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 雨点小
所谓周礼,其真正内容早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周礼,究竟是黄帝之时就传下来的故老之礼,抑或果真是周公旦亲自所制,又或者是
秋战国之时哪位国君手下的贤人所编,它的本质总是很鲜明,即尊隆君权。
窦太后本来不是一个文化素养多么高的人,但她少女之时入宫,经历了吕后
政时的血雨腥风,经历了文景二帝殚
竭虑休养生息的数载,除去《老子》之外,果真让她引经据典与博士辩论自是不能,然而她对于有些事具有的
感远远超出常人。
窦太后呵呵笑了一声,道:“这个赵绾,果真不是常人,在狱中也可以给皇帝上这么一道奏表,且其中所言皆是国之大事,他这是要一表动天下啊。”
刘彻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迟疑了一下才道:“列侯常驻长安,不能归国助朕治理天下,反而整
骄奢婬逸,四处惹事生非,朕也觉得让列侯返回各侯国之事有利于国家。”
窦太后点了点头,道:“你父皇在世时也不喜欢那些无所事事的功侯之后,这点哀家知道。”
刘彻心中一动,终是忍不住道:“皇祖曾使贤良之人与窦氏族人比邻而居,因而今时今
方有魏其侯这样的大才为朕谋事,然而少数窦家人不解皇祖和皇祖母照顾之心,辜负皇恩胡作非为。刘彻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窦太后神色还是淡淡的心中不由打鼓,窦太后这时又是一笑。道:“皇帝接着说。”
刘彻终是忍不住心下的迫切,狠了狠心道:“朕召来廷尉张欧问事,张欧说窦氏族人有案底六十七件,因而赵绾所言窦氏子弟不肖者除宗籍之事,朕也觉得有理。”
窦太后这回不由有些动容,她支起身子,无神地双目紧紧停留在刘彻所在的方向,道:“六十七件?”
虽然窦太后看不到,刘彻紧张之下仍是颔首道:“朕不敢欺瞒皇祖母。”
窦太后叹了一声,文皇帝选贤良之士言传身教。终究把她的兄弟都教导成进退有度的君子。然则数载下来窦氏在长安城中扎下了
,这些后代的不肖子弟就通通冒出头来。
窦太后是从吕后掌权时走过来的小爆女,外戚子弟妄为会引来朝臣中什么样的反响她再清楚不过,她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缓缓开口道:“哀家从来不干涉你处理朝政,窦家子弟也是大汉子民。犯法便是有罪。这是理所应当。”
刘彻心中一喜,皇祖母果然与吕后不同,他方要说话又听得窦太后严声道:“儒生误国,除窦家一事你尽管去做,哀家绝不允许孝文孝景两代先皇的天下在你这里
下去刘彻有些不服气,道:“朕不明白,这怎地就是误国?”
“这怎地就不是误国?”窦太后高声道“哀家问你一句。有汉数十载。历代先皇遇到过多少此危机,哪一次不是靠着诸侯王和大臣们齐心协力辅佐天子度过。哪一次有这些文多质少的儒生地影子?”
刘彻一时语
,窦太后又缓和了语气道:“这天下姓刘,哀家说到底也是刘家妇,你是天下共主,不要被儒生地阔论高谈
了心神,做出什么不利于社稷的事情来。”
刘彻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
口处有什么涨着却发
不出来,但窦太后已经在不久前说了不反对处置窦氏不肖子弟之事,他只得道:“朕会仔细想想。”
窦太后点了点头,道:“诸侯在长安城里无所不为,民间时有怨言,有朝臣上表请求赐他们归国也不是一
两
了,这些哀家也有所耳闻。”
刘彻微微一怔,道:“正是如此。”话说完,刘彻疑惑地看着窦太后,难道皇祖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一向厌恶的儒生么。
窦太后这时忽地转口问道:“皇帝,赵绾被关进狱中是什么时候?”
刘彻心中不解,仍答道:“已有三
。”
窦太后又道:“陈珏以军法杀窦平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刘彻这事记得清楚,当即答道:“昨
。”
窦太后颔首,再问道:“赵绾被你下旨关在哪里?”
刘彻隐隐觉得不对,但窦太后还在那里等着他地答复,于是仍道:“自是廷尉诏狱。”
窦太后收拾了面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严厉地道:“皇帝,你还不知道哀家想对你说什么吗?”
刘彻稍稍有些惊讶,细细思索了片刻,旋即失声道:“这时候不对。”
赵绾被关进廷尉诏狱是窦平杀人之前好几
地事情,他在看守紧密地廷尉狱中竟能得知外间的消息并就此上表,实在是有些不对。
“不错。”窦太后沉着脸道:“赵绾贪贿之罪,原本依法治之便可,哀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这些儒生为了趁机蛊惑君心,仍然置天子和国法于不顾,在廷尉诏狱之中尚彼此往来传信,此等大逆之事岂是为人臣子所应为?”
