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懪
康硕是个善于定计划,并且肯定会去实行的人。自从上一回的“求婚”以后,他根本把她当
子看了。
有所差别的是,每逢周末假
,他会要求她参与他的活动。一如秋水曾提过的,赛车是他热衷的活动,可想而知他把时间分摊在哪些地方。
她能完全地接受他的所有吗?连同他那尚不被社会认同的赛车?应该不会太难接受吧!毕竟她搭乘他的重型机车已有三个月时间,习惯了的同时,想排斥也满困难的。
爱车族与飞车
应该是不同的,她想。
今天是周末,她早已回家换了轻便的牛仔
装,走到巷口等她的白马王子来带她去见世面。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基本上她
好奇的,看一看也无妨了!
临波将背倚在公车站牌杆上,模糊地记起了几个月前曾在报纸上看到一篇专访一位知名赛车手
子的报导。那则新闻是转载自法国当地的报纸,那位中法混血的赛车手曾来过台湾,掀起了大新闻的同时,又闪电地娶走了一位平凡无奇的女子。新闻大到连她这个从不看体育版的人都忍不住瞄了一眼。当时小道消息纷纷揣测那女子藉口怀孕
赛车王子娶她;但事实胜于雄辩,那对恩爱夫
在结婚五年后,就在几个月前。才生育了一子,还无奈地接受了一场人情访问。
内容说什么她早已忘了;不过,记忆最深的是那位夫人说的几句话:“如果怕危险,就不要嫁赛车手,既然嫁了,就不要怕;最好是能热情地参与他的生活,感受他的乐趣。”
那么,她也能吗?现在思考这个问题会不会太
待自己美丽的小脑袋了?她甩了甩头,她想她也许已经开始掉入了所谓的“恋爱症候群”中了,对爱情患得患失了起来!康硕老是认为她太冷静,不够爱他;其实他哪知道她内心常有的不安?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而已,哪来的笃定自信以为他非得是她的?只是,这种心情也不须要刻意形于外地声张;她内敛惯了。
今
的康硕穿着一身墨黑酷帅的赛车服,以他的肩宽身长来看。他真是帅毙了!不当模特儿还真有点儿可惜。
“去哪里?”
“海水浴场。”他的回答很诡异。
她提起眉:“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游泳衣还有赛车服这样的款式。”
他手一勾,轻易地将她搂入怀中,顺势印上一个深吻,咧开大大的笑容给他答案。
“去看沙滩越野车赛,这次我也有参加。”他兴奋地说。
“在沙子上?有这种赛车法?”怎么比呀?谁都知道在沙石上不好行动,人都举步维艰了,何况是车子?
“去了就知道。”他扶她坐上后座。
“康硕,比赛合法吧?”
“可以说是合法,至少我们不是找一条公路来拼命,也不是一群人抓钱下注。你认为合法的定义是什么?”他启动机车,驶向往海边的公路。
现在她早已习惯紧紧地环住他的
了,脸颊贴在他后背,竟然感到有一丝丝兴奋,或许她也可以来玩机车,如果看完后她觉得刺
的话。反正秋水也很有兴趣,早已向父亲要求了,如果她真的考上师大,要来了一辆DT做礼物,她骑起来一定也是帅气十足。
**
半小时后,机车已到达海水浴场的赛车区,看到五、六十辆色彩缤纷,各式各样的华丽重型机车,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
她跳下机车,首先搜寻的是穿骑士装的女子;果然看到了几位,不过大多属于壮硕型,幸好有两位美丽高挑的女子美化了环境,那种不让须眉的气势相当帅。
她挽住康硕的手臂,向往地道:“我觉得女孩子玩车很帅!”
他的回答却是气死人的霸道:“你不行!”
“为什么?”她假装使
子地嘟嘴瞪他。
“我舍不得。”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这么娴静的大家闺秀,我只想好好供着,不让你沾染到世俗污浊的气息。”
“等着瞧。”她眨着眼,不被他的甜言
语所惑。
在他准备说更多要她打消念头的话时,临波眼中那两位美丽的女子向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她们很美丽,是赛车场的焦点。”她悄声在他耳边赞叹。
他回给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将她搂在怀中说:“还差你一级呢!”
