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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篇:满室春色
 移居一事渐渐敲定,先遣了心腹家人跟方卿夫妇打了招呼,林云浦又亲自过去置办了房舍,租好了厂房,这边逐忙着收拾行装,叶家女人少,若茗少不得过去帮忙,这几月她与黄夫人相见,比亲母女还亲,黄夫人见她言语利,手脚勤快,中又颇有经纬,一发觉得这门亲事做的好,倒比叶水心更加高兴。

 这一番直收拾了将近一个月才诸事妥当,叶水心的意思,便要若茗和端卿在此结了亲一起走,林云浦一来舍不得女儿,二来觉得诸事忙,办喜事未免仓促,于是说到苏州后再办,叶水心笑道:“到那边人生地不,只怕亲友来的太少,面上不好看。”

 “你我心知意知就行了,管这些做什么?再说两地隔的又不远,实心要来的肯定也来得了,怕什么?”

 叶水心想想也觉有理,便找来天文生拣了两个黄道吉,一个搬家,一个娶,提前将喜帖在亲友中散了,众人免不得道喜,又听说他要搬家,那些厚道的便伤感起来,直说大喜之一定赶去。

 书坊这边,修竹堂早已关张,说了前往苏州之后,只有三五个年轻人愿意一起去,林家书坊却大半都说要跟东家共生死。林云浦虽然高兴,但想到那些岁数大、有了儿孙的再要迁居未免太麻烦,便从厚发了遣散费,嘱咐他们另寻门路,若是生计无着尽管去苏州投奔他。绣像部自梁云林走了以后,周元好容易出头。哪里舍得下?早将忠心表了又表,一心要跟着走。杨英因为梁云林一事深得林云浦信任。此时自然也要跟着的,他新招的小学徒但凡愿意去地。也都额外给了安家费

 如今诸事齐备,雇了十来辆大车拉家具细软,又是十来辆骡车拉雕版等物,重的器具都已舍了,林云浦将自家宅院租了出去。叶水心却留了一房家人在家照看,只说丁仲元走了之后还回来。

 将走地前一天,琴默却忽然说不走。叶水心还当她不好意思再跟着,忙道:“你切莫见外,别说我了,就是你林伯伯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你。如今我们都走,怎么能单留下你一个?快别说了,收拾了东西走吧。你林伯父在那边已经给你留了一个院子,极是清净。你们爷俩单住在那里岂不好?”

 琴默微笑道:“师父代我向林伯父道谢吧,我委实不能过去。”

 叶水心听见这句话。又惊又喜,她居然肯说一个谢字。看来已经不再恨怪林云浦,只是她为何不肯走?

 问了多次,琴默只是不肯说,末后若茗背人处细细问了,回来叹道:“她是要等梁师傅,当初梁师傅走时说过,只要一安顿下来就来接她。”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知他两人几时定下的约定?细想一想又觉十分合适,梁云林宽厚诚实,必定能好好对待琴默,如果能成,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只是又担心梁云林不知去了哪里,几时回来。琴默只淡淡答道:“他一天不来我等一天,一年不来等一年,我只管替他奉养老母,和我爷爷一起度罢了。”

 林云浦原要带着梁云林地老娘一起到苏州地。如今听她如此说。只得把梁老娘送去叶家跟琴默一起住着。不免又想到她今后衣食无着。于是厚厚置办了一份妆奁。只当是送女儿出嫁。亲身送了过来。琴默哪里肯收?再三再四推辞。末后林云浦垂泪道:“我欠你姑姑太多。她已经去了我没法尽心。你要是再不让我有机会偿还。这辈子就是死了也难以几套衣服首饰。其他地坚辞不要。林云浦无奈。悄悄买了三十亩上好地水田。将地契硬给杨五。这才放心离开。

 启程当天。昆山几乎半城地人来相送。念起叶水心素厚道待人。不免都落了几滴眼泪。害地叶水心几乎后悔离开。最后想起端卿入狱时家里地冷清。这才狠下心肠。与众人挥手作别。

 方卿在苏州天天带着家人往新宅子里忙着打扫。忆茗也尽力置办了一些家具玩器。种了些新鲜花草。将两所院落收拾地极为洁净。到达那天十分炎热。家中早晾好了荷叶绿豆汤。拿井水泡着鲜藕、红杏、枇杷、莲蓬。众人一下车便有这些解暑之物。都夸赞忆茗想得周到。黄杏娘多时未见女儿。见她装束与在家不同。待人接物也大方许多。心中又喜又怜。紧紧拉住双手在屋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两家虽然只隔了一道院墙。但端卿和若茗成婚在即。两家父母半玩笑半认真下了命令。成亲前不得再见面。如此一来。反倒不如当初自在。即便在书坊里忙碌时。只要一听见那个人来了。这一个不免也得拿起脚就走。虽然心中都是不舍。也只能远远张望几下背影。或是隔墙听几句笑语。饶是端卿稳重。这十来天也是度如年。每对月长叹。恨不得明天就将喜事办了。

