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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暖花开,时移事往,随着新日子的来临,旧日子的纷扰不快逐渐褪淡去远。

 黑板上边角泛白的阿拉伯数字已进入倒数一百天,七月那道关卡明晃地问在每个人的心田。满山花开得灿烂耀眼,看花的双眼,藏隐着早谢的恐慌。我们这群苍白少年,在青春最该璀璨的时分,夜夜拥着书本而眠。

 早该是这样。每颗璀璨的星子,在距离以外,闪耀的也只是零度以下的暗淡。青春这回事,总有些阳光和雨丝以外的沧桑。虽然有些时候,我仍然不明白,如果好好考上大学,享受青春,体会人生,才算不负,那么,这时节,我究竟又对了什么相负?对十七岁的阳光吗?还是这一花一草一木,这一片大好的柔柔云天?

 玫瑰笑我是“问题”少年,这节骨眼了,亏我还想得出这一大堆稀奇古怪、七八糟的问题。我真羡慕她们那种全心为目标冲刺的专注。这些日子以来,和她们一起补习数学,我的根基不好,收有限,自然就容易离心纷,倒累得她们课后费神为我讲解。

 这等时节,每个人念起书来都六亲不认。活泼的,渐趋沉静;轻俏的,逐安宁,全心全意只为那唯一的目标,为赋新词成了件浪费时间的事。夕落时,操场边再看不到追的少年,月升后,夜读的窗也不再有晴圆缺的喟叹。这一生总该有一次认真的时刻,管它值与不值,管它负与不负,总该啊总该,好好这恼人的七月大考。

 嗯,总该。我不必为谁而读,我只想,只是想,好好为自己这一段铭心的岁月,划下一个圆满的句点。

 妈咪仍然遗忘给我一丝光和热,秋尽,冬残,到暖,我的渴盼落了空。我终于了解,妈咪是自私的。也许,她是爱我的,但可能她更爱自己。这些都无所谓了,其实,我又何尝了解过妈咪的渴望…

 我们母女,一样的自私。

 而随着花开始飘散,亢久明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们家各个角落。我对他由点头而招呼而寒暄而短谈,意识上,我已经接受了他。时间真是骇人的东西,所有的怀疑生涩与陌生,就被消融在它的转移中。

 亢久明有时会问我功课生活的事,我每每将话题岔开。可是,不谈这些生活的琐碎,相识不深的人,再怎么亲密相近都显得客气而生疏我们之间,就是保持着这一点的距离,客气而冷淡,有礼而生疏。

 惜惜双人鱼扫校*寻爱*小说制作室毕竟,融化一颗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他和妈咪之间必定有了某种的承诺。说不准是什么,可是我想,大约是相依相守。他常不经意地拍拍妈咪的手,以示鼓励安慰或亲呢。这种不经心的小动作,若非也曾爱恋过,否则很难体会出他们之间,那种爱在不言中的绵。我想,妈咪是决意从此以后托付给他了。一向尊贵优雅动人无比的妈咪,终于也有这样的软弱。关于妈咪的幸福,我始终保持沉默。两情相悦的事,又何须旁人说太多。

 多半的时候,亢久明和妈咪有他们自己的天地,彼此的体已话要说。偶尔一两次,三人一同外出郊游,俨然甜蜜幸福天伦之家,和乐融融。这样的快乐虽是短暂,不知怎的,竟让我有种暖达已久的幸福想像。

 妈咪仍然在服装公司工作,沉重的工作压力一点也没有使她明照人的脸庞,有着任何一丝的疲惫或憔淬。而也许再度的青春幸福使她觉得过去忽视我太多,在我以为她仍遗忘给我一丝光和热的雨绵绵里,好几次夜深人静,在我夜读的时候,妈咪推开我的房门,端给我一杯暖暖热热的牛。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动着,背对着妈咪,在热气袅绕的模糊中,眼眶的热泪,暗暗地滴入眼前的牛里。

 妈咪是我心口永远的痛处,这样一点温情就足够弥平我心中所有的旧痕与新伤。在那许多次的夜里,妈咪缘着沿而坐,关掉了房灯,上弦月在窗外好奇地窥探,母女俩在黑暗中相对默默。

 一直到月转星移了,我才把灯打开,目送妈咪的身影陷入光圈之外的黑暗中。

 妈咪问我,会祝福她吧。我重新又关掉电灯…过去,那往日的明辉又在闪烁,但它微弱的光却没有一丝热…我用力将枕头住自己的脸庞,夹死这首“失眠人的太阳。”

 妈咪竟然问我会不会祝福她…哈!

