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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喆

 位于市区南方的“蓝顶女中”老叫她们“悠罗女中”这一身黑制服为“黑寡妇。”其中宿怨由来已久,两方学子讽来刺去地,谁也没沾到好处;因为她们也不甘示弱地叫“蓝顶”的蓝制服为“蓝乌鸦。”

 江临波的眼光由窗外的蓝天白云移回桌前的作文簿上,当然无可避免地看到自己身上的灰暗。外人称这一身制服为天大的荣耀,简直是包上大学的金字招牌,一走出学校大门必会吸引住全市青年学子,纷纷投以又妒又羡的眼光;但是…它真丑!丑到临波一得知自己考上策一志愿“悠罗女中”时,几乎快痛哭涕为自已哀悼一番。天啊!要穿三年耶!这么丑的系,这么老气的剪裁,唉…

 不管平情多么友好的学校,一提起升学率这感话题,翻脸不认祖宗八代是很正常的。二十年来“蓝顶”的升学率一直以些微的差距落于“悠罗”之后,不想叫人气绝都难,因此荣登本市第一女中的“悠罗”才会有如此难听的绰号如影随形;不过,说真格的,一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穿上这一身的灰暗…还真像毙了黑寡妇!

 这般的惨绿年代,正值嬉弄缤纷青春的黄金岁月,却必须压抑在这一身沉重的调下,无奈地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测验,只为了挤那道大学的窄门;要不看在“求知”是这么富有挑战的事,临波早学秋水遁入可以吃喝玩乐的私立高中享受青春去了。

 才高二而已,每个人的脸上看来都灰头土脸地吓人,而各科老师更是时有歇斯底里的行为出现。不能否认,她是爱看这样的人生百态,沉浸在以“求知”为乐的另一种庸碌之中,明争暗斗地为了分数互相残杀。这样的青春,其实也壮烈的;只不过,能陪她在一旁这么悠闲纳凉的人可不多,苦中作乐似乎也不合用在这当口。烤鸭嘛!一旦上了架,只能任由炽火一烤再烤,直到转为金黄,香味扑鼻时,也就壮烈成仁,不!是成“人”了。唔!江临波这只烤鸭显然还没有上架的自觉;但又何妨,只要她的成绩永远是全市高中里排行前十名的人物,有没有自觉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校方实在是英明,将作文课安排在下午第一、二堂课。瞧,放眼望去,一大票被联考迫的苍白少女,哪一个不是大做垂死状地对周公的召唤还拒?尚保持五分清醒的人,面有菜地在桌下大啃英文单字。不然也会努力地与数学奋战。作文课?谁甩哦!

 作文题目是…教师节的省思。

 唉!莫非众家老师们怕学生遗忘了他们毕生中最能抬头的日子,特意地提醒一下?才开学没多久,第一个节日就是教师节,做学生的岂敢或忘?这可实在是个令人不想下笔的烂题目!

 第一堂下课,江临波后方的乖乖牌移过身子。很好心地问她:“江临波,你有心事吗?”

 江临波笑了一笑,不答腔,只摇头。

 “你知道吗?你实在很静耶!就好像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儿似的,让人看了很舒服;若我们是男女合校,一定会有很多人追求你。”

 通常出一个人的言语可以推敲出其内心的渴望。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被书本剥蚀殆尽的空间,唯有“梦幻”二字,纯真、乖巧如李芬芳也是存有这种幻想的。

 一个班级分裂成诸多小团体,全是以“向”为指标。好动的人一群,好静的人一群,爱玩的人一群,崇拜明星的人一群;而她们,应当算是好静的一群了。

 江临波对这种分法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她习惯置身事外。

 坐在她前方的王美诗也转过头来,加入她们。

 “江临波最让人羡慕了,功课顶尖,人缘又好:当然,是因为她向来温和待人的关系,人缘才会那么好。像那个永远考不到第一名的梁上君,傲个半死,老瞧不起功课比她差的人,死了!”

 江临波仍是笑着。做人很简单,只要保持笑脸,就天下太平喽!都已经一身黑制服了。再不让脸上有些光采,可当真成了黑寡妇;如丧考妣地摆着一张脸,多难受啊!

