跟项主任有多,反正,这个公道要还给我!我儿子是被你侄子陷害的!变态!要搞同恋去找别人,我儿子是正常人…”

 “闭嘴!”桌子谁不会拍,民代可不是当假的。她从小耳濡目染,这几年更是在议会实际磨练,才不是简单人物!

 只见她杏眸圆睁,也不甘示弱地拍了桌子,气势惊人地娇斥:“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再骂的话,我明天就到法院按铃,控告你毁谤!要不要试试看!”

 李永仲气疯了,简直想扑过来打她。阙议员比较忌惮,拉住了。

 阙议员清楚何家在地方上的势力和声望,都比这位声名狼藉的三重帮李先生好得多。何况,李永仲一气之下真会口不择言,偏偏这位何岱岚小姐,在议会也是个辣角色,平虽然笑病安“的,但真的质询起来,咄咄人;要揭发弊案也毫不手软,不惊不惧。

 她才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乖牌。

 桌子也拍了,双方吼也吼过了,气氛正尴尬时,慈眉善目的校长出现了。

 “各位聊得好激动啊。”校长苦笑:“我在隔壁都听见了。大家…先坐下来再好好谈,怎么样?”

 “没什么好谈的,我说得很清楚了!道歉、撤销处分,不然我就开记者会!”李永仲还是坚持。

 “我也没有什么要谈的。校方的处分,我没有意见。要我道歉,免谈!如果李先生坚持要开记者会,请!”何岱岚毫不畏惧。

 “基于校方的立场,我们当然不希望闹到要开记者会。”校长谨慎地说,他望望那一直没有开口的项名海:“项主任,关于这个处分…”

 所有的视线马上聚焦在项名海身上。

 项名海斯文英俊的脸上,表情严肃。他没有管吵得快火的大人们,只是径自转向一直低头站在旁边、神色凄苦懊丧的李宗睿,沉稳而缓慢一字一字地问:“李宗睿,你知道错了吗?学校记你过,你心不心服?”

 “我犯校规被罚,是心服啦。”李宗睿本来低着头说。突然,他抬起头,略显憔悴的年轻脸庞焕发出奇异的光彩:“逃课、不假外出,无照驾驶…这些我认错,可是…跟何孟声在一起,我不觉得是变态或错误。”

 清亮的眼眸望着项名海,又望望自己从小畏惧到大的父亲。

 他父亲气得简直要脑溢血,壮手臂一挥,又想痛打这个不知羞的儿子…

 啪!那一掌硬生生地打在一闪身,挡在李宗睿身前的项名海身上。

 用力过猛,收势收不住,黑手掌挥过他颈侧,手上夸张硕大的蓝宝戒指狠狠划过,一道血痕马上在项名海下巴出现。

 “你…”李永仲没料到项名海会突然身保护李宗睿,儿子没打到,反而打伤了训导主任,饶是他再凶狠,也惊呆了。

 “李先生,请您控制自己!”校长也动怒了,他威严地发出警告:“处分就是处分,我们校方的立场是一致的,百分之百支持我们训导主任的决定。如果要好好讨论的话,我们很:如果您还是坚持用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老李,你干什么?”阙议员眼看情况愈来愈,不满地把李永仲荚篇:“你这样对事情没有帮助啦!”

 “我…我不管,我要…我要开记者会!”李永仲的气焰已经明显减弱,那个项名海看似斯文,骨子里却有着无法撼动的沉稳气势,李永仲发现自己估计错误,冲动行事,把自己到了死角。可是又不甘心,只能一再重复他的威胁:“我要找记者来!”

 “你找啊。人不够的话,我请我助理把认识的记者电话都传给你。”何岱岚毫不留情地说,嗓音清脆俐落:“我不介意到场说明,相信阙议员也可以当个最好的目击证人,我们一起对外好好说清楚这件事:学生家长不满校方处分,还到学校殴打师长!你在地方上也是名人,这条新闻,你看记者他们追不追!”

 “靠天!你敢威胁我?”李永仲被这么一,又抓起狂,差点又要扑过来拍桌子痛骂。

 “好了,不要再讲了,我们还是先走吧。”阙议员看情况已经急转直下,那个正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的血珠的年轻训导主任,要是追究起来,事情还会更坏。他当机立断,拖着李永仲就走:“王校长、项主任,我们会再跟各位联络的。”

 “恭候指教。”校长只简单响应了四个字。

 “妈的!女人凶什么凶?他们何家就是不积德,才会死的死、病的病,让一个细姨的女儿出来当家作主!”李永仲被拖出会议室,还一路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宗睿尴尬得耳朵都红了。他慌乱地要跟着父亲出去,突然又回头,犹豫地看着何岱岚。

 “何姑姑,孟声他…”

 何岱岚面对着李宗睿,语气马上毫无办法地柔和下来,与刚刚的泼辣凶悍完全不同:“他没事。一切都好。你自己要多保重。”

 “我知道了。”

 年轻的心事彷佛全部都放下了。被记过、被父亲拳打脚踢、被老师同学侧目、暂时不能打他心爱的篮球…这些彷佛都退到了次要的地位。此刻,他得知何孟声一切都好之际,他浓眉一舒,嘴角扬起宽慰的笑意。

