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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对萧家姐弟来说,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真是难得那么平静。小三小四小五不用再去“恨”云飞和阿超,都如释重负,快乐极了。

 这天,云飞和阿超带了一辆崭新的脚踏车,走进萧家小院。阿超把车子往院内一放,咧着大嘴,向涌到院中来看的五个兄弟姐妹笑。云飞站在旁边解释:“我一直觉得,你们五个,缺乏一件交通工具!不论到那儿,都是走路,实在有点没效率,所以,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来,你们可以轮着用,上街买个东西,出门办点事,就不会那么不方便了!”

 “你又变着花样给我们送东西来就对了!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子吗?这自行车好贵,根本是个奢侈品嘛!”雨凤说。

 “食衣住行,它是其中一项,怎么能算是奢侈品呢?”云飞辩着。

 小三、小四、小五早就跑过去,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对那辆车子兴趣浓厚。雨鹃兴趣也大极了,走过去按了按车铃:“可是,我们五个,没有一个会骑车啊!”“那个吗?包在我身上了!”阿超笑得更开心了。

 结果,那天,全体都跑到郊外去学骑车。因为只有一辆车,不能同时学,大家乾脆把风筝也带去了,算是郊游。当阿超在教雨鹃骑车的时候,小四和小五就在山坡上抢着放风筝,大家嘻嘻哈哈,笑得好高兴。雨凤和云飞,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看到这样的欢乐的画面,两人看着看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种种事情,就都觉得已经再世为人了。

 雨鹃骑在车上,骑得危危险险,歪歪倒倒,险象环生。阿超努力的当教练,推着车子跑,跑得满头大汗,紧紧张张。

 “你扶稳了把手,不要摇摇晃晃的,身子要平衡,脚用力踩,对了,对了!越来越好!大有进步!”阿超一面跑着,一面教着。

 小三在一边看,拚命给雨鹃加油:“努力!努力!骑快一点!快一点!二姐,等你学会了,就轮到我了!阿超,是不是下面就轮到我了?”

 “是啊!下面轮到你!”

 小四从山坡上回头大叫:“不行!下面要先轮到我!我学会了比较有用,每次帮你们跑腿买东西,就不会那么慢了!”

 “我才比较有用,你现在都在上学,跑腿都是我在跑!”小三喊。

 阿超扶着车,跑着,喊着:“没关系!没关系!一个一个来,保证全体教会你们…”

 正说着,车子到了一个下坡。向下飞快滑去,阿超只得松手。

 “我松手了!你自己控制车子…”阿超喊着。

 “什么?你松手了?”雨鹃大叫,回头看了一眼:“不得了!阿超…阿超…你怎么能松手呢?怎么办?怎么办…”她尖叫起来。

 “扶稳龙头,踩脚煞车,按手煞车…”阿超大喊着,看看情况不对,又冲上前去追车子。

 “脚煞车在那里?手煞车在那里?不得了…不得了!阿超…前面有一棵树呀!树…树…树…”她急着按手煞车,慌乱中按成了车铃。

 “转开手龙头!往右转!往右转…”阿超急喊。

 雨鹃急转手龙头,却偏偏转成左方,于是车子就一面叮铃叮铃的响,一面对着那棵树笔直的冲过去。

 雨凤、云飞、小三、小四、小五全都回过头来,雨凤惊喊:“小心呀!雨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阿超飞跃上前,一把拉住车子的后座。岂知,车子骤然一停,雨鹃的身子就飞跌出去。阿超抛下车子,腾身而起,窜到车子前方,伸手一接。她不偏不倚,正好滚进他的怀里,这股冲力,把两人都撞到地下。他本能的抱紧她,护着她的头。两人在斜坡上连续滚了好几滚“嗤啦”一声,阿超的衣袖被荆棘扯破了。总算,两人停住了,没有继续下滑。雨鹃惊魂未定,抬眼一看,和阿超灼灼然的眸子,四目相接,两人都有一刹那的怔忡。

 雨凤、云飞、小三、小四、小五全都追了过来。云飞喊:“摔着没有?阿超!你怎么不照顾好雨鹃?”

 “雨鹃?你怎样?站得起来吗?”雨凤跟着喊。

 雨鹃这才醒觉,自己还躺在阿超怀里,急忙跳起来。脸红了。

 “我没事!我没事!”她喊着,低头看阿超:“有没有撞到你?”