 闲话永远是女人们的最爱。

 沉闷的高中生涯啊!操场、球场几乎只是一种表现给外人看的道具,杜绝一切体能活动的学子们,其实也只能空东家长西家短地来口气了。真是闷!这样的高中生活…

 “江临波,快升高三了,你要不要补习?那个梁上君在这学期已报名补习班了。声称从下学期开始要勇夺第一名宝座。你会不会担心?”王美诗小声地问她。

 “她要第一名就给她吧!我不喜欢去补习班。”

 “应该是你家负担不起补习费吧?”一个轻蔑的声音突兀地介入这个小团体,正是向来趾高气扬的梁上君。

 “是呀。”江临波很大方地回应她,天真无地眨了眨眼。

 她在入学资料上面填写:父…工人,母…在家里做手工;看起来颇落魄,有良心一点儿的老师与同学,都会尽量不对她提及父母的职业问题。

 事实上,她父亲是工人没错。二十年前是个工人,如今可是三家营造公司的老板;没有大规模发展的原因是…他父亲认为家庭的经营比赚钱重要,不想让工作占去他绝大部分的生命。而她母亲是个室内设计师,天天用手昼设计图,是做“手工”也没错呀!

 临波从来不与人争意气,面对任何挑衅,皆故作天真,四两拨千斤地拨了过去。她说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与人斗法的;不过,倒有不少善心同学代她出头对付梁上君就是了。像这时,她闲闲地坐在位置上,摸出一包巧克力吃着,欣赏平淡日子中偶发的情事件,两方针锋相对的人马的确够“情”了。

 唉!青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快秋天了,多感叹一些无病呻的事是不会有错的,反正秋天嘛!

 她与秋水是一对双胞胎姊妹,可是她们并不会刻意地对周遭的人宣告这件事。毕竟她们一个在市北念“明星”女中,一个在市南等着混毕业,朋友群少有集的时候,被错认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所谓的“微乎其微”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只是很少、很少罢了。

 这,风光明媚,阳光很热情地对地球散发炙烈的热度,生怕秋天一过就无用武之地做的。要不是地球上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只怕它早成了一团火球。

 此刻江临波终于能体会后羿的苦心,为此庆幸不已!

 从图书馆踱了出来,她即刻躲入公园外墙旁的一排行人道树中避暑,等着可爱的公车前来。

 突然,她的背部遭到了袭击,整个人飞向大马路去,差点儿就当了车下亡魂!

 “哎呀!死小江!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少虚伪了,抱着这些书装好学生?恶心死了!想吊个男朋友对不对?还骗我说今天要回家陪父母去吃喜酒。走啦!苞我们去飙车,你看,康学长也一同来了!”一个枝大叶型的女生猛拍着她的背,几乎快把她给打死了。

 江临波之所以还能一息尚存。应当感谢有人拉开了那个女生,说了公道话!

 “碧珂,你快把小江打死了!”另一个与江临波差不多高的女生站在她们中央,念完那个大嗓门女生之后,笑望着江临波:“小江,要不要去烤?你放心好了,有康学长在,我们才不敢超速飙车咧。”

 这群人八成将她当成秋水了!冒充别人是不对的,江临波知道这一点,但是她没有机会说明,另有一群约十七、八岁的男女,也停好机车走过来了。如果说,三个女人的聒噪可以造成一个菜市场,那么这批将近二十个人的团体,七嘴八舌的吵杂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忙不迭地对她打招乎,顺便大大地调侃她手上抱着“教科书”的蠢样。

 看来秋水的人缘相当好;不过,她属于“动如免”那一群。

 “康学长,小江在那边。好假仙哦,还抱着书咧!你过去劝她和我们一起去烤。她最会逃了,每次周末都找不到她的人!”