“巧言令
鲜矣仁。”她可不接受他的恭维。
“康硕,怎么现在才来?小胖他们还怕你不来了,正在替你热车。”一个看来年纪稍长的女子先开口,嘴里叨着一
菸,有些
气的潇洒,对江临波非常有兴趣地瞄着。
康硕笑答:“有大雅小姐在,我岂敢不来?”
“介绍一下吧!是你的新任马子吗?”另一个女子也开口了,年纪大概不出二卡。两名女子均留着一头及
的长发,梳着相同的发型,呈狂野的大波
状。虽然同是打招呼,这后来女子的口气就有些不善了。
“她是江临波,我“唯一”有的女朋友。临波,他们是有名的赛车姊妹花,老大叫方诗雅,老二叫方词雅,我们简称她们为大雅、小雅。”
“你们好。”临波以一贯乖巧的姿态问候,其实内心早已大略评估过情况。她可不会鲁钝到连别人眼中的敌意都看不出来,那位小雅小姐恐怕是喜欢康硕的。
“原来你中意这种乖乖地像个小媳妇般的货
。”小雅不客气地讽刺。
康硕的脸帘沉了下来:“注意你的措辞,小雅。我的喜好不劳你评论!”话一说完,他搂着临波转身往同伴聚集的棚子走去。
这样子的他,又是她所不曾见过的了;很冷,很自我,不若与学弟、妹们在一起的他开朗风趣,也不像与她约会时的霸道独行。在这里,他似乎是我行我素,不买任何人的帐,也不费心去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反而让众人来适应他。
“阿硕,你这老小子可来了!方家姊妹花过来问我们几百次了,就怕你不来,让她们无法从你手中夺回冠军宝座。她们特地参加我们四行程A组,就是要与你一决高下。”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胖男子发现了康硕,快步地走了过来。一长串的话随口溜了出来,然后在看到康硕身边牵着的美少女时,霎时目瞪口呆,又是一长串的尖呼:“你…你…从哪骗来这么美丽的小女孩呀?喂!大宝、阿平,快来看,你们老大有马子了!”
就见那本来在暖车的另两位车手丢下机车跑了过来,看起来与康硕年纪相当。两人充满好奇,眼珠子像是鉴赏宝物般地对临波转来转去。
康硕重重地捶了两个少年一拳。笑道:“别吓坏我的宝贝,她死会了,没你们的分!”
“哇!那我们要叫大嫂喽?康哥,你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呀?”壮硕的大宝睁大眼直问。
“有!但她的气质独一无二,不是我们“南风高中”培养得出来的,她是“悠罗”的校花。”康硕说完,笑着拉她去看他要比赛的机车。
“什么校花?”临波捅了捅康硕的
侧。
实在是后面那两个傻小子太会尖叫了,连她都羞赧了起来。
“我得让他们知道你是优秀不凡的;那么,他们便一点儿也不敢对你轻薄了。在这里来往的人很杂,我们只是来玩车,保持一点儿距离总是好的。”他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蹲在她身前,两手环住她纤细的
枝,正好平视着她无瑕的脸蛋。
她深深地看他:“难怪在这里的你比较冷!你有很多不同的面孔,在什么时候你才是最快乐的呢?”
他笑得很
恶:“吻你的时候。”
“
狼!”她用双手食指刮着他脸颊羞他。
他趁机再吻了她一下。“乖!我去检查车子,你在这边等我。不要
跑,也不准理会其他
狼的搭讪!”
“都不可以说话吗?那干脆把嘴巴贴起来好了。”他的霸道本质在此刻表
无遗,但她的口气则是不买他的帐。
他叹了口气,弃械投降,语调放软了:“好吧!如果你不怕太阳晒就一同过去吧!”