 阿超从地上弹了起来。笑着说:“撞是没撞到,不过,给树枝刮了一下!”

 “那儿?那儿?给我看看!”雨鹃一看,才发现阿超的袖子扯破了一大片,手臂上刮了一条伤口。

 小三跑过来看:“二姐,你真笨,骑个车,自己摔跤不说,还让老师受伤!”

 “你敢骂我笨,等你自己学的时候就知道了!”雨鹃对小三掀眉瞪眼。

 “还真有点笨,我跟你说往右转,你怎么偏偏往左转?”阿超笑着问。

 雨鹃瞪大眼睛,也笑着,嚷:“那么紧张,那里还分得清左呀右呀,手煞车,脚煞车的!最气人的是那棵树!它居然呆在那儿不动,看到本姑娘来了,听到车铃叮叮当当响,也不让让!”

 这一说,大家全都笑开了。

 小五一手拖着风筝,一手抱着小兔子,笑得好开心。崇拜的说:“二姐,你摔得好漂亮,就这样“咻”的一声飞出去,好像箭一样!”

 小四不服气的大声接口:“是阿超接得漂亮!先窜过去接车子,再一伸手接人,好像在表演功夫!”

 阿超和雨鹃对看一眼,笑了。雨凤和云飞对看一眼,也笑了。小三、小四、小五通通都笑了。

 云飞看到大家这么快乐,这么温馨,心里充满了安慰和感动。雨凤也是如此。悄悄的,两人离开了大伙,走到山林深处。站在绿树浓荫下,面对浮云白,万树千山。两人都有好深好深的感慨。

 “在经过了那么多灾难以后,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温馨的一天!我娘的身体状况稳住了,我的伤口也完全好了,你对我的恨…”云飞凝视她:“慢慢的淡了,连雨鹃,似乎都从仇恨中醒过来了。这一切,使我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你瞧,我们大家不去恨,只去爱,可以过得好快乐,不是吗?”

 雨凤沈思,似乎没有云飞那么乐观。

 “你不要被雨鹃暂时的平静骗住,我知道,她最近心情好,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你也看到了,你那个弟弟,最近很倒楣!输了好多钱给?习搴透呃习逅牵丫毂涑纱侣サ纳⒉仆恿耍≈灰挂硅傻归梗昃榫突岷云炖郑〉牵睦锏暮蓿故遣ㄌ涡谟浚换嵯У模 ?br>
 “云翔输了很多吗?有多少?”云飞不能不关心。

 “我不清楚。他每次好像都是赢小的,输大的!反正是越赌越大就对了!我想,你家有万贯家财,才不在乎输钱,可是,那些数字,常常会吓坏我!人,真不公平,有人一个晚上,千儿八百的输,有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么多钱!”

 “他赌那么大,拿什么来付呢?我家虽然有钱,什么开销都要入帐的,他怎么报帐呢?”云飞很惊异。

 “那就是你家的事了!好像他一直在欠帐,画了好多押!”

 云飞想想,有些惊心。再看雨凤,临风而立,倩影翩翩,实在不想让云翔的话题来破坏这种美好的气氛,就用力的甩甩头,把云翔的影子摔走。

 “我们不要管云翔了,随他去吧!”他抓住她的手,看进她眼睛深处去。心里有句话,已经萦绕了好久,不能不说了:“你愿不愿意离开待月楼?你知道吗?这种日子对我来说,很痛苦!我每晚看着那些对你垂涎滴的男人,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会呕。不看,好担心!这种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

 雨凤一听,就激动起来:“说穿了,你就是很在乎我的职业!其实,你和你的家人一样,对我们这个工作,是心存轻视的!”

 “不是轻视,是心痛!”

 “说得好听,事实上,还是轻视!如果我是个女大夫什么的,即使也要和男人打交道,你就不会“心痛”了!”

 “我承认,我确实不舒服!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很坦然吗?当那个高老板的看着你,当许老板有事没事,就去拉拉你的小手,当金银花要你去应酬这桌,应酬那桌,当客人吵着闹着要你喝酒…你真认为我应该无动于衷吗?”

 她抬眼,幽幽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和你之间,问题还是很多很多,一样都没有解决!基本上,我对展家的排斥,并没有减轻一丝一毫。我和以前一样坚决,我不会嫁到展家,去做展家的儿媳妇,我爹在天上看着我呢!既然对未来没把握,我宁愿在待月楼自食其力,不愿意被你“金屋藏娇”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他震动的盯着她,是的,她说得好明白。“金屋藏娇”对她来说,比唱曲为生,是更大的辱没,这就是她自幼承继的“尊严。”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雨凤又正的,诚挚的说:“不过,让我郑重的告诉你,我虽然在那个恶劣的环境里生存着,我仍然洁身自爱,是清清白白,乾乾净净的!”

