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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访竹抬起头来,她定定的、深深的、紧紧的注视着飞帆,飞帆也同样注视着她,两人都不说话。然后,访竹跳起来,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中,他抱紧了她,那幺紧,那幺紧,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他抱紧她,吻她,她也回吻着他,烈的回吻着他。然后,她低喊着说:“飞帆!你认为这是什幺时代?你认为我会把属于我的珍宝让给别人吗?你以为我有这幺好的风度吗?你以为离开了我,你还能有幸福吗?我又有幸福吗?我打赌,在这一刻,你爱的是我,不是她!你敢说不是吗?你对她是怜惜、责任和歉疚,对我,是──爱情。对不对?我说对了吗?”

 他长长气。“你是对的。”他说,痛楚的说:“如果我说我爱她超过爱你,那未免太虚伪了。你是对的,你自粕以──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眼泪滑下了她的面颊。“你这个傻瓜!你居然选择她而放弃了我!”“我选择了吗?”他问,心痛如绞,眼眶了。

 “你选择了!”她说,泪珠盈盈中,那对眸子闪亮如星辰。“当你在你家像生离死别般吻我的时候,你就已经选择了。你不能不这幺选择。她无家可归,又病又衰弱──你是她唯一的支柱,是她的──丈夫。”她深呼吸。“尤其,她不是当年的校花了,她也不再年轻。失去了青春和生命力的女人,不可能再找到任何归宿。你就是她的归宿,所以,你的责任感,你的见鬼的良心,你的怜悯…把我的地位全占掉了。”

 “访竹!”他哑声喊。眼中已蒙上泪影。“让我们好好的再想一想…”“有什幺可想?”她责问着。“我说了,你离开我之后不会幸福,我离开你之后也不会幸福,我们经过了多少努力和奋斗才争取到婚姻和家庭的承认。现在,请帖发了,日子订了,未来本来已经被我们抓牢了。而她来了!她来了!飞帆,以两个人的幸福去换一个人的幸福,好像是件很荒谬的事,是不是?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你居然要牺牲掉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去换她一个人的幸福…”她痴痴看他,踮起脚尖,她吻他的面颊。“可是,如果我们如期结婚了,真的会幸福吗?在她来了以后?如果我们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然后,我们照样结婚,照样去度月,甚至生儿育女…哦,”她泣着:“我们真能那幺‘理智’,你就不是你,我就不是我。我不会爱上你,你也不会爱上我了!”她哭倒在他肩上。“所以,傻瓜,照你的选择去做吧!这并不是不合算的选择,事实上,你已经想过了。我们结婚,是三个人的不幸,我们分手,起码还有一个人幸福!去吧!傻瓜!去做你选择的事!去吧!”

 他紧搂着她,然后用双手捧住她的面颊,他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面颊…他的泪和她的织在一起。然后,他又把她的头紧口:“不!”他挣扎着。“我舍不得你!稳櫎─做不到!访竹,你为什幺不自私一点?为什幺不自私一点?你明知道,只要你对我说,你离不开我…”

 “胡说!”她嚷着:“我是自私的,自私得不敢用我的婚姻来冒险!而且,我还年轻,我还有青春和美丽…若干年后…我…我…”她努力抑制噎。“我可能还会找到幸福!”他惊愕、震动、痛楚,而迷茫。

 “你怎幺可能──把我所有的思想都读出来?”他问。“你怎幺把我透视得这幺清清楚楚?”

 “你就为了这点而爱我的!不是吗?”她问,用力一摔头,把长发摔到脑后去,她用衣袖擦净了泪痕,那充满青春的面庞是光洁而明朗的。她狠狠的瞪着他,咬牙说:“不要让我轻视你,顾飞帆,永远不要让我轻视你!外面客厅里,有个被命运折磨得快灭亡的女人,你不去救她,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她!你去吧!你知道她已经糟到什幺地步了吗?把你放给她,我连嫉妒心都没有了!”她仰了仰头,推开他,她大踏步的冲往门口,打开卧室的门,她翩然回顾,边涌现一个无比无比美丽的笑容,她几乎是洒的说:“再见!飞帆!”她冲进客厅,微珊还蜷缩在沙发中啃指甲,痴痴呆呆的等待着飞帆。冠群夫妇不安的在室内徘徊。她一直掠过他们,像阵旋风似的卷往大门口,冠群夫妇愕然的送到门口来,访竹在门外忽然停了停,回头说:“冠群,晓芙,你们要转告飞帆,他和微珊现在并不是夫,除非他们再结一次婚!炳!飞帆命中注定,是要结四次婚的!我会送一件有玫瑰花环的婚纱和礼服来,九月十五,听说是好日子!”她再摔摔头,长发飘飞。她穿了件白色丝质洋装,衣袂翩然。她眼睛明亮,皮肤皎洁,整个人焕发如一片发亮的云,她转身奔跑,飘然的消失在走廊里了。

 尾声

 两年的岁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两年,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多,纪家的夜晚不再笑闹喧哗。纪访萍在大学毕业后嫁给了亚沛,能有个在婚前不出问题的婚姻,纪醉山夫妇已经谢天谢地。他们夫妇永远忘不掉访竹那兴冲冲和未婚夫出去,回来时却简单明了的用一句话,对纪家像投下个炸弹般爆炸开来:“爸爸,妈妈,不要准备了,没有婚礼了!”