她立即跳了起来,很柔顺地恭立在他面前。
“被你吃定了!”他宠溺地拧了下她的俏鼻,拉她进入赛区。
一如他所预料的,在充满男人的世界中,最美丽、优雅的女子总是倍受瞩目的焦点。他实在不高兴有人赞赏他的女人,但她在他怀中又给了他无比的
足感。
一冷一暖、一刚一柔,产生了协调感。江临波之所以会得到那么多注目,不仅仅是她的外貌而已,还得归功于向来独来独往,绝不与女人纠
的康硕。他是与赛者中年纪最轻的赛车冠军,更是一
的技师。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骛,但一直没有人可以近得了他的身。今天这情况可真是个大意外呀!
他带她走到一辆黑色的机车前,上头的号码是很不吉利的“13”他真的是皮在
,竟特立独行至此。
她忍不住问:“这数字有何特殊用意?”
“因为没有人敢用。”他
齿一笑,开始埋首做准备工作。
“咦?机车也穿丝袜呀?还是上好的玻璃丝袜哦!”她开始发挥强烈的好奇心,如同一个急于求知的孩童。
“把丝袜套在空气滤清器上可以防沙尘,化油器运转得就更顺利了,这是沙滩越野赛必须注意的。”康硕解释给她听。
她点头,走到车前方,看到油箱两侧贴着很性格的两个字母“XR”猜想大概是四行程专用车种了:然而,背后
来的凌厉眼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头。果然如她所料,是那位冷傲中带点英气的小雅小姐。她朝她点头微笑,却换来对方不屑的白眼,甩头走开了去。
“那个小雅小姐几岁呀?好厉害,会玩车耶!”她蹲在他身边问。
康硕想了下,不确定地说:“大概十九岁吧!连续两年考不上大学,家中有点钱,听说明年准备去加拿大留学,所以才会一直想拿个冠军。她常常出现在我参加的比赛,怎么?有事吗?”
她想拿的可不只是冠军吧!临波大脑转了转,不太相信聪颖的康硕会看不出小雅的用心。其实也说不准的,有时候男人也会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尤其他来这种场跋向来只全神买注在比赛上而已,哪有空闲管他人的心思?
有这种笨牛男友,她是该安心的。她忍不住轻拍他的头,用力
他一头黑发,笑得开心不已。
正在专心整弄机车链条的康硕差点儿埋到沙坑中,他有些哀怨地睨着他今天特别开心的“文静”女友。
“你在谋杀亲夫吗?”
“我在疼爱你呀!痹乖。”她又拍了拍他的头,像在拍一只狗似的。
康硕不怀好意地拉下油手套,在她还没能逃开之前抓她入怀,以机车为屏障狠狠地吻住她顽皮笑开的
角,不理会现场某些人发出的口哨声。
他嗓音低哑地道:“如果我今天得不到好成绩,一定是你的错。”
临波泛红了白
的脸颊,此时他已坐在沙堆上,而她因刚才的拥吻滑入他怀中,跪坐在他身前。那姿态相当令人脸红,幸好一长排机车遮去了大部分视线,否则他们可以妨害风化的罪名被逮捕。
“看在小雅小姐快要被空投到加拿大的分上,你让一让她又何妨?多做善事长保平安的。”她不顶介意他是否能生上冠军宝座大出风头,毕竟这种赛车可不是一次就能走山河,冠军可以不要,男朋友却让不得!
康顶用鼻尖厮磨着她的俏鼻,笑得很
气:“你的语气酸酸的,不会是大吃无名醋吧?如果你把这吃醋的力气花在疼惜我,那么我会很感激的。”
“不理你了!”她听到大会广播再十分钟要进行比赛了,起身拉起他道:“记得安全回来。”
躲开他的狼吻,她抿
笑着跑开了!
**
接下来。就是紧张刺
的沙滩越野赛车了!