 “李宗睿!你给我滚出来!”声势惊人的怒吼随即传来,李宗睿吓了一大跳。

 慌忙转头看了看,他又转回来,然后,高大的身材规规矩矩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校长、主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

 说完,他直起身子,不再多说,迅速出了会议室,跟着怒气腾腾的父亲离开。

 …

 训导主任办公室。

 和主人的个性一样,这办公室整洁到简直没有人气。所有档案都整齐排列,桌上、沙发椅、茶几全都一尘不染,完全没有装饰品。

 办公桌后,坐着严肃刚硬的项名海。

 沙发上,则是抱着双臂,脸蛋上还残留怒气、泛着淡淡晕红的何岱岚。

 “如果不是阙议员打电话给我叫我来的话,我还不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何岱岚瞪着项名海:“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项名海轻描淡写,翻着桌上的公文:“要告诉你什么?校方的处分已经用信函通知家长,你也收到了,不是吗?”

 “我不是说那个!”她放下双手,坐直身子,杏眼又睁得圆圆:“你明知他们要来闹孟声跟李宗睿的事情,这难道与我无关吗?就让他这样痛骂污蔑孟声?”

 “如果你来了,能怎么样?”项名海微病白叛郏次剩骸跋窠裉煺庋淖来舐睿ハ嗵粜疲炕故牵纱嘤米钤嫉姆椒ń饩觯蠹掖蛞患埽ふ呶酰空嬗字桑庋龋芙饩鍪裁词虑椋俊?br>
 何岱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在教训她!

 “你…”刚刚威风凛凛的女英豪,此刻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我两边都不能帮。我是训导主任!”项名海毫不客气地说。“撇开训导主任的身分不论,我还是要告诉你,刚刚瓢种解决方武,一点也不好!你跟他硬碰硬干什么?他随便调两个手下在路上堵你,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一点自觉也没有!”

 何岱岚听了,没有响应。她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住桌面,上身微微前倾,明眸只是搜寻似的在那张斯文脸庞上转啊转。

 被她看得有些尴尬,项名海转开了视线。“你干什么?”

 “你是在担心我?”何岱岚直率地问。

 项名海心猛然一跳,抿紧线条优美的,不肯回答。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话,谢谢,不过大可不必。”她旋身又走开,到沙发坐下。

 那双大眼睛不再盯着他,项名海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说,口气闲闲的,好象在讲别人的事一样:“我从大一开始正式跟着我爸、我哥他们跑基层,帮忙选举的事情。大学毕业那年我哥得胃癌,没办法竞选连任,直到登记截止前一天才通知我要参选,因为我们选区有妇女保障名额。”

 项名海十指握,下巴搁在上头,觉得微微刺痛,才察觉下巴的伤口。他静静听着。

 何岱岚坐在沙发上,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墙上挂的一张行事历。她淡淡说下去…

 “我被选举对手的车恶意擦撞过两次,有一次还弄到轻微脑震。政见发表会之后被泼过茶,去扫街拜票的时候被丢过鸡蛋。我被黑道软绑架,美其名是要去『谈谈』两次…”说到这里,她突然转头,炯炯地盯住项名海:“你以为我会怕李永仲这种人物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不是小看你。”项名海依然水波不兴的样子,视那双亮得吓人的眸子:“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硬碰硬。”

 何岱岚“哧”地一声笑出来,小脸绽放今天以来第一个灿烂笑靥:“没有必要跟他硬碰硬?刚刚还不知道是谁挂了彩呢。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他下巴,随即又皱眉说:“无论如何,你一直他也于事无补。他若真的要起狠来开记者会,又有什么好处?没有人愿意见到那样的结果。”

 “开就开,我才不怕。”何岱岚满不在乎,她瞄他一眼:“你难道怕他吗?我想才不是。你怕的应该是开记者会,对学校的形象会有损伤,对吧?”

 项名海没有否认。

 她说对了。项名海顾虑的,一向都是学校的形象。

 学生犯错,记过处分,天经地义。这哪里破坏了什么形象?

 所以,他担心的是…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正值午休时间的校园里,静俏悄的,只有偶尔经过的脚步声,跶跶地在走廊上急促通过。

 已经开了冷气的办公室里,冷气机马达运转声隆隆传来,衬得两人之间更静。

 “学酗有学生谈恋爱,这算是破坏学校形象吗?”久久,何岱岚重新开口,声音明显地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生硬,让项名海很不习惯。“项主任,我没想到,原来最反对他们交往的人,居然是你。”

 项名海没有辩驳,他只是也盯着何岱岚坚决的小脸,看了半晌。

 “你又为什么赞成呢?”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不止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的,不是只有我们学校。他们两个确实已经互相影响,到了触犯校规的地步。何况,请别忘了,正理高中是男校,两个男学生谈恋爱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昭告世人的事吗?”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何岱岚马上反驳。“难道你私心里也觉得同恋见不得人?那你跟李宗睿的爸爸又有什么不同?”