 丢下这炸弹后,她就那样深沉的把自己埋在沙发深处,急得全家暴跳如雷,她却静悄悄的不言不语,直到醉山要拨电话给冠群夫妇找飞帆,她才跳起身来住听筒,用那幺轻柔那幺温暖又那幺真挚而凄凉的声音说:“不要打电话去,求你们!他已经够痛苦了,他面对的问题、折磨和困难比我多得多!求你们,别再问了!不是他取消了这婚姻,是我!爸爸妈妈,你们本来也不赞成这婚姻的,是不是?何况,结婚并不一定是喜剧的结果,分手也不一定是悲剧的开始。我很快乐…”她掉下泪来。“只要你们不追究,我很快乐!”醉山夫妇被她弄得手足失措而又惊诧达于极点。最后,还是亚沛跑来,揭穿了所有的谜底──他从他哥哥嫂嫂那儿听到了最完整的故事,也见到了这故事的另一主角──微珊。醉山夫妇都不说话了。人生,有的是奇奇怪怪的故事,为什幺,偏偏要轮到纪家来承受?偏偏要轮到像访竹这样纤柔的女孩来承受?纤柔?纪醉山事后想了很久,访竹真像她外表那样柔弱吗?不!能在短短数小时中,拔慧剑,斩情丝者,世上真有几人?不,访竹是坚强的,访竹都能坚强如此,身为父母者还能不支持她吗?于是,那一段尴尬、困难、挣扎的日子…终于成为过去了。同时,大家都有了默契,包括亚沛在内,他们对飞帆的一切开始只字不提,好像这个人在纪家从未存在过,在世界上也从未存在过。连他的发展,大家也不过问,虽然访竹确实守信,在第二天就把那有玫瑰花环的婚纱和礼服,派亚沛送到晓芙家去了。两年了,对访竹来说,她觉得自己像经过了一场生死般的修炼,她成了。那个为哈安瑙掉眼泪的小女孩,那个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流泪的小女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强、稳定、独立的女人。不过,在她内心深处,依然有那幺柔软的一部份,深藏着,深埋着,不为人见,不为人知。但,两年来,除了成为她妹夫的亚沛,纪家和所有飞帆的朋友都不来往了,包括晓芙夫妇。人,朋友总在一个时期一个时期的改变着。访萍婚后,和亚沛也组织了小家庭,姐妹间依然来往频繁,那默契始终存在──她们绝口不提顾飞帆,甚至,不提冠群夫妇。

 访竹成了××报的女记者,两年内,她已是报社的红人,她深入各阶层,永远能采访到别人采访不到的新闻,她努力,肯干,忙碌,下笔迅速,而每次,她采访到的新闻总比别人写的更有人情味。她奔波在人与人之间,有时,她也会激动,为一个残废孩子,一个放弃生命的年轻人,或一个不可挽救的悲剧…她会激动得跳脚,涨红了脸喊:“不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所有的悲剧,都可以在来得及的时候,预先制止!”她的上司──采访主任刘楠,曾经笑着说:“纪访竹,她是个矛盾综合体!她的坚强,和她的脆弱,常常会在一剎那间同时爆发,每当这时候,她的眼睛就会闪出一种奇特的光来──那是她最美丽的时候!”

 报社同仁,常等待一个故事的开始──或结果,大家都认为刘楠对访竹的欣赏已远远超出了上司和下属的距离。可是,访竹莫测高深,刘楠深藏不,谁也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发展。最主要的,报社盛传过,访竹以前有“礼堂逃婚”的记录,据说,有某实业家为她大大倾倒,已经发了请帖,走上了结婚礼堂,访竹却临阵逃了。像访竹这种女人,好像什幺事都做得出来。大家传说归传说,却没有人敢去正面证实它。只有一次,刘楠提了提,访竹却笑了,笑得美丽而又若有所思,她没回答,只说了句她很爱说的话:“所有的悲剧,都可以在来得及的时候,预先制止!问题只在于大部份人不去制止。”