临波当然注意到了小雅与她擦肩而过时所
出的敌意,她仅是笑了笑坐回棚子内,没有与那些观众一同去挤赛场的看台。
落单的她,自然会有人前来搭讪;不过,这回却是个女的,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美丽的大雅小姐。
“你们是同校同学吗?”大雅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与临波对视,脸上表情比小雅温和得多。虚长几岁还是有差别的。
“不是,我们不同校”
大雅不经意地弄抚她马靴上的穗子,英气毕现的眉毛半挑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转变。
“你知道,小雅一直很中意康硕,我知道你看出来了。”她的口气略有不善。
“那又如何?”临波文风不动地问着,如果是来找她谈判,也未免太可笑了;还是,她们姊妹俩都是这样使人知难而退的?康硕的身价可真是看俏呀!要让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来抢夺,以后还会碰到多少这种情形呢?临波歪着头想。
“你相当不简单。”大雅出乎意料地。语气居然有些赞赏。
这点倒令临波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接下来是一连串无聊的爱情谈判呢!卑又说回来,人家多吃了几年白米饭不是没道理的,她倒想听听大雅有何高见。
“小雅会
上赛车是在两年前的“林道车赛”中,她遇到才十六岁的康硕。当时他就是有名的拼装车王了,加上正直的为人,高超的车技,却又不近人群的孤傲个性,女人很容易为他心折。从那时起,有他在的地方也一定会有小雅。我父亲是个汽车进口商,有意在明年的日本“铃鹿一级方程赛”中邀他加入车队,也甚为赏识他;可惜他不为所动,一如对小雅的情意视而不见。”
“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临波回应得很空泛,随着鼎沸的人声,她对大雅的长篇大论根本心不在焉,眼睛直瞄着车道上黑色的机车旁始终紧黏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心中想着:这个小雅小姐,只以她的方式追求爱情,身段高到让人意识不到她的情意,反倒令康硕以为她只是存心要赢过他而已。唉,现在已不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年代喽!
“…我希望你能为他的前途着想,毕竟窝在他家那种小车行,是无法发挥他的长才,只会埋没一颗慧星。”
临波再度回神,只听到这么几句,怔愣了一秒,笑得很客套:“我?我是他的什么人呢?”
揶揄的口气令大雅有些尴尬,这女孩不若外表般地柔弱,她恐怕是自讨无趣了,于是她讪讪地走开了去。
车赛结束,康硕没有得到第一名,但也不代表小雅会得冠军;结果是他第二,她第三。
就在康硕告别同伴,一如以往提早走时,小雅追了过来。
“阿硕,你真的不考虑去日本的事吗?那是你的机会,放弃太可惜了:”
康硕正在给临波穿外套,回她一个狂放的笑:“那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不参加并不会要了我的命。”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娶
生子、脑满肠肥地过一生?当个糟老头?”小雅挑衅地问。
他因她这不善的话而大笑了,将临波搂入怀,嘲讽地说:“很美好的远景,不是吗?”
他发动机车,转眼间消失踪影,连再见也没打算对她说。
临波从不会想过自己的“樱桃小嘴”会有
下一颗驼鸟蛋的潜力;此刻看到秋水那张嘴张成了血盆大口,她开始相信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如果秋水能,那她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回头得去照照镜子才行。
“你说什么?”秋水口齿不清地问。
“你真的重听了!我刚才已说了好几遍,明天学校要请父母亲大人前去喝茶聊天!”临波很有耐心地再说一遍。
“我不是问这个,你被退学我也不会讶异,我是问你…你说你与康学长的事“东窗事发”了?你…你们…我的老天!这怎么可能?”秋水还无法发表完整的正常人看法,就被她开心的一双父母打断话。
江声涛抢先问:“乖女儿!你是说你们训导主任明天请我们去学校喝茶,要讨论的主题是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叫她放心!我们会请她当媒人,还会给她一个大红包…”
“老爸!这怎么可能?她们那个尼姑学校的总教头没有马上叫临波滚蛋就偷笑了,你还以为她们训导主任真的找你喝茶咧!”秋水斩钉截铁地抑止太过兴奋的父亲,事实上她也正处于震惊当中。
“我就说那个康硕不错嘛!可是他怎么没看上秋水,反而千里迢迢地去追求临波呢?”江太太最感兴趣的地方在这里,她非弄个明白不可。
“哦,是这样的,因为我比较美丽
人…”
一大块
突然
入她口中,硬生生地使她闭上嘴,秋水终于又取得发言权。
“老爸!这是个大问题,一向是优秀学生的临波恐怕要被扫地出门了,你们都不担心吗?”
