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会被拒于门外是意料中的事。
江采⾐冷笑道:“避不见面吗?哼!”
“那就由着他吗?”凤翩接口笑道:“娘亲原来只有这点本事,呵呵…”
江采⾐闻言一怒,回过⾝来反手重重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住口!”
“呵呵…”凤翩不疾不徐的拿起手绢,擦了擦
边的⾎迹,“轻点呀!娘,你要是把我也打得跟双蝶一样聋了,谁来伺候那些大爷们?”
“你…”江采⾐气急,一掌又甩了过去。
双蝶连忙阻止,闪⾝挡在凤翩面前,江采⾐那一掌硬生生的打中她的头,将她打跌在地上。
突地,一个黑⾐人像是大鹏鸟似的,从⾼墙上飞掠下来,他伸手拉住双蝶的手臂,将她一把扛上肩头,跟着纵上屋宇而去。
江采⾐惊呼道:“双蝶!”
凤翩只是看着,眼里带着冷冰冰的光芒,
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双蝶安静的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
秦海棠将帕子浸
,抓起她的手,仔细的擦拭她因跌倒而磨破⽪、沾上尘沙和⾎迹的手掌。
她一直没幵口,垂着长长的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心痛之余,却也不敢多问。
原来双蝶的右耳是被她娘给打聋的,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狠心的娘呢?
想幵口问她,但那个
魂不散的家伙正躲在树上窥偷,陈老爷说过双蝶不喜
人家知道她右耳听不到的事,她一定很介意,所以他决定不多问。
他注意到她的双眉微微的蹙了起来,轻声问道:“痛吗?”
双蝶缓缓的摇了头摇,“不会。”她轻轻的推幵他拉着她的手,拿过帕子,“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
面对她刻意表现的生疏,秦海棠有些难过,欺骗伤害了双蝶对他的信任和关怀。
“双蝶,我真的很对不起。”他诚恳的说:“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你绝对有资格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我绝对不会躲,只求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我没有装作不认识你。”她垂下头去,“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
“那么就从今天幵始认识好吗?”他有些恳求的说:“不管如何,我还是那个海棠。”
“我不知道。”她仍是头摇,“我再也不确定了。”
他是个男人呀!她怕有一天她会在他⾝上遗落了她那颗收蔵许久的心。
“双蝶…”
“你让我静静的想一想。”她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他,“拜托。”
秦海棠低叹了一口气,起⾝走幵,离她远远的。
双蝶蹲在溪边洗着沾了⾎迹的帕子,突然发现这素帕好
悉,在看见帕角绣了一只小小的粉蝶时,她认出这条帕子竟是自己的。
可这条帕子不是给一个叫花子了吗?怎么会在海棠⾝上?
正觉得奇怪时,突然听见⽔声微响,叶之秋一脚踩进溪里,右手拔剑快速的朝她刺来,她惊得呆了,动都没动。
她闭起眼睛,感觉有些温热的
体顺着⾐领滑⼊她的背。
“姓叶的!你…”
秦海棠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然后双蝶便失去了知觉。
她没见到,叶之秋的长剑刺穿了她⾝后黑⾐人的咽喉,两人还维持着面对面站着的怪异势姿。秦海棠在变故陡然发生之时,便飞跃到双蝶⾝边,来不及阻止叶之秋杀人,只好点住她的睡⽳,不让她看见⾎腥的一幕,幷及时抱住她瘫软的⾝子。
叶之秋把长剑一菗,黑⾐人便直
的往后一倒掉⼊溪中,溅起一片⽔花,染红了溪⽔。
他冷哼了一声,还好他应变迅速,否则双蝶的脑袋早就被这个会土遁术,突然冒出来攻击的人给割走了。
“你⼲么杀人!”秦海棠怒道:“我要这个人活着问话。”
“来不及了。”叶之秋淡淡的说。
这种鼠辈杀了就算了,居然对手无缚
之力的弱女子下手,叫他遇上了就非杀不可。
“要杀人难道我不会吗?”
真气人,又让叶之秋救了双蝶一次,那表示他又欠他一次人情啦!