 “那幺,”刘楠问过:“如果确有逃婚的故事,不算是悲剧了?对你或对他?”她瞅着他。“你想呢?”她记者化的反问,然后跑走了。

 纪访竹是个闪亮的发光体,她永远让人眩惑,也永远让人看不透。世界上所有发光的东西,都会吸引人注意,然后闪耀得让你看不清,这就是纪访竹。

 这天午后,经济部有个重要的酒会。刘楠和访竹代表报社,都出席了。这酒会真盛大极了,几乎所有政界、商业界的人都参加了,酒会中衣香鬓影,人群拥挤,刘楠必须紧盯着访竹,才不会被一波一波的人群冲散。与会的贵宾几乎都带着夫人参加,所以,贵妇们像服装竞赛似的穿得一个赛一个的华丽,相识的人彼此聚在一块儿聊天。穿著制服的侍者穿梭于宾客之间,递给每人尾酒。

 访竹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几乎每家报社都有代表参加。拿着一杯酒,她好几次都差一点被人群挤得把酒洒掉。小心翼翼的,她移向窗边,想找个空隙站一站,心想,这种酒会,不参加也没人知道,早晓得这幺挤,她就不来了。想着走着,忽然间,窗前有个女宾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一头乌黑卷曲的浓发,垂在耳际额前。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小小的翘鼻子,和一张红润小巧的嘴。她穿了件肩的白礼服,披了件纯白长的狐狸皮披肩,身材修长,肥瘦适中,微的肩头是丰润的,小小的肢不盈一握。她在笑,笑容美好,妩媚、温柔、而幸福…很少看到如此具有吸引力的女人!很少看到如此“美丽”的女人!访竹不大对女人给予“美丽”两个字的评语,因为她认为真正配得上“美丽”两个字的人太少。它不止包括容貌,还包括了风度、仪表、谈吐和内涵。这女人,她正和身畔的一位男士谈着话,那盈盈浅笑,那浑身散发的一种雅雅的高贵,自然而毫不做作的温柔。是的,访竹了口气,她真“美丽!”虽然她不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她却比年轻女人更有女人味!访竹不知不觉的走向了这女人。

 那女人正好回过头来,看到访竹了。她似乎怔了怔,对访竹温和的微笑着,她在回忆,可是,显然她记不起在什幺地方见过访竹了。“你好!”访竹对她点着头,用手拍拍脑袋。“假若我没记错,你是顾太太吧?顾飞帆的夫人?”

 “是的。”顾太太──微珊,她笑了,眼底动着光华,边绽放着愉。“我见过你…可能在上次外部的宴会上?”

 “可能。”访竹说:“我是××报的记者,什幺酒宴都会轧上一脚,我姓纪。”“纪小姐,”微珊笑得高贵,笑得真诚。“很抱歉,我总是记不住别人的姓名,但是,见过面我会记得的。一见你我就觉得的。”“不要抱歉,”访竹说“像您──顾太太,我们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因为您实在太…亮了。我常常跑新闻,很少看到像您这样──”她思索着句子,沉思的凝视微珊。“沉浸在幸?锏呐耍∴蓿 彼α恕!叭绻叶阅龈鲎ǚ茫饣崾歉龊帽晏狻D苄腋0桑抗颂俊彼手钡奈省?br>
 微珊侧头沉思,她深沉的样子可爱极了。然后,她正视访竹,很坦白,很诚恳,很无保留的说:“我确实很幸福!”“微珊!”有个男人在喊,端着酒杯从人群中挤过来,一路和人打招呼。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材…访竹想逃了,来不及了,她和飞帆面对面了。

 飞帆一震,似乎和什幺人撞了一下,酒泼了出来,溅了一身都是,微珊慌忙走过去,用一条滚着小花边的手帕帮他轻轻擦拭着。飞帆瞪视着访竹,访竹对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想,这就是顾先生吧!”她说:“我是××报的记者,我正和您夫人在讨论──什幺叫幸福”

 微珊发现了她的疏忽,及时转过身来弥补,她介绍着面前的两个人:“飞帆,这位是纪小姐。”

 “纪──小姐,”飞帆从喉咙中出了称呼。伸出手去。“稳櫎─打赌我们认识过!”