 项名海的脸也板了起来。两人之间已经完全不再有轻松笑谵的火花,他们像是准备要搏斗的两只野兽,正提高警觉,戒备地防守着。

 “这跟我本人私心怎么认为,并没有关系。今天我是训导主任,我有责任维持学校的纪律与秩序。”项名海毫不留情地说。

 “所以你用记过处分来惩罚他们的交往?”何岱岚提高声音,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张英俊却布满霾的脸庞:“我真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你外表虽严肃,内心是很温暖的!没想到…”

 “记过是处罚他们触犯校规。逃课、不假外出、无照骑车…这些都该罚,没有任何借口。所有影响他人、破坏秩序与纪律的行为,都该受到处罚,与他们有没有交往无关!”

 “不,你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何岱岚尖锐指出疑点:“你明明怕李永仲真的召开记者会,揭发这件事情。如果像你说的,犯规处罚,那么校方非常站得住脚,又为什么要害怕呢?你是怕学生同恋这件事情被公开吧?其实,说到底,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你觉得破坏秩序与纪律的,根本是同恋这件事,对不对!”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认为!”一向不受的项名海,此刻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按着桌缘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散发出怒气:“有些事情是不能搬上台面的!多少年来的惯例都是如此,这就是传统,这就是学校维持纪律跟秩序的根基!”

 “社会已经进步,时代已经不同。你对同恋的想法,还停留在过去。”清脆嗓音俐落而不留情地刺回去:“现在所有的传统都在面临挑战,你若谨守着所谓的根基不放,到最后,根本无法配合时代转变的速度!”

 两人舌剑,势均力敌,都不手软,也不退缩。

 他们在空中相的视线,简直像要击出火花。

 “学生是来求知的,来接受群体生活的训练〈正理的学生,更必须接受保守而严格的校风与要求,这是正理创校精神的一部份。如果不认同,可以选择别的学校”项名海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不容质疑地说:“社会在转变没错,但是,对不起,我认为,学校并不是用来反映时代变迁的工具或场所。”

 何岱岚也站了起来。身材虽娇小,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坚毅气息,她仰视着项名海,丝毫不惧。

 “学校不是用来反映时代变迁的工具。说得好。”何岱岚也清清楚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知道吗?这也是以前人们对女人参政的想法。政治界不需要女人,女人参政只会破坏政治生态与伦理。还不到一百年以前,女是没有投票权的;而一直到五十年前,联合国才明文规定女参政的权利与男平等。在这之前,大多数人认为女人不必也没有能力参与政治。不过现在,我是女人,我也是地方上以第三高票送进议会的政治人物。时代确实改变了,政治界的伦理确实被破坏了。它慢慢在调整,秩序只会不停地破坏又重建。”

 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校园里开始慢慢充斥谈笑、走动,甚至奔跑的各种人声,青春朝气正开展。

 办公室里,两人还是对峙着。

 项名海不能不折服,不能不钦慕。

 只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僵局,头发已经半灰白的校长站在门边,微笑望着他们。

 “何议员,你还在?没有公事要忙吗?”校长跟何岱岚也认识满久了,她的父亲跟校长是老朋友,所以校长语气很稔:“别让我们耽误你的工作。”

 “啊,我是该走了。”何岱岚看了看墙上的钟,有点赧然地说。

 其实她半小时前就该走了,只是…为了跟项名海吵架…

 “来,我送你出去。”校长还是笑盈盈的:“午休结束了,老师学生们来来往往的,看到你们吵得脸红脖子,也不太好。”

 这么一说,两个年轻人都尴尬起来。何岱岚低头,不敢再看那双炯炯盯着她的黝黑深沉的眼眸。她拎着皮包往外走。

 “那我走了。”她低声说,也不管人家听到没有:“如果有什么事,请再跟我联络,谢谢。”

 “没有事也可以联络。”校长明明是故意加这一句的。

 他刚刚站在门边听了半天,平那么精明俐落的两人,居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都专心在对方身上。

 你来我往地吵了好一阵子…一向一板一眼、彷佛永远不会动怒的项名海,被得大失常度;而大方随和的何岱岚,也争得脸红脖子

 然后,校长一出声,两人的耳子都约好似的红起来。

 年高德劭,一双智能眼眸看过多少人事,校长怎么可能感觉不出空气中火花四冒的暧昧?

 校长陪着何岱岚往外走。而他们身后,那双炯然的俊眸,始终锁定着那娇小窈窕的身影。

 “你讲那些有什么用呢?”下了楼,穿过走廊,往校门方向走,校长淡淡地对何岱岚说:“从政之路走得多卒苦,你自己最清楚;学校或政界的环境下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你也一定知道。项主任只是个尽忠职守的好主任,你又何必跟他这样大吵一架?他的立场也很困难。”

 “我知道。”何岱岚还是低着头,像个在父亲面前听训的小女儿。“我只是…听他那个说法,气不过嘛。”

 校长又笑了,眼睛都病傲似鹄础?br>
 “岱岚啊,你…终于遇到一个不会被你的气势吓倒的男人喽。”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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