 云飞心中猛然痛,他着急的把她的手紧紧一握,拉在前。激动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有怀疑这个,让我被天打雷劈!”

 她深深的凝视他:“我跟你保证,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给了你,我交给你的,一定是个白璧无瑕的身子!”

 “雨凤!”他低喊。

 “所以,你不要再挑剔我的职业了,我好无能,除了唱小曲,也不会做别的!”

 “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我尊重你的意志!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要嫁我呢?嫁了我,就不算被我“金屋藏娇”了,是不是?”

 “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我们一家五,心上的伤口都没好!直到现在,我们每个人都会从恶梦中惊醒,看到我们浑身着火的爹…请你不要勉强我,给我时间去复元。何况,你的爹娘,也没准备好接受我!我们双方,都有太多的阻力…如果你愿意等我,你就等,如果你不愿意等我,你随时可以娶别人!”

 “你又来了!说这句话,真比拿刀捅我,还让我痛!”他紧紧的看着她,看得深深切切:“我等!我等!我不再你了,能够有今天,和你这样愉快的在一起,听着小三,小四,小五,甚至雨鹃的笑声…在以前,我连这样的梦都不敢作!所以,我不该再苛求了,应该全心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雨凤点头,两人都深情的看着对方,他轻轻一拉,她就偎进了他的怀里。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听着风声,听着鸟呜。野地里有一棵“七里香”散发着清幽幽的香气,空气里漾着醉人的秋意,他们不由自主,就觉得醺然如醉了。

 那天,大家都玩得好开心,笑得好过瘾,学骑车学得个个兴高彩烈。

 学完了骑车,回到萧家小屋,雨鹃不由分说,就把阿超拉到里间房的通铺上,忙着帮他上葯。阿超褪下了衣袖,坐在那儿,好不自然,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雨鹃上葯,小三、小四、小五全围在旁边帮忙。房间太小,人挤不下,雨凤和云飞站在通外间屋的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幕。小五不住口的吹着伤口,心痛的喊:“阿超大哥,我帮你吹吹,就不痛了,我知道上葯好痛!”

 “二姐,你给他上什么葯?”小三问。

 “这个吗?是上次医院给小五治烫伤的葯,剩下好多,还没用完!”

 小四很怀疑,眼睛一瞪:“治烫伤的葯?二姐,你不如拿红葯水给他擦擦就算了!这烫伤葯可以治伤口吗?不要越治越糟啊!”阿超笑嘻嘻的说:“只要不用毒老鼠的葯,什么葯都没关系!其实,我这一点点擦伤,根本就不用上葯,你们实在太小题大作了!”说着,就要穿衣服。

 雨鹃把他的身子,用力拉下来:“你别动,衣服也下来,我帮你!”

 “那怎么敢当!”

 “什么敢当不敢当的!说这种见外的话!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动,让我把葯上完呢?”她忽然发现什么,看着阿超的肩膀:“你肩膀上这个疤是怎么弄的?不是上次被展夜枭打的,这像是个旧伤痕了!”

 “那个啊?小时候去山里砍柴,被野狼咬了一口!”阿超毫不在意的说。

 “真的还是假的?”雨鹃瞪大眼睛问。

 “野狼啊?你跟野狼打架吗?”小三惊喊。

 “野狼长什么样子?”小五问。

 “它咬你,那你怎么办呢?”小四急问。

 “它咬我,我咬它!”

 “真的还是假的?”雨鹃又问。

 小三、小四、小五的眼睛都张得骨溜滚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是真的!当时我只有八岁,跟小五差不多大,跟着我叔叔过日子,婶婶一天到晚让我做苦差事,冬天,下大雪,要我去山里砍柴,结果就遇到了这匹狼!”他挣开雨鹃上葯的手,比手画脚的说了起来:“它对我这样扑过来,我眼睛一花,看都没看清楚,就被它一口咬在肩上,我一痛,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开嘴,也给它一口,也没弄清楚是咬在它那里,反正是咬了一嘴的就对了!谁知,那只狼居然给我咬痛了,松了口噢噢叫,我慌忙抓起身边的柴火,没头没脑的就给了它一阵打,打得它逃之夭夭了!”