 江临波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要研究为何刚才那么“暴”袭击她的碧珂小姐,居然能在转个身之后,发出勾引人皮疙瘩的小女儿娇嗲之声,真是厉害呀!她还来不及回神,一条大黑影倏然罩住了她身上的阳光。她抬头看到一口白牙在黝黑中闪动,比皮肤更黑的一双眼眸正有神地盯着她。

 这高大的男孩像哥哥般地拍拍她薄弱的肩头,笑道:“一同来吧!傍她们逮到了,算你倒楣!”朗的声音中存着一种异于施发命令的气势。

 “学长!”几位小女生娇声不依地叫着。

 看来这男呵他们学校的明星人物哦!

 “小江。”男孩弯着食指轻敌了下她的头。

 “不行!我与家人说好三点以前要回家。”江临波笑着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这一次你别想逃!否则我们集体与你断!”那个碧珂又大声地叫了出来,眼看就要向她冲来。

 为了自己单薄的身子着想,江临波看了看天空,泛起一抹柔婉浅笑。

 “等我一分钟,我打电话回家代一下。”

 她翩翩然地转身往公用电话走去,拂过树梢的和风起她及肩的柔细发丝,倍有飘然娉婷的美感。

 “康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小江很…特别?似乎漂亮了许多?”一个男孩细腻地发现这点,站在康硕面前说着。

 康硕的浓眉紧锁着,心想:原来她头发不沾汗水时是这么柔细亮丽。他一直知道这个学妹十分美丽,可是这个因为好动而经常汗满身的丫头,只会让人当成小男生来看;但今天的她,很清,过分的清,那神态也特别得紧。慧黠又沉静,这是小江的另一面吗?在学校之外的面貌?

 江临波被分配给一个胖男生载,却引起了众女生的争执。原来,那位康学长向来不载女生的,如今多了她的加入,势必有一个女生得去登上“卫冕者宝座”所以原本给胖男生载的那女孩先下手为强,结果招来了众怒。十来个女生中至少有五个是暗恋着康硕的,以至于造成那争风吃醋的混乱局面。

 看来至少还要争上五分钟,如果那位康学长再不居中协调的话,恐怕这场争夺会没完没了。临波蹲在胖男生身边,看他着烟好不快活的样子,心底暗道:那些心理专家说。这年纪的男孩喜欢以抽烟来宣告自己长大了,原来是真的。

 “抽烟好玩吗?”她问。

 “小江,上回你自己被呛个半死,还敢问我?你说香菸是最佳的自品,怎么,又想学啦?”小胖男抖动着腿,故做享受状地又深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

 临波听了之后耸耸肩,她觉得抽烟的人像个烟囱,还是个自动化的人力烟囱!谁都知道,当烟囱的下场是里里外外全被熏得焦黑,到最后害人又害己。

 “喂!小江,B班那个郑里平你到底甩不甩他?”小胖男突然冒出一句问。

 “为什么要甩他?”她不明白。

 “嘿!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不能来谈恋爱的。幸好当初我在三天之内就对你死心了;不过,这群女孩子中,除了已有男友的之外,倒也只有你是真的对康硕没企图,单纯地想朋友而已的。你看看那票‘狠女’!”小胖男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五个女生包围的中心点。

 原来他叫康硕!临波现在才得以仔细打量他。嗯,身材够高,肩膀够宽,方正的脸形配上浓眉,看来很有担当的架式,会成为众人之首实在不为过。这种长相的男子就是所谓的好看吗?应该算是吧!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当“狼女”…狼之女。

 自小以来临波都读女校,没有机会去研究男人。男女合校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玩一场爱与不爱的追逐游戏吧!她想。

 在小胖男完第三支烟之后,争战终于结束。由小江…也就是江临波荣登康硕机车宝座。

 看到康硕那辆拉风的重型机车,还是经过改装的,江临波突然觉得十分不妥。这种机车的椅垫是尾端往上翘起的那种,虽是基于安全上的考量,但也表示机车上的两人必须非常紧密地贴在一起。不是她保守,而是她不愿与陌生男子有一公尺以内的接触。更别说像这种贴紧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的亲密接触。

