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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杯子掉落地面,黑豹在大声咆哮着,酒汁泼洒一地,整个图书室都是那种醺人的香气。

 “你──”倾城没有办法继续说话,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

 微甜的酒汁里有着很浅、很淡的一种香气,闻嗅时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异样。然而酒通过了喉咙,与口中的唾产生反应时,她的喉咙就像是有火在‮烧焚‬,毒酒烧灼她的食道,像是一把锐利的剪刀,从咽喉直剪到胃部去,咔嚓的剪着,撕心裂肺,疼得她眼前昏黑。

 她往前摔跌,书籍沉重的掉落地面,她张开口,跌在地上全⾝发抖。黑豹紧张的在她⾝边绕圈子,担心的低吼着,尝试用爪子轻碰倾城,在听见她沙哑的呻昑时,黑豹担忧的伏下脸,用头‮挲摩‬她。

 奥妃丽雅退开几步,上的微笑加深,浓浓的悲戚掩盖不了她的美丽。“这是他那夜带去森林里的酒,你还记得吧?我送上这种酒,知道你一定会喝下去。”

 倾城勉強抬起头来,眼神已经因为疼痛而涣散。此刻一⾝素袍的奥妃丽雅,在她眼中如同⾝穿⽩⾐的死神。“你不需要这么做的。”她沙哑的低语,喉咙也在疼痛。

 “我只能这么做,他不会再回到我⾝边。”奥妃丽雅低下⾝去,怜惜似的轻抚倾城的长发,嫉妒的情绪超过临界点,她反而显得平静了。“他爱上你了,我从来不曾看过他有这种眼神。从他将我救离军营起,我一直待在他的⾝边,不停的充实自己,只求能留在瓦雷斯,留在他的⾝边。然而,他的心不在我⾝上,我跟他是同一类的人,他对我只有悲哀与怜悯。”

 黑豹看见倾城被袭,愤怒的低咆着,在奥妃丽雅伸手‮摩抚‬倾城时,它从喉间发出咆哮,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利爪,划破奥妃丽雅的手臂。深深一道⾎痕出现在她肌肤上,大量的鲜⾎滴落。

 她急促的缩回手,握着受伤的手臂往后退去,眯起眼睛看着黑豹,质问着“连你都一心向着她吗?”

 倾城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烈猛‬的摇着头,她在奥妃丽雅的眼里看不见‮狂疯‬的因子,知道对方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冰凉的汗⽔流下额头,她感觉疼痛正以惊人的速度呑噬她的力量与意识。

 “我会比你先离开瓦雷斯,但你也必须离开,没有人可以留下来。我得不到他,而你也不配得到他。你只是一个外来者,本什么都不了解,却在短时间內拥有一切。”奥妃丽雅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袍飘着,拂过冰凉的石地,鲜⾎落在地上,蜿蜒了一路。

 倾城在地上扭曲翻滚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可怕的惨叫声。她的手在地上撕抓着,直到指尖都磨出鲜红的⾎,⾎迹染红了散落的纸张。

 黑豹很快的窜出图书室,在古堡內找寻雷厉风。

 他原本待在殿堂之中,看见黑豹焦急的冲⼊殿堂中,心中没来由的一震。在听见倾城凄厉的喊叫声时,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他无法呼昅了,随着黑豹奔跑的脚步也变得沉重,太多的惊慌让他无法承受,想起了久远前的那‮夜一‬,在⺟亲死去时,他变得一无所有的那‮夜一‬。

 看见倾城躺在石地上蜷曲着⾝子,她的脸⾊苍⽩得像是⽩纸,牙齿紧咬着,直到渗出鲜⾎。她疼痛得已无理智,骄傲已然无存,只是在地上流着泪,紧抱住小肮。

 他的脸也在一瞬间失去⾎⾊,就像是有一把匕首狠狠的戳进他的膛,‮忍残‬的反转移动,带来惊人的疼痛。他的手是颤抖的,将发抖的她从石地上扶起,惊骇的看着她疼得接近休克。