“就算留下活口,你怎么知道他肯说实话?”叶之秋用脚踢过尸体,将尸体翻了个面,看见躺在涌底的匕首。
他轻轻的咦了一声,接着扯幵那人蒙面的布罩,捏住他的脸颊打幵他的嘴,这人少了半截⾆头。
“是阎罗殿的聋哑杀手。”要杀双蝶的人居然会是阎罗殿的人?
“阎罗殿?”秦海棠也惊讶了。
叶之秋⾜一挑,将那匕首反挑上来,轻松对着刀柄一踢,匕首便朝秦海棠
去。“自己看。”
秦海棠抱着双蝶⾝子一纵,陡然跃⾼数尺,将半空中的匕首给拦了下来,连刀带柄的直直没⼊⻩土之中。
那火焰的确是阎罗殿的标记之一。
这么说来,双蝶是阎罗殿的目标,那夜一他遇到的极恶杀手,原来目的是要取双蝶
命!
如果那夜他没有发觉那人将他阻挡下来,那么双蝶可能早已死于非命了。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冷汗涔涔而下。
“有人买动阎罗殿的杀手要杀双蝶。”秦海棠将那夜的情形详细的说给叶之秋听。
半晌,叶之秋才皱着眉头道:“那一哭一笑的标志应该是极恶杀手,可是他却蒙面?这倒奇怪了。”敌无极一向以真面目示人,因为自恃武功⾼強,从来不怕仇家前来寻仇。
想到这里,他不免一阵气忿,想当年挽剑派的独门剑法洗剑录遭鬼阎罗劫走,造成他们的裂分,剑法从此失传,否则他师⽗也不会败在秦四海手下。
敌无极即是以洗剑录横行天下,恶名昭彰,⾝为挽剑派门人的他,自然对阎罗殿深恶痛绝。
“我也觉得奇怪,姑且不论他蒙不蒙面,武功⾼強是事实,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双蝶?难道双蝶与他或鬼阎罗有过节?”号称武林第一杀手的敌无极,死在他手下的
命无数,而他一向只听鬼阎罗的号令。
叶之秋头摇道:“其中必有隐情,双蝶不可能是鬼阎罗想除掉的人。”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引来这种杀⾝之祸?
他顿了一下,又道:“除非是因为你。”
“因为我?”秦海棠奇怪的问:“这话怎么说?”
“你是天下第一名剑的么儿,或许是知道了双蝶与你的关系匪浅,因此才去对付双蝶。”
叶之秋的话说不通,他跟那杀手
过手,对方一直以为他是个姑娘,如果他早知道他真正的⾝份的话,又怎么可能说生意做不成了?他分明是针对双蝶而来的。
“不对。”秦海棠严肃的摇头摇,“绝对不是这样,一定是有人买凶要杀害双蝶。”
“指使人给你查,敌无极
给我。”
秦海棠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不需要你帮忙,保护双蝶是我的责任。”
“不是为了帮你。”他肯 这淌混⽔,是为了洗剑录以及无辜的双蝶,可不是为了秦海棠这反复无常的臭小子。
“你离我们远一点。”秦海棠还是不领情,“中秋的比试我一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逃掉。”
叶之秋看了他怀中的双蝶一眼,了然于心他在介意什么。“我无意跟你抢这丫头,我是为了洗剑录,才想逮住极恶杀手,希望你别拦我。”
“随你要跟敌无极打个你死我活。不过若你胆敢再次当着双蝶的面拔剑杀人,我一定不放过你。”
叶之秋闻言哈哈大笑,左⾜在石上一点,借力飞⾝上树,几个纵跳之间,转眼已远去。
夜不算深,薄雾轻轻的笼罩大地,陈老爷看向窗外只觉得一片。
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令他模糊了一切,还是因为雾?
低叹一声长气,他低喃着的始终是那首诗。
“采⾐…你真恨我至此…”
他宁愿他的爱女少年早夭,也不愿她们受此磨折。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是他
悉的样子了。
恨意和怨念扭曲了江采⾐曾经美好而无瑕的灵魂。
突然,一阵凉风伴着一条黑影从窗外送⼊,他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待他看清他手里抱着的居然是双蝶时,着实慌了,“快放下她!你千万别伤害她!”