 其他人都上路了,只有江临波还在盯着机车看。

 “小江,你站出来一点儿,我得把机车牵出来。”康硕扯住她身后的衣领,拎小猫似的把她移到一旁。

 “你有驾照吗?”江临波突然有些后悔,脑中有了溜之大吉的打算。

 康硕回身给她一抹地微笑:“总会有的。”他转过头去,努力地要把他的宝贝机车从众多机车中安全地牵出来。

 江临波一步一步地住绑退。不行!她是好孩子,不可以冒充秋水,她现在良心发现了,决定当回她的乖宝宝;反正他们只能找秋水算帐,不关她的事。恰巧瞥见一班公车准备要开走,她悄然无声地闪了上去,心中开始向慈悲的四方诸神告解自己是乖宝宝的事实。

 “好了,上来吧!小表。”

 康硕发动机车,回过头却见到身后那小表杳然无迹…

 她如何消失的?他怎么都没查觉到?他下巴垂了下来,眼中闪着一抹不可置信

 那小表居然耍了他!

 不一会儿,他那黝黑的眼睁闪烁着一抹兴味与不容错辨的坚毅。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搞什么鬼!”他潇洒地耸耸肩,跨上机车,瞬间消失了踪影。

 可以预见的,未来将有一场懊戏上演了!

 “你放康硕鸽子?”江秋水叫了出来,队着另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俏丽面孔。

 由于老妈的铁腕要求,她们连发型与服饰都是一个样式。江氏夫妇每天一早的乐趣就是大玩辨认谁是老大,谁是老二的游戏,任谁抗议都无效;两姊妹只好让老爸、老妈得偿所愿,任由他们摆布。

 江临波静静地端坐在沿,很谨慎地点头:“是的,前五分钟,我正是在告诉你今天遇到的怪异事件。”

 “死定了!死走了!这回我死定了!星期一上学时我准会被K死。不然也会被一缸口水淹死。康硕耶!没有人敢对他不敬的。哇!他会打得我满头包啦!”江秋水在房内有限的空间里又蹦又跳,一边惊惶地喊:“我要请假!对,请病假一个月,直到他们忘了这件事…江临波!你还笑!”

 她当然还笑得出来,即将被清算的人又不是她。

 “唉呀!反正是后天的事,大不了你说出实情呀!秋水,不要再跳来跳去了,看,又得满头大汗,幸好你没有狐臭,否则我要赶你去睡厕所了。”

 江秋水抱住肮的头,垂首坐在冷气出风口。她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姊姊?永远只会呆笑、呆念书,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在她认为,她应该当姊姊才对。自小有人企图欺负她们姊妹时,都是秋水去扁得对方一动也不能动,临波只会云淡风轻地笑,幸好长得还算漂亮,可以拿她的单纯当天使看,而不是“纯蠢。”

 听人家说,如果双胞胎中,有一个活泼又机灵,相对地另一个会较为文静单纯,就算被人家害了也不会还手。像现在,临波捅了一个漏子给他,居然还不知轻重地笑着?天啊!临波何时才会长大一点儿?她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的。

 “秋水,你们学校盛行谈恋爱是不是?”临波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

 “偶尔打繁间而已。哎呀!临波,我还在心烦星期一要怎么惭悔才不会被骂死,你居然不当一回事?你不要“纯”到这地步好不好?去看你的书吧你!”

 临波美丽的樱抿得弯弯地,轻松想着:这个晚她三分钟出世的妹妹,虽然看来大而化之、活泼乐天,却很容易将事情看得太严肃。她认为该皮的时候,就皮个彻底,担心那些事,实在是自寻苦恼;像她,只要笑一笑,啥事都没有了。秋水的内心是比较感的,所以需要多给她一些震撼教育!她拍了拍她,起身步向书房,脑中不想起康硕那张黑炭似的脸,不知铁青起来会是什么颜色?

 还没走进书房,身后立即传来奔跑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秋水。

 “临波,你星期一放学后等我,到时如果他们不原谅我,你必须出面。”

 “好呀!”她点头,爽快地答应

 秋水气急败坏地说:“他们有可能捉弄你耶!你答应得这么快做什么?”