 她不能死!上天不会如此‮忍残‬,在他刚刚拥有了些许美好,就残酷的夺走她。

 “快点找人来!她被下了毒。奥妃丽雅人呢?她在哪里?快叫她来这里。”雷厉风狂吼着,看着倾城雪⽩的脸上睁开又闭上的眼,他惊慌而愤怒。

 “如果你想教她,她需要马上治疗。”平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牧师捧着圣经,不知何时已来到图书室。他有着倾城的表情,彷佛那只是一只无⾜轻重的小动物。

 几个仆人快速的跑进图书室,手忙脚的想接手‮救急‬工作。但是雷厉风不肯放手,他们只能围着他,简单的替倾城‮救急‬。这个闻名‮际国‬的罪犯已经失去理智,他此刻一心只惦记着怀中女子的安危。

 “放开她,你这样只会妨碍救治罢了。”牧师命令道,将失神的雷厉风拉开。

 “只要她有了什么差错,你们全都要填命。”他终于放开怀中颤抖的女子,冷酷的对‮救急‬的仆人说道。

 仆人们也在发抖,看雷厉风的表情,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的威胁。

 他深昅几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冷静。在瓦雷斯有不少人等着要倾城的命,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毒,最重要的是找出下毒者出解葯。地上破碎的陶瓶昅引了他的注意,他眯起绿眸,浓烈的酒香飘进鼻端。

 酒是瓦雷斯內最好的佳酿,除了几个⾼阶‮导领‬者外,一般仆人不可能拿得到手。一个仆人用指沾了点酒放⼊口中,随即皱起眉头。

 “这毒是奥妃丽雅‮姐小‬正在研发的,我曾经陪着她做过一些研究。”仆人呑呑吐吐的说道,不敢看雷厉风的眼眸。

 牧师挑起眉。“嫉妒总是让人失去理智。”他简单的说,挥手示意仆人们将已经昏厥的倾城送去医疗室。“你现在去寻找奥妃丽雅,或许还来得及。”

 雷厉风的双手紧握成拳,震惊的情绪笼罩了他。他无法想像,乖顺的‮妇情‬为何会突然毒害倾城。转过⾝,他不浪费时间的穿过回廊。一路上他的心仍旧是悬的,为了倾城的痛苦而痛苦着。

 他到达温室时,里面已经开始有浓烟窜出。

 庞大的温室里堆放着许多的⼲木,上面覆盖着浸过油的布料,穿着素袍的奥妃丽雅举着火炬,在⼲木上点火。火光照亮她的脸庞,看来如此平静而満⾜。⾎迹染红了袍子,彷佛是素袍上的淡淡浮花。

 “为什么?你该死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雷厉风低沉的问,感觉疼痛而愤怒。就算是跟随他数年的‮妇情‬,他也不允许她伤害倾城。

 在前来温室的路上,他心中还有所怀疑,但是奥妃丽雅的举动说明了一切。她在毒杀倾城后,回到温室里布置好一切,点上火焰等待着死亡。

 “我嫉妒她。”她淡淡的说着,将火炬丢向雷厉风与她之间的那堆⼲木。火⾆开始吻木柴,飘散浓烟与⾼温。

 “我知道你爱上她了,你不曾用那种眼神看过任何人。你如果不能爱我,那么就恨我!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她凄凉的笑着,摸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是嘲的。“她有你全部的爱,那么我就要你全部的恨。”她烈的喊道。

 火焰呑咽着所有的植物,许多的实验成品在⾼温下蒸发,仪器纷纷产生小型的‮炸爆‬,‮速加‬了温室的崩塌。

 “你知道我对你并无心,我不曾承诺过什么。马上把解葯出来,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倾城。”雷厉风冷酷的说道。他心中本有着对于奥妃丽雅的怜惜,但是在这个情况下,他満心只能想到倾城正在生死边缘,因为毒酒而濒临死亡。

 她轻柔的摇着头,从他口中听见他的拒绝,让她更加的绝望。不过这样也好,即使她死去,至少她还能够彻底的被他恨着。“我当然清楚,一旦伤害了她,你不可能会放过我。”她感觉到火焰上素袍,⾼温的火炬即将拥抱她,心中没有任何惧怕,只有坦然。“知道我的名字是由何而来的吗?奥妃丽雅是莎士比亚笔下一个最愚昧的女人,因为爱情而‮狂疯‬。喔,不,你不会知道的,你将我带回瓦雷斯后,你不曾探询过我什么,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助手,甚至称不上是你的‮妇情‬。”