 在她的内心,原来也是渴望我的祝福吗?

 知道了妈咪的心,所有的不谅解,就随它化入尘埃吧!这么多年来,原来妈咪一直是那样的孤寂,而我,不过是另一个妈咪。

 炳…哈…5五月天,天气热的跟灶上的蒸笼一样,凝神细看,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丝丝的白烟。

 再过一个礼拜,课程就全部结束了,三年的甜酸苦辣到此即将告个段落,所有的恩怨不平,也都将随着日子的结束,转化成不关痛的记忆。

 虽说,聚散是不停的,情缘自浅深,分离聚合皆前定,这情景却每每让我想起大观园破败后,一干众人各自为命的凋零。

 玫瑰“啪”的一声,书本朝我脑袋敲了一记,说:“什么时候,还在悼念这些不着边际的闲事。拜托你实际一点好不好?”

 我摸一摸头,朝冬瓜苦笑说:“那天我突然变笨了,一定都是玫瑰的罪过。”

 “对付你这种人,就是要用这种手段。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的,联考可不会考你林黛玉究竟是一块石头变的,还是一株草转世的!”

 “玫瑰说的没错,闵怀椿,”冬瓜附和说:“你就是喜欢想,想太多了。剩下不到四十天了,还有心情感伤那些聚散离合。”

 “她啊,”玫瑰在一旁拼命加油添酪:“天上飘朵白云,地上吹片落叶什么的,都可感伤个老半天。我看到时候,她不是成了补习的难客就是南街的游民。”

 冬瓜打了她一下说:“你少大嘴巴。”然后转向我:“念得怎么样了?”

 我笑说。

 “还好。如果玫瑰不在背后诅咒我的话,也许会更好。”

 玫瑰嘟着嘴又要辩驳,钟声当当地响,堵住她的抢白。

 其实每科都已经教的差不多,剩下的全是些复习的东西,课上不上倒也无所谓了。是以每科老师大都放我们自习。反正高三这时候,一支脚差不多都跨出校门了,往后的发展,各凭造化,七月大考再分明见生死。

 我干脆丢下书,趴在桌上蒙头大睡。天气这么热,太用功伤神,热死宝贝的脑细胞,那多划不来。反正是最后一堂了,既然精神不济,勉强自己专心,陡然浪费时间。

 玫瑰把我摇醒的时候,钟声正好响了第一响。我睡得满身是汗,汗津津的,衣服沾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我几乎把全身都打了,才甘心地回教室。冬瓜和玫瑰正好要离开。她们俩参加了考前总复习班,我因为讨厌补习班幽暗萧索的气氛,所以还没有参加。我还是宁愿自己一个人念,自在又逍遥。

 我慢慢地把书包整理好,然后才闲闲地摇晃出教室,晃到楼梯间,正好遇着了裴健雄。

 “嘿!真高兴看到你。请我吃饭好不好?”我半是撒娇,半是央求,嘴角却又不泛起笑意…怎么每次见面都离不开吃饭这回事!丙真是无救的饮食男女。

 他轻轻捏一下我的鼻尖,笑说:“贪吃鬼!就只想着吃。有没有想我,嗯?”