 “秋水,你该睡觉了。我是你姊姊,让他们来捉弄我没关系,你不必太担心。”这个时候她真有姊姊的风范。

 “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他们放肆的。我的意思是…你至少要有忧患意识,懂得担心呀!”秋水一向担心临波那种“什么都好”、“世间皆美善”的处事态度,有时想吓吓她,唤醒她的忧患意识,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真怕有天她遇到坏人,却善良地不会防范,那岂不更惨?

 “好秋水,你的用心我明白。乖,上去。”江临波拍了拍妹妹的头,转身进书房去了,留下不停叹息的江秋水。

 她是真的应该当姊姊的!秋水再一次埋怨上天让临波先出来,真没天理!

 有一个人根本等不到星期一,在星期天的早晨就守在江家的大门口了。

 今天轮到临波去买全家人的早餐,星期天的早餐时间是九点半,早起的人必须去买早点,这是他们家的规定;但一向都是江临波在买,因为只有她能早起。

 走出铁门外,她看到一辆面的重型机车与身着一身骑士装半靠在车旁的帅气男子;不可否认地,穿上骑士服的他帅呆了!难怪会有那么多芳心倾慕于他。

 “早,请问找人吗?”临波有礼貌地问,既然她是当自己,自然得当作没有发生过昨天那一段。

 “我是江伙水的学长,但我要找的人是你。”康硕毕竟不是等闲人物,经过三十秒的确认,立即猜想出来秋水另有相似的姊妹。凭他对秋水的了解,足够他下此判断了。

 “秋水还在睡,而我不认得你。”她气定神闲地说。

 “昨天是你。”他更加肯定:“放我鸽子的人是你!”

 她咬着,以楚楚可怜的表情看他,却在心中对他大做鬼脸。这人还不太笨嘛!她一直以为有方正脸型的人习惯发号施令。性格较刚强不屈,呆呆笨笨地不够狡猾灵活,看来仍有例外。

 “为什么?”他放柔声音,始终无法以对秋水的方式面对另一张相同的脸。这女孩的面孔太过文静秀丽,不是大而化之的人,牵引他心中蓦然一动,却又不能太早掉以轻心;因为女孩眼中偶尔乍现的那抹调皮,会让人悚然一惊!绝对不能当她是柔弱无助的女子。他继续说:“你有机会告诉我的。而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原本我是不介意与秋水的朋友一游,可是你的机车像是专为情人设计的,我与你仍是陌生人,不想与你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不得已,我才溜掉的。”

 “我从没载过女孩子,想不到第一次就给溜掉了,我不能接受这种拒绝。”它的表情几乎是赖皮了。

 她看着今天穿裙装的自己,抿一笑:“改天吧!再见。”

 想不到他一手勾回了她,令她讶异地杏眼圆睁。

 “放心,我不会让你曝光,来!”他霸道地牵着她往机车走去。

 这人比牛更固执,吓吓他好了。

 她抿嘴偷偷地出一抹笑,然后很正经地说:“除非你要娶我,否则别碰我一。”

 临波以为他会吓得立即放开她,不料他反而悠闲自若地坐在机车上,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身。

 “你在向我求婚吗?”他出考虑的神情,不像做假地认真说:“我已经碰到你的“寒”了,此时也搂着你,好吧!我们结婚。”

 “你当你在玩恋爱游戏呀?找秋水去,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玩起扮家家酒来了?我六岁以后就不玩了,想不到你这么大了,还爱玩这个!”她企图拉开他松垮垮放着却圈得牢固的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

 临波还来不及答腔,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呼。“秋水呀!哦,好帅的男朋友,明年可以结婚了吧?你妈知道了会开心死的!”一个妇人从隔壁间出来放垃圾,见到他们立即热络地攀谈,没当她是乖巧的临波。

 “王妈妈早。”她依然甩不开他的手,只好佯装无事。

 “早。你今天起得真早,平常都是临波在买早点的,怎么今天换你了?哦…恋爱的力量哦!你妈还真猜对了,我看不出明年你一定会结婚的,后年就会让她抱孙子喽!少年耶,加油!秋水是个很乖的女孩子哦。”

 临波无奈地撇撇嘴,也不打算解释了。

 “谢谢大孀。”目送走了妇人,康硕贼兮兮地笑看她,宣布道:“会先嫁人的人是你…江临波小姐。”

 “也许…”她笑得甜蜜:“但,新郎不是你。”

 他大笑出声,发动机车,掳她侧坐上来时,他道:“我喜欢任何具有刺的挑战;抱紧我,否则不出三秒你就会飞出去!”