江父严肃地想了十秒钟,如下了重大决定似的郑重道:“不如叫临波转去你们学校好了,这样谈恋爱也比较方便。”
“老爸!”临波
下了口中的
,慢条斯理地道:“我们训导主任不会允许的;我想,她大概是希望你能阻止我与康硕恋爱吧!”
“这怎么可以?”江母大力拍桌倏地站起,口沫横飞地喊:“抓一个好丈夫比遵守尼姑戒律重要多了!女儿,马上休学,老妈把你嫁了!”
“素婉!”江父努力地要维持饭桌上正常的局面,无奈心余力绌。每个人的情绪都太亢奋了,控制不住场面,是他这一家之主的失败。
“临波,你的意见呢?”秋水抢到发言权。
“恋爱与学业是两回事。我既不会为了方便恋爱而转学,也不会因为爱情而使功课退步,不相抵触的事情,何必闹得满城风雨?你们太激动了。”
话题暂时冷却不少,但江夫人的好奇心仍未获
足。
“女儿,你这次真的吓了我们一大跳!老实告诉我,怎么会东窗事发呢?你向来是最会保密的人呀。”
临波耸耸肩,还是那副惯有的慢条斯理。“上个星期陪康硕去赛车,在市区被一个向来讨厌我的同学看到了,而她又正好知道康硕这个人,于是一状告到训导处去。上自校长,下至工友,在一天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我今年的模范生奖是飞了。”她还真是心疼那伍仟元的奖学金。
“没关系,老爸我给你嫁妆三牛车。”
“临波,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秋水谨慎地
代。
康硕的亲卫队何其多,她相信临波是不曾见识过的,不
替她担心了起来。他们看起来
配的;但是…他们哪来的机会凑成一堆呢?真是想不透!
“好。”临波不当一回事地回答,惹来秋水的一记白眼。
“你真的要小心。听到没有!”
“好啦!”临波又挥挥手。
一旁的江氏夫妇已在幻想女儿披上嫁衣的情形了,虽然提早嫁为人妇的不是他们之前想像的秋水,但换成临波也不错;反正是同一张面孔,也都是自己的女儿嘛!
**
不若江临波的经描淡写。她的恋情对悠罗女中而言,简直是平地响起的一声大暴雷!
在这个严谨、注重高升学率的学校中,校规没有一百条也有八十条,连小小的迟到、早退都被视为滔天大罪,更别说是谈个“小恋爱”了。
可惜的是,此女中建校近七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谈恋爱闹得学校人心惶惶,所以睿智的创校先驱们并没有明文订下不许男女交往的条例。女校嘛!当初谁会想到?校方没有任何适用的规定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求江临波与男友断
,辛苦的师长们只好关在校长室内苦思对策。
如果是别的学生还好办,偏偏是一向素行端正乖巧、功课顶尖的优等生,既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她转学,这种学生不留下来争取大学的榜首太可惜了;但,该怎么解决却是令人难以解开的习题。不阻止,怕他人起而效尤,那学校不就天下大
了?想阻止,偏又得不到家长的合作,这问题太棘手了!
若说师长之间已焦头烂额,那么学生之间佯装平静下的暗
汹涌就更可观了;尤其在她们高二A班,江临波突然成了空降的ET,人人想接近她探问虚实,却又躲在一旁自行编演、窃窃私语,简直是无心上课了。
今天是周末,只有两堂英文、两堂军训课。接近放学时刻的第四堂军训,高二A班根本是放牛吃草,纸条满天飞地传来传去,教官视若无睹地只顾看他的书,整个教室的气氛诡异不已。
临波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笔在计算纸上画圈圈,心中挂念的是中午要去康硕家吃饭的事。听秋水说康父不大能谅解他儿子有女朋友的事实,那么她这个丑媳妇吃这一顿饭恐怕是有点辛苦了。她担心吗?她问自己,然后得到的答案是…苦笑。
倾听耳边嗡嗡作响的耳语
,她忍不住下笔写着:
生活的目的,在继起冷言冷语的源远
长大任;生命的意义,在创造他人不幸以兹自身的乐趣。
她在这两句话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大“x。”原来,她竟是这样冷眼看人生,还是突兀的早
,使得她不明白咬耳朵的幸福。瞧瞧地做了什么?贡献了高二A班头条大新闻。这一届的同学将会记忆深刻到老死。如果恋爱这么平凡的事也值得让人渲染至这般,唉!那么现今莘莘学子们的日子当真是可悲地无聊了!