 小三、小四、小五听得都发呆了。

 “哇!你好勇敢!”小五叫。

 “简直太神勇了!”小四叫。

 站在门边的云飞笑了。

 “好极了,你们大家爱听故事,就让阿超把他身上每个伤痕的故事都讲一遍,管保让你们听不完!而且,每一个都很精彩!”

 “好啊!好啊!阿超大哥,你讲给我们听!我最爱听故事!”小五拍手。

 雨鹃凝视阿超,眼光里盛满了怜恤:“你身上有好多伤痕吗?在那里?给我看!”她不由分说,就去他的上衣。

 阿超大窘。急忙扯住衣服,不让她看。着急的喊:“雨鹃姑娘,别看了,几个伤疤有什么好看的?”

 雨鹃抬眼看他,眼光幽柔:“阿超,我跟你说,以后,你可不可以把对我的称呼省两个字?每次叫四个字,罗不罗嗦呢?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你偏要叫得那么复杂!”

 阿超一楞:“什么四个字?两个字的?”他糊里糊涂的问。

 “叫雨鹃就够了!姑娘两个字可以省了!”雨鹃大声说。

 阿超楞了楞,抬眼看雨鹃,眼神里有怀疑,有惊喜,有不信,有震动…雨鹃视着他,被他这样的眼光搅得耳热心跳了。

 门口的雨凤,看看云飞,眼中,闪耀着意外之喜。

 接下来,日子几乎是“甜蜜”的流逝。

 秋天的时候,萧家五个姐弟,都学会了骑车,人人都是骑车的高手。以前,大家驾着马车出游,现在,常常分骑三辆自行车,大的载小的,跑遍了桐城的山前水畔。

 这晚,姐妹俩从待月楼回到家里。两人换了睡衣,上了。雨鹃嘴里,一直不自的哼着歌。

 “雨鹃,你最近好开心,是不是?”雨凤忍不住问。

 “是呀!”雨鹃兴高彩烈的看雨凤:“我告诉你一件事,?习逅担辜以诖竺砜诘哪羌业保丫至耍 ?br>
 “谁说的?是?习迓穑渴抢吹模俊?br>
 “大概不完全是赢来的,他们商场的事,我搞不清楚!但是,?习迦肥翟谙魅酢澳媳摺钡氖屏Γ∥乙丫幸坏忝靼字#习宓淖龇耍坏阋坏蔚模涯媳吒鲜车簦≡俟改辏蟾啪兔挥小罢钩悄稀绷耍 ?br>
 “你的高兴,就只为了展夜枭的倒楣吗?”

 “是呀!他每次大输,我都想去放鞭炮!”

 “有没有其他原因呢?我觉得,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你自己都不知道!”

 “有什么其他原因?”

 雨凤看了她一眼:“雨鹃,我好喜欢最近的你!”

 “哦?最近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好多不同!你快乐,你爱笑,你不生气,你对每个人都好…自从爹去世以后,这段时间,你是最“正常”的!你不知道,这样一个快乐的你,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好快乐!原来,快乐或者是悲哀,都有传染!”

 “是吗?”

 “是!最主要的.是你最近不说“报仇”两个字了!”

 雨鹃沈思不语。

 “你看!我以前就说过,如果我们可以摆仇恨,说不定我们可以活得比较快乐!现在就证实了我这句话!”

 雨鹃倒上枕头,睁大眼,看着天花板。两凤低下头,深深的看她:“实在忍不住想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是不是喜欢了一个人?”

 “谁?”雨鹃装糊涂。

 “我也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

 “那有什么人?”雨鹃逃避的说,打个哈欠,翻身滚向里:“好困!我要睡觉了!”她把眼睛闭上了。

 雨凤推着她。

 “不许睡!不许睡!”她伸手呵她的:“起来!起来!人家有心事都告诉你!你就藏着不说!起来!我闹得你不能睡!”

 雨鹃怕,满滚,笑得格格格格的。她被呵急了,反手也来呵雨凤的。姐妹两人就开始了一场“呵大战”两人都笑得不过气来,把一张得吱吱轧轧。好半天,两人才停了手,彼此互看,都感到一份失落已久的温馨。雨鹃不叹口气,低低的说:“我不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人,只觉得有种足,有种快乐,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的,我不得不承认了你的看法,爱,确实比恨快乐!”