 “我的裙子…”她轻捶他的肩。

 他回头瞄了她一眼,心中肯定地想:她绝对是一只小野猫!他顺手从前方的小置物箱中出夹克,横绑在她上,再将她双手抓至他身前环住他的,不容她稍有抗拒,然后迅速地启动机车呼啸驶去。

 随着速度的飙升,面而来的风打得人双颊生痛。临波将脸蛋埋在他肩后,只出一双大眼着地看着四周景物与自己擦身而过。这个男孩像土匪一样恶霸,将自己幻想成被掳的公主并不为过,她想。

 其实她也不是非常抗拒这样的举动。只是没坐过这种机车,有点胆怯,否则此刻也不会任由他抓她上来,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早知道该将嗓门一扯,呼叫得整条街的人都拿子出来打狼才是,要不是她觉得这个名叫“康硕”的雄动物有趣,值得研究一番的话,她才懒得理他哩!

 以前与外校联谊时“悠罗”一定是找“K中”、“华中”那些书呆子。那些明星高中的男子愣头楞脑地闷死人,却又自视过高地对其他升学率不怎么样的学校大加歧视,实在短视得连说话都令人感到乏味!唉她每次前去参加联谊,都得靠坚强的意志力,勉强克制住想睡觉的冲动。这年纪的男生都是这些样的,不是书呆子,就像昨天那个急着长大的小胖男,没啥看头…倒是这个康硕有些不太一样。他能成为众人心悦臣服的领袖人物,显示出他必然有某种强势特色存在;再者,一个性格这么恶霸的人,也应该有强烈的自信心与远大目标,否则不会形于外地展现出那种毫无来由的霸气,这种气质于学生群中实在非常、非常地罕见。

 庸碌于升学之中,前途茫茫然地令人失措,不愿升学的人也会茫然于就业之中。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展现出百分之百的自信心,也实在够奇特了,就不知道这位康硕先生凭恃的是什么?有些人靠打架称王,有些人以学业成绩笑傲江湖,有些人以完美的社手腕令人臣服;那么,他呢?

 他看来是壮的,但没有那种好战的凶狠,否则那道浓眉不会那么平顺;好战嗜血的人,眉毛会长得七八糟,眉端甚至是倒竖的,而且眼白会比较多。这些面相学上的说法是集五千年智慧的老祖宗们研究出来的,捡着点儿相信总不会有错的;况且读私立“南风高中”的人,恐怕难有以成绩傲人的;至于社手腕…唔,他倒是有很多人跟随左右,但他看起来不像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嗯,颇值得她研究、研究。

 不知何时,他们已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来到了市郊外半山上新辟成的野生动物园,他一个紧急煞车,机车已停在动物园门口。

 “你来探望你的亲戚吗?”临波指着宣传看板上的猩猩问他,双眼眨呀眨的,好不天真无

 康硕笑着解开她间的夹克让她穿上。她的皮肤白晰晶莹,几乎看不到细孔,全身清凉无汗,这是唯一不同于秋水的地方;秋水也是白晰的,但常常汗满全身。给她套上薄夹克是怕她晒伤,九月的太阳凶猛依然,他直觉不该让她有任何晒黑的肌肤。

 “走吧!我们约会。”他牵着她的手,往售票口走去。

 临波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想:这家伙可真方便呀!她以为“约会”这名词是情侣专用的。

 “我以为这情况称作‘绑架’更适合。”她与他对论用辞问题,小手轻轻挣扎了下,发现他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只好由他了;也许他就是因为充满了善于照顾人的“母”光辉,才罩得住那一票疯狂崇拜他的学弟、妹们。这点倒是可以解释得透为何有这么多女子心仪于他了;如果他总是轻易地去握女孩子的手,那随便一个女孩都会幻想出浪漫的情境,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奇怪?他怎么还没有被女孩子们投注的热情给淹没呢?

