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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历史
 清冷的月光下,战刀挥舞出一片锐利的冰寒,带着极地冰峰般的萧索与肃杀向四周漫卷。

 “雪光斩!”易星寒的声音冰凉苍劲。

 虎牙如电,以击破苍穹般的力量指向冰峰之巅。那一点绚烂的星光溅起,乍现出两个战士生死搏斗时最后的凝重。

 清脆的鸣响中,战刀崩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虎牙却如风中的残云被跌浮,几脫手。

 匕首终究无法与战刀相抗衡,虽然锋利,却有力难施。

 易星寒的眼中,闪出胜利的寒芒。

 雪光再现,劲舞出昂飙腾的滔天飓风。暗夜中的那点星光,奔腾跳跃,终逃不脫这涡卷天地的狂风飞雪。

 随着那一声声清脆的炸响,易星寒的刀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砍劈在虎牙上,火花四溅中,战刀卷成了锯齿,浅⽔清却越来越难抵挡对方凌厉迅猛的攻势。

 这个时代,当真是个⾼手辈出的时代,这个世界,也当真是个蔵龙卧虎的世界。随便出来一个小兵,竟然都能将自己打得落花流⽔。

 浅⽔清郁闷不已。

 他再一次跌出了战圈,锒跄着后退,易星寒的刀带着无边的杀气,追魂夺命地袭来,对他绝不放过。

 草原上刮起的劲风带来胜利者张狂的大笑,浅⽔清看到少年俊朗的面容下熊熊燃烧着的是那一腔沸腾的青舂。

 浅⽔清凄然的笑。

 上苍若是有眼,那便睁眼看看吧,你似乎选错了肩负使命的对象。

 天空中星光在眨眼,仿佛是在说,有什么绝招,你就尽管使是出来吧。

 最后的那一声劲爆中,雪花袭电,带起漫天寒芒,虎牙滴溜溜地飞上半空,然后无力地坠向草地。

 浅⽔清大吼一声,向着匕首落地的方向奔去。易星寒回⾝侧挡,同时劈出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下去,浅⽔清必死无疑。

 …

 天,突然旋转了起来。

 月亮何时到了眼⽪底下?

 飘忽的⾝体如风中的败絮,飞向空中,又重重坠地。

 浑⾝上下都弥漫着剧烈的酸痛。

 易星寒呻昑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人又再次飞空,落下。

 浅⽔清耸立风中,微笑着说:“我要的不是刀,是你。没有了刀,不代表就没有了战力。”

 “这是什么功夫?”他大喊。他不明⽩,刚才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了,怎么会突然就被浅⽔清抛了出去。他的手法如此诡异,动作简单明了却效果甚佳。

 “草原摔。”浅⽔清耸肩。倏忽而至,他突然抱住了对方的脚,下一刻,易星寒的⾝体再次升空。

 “真正的草原摔,是不抱脚的。不好意思,我违规了。”浅⽔清一边说,一边笑,带出无边的琊恶。

 一连十多个跟头摔下来,易星寒的⾝子骨几乎都被浅⽔清拆散了。

 “怎么样?认输了吗?”浅⽔清笑问。

 少年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浅⽔清:“我败了,要杀就杀吧!我们止⽔战士,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说着,他竟然又站了起来,眉角处流出刚強的⾎。。

 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条不屈的好汉。英雄,永远不是只有本国才有的。

 浅⽔清叹息。

 和所有人不同的是,他从没把自己真正当成一个天风人,所以,他的视线更容易跨过国界的障碍,看到更多的未来。

 所以,他笑着说:“失败者,未必只有死亡一途。”

 草原上朝升起的时候,五彩霞光如织锦萝缎般铺満大地。天空中⽩云变幻,显现出芳草蓝天下的浩然景⾊。

 云霓糊着睁开眼,看见浅⽔清正坐在草地上,他的⾝旁,还五花大绑着一个止⽔战士。

 后者让她跳了起来。

 “睡得很香嘛,雷打不动。昨晚我们乒乒乓乓打得这么热闹,你却象只死猪一样沉睡不醒。我差点以为你睡死了呢。”浅⽔清都也不回的笑道。

 云霓踢了他一脚:“你才是死猪呢。”

 “很好,你依然活力无限呢。”浅⽔清笑。

 姑娘不懂活力无限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坏坏的笑,猜这不是好话。“就追上来这一个?”她问。

 “一个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哦,还有你的。”浅⽔清道。

 “那你怎么不杀了他?”

 “你希望我杀了他吗?”浅⽔清反问。

 云霓帘无语。

 在‮场战‬上力战杀人,和在平时杀一个没有还击之力的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场战‬杀敌,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没有同情与怜悯可言。可敌人既已被俘,再做杀戮,便是‮杀屠‬,无人的‮杀屠‬。

 云霓自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能坐在马车中,看着‮场战‬上那一幕幕⾎腥上演,已经是天大的勇气了。

 “那…你准备把他怎么办?”她问。

 “你带葯了吗?”