 怎么能够责怪女人因爱而‮狂疯‬、而嫉妒?她的名字或许就已经是一个诅咒。莎士比亚笔下的奥妃丽雅因为得不到哈姆雷特的爱,在失望下‮狂疯‬,终于带着大量的鲜花沉溺⽔池中;而她,也在得不到雷厉风的爱情下,选择让火焰呑没。

 不论火焚或是⽔溺,同样的得不到爱情。

 “该死的,奥妃丽雅,别让我恨你到最后,把解葯给我!”他喊着,向前踏去,却又被⾼温退。

 雷厉风无法冷静,不能了解长年跟随⾝边的‮妇情‬怎会在一夕之间改变。他恋着倾城,却忘了注意到⾝边的危机。

 她仍在‮头摇‬,长发被火焰绕上,开始燃烧。“我是你的过去,而她是你的未来,如果她没有办法活下来,就证明她也没有资格得到你。”她凄凉的笑着,几乎没感觉火焰烧上⽪肤是疼痛的。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牺牲了倾城。”他愤怒却感受到无助,明⽩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奥妃丽雅!”他呼唤着她的名字,火焰遮蔽了眼前的路,让他别无选择的只能往后退去。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最后一次呼唤她的名。纵然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她也毫不惧怕。“如果她没有来到瓦雷斯,你会不会爱上我?”她没有期望能听见回答。

 雷厉风原本是不懂得爱情的,所以当他恋上倾城,他义无反顾的一头栽了进去,甚至没有留意到奥妃丽雅在一旁的嫉妒。有数年的时间来印证他从不曾爱过她,而她长久的等待只是一个笑话。

 她得不到希冀的幸福,只是作了一场靶伤而痛苦的梦。

 “我们这种人是会遭到天谴的,罪恶不会消失,不会因为你爱上她就转眼成为诗人,你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那些罪孽。你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她的笑声在温室中显得更加可怕。

 雷厉风无法上前了,温室的玻璃因⾼温而碎裂,飞溅到四周,预言着更大的毁灭。陡然之间,支撑温室的钢架颓然‮塌倒‬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奥妃丽雅的⾝子消失在火焰之中。

 他用袖子蒙住口鼻,在最短的时间內退了出来,刚好目睹了整个温室毁坏的画面。‮大巨‬的温室毁灭了,在火焰中逐渐消失,奥妃丽雅以及那些植物都消失无踪,徒留一片焦土。

 他口中充塞着痛苦,她的话像是诅咒,‮大巨‬的黑暗重新来袭,暗示着他永远也别想逃离。

 如果这就是天谴的开端,那么他这么一个沾満⾎腥的罪犯是该在天谴里死去吧!怎么能够得到幸福?他没有那么资格。

 奥妃丽雅的自焚,连带的‮烧焚‬掉了解葯。她是计算好的,料定在她死后,倾城也活不过毒酒的摧残。

 好在城堡中有仆人曾经跟随奥妃丽雅研究,留下她的研究资料,在找不到正确的解葯下,暂时使用其他的葯品阻止了毒素继续侵⼊倾城⾝体。但是他们无法化解毒素,对于倾城的昏,全然束手无策。

 负责治疗的仆人也没有把握,不知道毒酒是否侵蚀了倾城的脑神经。要是她撑不过毒酒的摧残,她很可能撒手西归;但若是毒酒影响了她的脑神经,就算能活下来,她也永远醒不过来了。

 雷厉风站在玻璃之后,沉默的盯着玻璃的另一端,那个⾝上揷満管子的女子。他的紧紧的抿着,站姿僵硬着,难以记忆已经这样站了多久的时间。

 三天了,他们试过各种方法,倾城仍然没有醒过来。她偶尔会因为疼痛而发出呻昑,但大多数时间总是紧咬着,沉默的与体內毒素奋战。就连与死神战的时刻,她都还要维持着那些骄傲。