刘彻握紧双拳,面色渐渐沉下来,他眉头紧皱地想,这段时
以来他是不是对赵绾等人的恩宠和信任太过,外面的人就那么笃定他会报下赵绾,竟然不惧给赵绾传信吗?
“皇祖母的嘱咐,朕明白了。”刘彻咬牙道。
窦太后神色转柔,面上多了几分关切,道:“从你进来的时候哀家就听你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春日风大,勤政之余你还得注意着身体。”说到这里窦太后带着一丝悲伤道:“不要学你父皇。”
刘彻感动道:“朕不孝,竟让皇祖母为朕挂心,这些话朕都记下了。”
窦太后笑着点点头。道:“行了,你是皇帝,还有不少正事要做,哀家这老婆子就不留你了。”
刘彻看了看天色,认真地向窦太后行了一礼之后离开,窦太后听着刘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毫无焦距地双眼显得更加幽深。
四
后大朝,天子刘彻在众臣面前宣布郎中令赵绾罪在不赦,当斩,同因一案下狱地王臧免官。
赵绾家眷故旧倾家
产凑钱帛若干赎罪。天子一怒不许。丞相刘舍、御史大夫卫绾进言为赵绾求情多
,最后魏其侯窦婴也上言道赵绾罪不至死时,刘彻这才罢休,下旨將赵绾
放边地。
朝堂上持续几
的一件事落下帷幕。朝下地好戏却才刚刚开始。
陈珏传出在家养病的第二天,市井间便传出窦平原先的好友不服气要上堂邑侯府寻衅。正好被小陈將军未婚
的妹子刘萍翁主撞见。带着另一帮世家子弟將之打得落花
水的趣闻。
与之相对的,羽林营和细柳营的军士们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眼,冯林的一帮袍泽好友每
里拉练地时候总爱纵马在细柳营驻地附近来回奔跑,总要把人家好好地营门口弄得尘土飞扬才肯罢休。
春光明媚,遍地花开,堂邑侯府后院的一株桃花开得正
,红彤彤中带着粉的惹人喜爱,正是出外踏青的好时候。然而陈珏却只能郁闷地待在家中。所幸韩嫣、周谦等好友时不时地便会来同他说说话。
外人议论纷纷地堂邑侯府之中,这
陈珏还沉浸在不久前刘萍嘻笑着那句“阿姐给我出了不少好主意”中。身边的东方鸿忽地发出一句感叹。
“太皇太后老谋深算,实在不可以等闲妇人视之。”
陈珏喝了一口茶,微笑着看一向有些轻狂地东方鸿在那里一脸心悦诚服。
儒者有一种可贵地品质,就是为了理想可以奋不顾身,赵绾的门人故
显然就是如此,只是这回事恰巧犯了天子刘彻的忌讳,诸王姓刘、外戚是天子亲戚,这些儒生仗着刘彻登基之后重儒的势头就敢如此,今后那还了得。
陈珏看得明白,心里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
霾,刘彻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天子,虽然有些事务上还显得稚
,但骨子里对手中权力的重视已经显而易见。
“子瑜,你有没有想过独立门户?”东方鸿正
道。
陈珏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的微笑也渐渐隐去,心下认真考虑开来。
最近陈珏地大哥陈尚就要到外郡为官,他地
妾已经在府中闹翻了天,他的正
李氏有嫡子陈举在身边还好,几个妾室心知陈尚外放,一去便是几年,她们若不能跟在身边一生便要荒废,只得在堂邑侯府侧院中终老,因而一个个争执得面红耳赤。
主人们之间这种情形,仆役们私底下也有些大公子这次外放就是分家前兆地传言,这个传言也早就通过紫烟传到陈珏耳中。
“东方所言何意?”
陈珏虽然大致明白东方鸿这番话的由来,仍旧忍不住问道。
东方鸿淡淡一笑,道:“几位公子年纪渐长,分府另居也不是什么奇事。论身份,子瑜你是比两千石之官,就是独居亦没有人敢看轻;论财,你名下的作坊和贾同那边的生意进账不断,早就用不着堂邑侯府这边的财帛。”
陈珏定定地看着东方鸿,这才发现他一直关注朝堂之上的事情,竟然忘记了封建社会多子家庭还有一件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嫡长子將来袭爵,其余诸子分家。
半晌,陈珏认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眼下住在侯府之中,我行事多有束手束脚之处,手下能用之人大都是侯府所有,确实不大方便。”
东方鸿不置可否,一脸平静地等着陈珏接下来的话。
这章码的时候感觉很不顺手…头痛中。
嗦几句关于书评区,加
的书评就是宜修都认真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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