 雨凤微笑,太高兴了。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朦胧的幸福感来。

 天气惭惭凉了,这天,雨鹃骑着自行车,去买衣料。家里五个人,都需要准备冬衣了。她走进一家绸缎庄,把脚踏车停在门口。挑好了衣料。

 “这个料子给我九尺!那块白色的给我五尺!”

 “是!”老板介绍:“这块新到的织锦缎,要不要?花好,颜色多,是今年最流行的料子,你摸摸看!感觉就不一样!”

 雨鹃看着,心里好喜欢,低头看看钱袋,就犹豫起来:“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算了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老魏!傍她一丈二,是我送的!”

 雨鹃一回头,就看到云翔立在门口,正对她笑嘻嘻的看着。她一惊,喊:“谁要你送!我自己买!”

 “到展家的店里来买东西,给我碰到了,就没办法收钱了!”云翔笑着说。

 “这是你家的店?”

 “是啊!”雨鹃把所有的绸缎,往桌上一扔,掉头就走。

 “不买了!”

 她去推车子,还没上车,云翔追了过来。

 “怎么?每天晚上在待月楼见面,你都有说有笑,这会儿,你又变得不理人了?难道,我们之间的仇恨,到现在都还没消吗?你要记多久呢?”

 “记一辈子!消不了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吻之情啊!”云翔嘻皮笑脸。

 雨鹃脸色一板,心中有气:“那个啊!不代表什么!”

 “什么叫作“不代表什么?”对我而言,代表的事情可多了!”

 “代表什么?”

 “代表你在我身上,用尽心机!为了想报仇,无所不用其极,连“美人计”都施出来了!”

 “你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就好了!如果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那我才要呕死!”

 “可是,自从那天起,说实话,我对你还真的念念难忘!就连你编着歌词骂我,我听起来,都有一股“打情骂俏”的味道!”

 “是吗?所有的“骨头”都是这样!”

 “奇怪,你们姐妹两个,都会用各种希奇古怪的方法骂人!”

 “反正是“打情骂俏”你尽量去享受吧!”雨鹃说完,准备上车。

 “你要去那里?”他一拦。

 “你管我去那里?”

 他不怀好意的笑:“我要管!我已经跟了你老半天了,就是想把那天那个“荒郊野外”的游戏玩完,我们找个地方继续玩去!你要报仇,来报!”

 雨鹃扶住车子,往旁边一退:“今天本姑娘不想玩!”

 “今天本少爷就想玩!”云翔往她面前一档。

 雨鹃往左,云翔往左,雨鹃往右,云翔往右,雨鹃倒退,云翔跟进。雨鹃始终无法上车。她发现有点麻烦,就站定了,对他展开一个非常动人的笑。

 “你家有娇,你不在家里守着你那个得来不易的老婆,每天晚上在待月楼混,白天还到外面闲逛,你就不怕你那个老婆“旧情复燃”吗?”

 云翔大惊失,雨鹃这几句话,可歪打正着,刺中了他心里最大的隐痛。他的脸色倏然变白:“你说什么?谁在你面前多嘴了?那个伪君子是吗?他说些什么?”他对她一吼:“他怎么说的?”

 她知道刺到他了,不得意起来。

 “慕白吗?他才不会去说这些无聊的事呢!不过,整个桐城,谁不知道你展二少爷的故事呢?谁不知道你娶了纪天尧的妹妹,这个妹妹,心里的情哥哥,可不是你哟!”

 “是谁这样胡说八道,我宰了他!”他咬牙切齿。

 “你要谁宰谁?宰全桐城的人吗?别说笑话了!反正,美人不是已经到手了吗?”她眼珠一转,再接了几句话:“小心小心啊!那个“情哥哥”可比你有格调多了!只怕水无情,落花还是有意啊!”雨鹃这几句话,可把他刺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尤其,她用了“格调”两个字,竟和天虹批评他的话一模一样,他就更加疑心生暗鬼,怒气腾腾了。他咆哮起来:“谁说我没格调?”

 “你本来就没格调!这样拦着我的路,就是没格调!其实,你大可做得有格调一点,你就是不会!”

 “什么意思?”

 “征服我!”

 “什么?”