 他清楚的知道,除非她能自己抵抗那些毒酒,否则她醒来的机会十分渺茫。

 她躺在医疗室中,脸⾊苍⽩,⾊泛青,整个人看来好脆弱。看着她的苍⽩无助,雷厉风像是能感到自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死去。这一生见识了太多死亡,他本以为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奈何当倾城在他面前倒下时,他几乎因为伤心与愤怒而发狂。

 他贩卖‮品毒‬多年,用‮品毒‬毁掉太多的人,却从不曾体验过那种当看见心爱的人在面前一寸寸死去时,心中所传来的阵阵刺痛。那把匕首仍旧揷在心上,随着她的每次辗转呻昑而翻转,让他的灵魂也跟着疼痛。

 如果这是天谴,为何上帝不报应在他⾝上,而要‮磨折‬倾城?

 他的扯出一个冷笑,在冰冷的五官上,那笑容看来如此绝望。

 或许上帝太过聪明,他明了他不畏惧死亡,明了他多么在乎她,而夺去了她,他会堕⼊痛苦的深渊,因为悲恸而‮狂疯‬。

 “雷先生,你必须有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仆人畏缩的上前来,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雷厉风缓慢的转过头来,冰绿⾊的眸子里对了冷冽的杀意。那是一种接近绝望的杀意,任何人在与之接触时,都只会感受到无限的战栗。

 “我说过,救不了她,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当陪葬。”他简单的说。嘴⼲裂了,口中尝到些许⾎腥味,他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进食。

 仆人惊慌的‮头摇‬,紧握手中的病历。整个瓦雷斯里欠缺精良的设备,而病人的情况噤不起任何移动,‮出派‬去调葯品与仪器的人又迟迟不归,所有的仆人都在暗暗祷告能有奇迹出现,不然他们的项上人头铁定全部不保。

 “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毒酒的剂量太重,一般人在喝下当天就肯定毙命。是我们努力的抢救,病人才能存活到现在的。”他争辩着,双脚在发抖。

 冰绿⾊的视线没有移动,冷冷的打量了仆人半晌,之后再度回到玻璃后的女子⾝上。此刻的他,是冷⾎的恶魔。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要是她不能醒来,他就会彻底的成为魔鬼,就算杀尽天下所有人又如何?她不能醒来,他的心会随着她死去。

 若是失去了她的光芒,他的生命又将重新恢复成一无所有的黑暗。

 “雷先生。”仆人怯生生的唤道,以为替众人请命成功,已经让雷厉风接受了事实。

 这一次他不再转头,只是面无表情的下令。

 “明天要是她还醒不过来,你们就一个个的填命。她一天不醒过来,我就杀一个人,由你开始。”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大的⾝躯辐出无可违抗的黑暗,让旁人看了心寒。

 仆人‮腿双‬抖得站不住,脸⾊宛如失⾎过度般苍⽩。他几乎是用爬的离开现场,胆战心惊的去通知那群同伴,雷厉风刚刚宣布了他们的死讯。

 他能感觉到多年来绕心头的冰冷黑暗再度在探看着,期待着他崩溃的一刻,再次掌握他的神智。

 推开医疗室的玻璃门,他走了进去,缓慢的接近倾城。每走一步,心就更疼痛上一分,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在乎到连心都疼痛了,即使他本没有资格──

 深陷污泥之底的他,本不该妄想攀折⾼贵的莲。她拥有他所希冀的一切,光明与美好,还有那些勇气和骄傲。每一次看着她,他就加倍的感受到自⾝的污秽,然而他离不开她,就像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光明般,他妄想将她囚噤在⾝边。每一次触碰她,在她的眼神之间看见某些温柔,就以为自己能稍稍得到救赎。

 倾城看来如此脆弱,她与生俱来的精神彷佛流散了、消失了,此时的她苍⽩羸弱,肌肤是冰凉的,手指更是冷得像冰块。原来她这么娇小,只是平⽇里那些骄傲在支撑着她,让她看来凛然不可‮犯侵‬。他见过她的各种骄傲,却甚少看见她的脆弱。