嗯,她决定,可怜她们!
下课铃响,教室顿时陷入一阵混乱之中,一群好事女子不急着收拾书包,由梁上君姑娘率众前来盘问,包围住正在收拾书包的江临波。
“你没有话说吗?虚伪的优秀学生。”梁上君说话语气尖酸刻薄。
“要说什么?”临波丝毫不动气。
“你是我们“悠罗”建校七十年以来的最大
辱!”她扬着下巴,一点也不留口德地攻击。
“梁上君,你别太过分!”班长立即跑过来居中协调:“放学了,大家都回家吧!”可惜这话不怎么有效果,连隔壁班的人也趴在窗口看好戏,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女主角。
梁上君冷言讽刺:“你又躲到人家背后了,江临波,你孬种!你永远不敢正大光明地面对我,只会假扮柔弱,难怪南中的康硕会被你勾魂摄魄。”
临波本来是很想发挥她不为人所知的强悍,但是根本没有她出头的机会。一如往常,那票文静的同学已群起声讨咄咄
人的梁上君了。
“梁上君,你少欺负人了!谁不知道你暗恋康硕很久了。上个月你还以为康硕是在等你,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我们都看到了!别以为江临波安静你就可以欺负,我们站在正义这一边就是看不过去,她恋爱关你什么事?”
临波无聊地玩
着书包的背带;情势上来看,梁上君无疑是当了“坏人”非常吃力不讨好而不自知。可悲!这样的人,也难怪别人要多事地声讨她。台湾人真的是潜伏着“短视”的危机?如梁上君这样冲动的人多得是,拼命地要争一时意气,完全不顾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导致聚众滋事的社会暴动特别多,却也未见到生活有所改善。
直到梁上君打掉她手中的背带,临波才知道那女人突袭了她,气她置身事外,佯装无事。
“你说呀!你还有什么脸赖在这里?为什么不转学?江临波,你是全世界最虚伪的人!”
“干卿底事?”临波准备与她讲理,用文明人的方式,泼妇骂街是以前教育不普及的事。做为现代新女
就要以理性来处理危机;但,人家给不给这个机会才是大问题…
“你不要脸!”梁上君沉不住气地先开口骂人。
“够了!”
一声雄
的暴吼比广岛原子弹更具震撼力地作翻了这一群小尼姑的地表面积,霎时所有哄闹化为死寂的平静。每一双惶然的眼都不由自主地移向门口,看到了彷佛天神一般高大俊
的男子,鹤立在众娇小的人群中。
康硕大步地走向教室中央,气势凌厉地横扫过那群对自己女友出言不逊的女子。
“你怎么进来了?”临波打破沉寂,扯了扯他背后的衣衫问着。
唉!她正想发挥惊人的口才吓人一跳呢,想不到急于替她出头的人这么多!这个“英雄救美”的架式。够他风光到二十年后了。
康硕没有理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带头骂人的梁上君,忍住了暴吼的冲动,然而平静的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不要再让我知道有人找临波的碴!我不会饶了任何一个让她难过的人,即使是女人!”然后,他转身问她:“书包呢?”
她无言地递给他,因为他总认为有三、四公斤重量的书包会
垮“娇小”的她,每次见面第一件事即是问书包,所以她早停止了想制止他的念头,这个既霸道又温柔的动作是令她感到甜蜜窝心的。
“走。”康硕拉住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风地退场。
出了侧校门,临波终于开口:“你知道一个男人穷凶恶极地闯入女校给人的印象像什么吗?”她立即自己回答:“像土匪。”
“像
击要犯我也不在乎,她们一直都是这样欺负你吗?”他仍有余怒,要不是那些人是女的。他不大开杀戒揍人才怪!