 雨鹃瞪着他,郑重的说:“你毁了我的家,害死我的爹,我恨你恨入骨髓,这一点,我相信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果你有种,征服我!让我的恨化为爱,让我诚心诚意为你付出!那么,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云翔死瞪着她,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住摇头:“那种“征服”我没什么把握,你太难!而且,你这种“将法”对我没什么大用,既然说我没格调,就没格调!我今天跟你耗上了!”

 雨鹃发现情况不妙了,推着车子,不动声的往人多的地方走。云翔一步一趋,紧跟过去。走到了人群之中,她忽然放声大叫:“救命啊!有小偷!有强盗!抢我的钱袋呀!救命啊…”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都惊动了,就有一大群人奔过来支援,叫着:“那里?小偷在那里?”

 雨鹃对云翔一指:“就是他!就是他!”

 路人全都围过去,有的喊打,有的喊捉贼,云翔马上陷入重围,身不得。雨鹃乘,骑上脚踏车,飞驰而去。

 云翔陷在人群中,跟路人纠不清。急呼:“我不是小偷,我不是贼!你们看看清楚,我像是贼吗?”

 路人七嘴八舌喊:“那可说不定!搜搜看,有没有偷了什么!别给他逃了…”

 云翔伸长脖子,眼见雨鹃身而去,恨得咬牙切齿,跺脚挥拳。

 雨鹃摆了云翔的纠,生怕他追过来,拚命踩着脚踏车,逃回家里。车子冲进小四合院,才发现家里有客人。

 原来,这天,梦娴和齐妈出门去上香,上完了香,时辰还早,梦娴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压抑好久了。这时候,心血来,怎么都压抑不住了。就带着齐妈,找到了萧家小院,成了萧家的不速之客。

 梦娴和齐妈敲门的时候,雨凤正在教小三弹月琴。听到门声,她抱着月琴去开门。门一开,雍容华贵的梦娴和慈祥温和的齐妈,就出现在她眼前。

 “请问,你是不是萧雨凤萧姑娘?”梦娴凝视着雨凤问,看到雨凤明照人,心里已经有了

 雨凤又惊奇又困惑,急忙回答:“我就是!你们是…”

 “我是齐妈…”齐妈连忙介绍:“这是我们家太太!”

 “我是云飞的娘!”梦娴温柔的接口。

 雨凤手里的月琴“叮咚”一声,掉到地上去了。

 接着,雨凤好慌乱,小三和小五,知道这是“慕白大哥”的娘,也跟着雨凤忙忙。雨凤把梦娴和齐妈进房里,侍候坐定,就去倒茶倒水。小三端着一盘花生,小五端着一盘瓜子出来。雨凤紧紧张张的把茶奉上,再把瓜子花生挪到两人面前。勉强的笑着说:“家里没什么东西好待客,吃点瓜子吧!”回头看小三,小五:“过来,喊伯母呀!”又对梦娴解释:“这是小三和小五,小四上学去了!”

 小三带着小五,恭恭敬敬的一鞠躬。

 “两位伯母好!”“好好好!好乖巧的两个孩子,长得这么白白净净,真是漂亮!”梦娴说。

 小五看到梦娴慈祥,忍不住亲切的说:“我很丑,我头上有个疤,是被火烧的!”她拂起刘海给梦娴齐妈看。

 雨凤赶紧说明:“她从小就是我爹的宝贝,爹常说,她是我们家最漂亮的女儿。寄傲山庄火烧那晚,她陷在火里,受了伤。额上留了疤,她就耿耿于怀。我想,这个疤在她心里烙下的伤痕,更大过表面的伤痕!”

 梦娴听雨凤谈吐不凡,气质高雅,不深深凝视她。心里,就有些快起来。

 齐妈忍不住怜爱的看小五,用手梳梳她的刘海,安慰着:“不丑!不丑!谤本看不出来,你知道,就连如来佛额上,还有个包呢!对了…你那个小兔儿怎么样?”

 “每天我都带它睡觉,因为它有的时候会做恶梦!我要陪着才行!”

 雨凤对齐妈感激至深的看了一眼:“谢谢你!那个小兔儿,让你费心了!”

 “那儿的话?喜欢,我再做别的!”齐妈慌忙说。

 雨凤知道梦娴一定是有备而来,有话要说,就转头对小三说:“小三,你带小五去外面玩,让大姐和伯母说说话!”

 小三就牵着小五出去了。

 雨凤抬头看着梦娴,定了定心,最初的紧张,已经消除了大半。

 “前一阵子,听慕白说,伯母的身体不大好,现在,都复元了吗?”