 这时的裴健雄,怎么看都令人难以相信他会是那种冷漠孤傲绝情的男子。然而,裴健雄的确是冷漠的;他只对我热情,裴健雄也的确是寡情的,他只疼惜我一个人。他不晓得伤了多少痴情的心,可是受着这样一个诸女子暗暗倾慕,却只对我一人倾心的男子的爱怜,我心中有种莫名的虚荣。以前我吝于对他表示我内心的感情,如今我总不经意在他面前出些许绵。有时,看着他专注于某事的神情,就不许他离开,他每每因我的无礼取闹,摇头苦笑不已。

 这时听他这样的问,我竭力点头微笑,希望看来妩媚动人。他拉着我,快步跑出校门,惹来许多人侧目。我不经意地回头,冷不防遇到宛香玉闭月羞花里,两道冰冷的眼光。

 爱情这东西,不是为它苦,就是因为愁,幸运的得尝它的甜。既然裴健雄全心地待我,我也将自己付与他,只好对不住大千红尘里倾慕爱恋他、为他痴、因他愁苦的各女子。

 车到繁华处,裴健雄轻轻揽住我的,进入那家名叫“相遇”的餐厅。

 再回首,恍然如梦。劳瑞福是一段美美好好的记忆,可是我更珍惜与裴健雄的“相遇。”

 我环顾四周,景物依然。依然还有火腿蛋炒饭,钢琴手也依然老弹些慵懒忧郁的蓝调。

 服务生端来热腾腾的炒饭,我一口气将它吃个光,一点也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裴健雄在一旁频频劝我慢点吃,小心噎着。我央求他再分一些,他小气的只肯给一点点,怕我吃涨了胃又不舒服了。

 自从那个黄昏,知道了劳瑞福往事的那个黄昏;很久的时,我都没有再闹过胃痛。裴健雄却老心疼我太单薄,嘘寒问暖,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那次胃痛把他吓坏了,所以他特别喜欢环住我的,说什么这样可以护住我的胃,不让疼痛再作怪。我当然不相信他这种谬论可是他说的认真,我也只好姑且听之了。

 两三口我就将盘里的东西解决掉,服务生端来一杯咖啡。我微微皱了眉头。老实说,我不爱喝这东西,乌漆嘛黑的,又苦又涩,入口满是失恋的味道。

 裴健雄看我颦眉蹙额犹豫排斥的样子,放下杯子笑说:“喝一口试试看吧!培养一点情调。”

 便告片里常见众家俊男美女,徜徉悠游在如诗如画的风景里,品茗着好似香醇人的咖啡,整个基调充满了欧式人高雅的风情。于是咖啡就这样和浪漫情调画上等号,甚至还胡言语些什么贵族的品味。

 我拿起一旁的白天水,喝了一口,冲他一笑:“那我宁愿少一点情调。”

 裴健雄将他的咖啡端到我桌前,跟着坐到我身边,用充满温情的声音说:“试试看吧!就算是为了我,为我喝一口,嗯,一小口就好。”

 他这简直是故意强人所难!每次遇到我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时,他就用这种最最柔情的方式我就范。

 我叹了一口气。就着他喝过的那杯,浅浅尝了一口,他看着,满意地笑了,在我额上轻烙一吻,然后快的搂了搂我。那情景倒真象是忧愁的父母,看着苍白不健康的宝贝乖乖地吃下藥后,高兴地搂他们入怀那种满心快的愉悦。裴健雄什么事都宠我。唯独吃喝读睡这些事,他会试尽镑种方法要我听话。

 离开“相遇”面对着繁华景,一刹时倒不知如何是好。我们沿着红砖道缓步行走,两旁的路树,着夜风,婆娑作响起来。

 一路上,两人的身影随着路灯的变移,前后飘忽不定。我仰头向夜空,并不认真探看,街灯刺眼,干脆闭上了眼睛,甩动满头发,在风中张扬。真想就此躺卧在这片广漠的大地,让神魂舒放自由翱游在神秘宽广的宇宙里。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我突然朗口而出。在这有风清明的夜里,我仿佛看见醉态可掬的酒仙,昂首对天,举杯邀月,而月光从婆娑私语的乐中,洒落他一身银白的光华。

 闭上眼使我失去了方向,我仿如醉酒的太白,步履在云雾袅绕的仙乡中。一个天旋地转,在我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时,我发现自己趴卧倒在冰凉人行道上,手肘和左膝处,针刺似的发疼。

 “怎么样?疼不疼?”裴健雄蹲在一旁,满脸关心。

 “还好…啊…”我试着站起身子,膝处的疼痛,让我不眉眼深锁。

 “你实在是叫我不放心!才稍一不注意,就跌成这个样子。”裴健雄边说边摇头,招了辆计程车,把我扶进车里。

 到了他公寓门口时,他打开大门,回头问我:“走得动吗?”