临波不满意地别开脸,咕哝道:“你是救世主,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康硕烦躁地点头又摇头,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正视他。“那是两回事,要我对这情况视若无睹是不可能的!临波,我不会允许再有人欺负你。”
好吧!这只蛮牛是说不通的,不理他了;反正他总是当她很缺乏保护就是了,即使知道她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他也不肯给她机会发挥,算了!
她挥了挥手,转了话题:“现在就去你家吗?要不要先载我回家换衣服?”
“不了!这样就够美了。”他跨上机车,皱眉地问她:“你要不要转来我们学校?”
“不要。”她很直接地回他一个否定句,跨上机车后座,拒绝他更多的叨念。
他只好拍了拍她的手,将机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康永平让帮佣的欧巴桑做好一桌好菜后,一直反覆地在客厅中踱步,他真的没想到儿子认真到这个地步!上个月曾听工人说过老二带一个漂亮的小女生回家,心想大概是同学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康硕向来开朗好客,朋友一大群的,不足为奇。
上个星期这小憋子却告诉他,他有女朋友了,而且准备明年一毕业就订婚,当兵回来立即结婚:这怎么可以?康硕一直是他们康家光耀门楣的希望,一旦结了婚,他还有什么指望?他为了养家辛苦工作,孩子冒出来时更是做牛做马,如果儿子结了婚,到时候他哪来的时间进修升学?根本是痴人说梦。不行!他绝不允许,他要阻止!什么时代了?十七、八岁就谈论婚嫁,根本是可笑的事!
“爸。阿硕还没回来呀?”特地赶回来的康碛下楼来问道。他也没想到一向抱持着远大志向的弟弟会决定早婚?当然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他痴狂。
“应该快回来了。阿碛,你要劝劝他,恋爱谈久一点儿没关系,急着结婚做什么?”
“会不会是他把人家弄大肚子了?”
“他没那个胆!我相信他不会
来!”康父声音高扬了起来,为这个可能
心惊不已。
不久,康硕的机车驶了进来,在门前的小院子停住,康家父子俩连忙探头张望。一看到那女孩子身上制服的颜色之后,两个人就呆掉了!那女孩还是市内第一女中呢!
康硕牵着临波进门来,看到父兄立即介绍:“爸,大哥,这是江临波,我的女朋友。临波,叫伯父与大哥。”
她笑着点头,乖巧地跟着叫。
如果不是鸿门宴,看来也差不多了。康父当然不会直接摆脸色给她看,只不过在吃饭时康硕提到婚姻一事全被一语草草带过。临波看得很清楚,康父一直强调要康硕考大学的事,这种争执向来没有结果,而今康父手中握有决定婚姻大事的筹码,看来有得谈了!
“爸!”康硕决定打断父亲言不及义的话,谨慎地讨论主题:“我会升学,但我要先结婚,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它了。”
康父将筷子猛力一拍,声音着实不小,但他仍力持镇定地说:“想成家?你拿什么养家?书没有读完,钱还没有赚,你娶
子来让家人养呀?”