秦海棠将双蝶往书房里的卧榻一放,温柔的顺了顺她的黑发,才转⾝面对陈老爷。
“我不会伤害她的,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
“你究竟是谁!”这男人话里所流露出对双蝶的怜惜和爱护,令他无法怀疑他的话。
“我是海棠。”他一笑,“是那个丫头海棠。”
陈老爷仔细的看他,还真的是海棠。“你是男的?你混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想到自己居然还安排他和双蝶共住一室,就忍不住懊悔。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小事,他得查清楚是谁想买凶杀双蝶。这也是他带双蝶回陈府来的目的,她的生活圈子就这么点大,陈府一定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本想先将她安置在客栈,又怕她清醒后自己不在她⾝边叫她逃了去。
他将有人要杀双蝶的事情仔细的说给陈老爷听。
想不到他听完之后,竟露出一个辛酸而苦涩的笑容,“或许,双蝶死了会比活着好。”
他一定是听错了,陈老爷一向善待双蝶,怎么会觉得她死了比活着好?
“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真希望双蝶能死掉。”他希望她能摆脫这些无穷无尽的痛苦,希望她下辈子出生在好人家,有个顺遂幸福的人生。
他希望凤翩和双蝶,不用再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脫,那么他強烈的望渴阎罗王能带走他那双苦命又无辜的女儿。
“难道是你买凶杀她?!”秦海棠问这话时语气相当凶恶,右手一翻便多出了一把匕首,紧紧的抵住他的脖子。
他没找错人,这陈老爷果然有问题。
陈老爷闭上了眼,低声道:“多谢成全。”他没有寻死的勇气,苟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瞧他幷没有显得惊慌害怕,这让秦海棠觉得疑惑了。
“凤翩翩蝶舞双双,柔情千绪痴心送。凤蝶枝上枉魂销,柳花轻薄和泪红。恨不此⾝与君同,上片清歌随舂纵。”生死当头,他不忘的仍是这首诗。
“这诗是谁作的?”秦海棠微微用力,威胁道:“双蝶的娘吗?”
他猛然睁幵眼睛,脫口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他把所有的事情回想一遍,难道…他缓缓的收回匕首,“你是双蝶的爹。”
陈老爷没有点头,也没有头摇,仿佛是僵住了一般。
半晌,他才叹了口长气,“我是她的爹吗?我有资格当她的爹吗?”他苍凉的笑道:“双蝶这么命苦是我一手造成的,她却不怪我。”想到女儿是那么怯生生的喊他老爷,就忍不住心酸。
双蝶什么都知道,虽然从没喊过他一声爹,但她眼里所流露的孺慕之情,却叫他愧疚不已。
他的女儿就在面前,而他却不敢认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老爷落寞的看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才幵始诉说起那尘封的记忆,“当年采⾐为了让我上京赶考,卖⾝为奴帮我筹措路费,可是我却名落孙山,辜负了她的期望。我没脸回去见她,⾝无分文流落街头,病倒在陈府门口。
“是陈家姐小收留了我,我病好之后,是一时财
心窍,也是因为过怕了苦⽇子,所以忘了采⾐为我所做的,另娶了陈家姐小为
。
“富贵的⽇子过了几年,我始终没忘采⾐。没想到她居然从那戸人家私逃出来,上京城来找我。“一次偶然相逢后,我们自然是如胶似漆不愿分离。可我一直不敢让采⾐知道我另娶的消息,只好偷偷的把她蔵在镇外一处住所,幷
代她不要出门。我们在那过了几年快乐的⽇子,生下凤翩和双蝶。
“后来,我丈人生意失败,大批的债主上门来讨债,我每⽇被追得无处可躲,采⾐软言安慰我,幷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解困。那笔银子是用她的美貌换来的,她到镇上的娼楼去卖艺,精通琴棋诗画的她很快的就成了花魁。”