 我点头:“我试试看。”然后一跛一跛往大门走去。他大概看着难过,拦将我抱起,一边威胁说:“下次再这样迷糊,我就把你丢在路边不管你。”

 “放吧!如果你舍得的话。”我低垂着眼,装作满腹的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俯身亲吻我,情意缱绻。“唉!就是舍不得。”

 我偷偷地笑了,将头倚靠在前,紧紧搂着他,直到进入屋里了,还恋恋不舍。

 他小心地把我安放在沙发上,然后蹲下身察视我的膝盖。

 “还好,不碍事,消毒一下擦个藥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细心地为我消毒上藥,内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意、执起他的手,轻柔地吻了一下。他反握住我的手,双手将它合在掌中,眼里有着难喻的感动和热情。

 得到我的爱是他这一生梦寐所求,就像得到他的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每当我出对他无限的依恋,他总是紧紧拥抱着我,吻了又吻,重复一切的切定和盟誓。

 也许前世爱得太深,今世才会这样痴狂。他双手握住我的手,慢慢将我牵引到他的怀中,我揽着他的,吻着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双颊!…然后轻轻对他一笑,浅浅点吻他颊旁的角。他的双却热烈地捕捉住我的,贪婪而情地吻着;仿佛所有的爱恋都凝聚在这一处的相逢。

 我惯常的羞红了脸,却又不害臊,贪恋地倚在他怀中。我最爱靠在他怀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膛,慵懒地听着他的心跳。

 “困了?嗯?”他低头柔声问。

 我摇头,站起身,到厨房倒两杯开水。

 “你知道,再一个礼拜就停课了,考上了又如何?失败了呢?该何去何从?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的边缘人,虽痛苦,却是自如多了。”

 “我了解你的惘,但是总有一些你觉得可执的吧?进了大学,你一定可以发现深邃宽广的天地,说不准是知识或环境什么的,总有一些值得你探索的。相信我,那个天地虽然不尽有多美好光彩,却自有另一番的际遇在其中。生命中有很多事没什么该或不该,负与不负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你的心怎么说。该来的,总该来的,是不是?”

 “我知道。只是难免,心中难免会有许多的怀疑和不解。时间会给我答案吧?可是沧桑摧人老,我怕。”

 “傻瓜!”裴健雄拥着我走到窗边。“神仙又如何呢?嫦娥应悔偷灵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长生不老有的只是无边的思念与寂寞。既是有情生,注定为多情苦,那么,只要不枉这一遭,便可以不悔。”

 “地久天长的事叫人感伤,”我凄凉地笑了笑:“永恒这东西更是不可思议的荒凉、无常。常常在静夜里,念着书我会怔忡起来。那些浮游的片断残简,不知要告诉我些什么,我捉摸不定。这世间真是一个大课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想像。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每次一想起,就疑惑自己苦读这些东西做什么。百岁光一梦蝶,我…”我摇摇头:“我真的不明白。”

 裴健雄打开窗,探向清空,然后坐上窗台,再拉我上坐。

 “看到没?满天的星星。宇宙这么大,穷极我们这一生也无法了解,那是所有神秘与不解,最初与最终的惑与答案。对我们来说,那是一片混沌,永远的谜,可是,它却又是多么美丽的神话。生命不过是这广冥宇宙短暂的过客,也许一世轮回一世,没有人知道。而千百年前,又有多少与我们一样惑的灵魂!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在梦和时间的错里,存在的,一直是这样的谜。我只是想告诉你,试试看吧!没什么负与不负,也没什么因解你疑惑的答案。同样是一生,同样是谜、命运,既然在静候,而该来的既然来了,面对它,也许你可以发现更多的答案。”

 “也许吧!我没有信心。”我朝清空望了望:“想到生与死,苍穹与今古,我就常常会对存在发生怀疑。”