 他紧握着她的手指,在治疗台边缓慢的跪下,眼睛始终盯着她。他感觉到她⾝上的寒意,手指更加的用力,希望能够留下她,不让她离去。

 “你怎么还不愿醒来?”他喃喃的低语,低下头将脸颊贴住她的,无言的将体温传达进她彷佛没有体温的⾝子。“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咬牙切齿的说,除非我杀了你,否则你总有一天要取我的命?你时常重申那些誓言,不停的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的手上。”他缓慢的说着每个字,让那些声音能渗透进她的意识。

 “你不是一向都那么笃定,狂傲的信誓旦旦,要将我这个罪犯绳之以法吗?那么,你怎么能够继续沉睡下去?你说过要报仇、要执行正义,然而目的还没达成,你难道就要松手了?”他的嘴勾起一丝微笑,想起她平⽇的骄傲行径。那抹笑在此刻看来如此苍凉,不像是成年男子的笑容,倒像是垂垂老朽的笑。“你的⾎管里流动着东方家的⾎,那些嫉恶如仇的信念难道不能支持你醒来,亲自手刃我这个罪犯?我夺去你的贞、你的自由,囚噤你、羞辱你,记得吗?我有多么罪不可赦,你若是不醒来,这个恶魔就将继续为恶下去,制造更多的悲剧。”

 他不确定倾城是否能够听见,不过他就是无法不说话,说得缓慢而低沉,像是那些话语都是从他灵魂最深处所流怈的。心因为急切而紧缩着,恐惧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一生就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手愈来愈冰凉,气若游丝,轻微得让人难以发现。

 雷厉风从不曾感到如此无助,在旁人面前他是威严而难以‮犯侵‬的,但是不停的追求利益,只造成心中更大的空洞。那都不是他所要的,而他偏偏又保护不了他真正在乎的。

 ‮大巨‬的黑暗里,灵魂始终挣扎着,嘶吼着一些旁人听不见的话语。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言语,所有人早已臣服在他的威胁之下。

 只有倾城,带着无人匹敌的勇气,即使单匹马⾝处瓦雷斯,仍旧毫不畏惧的向他挑战。她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世界,驱逐了那些黑暗。

 饼多的焦躁、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陡然间‮狂疯‬的摇撼倾城的⾝子,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搜寻着任何她清醒的迹象。

 他狂吼着,直到喉间疼痛。“该死的,醒过来!你的诺言还没兑现,没有杀了我,你怎么能死?”他摇撼着她的⾝子,然而她仍旧昏着,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一阵‮狂疯‬的笑声突然从喉间涌出,他没有办法遏止此时没有理智的行为。他不停的大笑着,嘲笑世间所有的一切,仰起头看着四周的石墙,他的心更加的冰冷。

 “我从不祷告,像我这种人没有资格呼唤神的名字,而我总是抱着怀疑。”他仍在笑,笑声里带着化不开的悲哀,以及绝望的嘲讽,让旁人听到都会心痛。

 他对着天花板大叫着,没有松开倾城的手。

 “你是真的存在吗?你真的看见这一切了吗?悲剧不停的发生,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希望,而当我找寻到了她,你却又要将她夺走。”他质问着上帝,在这一刻感到全然的绝望。“你是否在玩弄我?放任我在黑暗里生活下去也就罢了,何必让我遇见她?给了我一丝希望,看清自⾝的不堪后,再度将我推⼊无底的黑暗里。”他感觉某种嘲沿着脸颊滑落,却不明⽩那是什么。

 会是泪吗?

 恶魔也会掉泪的吗?

 他手握成拳,重重的敲击在‮硬坚‬的地上,从內心发出怒吼“你听见了没有?不要带走她!我不许你再带走我在乎的人。”

 没有人理解他的世界,他也不期待有人能够了解。长年以来,为了夺取利益,这双手沾満⾎腥,早以为自己的心已被黑暗蚕食。这世上没有他在乎的人,没有他爱的人,那么这个世界是天堂或是地狱,对他而言又有何差别?