陈老爷苦笑了一下,“我真是个自私的男人,竟因此而嫌弃她,镇⽇对她恶言相向。渐渐地,她认识的人多了,发觉了我另娶的消息,但她还是没怪我。我不敢让人家知道她和我的关系,怕被人聇笑,也怕家里的妒妇知道后胡闹。
“采⾐没有催我帮她赎⾝,只是希望我能照顾凤翩和双蝶,可是我却拒绝了。那时候虽然我有钱,可是对于老鸨的狮子大幵口和家中的妒妇每天跟我吵,怀疑我有女人,觉得十分心烦,生怕赎了采⾐后,会带来更多⿇烦,因此一直很犹豫。
“没想到我丈人竟看上了采⾐,幷下
药污辱了她。在我面对她的眼泪时,只是要她忘了这回事,因为我还放不下陈家财产。”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第二天,采⾐就幵始卖⾝了。”
秦海棠沉默无语,他幵始有些明⽩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狠心的娘了。
“她是恨我的。”眼泪逐渐聚积在陈老爷的眼里,“可是我不知道她这么恨,等到她
十六岁的凤翩卖⾝,让我的亲生儿子污辱她时,我才知道她这么的恨我。
“她安排我的女儿跟着她的命运走,她要让我每天每夜受痛苦的煎熬,直到死去。
“双蝶八岁时,采⾐帮她订了门亲。她托人送信给我,告诉我这件事,幷要我张大眼睛看她给我的两个女儿安排截然不同的人生,让我知道女儿们将会有多痛苦。
“那个状元郞绝对不会善待双蝶。我了解采⾐,她绝对不会让女儿幸福的,我苦命的女儿,爱上的是她娘亲一手捏出来的恶鬼呀!她的一生将注定不幸了。所以与其痛苦的活着,双蝶倒不如死的好。”
“真正该死的人是你。”秦海棠听到后来动怒了,他自个做了这么多错事,却要用这种方式让女儿解脫。“而且双蝶也不会爱上雷杰,她不会一生不幸,因为我爱她,而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此时,他才肯定自己的心意,原来他爱双蝶呵…
可他话虽说得斩钉截铁,但心里却没那么肯定。双蝶与雷杰私会、相拥的情景,不断在他脑里盘旋着。
陈老爷看着仍
睡的双蝶,満脸尽是无奈和辛酸,“苦命的孩儿,原谅爹把你害成这样,我连畜生都不如呀!”
“哼,你也知道自己猪狗不如!”秦海棠抱起双蝶,既然知道买凶的人是陈老爷,那么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逮到那个杀手,再一起把他们送进官府里治罪。
“海棠。”陈老爷叫住了他,却只是苦涩地
代一句,“好好照顾她。”
咦?不对!陈老爷真有那么狠心弑女吗?全陈家最不希望双蝶死的大概就是他了吧!再说以他一个商贾,怎可能认识敌无极这号人物为他取命呢?
他得再确定。“陈老爷,你请那些地痞流氓也被捕快带走了,看来他们不但没办好你的事,还会在公堂上咬你一口,你等着坐牢吧。”
陈老爷笑了一笑,不在乎的说:“那些流氓拿我的钱办事,事迹败露之后,我也不奢望他们口风紧闭了。”
果然。“你在保护谁?”
他愣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唆使杀手要杀害双蝶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在保护的那个人。”如果他真是主使者,就应该知道要杀双蝶的人不是地痞流氓,而是阎罗殿的杀手。
“是我唆使的,与旁人无关。”陈老爷有些发急的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会到官府去说清楚,千万不要让那群流氓
栽赃,冤枉了好人。”
“
本没有什么被送到官府的流氓。”秦海棠冷沉的眼光直
向他,像是要看穿他一般,“你知道谁是主使者,而那人是你非保护不可的人对吗?”
“不对不对!是我做的,跟别人没关系。”
“你肯为其而认这个罪名,可见他跟你的关系一定很深切。”
“没的事!你不要
情,我只是怕冤枉了旁人而已。”陈老爷双手连摇,越说越急,“海棠,我求求你,这真是我做的,你别再追问下去了。”
“如果我没弄清楚到底是谁要双蝶的命,她将永远活在恐惧中。”秦海棠严肃的道:“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难道你真以为双蝶死了会比获得幸福来得好?”
“谁能给她幸福?你吗?”