 “那么,”裴健雄离开窗口,拦将我抱下窗台,假装不在意地改变话题:“你就多想想我吧!我就真实在站在你身旁,不是幻影,不是虚像,你可以体触到我的温热,感觉到我的心跳,还有那一切我对你的爱所有的答案。”

 我看着他,无言地轻笑。我不知道今夜为何会对裴健雄谈起这些无常荒凉的事,而他,虽然明知不可能,还是试着为我理出可能的方向。

 “你知道吗?”他坐在椅上,姿态那么庄严,在银白灯光下,闪着一身耀眼的光华。我蹲下身,执起他的手,缓缓将脸颊贴在上面。“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事。”

 他缓缓地将我拉入他怀中,轻柔地‮摩抚‬我的脸颊,眼底闪耀着无限的深情。凝眸处,我眼中有他,他眼中有我。

 他了我的头发,轻轻吻触我的额前,说:“走吧!送你回家。”

 我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片广漠的云彩:“不回去好吗?”

 “不好。你妈咪会担心。”

 “不会的。”我摇头说:“她根本就不在家。”然后呆望着墙壁。墙和地板是同一个调的,四周满是白云朵朵,我像身在青空云雾陷入自己的心事中。

 窗外夜深浓,屋里一片漆暗朦胧,裴健雄双手抱,在黝黑的夜里检视着我。

 “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不快乐的游魂。”

 “没有。”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否认着,但也只像屋里暧味的黝黑,说服不了心存怀疑的检视。没办法,只要一触及有关妈咪的种种,我总会剥落大多的心事。也许我是真的不快乐,可是如今对于妈咪,我真的、真的再没有什么不平与怨尤。

 我们母女其实是一一样的,活在自己的孤独落寞中,把生活困成剩下自己的圆圈,各自飘在两个泡泡里。

 可是妈咪终究是在意我的祝福。妈咪优雅高贵的画具下,原来有着一颗和我一样寂寞薄弱的心,我们彼此原来都是需要的温热。从那天起,我就不再有着那种失落的空虚感,而妈咪对我也不再有是一句无言的代名词。

 我转头面向裴健雄,染着一抹释然的微笑:“我妈咪要结婚了,亢久明等了她好几年,现在他们人在欧洲采办婚礼要用的物品。至于我,游魂一个倒是真的,成逃讷晃西的,自在得很,快乐似神仙。不过大概有时太悠闲了,只好游晃到这里栖息了。”

 裴健雄依然双手抱,在黝暗的夜里凝视着我。静默了几秒钟后,他低叹了一声,打开灯说:“好了,快乐神仙,洗澡吧!”

 我只微微笑了笑,走进浴室掩上门。

 这是个晶莹剔透的夜晚。清夜有风,拂着疏星几点。圆月的光华,晕漾了一地的静寂。

 我打了脸,仰起头,却见小窗向着清空开了一方宇宙,清风泻处,明月正姿意地窥探。我对夜空笑了笑,悄悄关上小窗,把明月多情的视线隔在窗外,月光却透过朦胧的水晶。银色的光华温柔地包裹住我全身。

 或许是月太美好的缘故,牵动了我入梦的决心,从浴室出来后,我就呵欠连连。我扑上,躲进被中,渴睡的眼,尽是一片蒙。

 醒来时,屋里一片漆暗,我坐在黑暗中,无助地张望。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裴健雄呢?

 夜寒沁身,我感觉一点微凉,就围着薄被,脚踩入冰凉的地板,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险些跌倒。低头一看,哑然失笑起来。我忘了我穿着裴健雄的睡衣,衣服宽宽大大的,整个人根本是被包在当中,走起路来麻烦又累赘。

 我转入客厅,厅中灯火通明,裴健雄半躺在沙发上,跟前摊开着一本书。我靠近他身旁,倦曲着身子问:“几点了?”

 他合上书,瞄一眼腕表说:“一点。怎么跑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打了一个呵欠。

 “再进去睡吧!”他说…

 我只是笑,窝在沙发上,不肯起身。

 他看我一眼,然后又翻开书本。我靠着他,双眼又逐渐朦胧起来。可是我不敢睡,眼睛又睁又闭的,那种想睡又极为抑制的滋味真是痛苦极了。

 实在是挡不下了,我扯扯他的衣袖说:“睡了好吗?”