 总是质疑上帝的存在,因为太多的时候他的生命里只有悲剧,询问苍天,而苍天总是无语。生平第一次,他为了倾城而祈求,却悲哀的知道自己本没有资格祈求什么。

 他回到她的⾝边,再度跪下,捧着她的手,像是捧住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她对他而言,就是最珍贵的。

 他不相信自己还会有泪,但是眼前就是因为⽔雾而朦胧不清。完好的绿眼流下泪⽔,就连受过伤的那只眼睛里都流出了泪,他不知道受了伤的眼眸还能流泪,自从十岁时的那‮夜一‬起,他就不曾掉泪。

 “醒过来啊,你怎么可以在‮醒唤‬我之后,‮忍残‬的离去!你是挥舞正义之剑的使者,那些毒酒本伤不了你的。”他温柔的摇撼她,发现体力随着她冰冷的⾝躯慢慢的流失,黑暗在一旁伺机而动,要将他呑噬,他只能紧紧攀住她。

 “我爱你,爱得让我无法想像,纵然知道自己本配不上你,我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就算将这沾満罪恶的命给你也好,至少还能将你多留下一些⽇子。”他痛苦的低喃,声音暗痖。“你是天空里飞翔的鸟儿,而我是注定在⽔里沉溺的鱼,我没有权利爱你。”

 悲哀如同滔滔江⽔,在心中‮滥泛‬成灾,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知道在她离去后,他将会完全的陷溺在黑暗中。在荒漠中行走的人,只喂给他一小口⽔喝,让他得知⽔的甘甜,却又无法餍⾜,是一件最残酷的事情。

 他开始胡言话,只要能够刺她醒来,他什么都说,不论是黑暗的过去,还是对她的爱恋,甚至她若是醒不过来,他要让整个世界成为炼狱的狂言。他不停的说着,只求能让她醒来,即使要他现在死在她刀下,他也心甘情愿。

 雷厉风没有发现,在他狂的低语时,倾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的脸始终埋在她的手腕之间,急促的说着,没看到她的眼睫如同初生蝴蝶般轻颤。

 在他‮狂疯‬的说着要是她没醒来,就要让岛上所有的无辜仆人陪葬时,倾城的另一只手缓慢的握成拳头,弯弯的眉也蹙得紧紧的。

 她原本睡得好,⾝体在与毒素战斗之后,需要长久的休息。但是睡梦里总是听见他叨叨絮絮的声音,又吼又叫,妨碍她的休息。她以为正在作梦,因为实在难以想像冷静的雷厉风会如此失控,贴着她的脸说着那些挑战,执意要她醒来杀他。

 之后他对着天花板大喊大叫,像是在跟谁对话。最让她怀疑是在作梦的,是因为听见他总是说着爱她。但是在听见他狂妄的威胁,若是她死了,就要让所有人陪葬,把世界变成地狱时,她被強大的怒气刺得逐渐清醒。

 奥妃丽雅虽然在酒中放⼊⾜以致命的毒葯剂量,却还是没有办法取倾城的命。她从小就知道⽗亲树敌极多,危机不时潜伏在⾝边,保护自己成了成长中最重要的课题。她与姐姐从小就持续服用少量的毒葯,增加⾝体的抵抗力,所以那些剂量的毒葯顶多让她因为痛苦而昏,却还不能置她于死地。

 听见他愈说愈离谐,还要⾎洗东方家时,她终于凝聚所有的力气,将被他捧在手中的左手用力一抬,拉住他的⾐襟。不过⾝体太过虚弱,她的手拉不动他的⾐襟,只⾜软软的搭在他前。

 当雷厉风惊愕的抬起头来时,她才看见他的容貌。明明只是昏厥一些时候,怎么他脸上的痛苦竟像是永恒?有某些体漫流到她的手腕,而温热,给了她些许温暖。

 “倾城,你醒了?”他惊讶的张大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狂喜在瞬间涌上心头,他全⾝在发抖,几乎想捏捏脸颊,看这是否只是一场梦境?崴沽髁寺常挥惺奔淇梢圆潦茫挥邢氲揭质裁醋鹧希饲愠牵魏问虑槎疾恢匾?br>
 倾城低喃了几句,却发不出声音,她不悦的皱眉,继续挣扎着想要说话。他连忙低下头去,将耳朵凑到她嘴旁边,仔细倾听她急着要说出的话语。

 呑咽几下,让疼痛的喉咙能够得到润后,她才能开口。手仍是搭在他前,奋力的抓着,好加強她的语气。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再杀人。”她宣布道。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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