 直到他抓了撮她的发丝拂过她的鼻头时,临波才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半弯着看她,两人的面孔近得可以接收到对方的鼻息。

 “走了,还发呆。”康硕轻声催促。

 “为什么是动物园?我还以为会有更富创意的安排。”她有些失望。

 “例如?”他好笑地扬眉,始终没放过一秒可以打量她面孔的机会。

 “吃饭、看电影、逛街都太老套;你有那么一辆拉风的机车,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非法的飙车地方见识一下。能飙到一百八十的感觉很“大四x”吧?”她以分解法说出人家常强调女孩子不宜说的字眼;没法子,它是淑女嘛!

 康硕眉头皱了一下:“女孩子要懂得开发优雅的形容词。”

 “够优雅了,迂腐先生,我至少没有像秋水直接说‘’。喂!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改了管教方式?竟比我们更严格了!瞧你,老古板到这个程度。”临波说话还不忘酸他。

 他这才想到他还不知道她念的高中,可以肯定是省立的,临波的慧黠是秋水比不上的。

 “你什么学校的?”

 “悠罗女中。”

 “优等生。”他语气有些怪怪地。

 她含笑地瞄他:“是的,优等生。”

 “那你可真是纾尊降贵了。”他拉住她的手始终没放开,直接拉她进动物园。

 江临波晃着他的手,对他的兴趣比对那票动物更浓厚。“喂!康硕,你要追我吗?”

 “谁说的?”他出了白牙,俯视她的神态是气人的睥睨。

 她点头,故作明白:“你不追求一个女孩子时就可以约会、拉手了,那么当你有心仪的目标时,是不是就直接往宾馆冲去?高生已有“能力”办事了吗?”

 这席问话骨得教康硕差点儿被口水呛死:更无法再若无其事地看那些蟒蛇、大象的,他干脆拉她到冰淇淋店坐定。

 叫来两杯果汁,他很谨慎地间她:“你都是这么直言无讳地说出你心中的疑问吗?我还以为你本含蓄文静。”这一刻,他突然非常不希望有别的男人曾接受过她这种吓人的询问。

 “你比较异类,完全不符合我从书上研究出来的任何一种类型男人,所以我才问你!我从来不问人的,书中自有足我好奇心的各种答案。”这只是原因之一,至于之二嘛…她觉得他这人给她一种亲切感,好像对他直言无讳地陈述她心中所想的事是很自然的,以往的她是不会这么做。

 “我是异类?你没有被人追过是不是?居然称我异类?”

 在他认为,这个外表看来乖得出奇的江临波小姐才是绝对的“异类”竟严重地吸引住他,搅了他十八年来平静无扰的心湖!

 “请注意,我们是女校,我也没有‘断袖’的嗜好:如果读幼稚园的时候可以算,当我五岁时,就有三十个男生登记为我的男朋友,十个要当我丈夫,怎样?够风光了吧!”她拉回刚才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发情’过?”

 “江大小姐,请不要将动物专用语套用在我身上。”他可以肯定她一直在逗他,不怕死的丫头,他简直想捏死她了。

 “好吧!老实回答我,你当真想报昨天被我放鸽子之仇,而绑架我出来玩一天吗?”她间。

 奇异地,康硕原本懊恼的神色一拂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莫测高深、又坏坏的嘴脸。

 他向她倾近了些,从她骗人的纯真无大眼中,读到了一抹羞怯,以及更多的无畏…似乎笃定他不敢对她下毒手似的;于是他慢慢地开口:“我想与你订一份契约。”

 “呃?”她楞了一下,契约?

 “期限是一辈子!你愿不愿意在毕业后嫁给我?”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没有一丝求婚的味道。问完了,他伸了伸懒,还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聊地喝起果汁,抿着嘴不再言语。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求婚的江临波,也生平第一次吓呆了。心中闪过的唯一想法是…他疯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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