 梦娴听到“慕白”二字,微微一楞,更深刻的看她:“我的身子没什么,人老了,总有些病病痛痛。倒是,和你家小五一样,心里总烙着一个疙瘩,时时刻刻都放不下,所以,今天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来了!”她顿了顿,直率的问:“我刚刚听到你喊云飞为“慕白?””

 雨凤立即武装起来,接口说:“他的名字没有关系,是不是?就像小三,小四,小五,我爹都给他们取了名字,我们还是叫他们小三小四小五。”

 梦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真的爱他吗?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吗?”

 雨凤一惊,没料到梦娴这样直接的问出来,整个人都怔了。

 “我可能问得太直率了,可是,对一个亲娘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问清楚,我夜里连觉都睡不着!最近一病,人就更加脆弱了!好想了解云飞的事,好想帮助他!生怕许多事,现在不做,将来就晚了。你可以很坦白的回答我,这儿,就我们三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梦娴真诚的说着。

 雨凤抬头直视着梦娴,深口气:“伯母,我真的爱他,我很想跟他过一辈子!如果人不止一生,我甚至愿意跟他共度来生!”

 梦娴震撼极了,看着雨凤。只见她冰肌玉肤,明眸皓齿。眼睛,是两潭深不可测的深泓,边,是无尽无尽的温柔。梦娴心里,就涌上了无法遏止的欣喜。

 “雨凤啊,这话你说出口了,我的心也定了!可是,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一定要爱他所有的一切!你不能只爱他某一部份,而去恨他另一部份,那样,你会好痛苦,他也会好痛苦!”

 “我知道!所以,有的时候,我宁愿我们两个都很勇敢,可以拔慧剑,斩情丝!”雨凤苦恼的说。

 “你的意思是…”梦娴不解。

 “我不会进展家的大门!他对我而言,姓苏,不姓展!”雨凤冲口而出。

 “那么,如果你们结婚了,我是你的苏伯母吗?你们将来生了孩子,姓苏吗?孩子不叫我,不明望爷爷吗?你们家里供的确宗牌位,是苏某某人吗?清明节的时候,你们去给不存在的苏家具坟扫墓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雨凤问倒了。她睁大眼睛,愕然着。

 “你看,现实就是现实,跟想像完全不一样。云飞有有家,不是一个从空中变出来的人物,他摆不掉“展”家的印记,永远永远摆不掉!他有爹有娘,还有一个让所有人头痛的弟弟!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他生命的一部份,你无法把他切成好几片,选择你要的,排除你不要的!”

 雨凤猛的站起来,脸色苍白:“伯母,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慕白?”

 梦娴也站起身来,诚挚的说:“听我说!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你误会了!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看看这个捅了云飞一刀,却仍然让云飞爱得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今天见到了你,你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冰雪聪明,纤尘不染!我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你了!也终于明白云飞为什么这样爱你了!”

 雨凤震撼了,深深的看着她。梦娴口气,继续说:“所以,我才说这些话,雨凤啊!我的意思正相反,我要你放弃对“展家”的怨恨,嫁给“云飞!”我的岁月已经不多,没有时间浪费了!你是云飞的“最爱”也是我的“最爱”了!即使你有任何我不能接受的事,我也会一起包容!你,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样一篇话,使雨凤整个撼动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梦娴,感动而痛楚着。半晌,才挣扎的说:“伯母,你让我好感动!我一直以为,像你们那样的家庭,是根本不可能接受我的!我一直想,你会歧视我,反对我!今天听到你对我的肯定,对我的包容,我觉得,这太珍贵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梦娴一见到她落泪,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冲过去,就把她的手,紧紧的握在前。

 “孩子啊,我知道你爱得好辛苦,我也知道云飞爱得好痛苦,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你们这样挣扎而矛盾的爱着,把应该朝夕相守的时间全部浪费掉!雨凤,我今天坦白的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排斥你了!你呢?还排斥我吗?”

 “伯母,我从来没有排斥过你!我好感激你生了慕白,让我的人生,有了这么丰富的收获,如果没有他,我这一生,都白活了!”

 梦娴听到她如此坦白的话,心里一片热烘烘,眼里一阵漉漉。

 “可是,我是展家的夫人啊!没有祖望,也同样没有你的“慕白!””

 雨凤又楞住了。梦娴深深的看她,掏自肺腑的说:“不要再恨了!不要再抗拒展家了!好不好?只要你肯接受“展家”我有把握让祖望也接受你!”