“我娶
生子。自然有法子养。成家之后,我绝不会向家里拿一分一毫。”康硕沉稳地回答。
康父有气无处发,只好将箭头转向临波,劝道:“江小姐,你是第一女中的学生,将来会考大学吧?你家人想必不会允许你
男朋友,对不对?你也劝劝阿硕呀,他太…”
“康伯伯。”她
和地打断他:“我父母并不反对…其实那是两回事的。康硕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断然不会被生活打垮。如果养一个家会消磨掉他学习的
望,我相信他不会急着娶我;相同的道理,如果我作了他的
子会使我放弃升学,那么我也不会决定当他
子,您应该多相信他一点儿。”
“那是你们年轻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康父依然跟牛一样固执。
临波忍住笑地瞟了康硕一眼,很明白为什么康硕也是一副死牛脾气了。
“江小姐,你会嫁到一个不赞同你嫁来的家庭吗?”康父问,存心要吓走这个乖巧的女孩,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希望康硕未来更有前途,不要被感情误了大好青春,对两个人而言。都可惜了,将来他们会感激他的。
“爸!”康硕气得快跳起来了,幸好被临波拉住。
“康伯伯,您会
待我吗?”她眨着眼问。
“我不会
你的。”康永平一再强调。
“让时间来证明吧!我最喜欢有挑战
的事了。”
就见康永平一张老脸错愕地盯着那张正扬着诡异且赖皮笑容、既漂亮又乖巧的脸;不自觉地,他从心中打了个冷颤。被吓到的人,反而是他了…
在康硕领到毕业证书那一天,一如他的计划,他与临波订婚了。
江家当然是举家
欣地开了几桌喜宴请亲朋好友,而脸上显得有些憔悻的康父也出席了!
这半年来,临波对她认为具有挑战
的人÷、物总是全力以赴,非要征服自己预设的目标不可。被“挑战”得很惨的江父终于必须承认,儿子会看上这女孩不是没道理的。他认了,不然还能怎样?让那小妮子继续“嘘寒问暖”下去?
拉不下一张老脸的康父,内心其实早已认同。识时务的人都知道,对那些执拗的人还是顺着些比较好。
一大票南中的学生们挤在订婚会场四周,每个人心中百味杂陈:当然都是来祝贺的;不过也有人来哀悼自己逝去的感情,也有人祈求订婚失败…看到“上好腊物”死会,总是令人有点儿感伤。
喧闹的人
营造出来的气氛相当奇异,而这对初为未婚夫
的男女,正悄悄从饭店的后门溜走。
“唉!看你们训导主任那张脸。”康硕走到安全距离后才敢出声,很不舒服地扯下领结,打开西装外套的扣子。
临波小心地拉着礼服的下摆,认为自己身上闪闪发亮的首饰非常适合抢匪来抢,一边将它们取下来时。一边仍不忘调侃康硕:“已经有十个伤心女子问你要不要退婚,你的行情可真是看俏!”
在订婚的场跋中,各方人马大概只有江氏夫妇是真正开心的吧!悠罗女中的师长们至今仍企图说服临波不要那么早订终身,不料却被抓来当媒人,训导主任也真够可怜了;而南中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们,那模样简直是来刺杀情敌的,让临波相当开心。
她总认为人的一生中要做一件大事,
芳百世或遗臭万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吓人一跳”来增加生活乐趣才有意义,因为高中生涯太死板乏味了,来一个特别的事件活络一下心情也好。
康硕挽着她坐在路边的行人椅上,仔细看她扑着淡妆的面孔,深情地道:“订婚快乐,老婆。”
“订婚快乐,康先生。”
他执起她戴戒指的左手,看着无名指上闪亮的黄金指环;那是他打工一个月,参加赛车比赛得奖换来的。从今
起,这分情将延伸到今生今世直至永恒,他终于套住了她的纤指、她的人、她的心。想到此,他再度虔诚地吻了她一下。
“以这戒指为誓,我将珍爱你一生。”
她笑着、笑着,却让泪水笑出了眼眶,发自内心感动地道:“虽然我一直觉得“誓言”是花言巧语的另一种表达方法,理应唾弃它的真实
;但,女人总是甘心被骗的。你知道,我们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是的,所以我们该为这个美好结局乾一杯。”
满天的星辰,妆点着夏
的绚丽,不知从何处飘来了音乐,
淌着浪漫的乐音,驱使康硕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向临波邀舞。
“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临波仪态万千的微微躬身,突地将整个人扑入康硕怀中,两人在笑语呢喃中舞着属于夏夜特有的浪漫。
蓝黑色调的夜幕,似乎幻化出一对对的有情人,一颗心紧贴着一颗心地
绵在四周,形成一双双美丽剪影,隔开了满布爱情宣言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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