 云霓点头。

 “不要那种好的,普通的就行。”

 云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葯瓶:“这是效果最差的了。”

 浅⽔清闻了闻,叹息:“比军中最好的伤葯还要好十倍。”话音落下,随手就是一刀扎向易星寒的‮腿大‬。

 鲜⾎如噴泉般飑,葯粉迅速地洒在伤口上,浅⽔清一边用葯一边叹服:“是条汉子,竟能忍着不叫。”

 易星寒的眼中噴怒火:“我若能活下来,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不用那么辛苦,只要你能活着走出这片大草原,到时候去孤星城的铁⾎大营找我就可以了。”浅⽔清懒洋洋的回答。“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马车里坐着重要人物的吗?”

 “哼,这样好的马,这样豪华的车,还有那意料之外的五百战士。若是想不通里面有要人,那才叫有鬼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个女人。”易星寒撇了撇嘴,很是看不起的样子。

 “嘴还真硬。”浅⽔清笑笑。

 拿掉了他的盔甲,武器,再给他腿上来上那么一刀,别说易星寒现在不可能再追上他们,就是追上了,只怕也没能耐再杀得了浅⽔清了。

 浅⽔清随手丢下几块马⾁在他⾝上,然后淡定地说了一句:“走吧。要走出这大草原,恐怕要有些⽇子了。”这话是对云霓说的。

 “为什么要放过我!”易星寒躺在地上大吼。浅⽔清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你也只是一个普通士兵而已。你我没仇,有的只是上面下达的任务而已。如今你任务已经失败,若再执着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易星寒大吼:“你们天风人侵我家园,杀我子民,是我止⽔大仇!凡我止⽔子民者,皆杀尔等而后快。你今天不杀我,他⽇我必找机会杀你!”

 浅⽔清呵呵一笑:“又是个被洗了脑的蠢货。”

 他转回⾝看看易星寒,然后道:“你大概没读过你们止⽔国的历史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易星寒愕然。

 “一百年前,止⽔开国君王羽沧,原本只是大梁国一省小吏。适逢大梁国天下大旱,五省民心起变。大梁帝国派粮赈灾,却被人半路劫持。此后,东部五省灾情连连,饥民饥饿难耐,揭杆而起。蝥海小吏羽沧率众举事,创护民团,也就是现在止⽔国神圣护卫团的前⾝。时逢大梁国內部有变,给了羽沧可趁之机。羽沧带三万人从蝥海起兵,竟一路畅通无阻的打到丰饶草原以西。此后大梁帝国內战频频,最终分割成三个‮家国‬,天风,止⽔与惊虹。羽沧以大梁正统自居,立都蝥海,建都大梁城,改国号为止⽔,意指泛‮陆大‬天下归其一统,止于⽔畔。不过可笑得是这个人最终也只是完成了‮裂分‬,却没能完成统一。要说英雄,那是远远谈不上,奷雄到还可以称呼一下。大梁纷争因他而起,三国纷立,百年征战,他为了一己之私而掀起天下大,其人之卑劣可见一斑。如今天风国势占优,得了止⽔一省领土,就成了天风人‮略侵‬止⽔,他朝要是止⽔获胜,那就便是止⽔人理所应当的反攻当算。世事纷争,孰对孰错,皆他一言以蔽之,真正可笑。”

 易星寒愤而怒吼:“前梁无德,屈辱丧国。国主应天而起,怎么能说是为一己之私!”

 “假如那批赈灾的粮食不是他暗中派人劫的,到是还可以这么说。”

 “你胡说!”易星寒怒叫:“这是你们天风人栽赃我国的谋诡计!”

 浅⽔清耸了耸肩:“恰恰相反,天风健儿骁勇善战,并不擅长栽赃陷害。这个指控是我自己个人的发明。我曾经游历天风周边各国,发现止⽔人在玩弄谋诡计栽赃陷害上的本事远胜过天风,由此可见,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要是有命活着回去,就多翻翻你们‮家国‬的史书,看看你们先王的起兵时间和绸缪准备,或许会发现里面有许多并不应该称作是巧合的巧合在里面。比如说,他那三万人的粮草从何而来。不要忘了,羽沧之所以能起兵成功,正是借着大旱之机”

 假如易星寒现在能活动,他会毫不犹豫的跳起来杀了浅⽔清--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

 浅⽔清悠悠道:“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们作为弱势方,就必定是代表正义的,也不要以为強大的,就一定是琊恶的。战争就是战争,无分正琊,只有強弱…这么说吧,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为千年惯例,不以个人意志为改变。这统一天下的,是天风也好,止⽔也罢,挂的都是正义的名头,行的却是利己的目的。所以,那些为天下万民谋福利,保护一国百姓之类的话,你千万不要对我说,我会笑痛肚⽪的。”

 浅⽔清来自新世界,长于历史,精于分析,一番话说得易星寒目瞪口呆,就连云霓也吃惊非小。这样的话,竟然能从一个小兵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这刻浅⽔清拉着云霓的手飘然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给易星寒:“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至少,不要让我后悔放过了你。”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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