 雨凤更痛苦,更感动,低喊着说:“谢谢你肯定我,谢谢你接受我!你这么宽宏大量,难怪慕白有一颗热情的心!今天见了你,我才知道慕白真正的“富有”是什么!我好希望能够成为你的媳妇,和你共同生活,共同去爱慕白!但是,伯母,你不了解…”她的泪珠滚滚而下,声音哽咽:“我做不到!我爹死的那个晚上,一直鲜明如昨!”

 梦娴叹口气,温柔的说:“好了好了,我现在不勉强你!能爱自己的爹,才能爱别人的爹!我不给你压力,只想让你明白,你,已经是我心里的媳妇了!”

 雨凤感动极了,喊了一声伯母,就扑进她怀中。

 梦娴紧拥着她,两人都泪汪汪。齐妈也感动得一塌糊涂,拭了拭润的眼角。

 就在这充满感的时刻,雨鹃气极败坏的回来了。她一冲进大门,就急声大喊:“小刀!赶紧把门闩上!快!快!外面有个瘟神追来了!”

 雨凤、梦娴、和齐妈都惊动了,慌忙跑到门口去看。只见雨鹃脸孔红红的,满头大汗,把车子扔在一边,立即去闩着大门。雨凤惊奇的问:“你干什么?”

 雨鹃紧张的喊:“快快!找个东西来把门顶上!”

 这时,大门已经被拍得震天价响,门外,云翔的声音气呼呼的喊着:“雨鹃!你别以为你这样一跑,就身了!赶紧开门,不开,我就撞进来了!大门撞坏了,我可不管!”

 雨凤大惊,问雨鹃:“你怎么又惹上他了?”

 “谁惹他了?我买料子,他跟在我后面,拦住我的车子不许我走,怎样都甩不掉!”

 梦娴和齐妈面面相觑,震惊极了。梦娴走过来,问:“是谁?难道是云翔吗?”

 雨鹃惊奇的看梦娴和齐妈,雨凤赶紧介绍:“这是慕白的娘,还有齐妈!这是我妹妹雨鹃!”

 雨鹃还没从惊奇中醒觉,门外的云翔,已经在嚣张的拍门,撞门,踢门,捶门…快把大门给拆下来了,嘴里大喊大叫个不停:“雨鹃!你就是逃到天上去,我也可以把你抓下来,别说这个小院子了!你如果不乖乖给我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雨鹃看着梦娴和齐妈,突然明白了!这是慕白的娘,也就是展家的“夫人”了。她心里一喜,急忙说:“好极了,你既然是展家的夫人,就拜托帮我一个忙,快把外面那个疯子打发掉!拜托!拜托!”

 梦娴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雨鹃就一下子打开了大门。

 云翔差点跌进门来。大骂:“你这个小妇,小妖,狐狸…”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对着梦娴和齐妈,不吓了一大跳:“怎么?是你们?”

 梦娴惊愕极了,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这样撞人家的大门?太奇怪了!”

 云翔也惊愕极了:“嘿嘿!你们在这儿,才是太奇怪了!”想想,明白了,对院子里扫了一眼,有点忌讳:“是不是老大也在?阿超也在?原来你们大家在“家庭聚会”啊!真是太巧了,我们跟这萧家姐妹还真有缘,大家都会撞在一堆!算了,你们既然要“会亲”我先走了!”

 云翔说完,一溜烟的去了。

 雨鹃急忙将门关上。小三已经冲上前来,抓着雨鹃,激动的问:“这个“大坏人”怎么又出现了?他居然敢来敲我们的大门,不是太可怕了吗?”

 小五吓得脸色苍白,奔过来投进雨凤怀里,发着抖说:“大姐,我记得他!他把我们的房子烧了,他打爹,打你们,他就是那天晚上那个人,那个骑着大马的魔鬼啊!”她害怕的惊喊:“他会不会再烧我们的房子?会不会?会不会…”

 雨凤紧紧抱着她。

 “不怕不怕!小五不怕!没有人再会烧我们的房子,不会的,不会的…”

 梦娴震惊的看着,这才体会到那晚的悲剧,怎样深刻的烙印在这几个姐妹的身上。亲眼目睹云翔的拍门,关门,这才体会到云翔的嚣张和肆无忌惮。她看着,体会着,想着云飞说的种种…不代这姐妹几个,心惊胆战。也代展家,忧心忡忡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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