 如此望眼穿地熬着。好容易良辰吉到了。林家二老爷既是亲戚又是媒人。提前五六天便带着家眷来了。住下后对乡邻、风物都是赞不绝口。只恨没有一同迁居。过后两三天。宾客陆续来到。家中房舍不够。只得向乡里地大户人家借地方。邻居见他们排场既大。人物又都整齐有礼。无不乐意为他们腾挪。两家只借住这一条不免又欠下人情。干脆又制了一批喜帖。将邻居们也遍发了。

 新婚当天。两家因住地太近。将人从东抬到西未免太过简单。干脆轿子从林家出来便绕城转了一圈。端卿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簇新地吉服在前领路。这一番地志得意满。比当初高中解元还快十倍。一路上想着若茗地笑脸。乐得连装喜糖地袋子都拿不牢。才出门便撒了一地。慌得豆丁飞也似地跑回去又取了几袋。

 叶水心和林云浦心满意足,况且内中又有黄夫人、黄杏娘和忆茗照应,诸事不必心。于是放开怀抱大笑大吃,竟是一事不闻一事不管,黄夫人一时心席上菜蔬不够,一时要张罗舞狮,一时又要接待宾客,忙到极时又笑又怒。啐道:“这样大好日子,咱们忙地连儿女都见不着,他们倒好。一味高乐不

 黄杏娘笑道:“说不得,咱们挣命罢了。只是你娶了媳妇。今后凡事都有人帮忙,我却是打发走了女儿。今后少一个帮手,比起来我比你更凄惨呢!”

 说地黄夫人也笑了。忙道:“一家子骨,还分什么嫁呀娶呀,这婆家跟娘家只隔了一道墙,爱去哪儿便去哪儿,我绝不拦地,不信你看忆茗,他们小两口单守在一处过,我不也没说什么不是?”

 说地忆茗红了脸,羞道:“妈若是这么说,我们明天就家来住吧。”

 黄夫人笑道:“别,你们小夫正是难舍难分,我怎么能当碍事的恶婆婆?”

 李才家地在旁凑趣道:“一年半载生下个胖小子,小两口就不得不回来求婆婆照顾啦!”说的忆茗越发羞地抬不起头。

 这边乡下的小孩子早凑成一堆商议着要去闹房,又有自告奋勇躲在底下偷听的,绣元在旁边听见了,慌忙来找豆丁,两个人生怕小姐吃亏,一左一右把住房门口,前面又派了观棋把守,恰如门神一般,一个小孩子也没放进去。

 若茗进门后独自坐在喜幛中,又羞又喜,只垂了眼帘瞧着地面,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向晚时才听见端卿脚步虚浮地踏了进来,早有喜娘递上秤杆,若茗从障面底下瞧见秤杆的尾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半天不见动静。正在疑惑,忽听端卿道:“叶端卿何德何能,今生得与妹妹相伴,老天待我何等之厚!”

 若茗只觉鼻子一酸,忍不住便要落泪,想起正是好日子,忙又忍住,忽觉眼前一亮,盖头已经掀起,珍珠障面摇摆的隙中,早已瞧见端卿熟悉、亲切的面容。

 端卿乍见美人,恍惚如在梦里,况又多喝了几杯酒,眼花地难忍,忙眼,仔细一看,可不是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吗?如今她一张俏脸笼在红烛光晕里,神情亦喜亦悲,越发令人心旌动,难以割舍。端卿情不自口说道:“今得与妹妹成亲,叶端卿心满意足,今后定当一心一意对待妹妹,此生绝不相负!”

 若茗含泪带笑答道:“此生绝不相负。”

 喜娘见他们说情话,忙忙退下,只剩下豆丁与绣元两个守门的一句句听地真真切切,无不捂着嘴偷笑。又听见里头端卿的声音道:“今朝花正好月正圆,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负?”跟着是倒酒地声音,豆丁大着胆子偷眼一看,两人叠了右臂,正在喝杯酒,端卿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地豆丁也觉脸上一热,忙低声招呼绣元:“快看,姑爷跟小姐喝杯酒呢!”

 两人正偷瞧得有趣,忽然扑扑两声红烛吹熄,跟着是帘钩与帐子上的挂地金枕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豆丁捂着嘴笑道:“歇了,歇了!”

 绣元红着脸吃吃笑个不住,忽然想起从前若茗教过的诗,岂不正与眼下的情形相符?忍不住念出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豆丁撇嘴悄声道:“就你会念,难道我不会么?”探头向里,高声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跟着咯咯一声笑,扯着绣元跑了出去,绣元百忙中反手一勾,五彩盘花帘应声落下,将房遮了个密不透风,此时纵然满室,却非外人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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