 他对我耐的微笑:“困了就先去睡觉,我还不睏。”

 裴健雄是个体贴的人,对我的任一向包容。他看我一眼,又一眼,末了我的头发,拥着我没入黑暗中。

 很大,足够我们各据一方称霸,我偏生紧赖着裴健雄,蜷曲在他的臂弯中,他轻轻抚着我的头,一边哄着我入睡,我觉得睡意朦胧,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我真的要睡了…晚安…”我嘴里都嚷着,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轻柔像催眠曲一般:“乖,我在这里陪你,好好睡吧!”

 我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牢,嘴角漾起一抹安心的微笑,心满意足地遁入梦乡。

 6七月大考以后,接下来的日子,晴空湛青如洗。裴健雄辞去教职,两人如闲云野鹤,天天徘徊倘佯在山水绿野之间,过着快乐逍遥的神仙岁月。

 我完全不去想联考的事。世事一场大梦。人世几度秋凉。我只求在梦醒之际,能够无悔无叹!

 在这些仲夏夜里,妈咪有时会和我谈起往事尘埃,谈起有着阳光朗笑的爹地。记忆被如此揽散拨碎以后,才发现,我们母女混和了这共同酸暖温甜的过去。

 那是一个风和丽的好天气,妈咪终于要出嫁了。

 妈咪出嫁这一天,闵家的人全都到了。满屋溢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各种欢乐愉悦的心情有在四处沸腾起来。

 爷爷和外公外婆同坐在客厅,彼此安慰地笑着。妈咪是他们最疼爱的媳妇,如今有了幸福的归宿,他们莫不以嫁女儿的心情,含泪带笑地看着她披上白纱,为她祝福。

 大伯母和二伯母忙里忙外的,好像新嫁的是自己一般。也难怪!闵家此后唯她们俩的天下,一向耀眼如珍珠的妈咪,从此以后再也碍不到她们。

 小孩们则呱呱噪噪的,为本已热烈的空气,更增几分沸腾的气氛。相形之下,我无所是事,倒像是不相干的外人。

 我悄悄离开客厅,进入妈咪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妈咪一身雪白,如雾似的轻柔、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照出她美丽、溢满幸福光采的容颜。

 我走近她,蹲在她身前,仰着头,执起她的手,合握在掌心里。

 “妈咪,你好美、”我喃喃低语。

 妈咪举起手,轻轻‮摩抚‬我的脸,眼里闪着一种温柔的关爱。“你不会怪妈咪吧?”

 我摇头。“我希望你幸福”

 妈咪出释然的微笑,不再多说什么。意在不言中啊!我们母女其实是一一样,一一样的。

 楼下鞭炮声放肆地响起。亲的礼车已然到临了。我立起身,再笑看一眼妈咪,转身离开房间,走人前厅的喧哗纷闹中。

 亢久明不负妈咪选择托付终身的人,染满金瑰丽的灿光,闪着一身主角的光采,俨然古书里才有的俊美的伟男子。当他轻轻挽着妈咪的手,而妈咪抬头深情地注视着他时,我想,所有的不解与惑都有了答案。

 人世间,勘不破的唯情字这条路。因为是有情生,便会感动于大千世界的花红柳绿。情关难破,生世的轮回,就因为记忆对这人世的不忘情。虽然梦与时间的错里,存在着依然是不解的谜,可是我想,情之所生处,乃心之所动处。因为有情,所以心动;也由于心动了,所以生了情。

 原来总关处,不过“情”这一字。

 我站在窗边,看着亢久明温柔地搀扶妈咪坐入礼车内。所有的人都跟着下去了,方才的热闹喧哗,一下子冷清得叫人不堪。哈!我对自己笑一笑,去他的伤感!但愿从今而后,是一番新天新地…

 我慢慢地走入阳光中,裴健雄面而来,和我的影子成行并排。我们手挽手,说不尽的柔情和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金光灿烂,仿佛在昭示我的未来。我轻轻又对他说:“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他朗声地笑了,笑容和阳光一样的灿烂。

 (完)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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