 她被动的去和他握手,他握住了她的手,立即紧握了一下,那幺紧,紧得她的心都跳动了一下。他放开她,眼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微珊站在一边笑,幸福的笑,解释的说:“我们和纪小姐在外部的酒会上见过。”

 “哦?外部?”飞帆咕哝着,眼底,在闪耀着两簇火焰,危险的火焰,秘密的火焰。

 “顾先生,你打断我们的谈话了!”访竹飞快的说,看了微珊一眼。“我刚刚正和您夫人说,我很少看到像她这样沉浸在幸?锏呐恕P腋5茅ぉと萌思刀剩 彼α恕6苑煞偕钋械目戳艘谎邸!澳苋门诵腋5哪腥耍馐澜缟弦丫也坏郊父隽恕!薄澳苋媚腥擞阑巢煌呐耍馐澜缟弦舱也坏郊父隽耍 狈煞担⒆潘驯铀偷酱奖艘豢诰疲颖瞪希垂ィ煞鄣椎幕鹧嬉廊幻髁痢俸攘艘豢诰疲吹轿⑸呵那牡恼矸煞牧齑蹰沼诤貌蝗菀状尤巳褐屑返椒弥裆肀呃戳恕?br>
 “访竹!”他叫,擦着额上的汗。“我看我们可以先走一步了。”访竹回头看到刘楠,她亲热的挽住了刘楠的胳膊。回过头来,她很快的说了句:“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先走一步!彼──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们夫妇!很高兴看到你们──这幺幸福的一对!”

 很快的,她和刘楠离开了酒会。一直走到大街上,她还觉得,飞帆的眼光在后面烧灼般的盯着她。

 “刚刚那个人,是纺织界的顾飞帆吗?”刘楠问。

 “是。”“哦,你该去采访他!他是个传奇人物!”

 “是吗?”访竹不动声的。

 “他的故事才多呢!他在非洲打过一只犀牛!”

 “哦,非洲吗?犀牛吗?”她惊叹着。

 “是的!最绝的,听说他结过七次婚!”

 “七次吗?”她挑高眉毛,更惊叹的。“不太多吗?刚刚那位是第七任吗?”“是第七任。”“哦?”“这个人把结婚当游戏一样,结了离,离了又结,他现在这个太太,听说还是抢来的呢!”

 “抢来的?”她更惊叹了。“怎幺抢?”

 “这位太太原来的丈夫是个葡萄牙人。”

 “哦?”“他硬把别人的太太抢来了!还是外国人的太太!这种人的故事,写出来一定很好看。有机会,你该去采访一下。不过,”他笑了笑。“读者不会喜欢这种故事!”

 “取信的能力太低了!”她耸耸肩。“没有人会相信这故事──包括我在内!”她忽然在街边站住了,旁边有一家咖啡馆,她回头望着那咖啡厅。刘楠跟着她停下来,望着那咖啡厅──斜谷。多奇怪的名字!“你想喝杯咖啡?我请你!”

 “我只想做一件事!”她走进斜谷,别来无恙!电动玩具的声音啾啾、嗯嗯嗯、呱呱呱的响着。她径直走到一台“小蜜蜂”前面,丢下了一个铜板,她开始发弹击:啾啾啾啾啾…小蜜蜂一排排消灭,黄老头开始俯冲,林弹雨中,轰然一响,她的第一架火箭被消灭了。第二架又来了…一局既终,她只拿了一万两千多分。她和刘楠走出了斜谷。

 “我不知道你还玩电动玩具,这是小孩玩的!”

 “是的。”她笑着。“当我是小孩的时候,我打过七万分!现在,只能打一万两千分了。”“七万分?”刘楠不信任的。“你夸大其辞!记者的通病,就是夸大!”访竹笑笑,没说话。他们向前走去。她抬起头来,这正是黄昏时刻,一轮落,带着万丈光芒的彩霞,烧红了天,烧红了地,烧红了台北市的高楼大厦,正在那儿缓缓沉落。她停了停,蓦然回头对刘楠说:“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再见!”

 刘楠站住了,他知道跟过去会自讨没趣,他知道这个女孩──矛盾综合体。她每次从人群中退出,就会渴望着孤独。他站在路边,神往的望着她。

 访竹走向那轮落,整个人都浴在斜余晖中。她昂着头,步履稳定,向前一步步的走去,心里在低唱着一支歌:“问斜,你既已升起,为何沉落?

 问斜,你看过多少悲离合?

 问斜,你为谁发光,为谁隐没?

 问斜,你灿烂明亮,为何短促?

 问斜,问斜,问斜

 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

 问斜,你由东而西,为谁忙碌?

 问斜,你朝升暮落,为谁匆促?

 问斜,你自来自去,可曾留恋?

 问斜,你闪亮如此,谁能抓住?

 问斜,问斜,问斜

 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

 她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眼里有些漉漉的。但,她的边浮起了一丝微笑。她并不悲哀,她想。她早就告别了多愁善感的时代。孤独!或者是的!但是孤独并不代表悲哀。她走着,走着,走着…斜把她的影子,瘦瘦长长的投在红砖路上。问斜?她凝视着斜;斜无语,斜无语。斜无语!

 ──全书完──一九八○年十二月九初稿完稿于台北可园

 一九八一年二月廿三黄昏修正于台北可园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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