“我,秦海棠会给她幸福。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可她爱的人不是你,是雷杰,她为雷杰做了那么多,熬夜刺绣卖钱给他花用,她对雷杰就像当初采⾐对我一样。”
这番话不能说没有打击到秦海棠的信心和自尊。他幽幽的看着昏
的双蝶,低声道:“她不爱我,我也能让她活得幸福快乐。”
抬起头来,他看向秦老爷,“我会尽力去做,用我的方式爱她,直到她真正得到幸福为止。”那时,他就能安心的走幵,但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双蝶是他的责任。
看着秦海棠,陈老爷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触动了,曾经他也这样深爱着采⾐,如果他的爱没有为金钱所动摇,也许今天就不会变成这个局面。
在听到海棠说有人要杀双蝶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采⾐,只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情。
但是,他不能说。
这是他惟一能替她做的,这些罪过都由他来承担吧。这辈子他们彼此磨折,他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让他们相遇了。
双蝶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有点
糊的从
上坐了起来。
由房间里简单的桌椅和简陋的
看来,她似乎在客栈,可是谁带她来的?
正疑惑时,秦海棠推幵门走进来。
“吃些东西吧,头还昏吗?”他让双蝶睡了三天,有些事情一定得去办时他会带着她,还好他都是在半夜来去,才没引来旁人侧目。
双蝶摇了头摇,“我头不昏,可是我肚子饿。”她坐在
沿穿鞋,低头才发现自己⾝上换了一套⾐衫。
她迅速抬起头来,幽幽的眼光中带着一些困惑和羞窘,“我的⾐服…”
“脏了,我请客栈老板娘帮你换的。”她的⾐服染上了杀手的⾎。
“我睡得真
,居然没察觉。”她听他这么说,虽然放心了些,但难免还是觉得奇怪,她一向浅眠,怎么可能会不被惊动呢?
“你不是睡得热,是我点了你的睡⽳。”他看双蝶走起路来略显不稳,于是伸手想去扶她。
可是她却避幵,将自己的手背到⾝后去,引得他心头一阵苦涩。
双蝶也不是存心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男的海棠相处。
她走到桌边坐下,秦海棠将提篮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他献宝似的掀幵熬锅锅盖,双蝶一看,忍不住噙了一抹微笑在
边。
那是一锅人梦熬小米粥,只是炖糊了,隐约传来一阵焦味。
秦海棠也闻到味道,忍不住喊道:“糟了!居然糊了,你先吃点别的,我再去熬过。”说完,他拿起那锅粥想往外走。
“你替我熬了这锅粥?”她抬起眼盯着他。
“笨手笨脚的熬糊了,真糟糕…”难怪她要笑了,连一锅粥都顾不好,他真是笨哪!
“别拿走。”她伸手拉住他,“我爱吃焦掉的粥。”
秦海棠将粥放回桌上,“这粥焦了,一定很苦,还是别吃了。”
“不会。”她添了一碗粥,拿起汤匙便吃了起来。
吃没几口,见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有几滴还落⼊碗里。
“很苦是吗?还是别吃了。”看她突然掉泪,可见这粥难吃到了极点。秦海棠伸手要拿她的碗,“我拿去扔了。”
双蝶拒绝,她微皱着眉,一口又一口的呑着,“很苦,可是很好吃。”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没有谁亲手为她煮些什么。
这锅粥虽然糊了,却是一份心意,她感动之余,把那分苦涩含着温暖一起呑了下去。
“我要吃完。”她吃了半碗后,突然幵口道:“吃完它,才不枉你的用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谢谢你,海棠。”
只见秦海棠愣了半晌,猛地拿起炖锅,皱着眉大口大口的将粥给呑下肚去。
这粥又焦又苦,他呑得辛苦不免喊道:“好苦!”虽然这么喊着,可是却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一下子就把整锅粥给吃得锅底朝天。
双蝶瞪大了眼,惊讶的看着他,捧着碗对他发愣。
有一股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暖在心里缓缓流动着,看着他为了怕她吃焦粥,而把剩下的粥狼呑虎咽的吃完,她忍不住笑了。
海棠果然还是海棠呵,不管他是男是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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