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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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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中午,外头传来燃鞭炮、敲锣鼓的声音。

 君绮罗被那些声音⼲扰得头都疼了,也许也吓著了她肚中的娃娃;她觉得今

 天肚子怪怪的,不似平常的踢打,整个部异常沉重,让她懒懒的不愿下

 外面住吵些甚么?

 “姊姊!姊姊!懊消息!”

 君绛绢一点也不淑女的提著裙摆冲上小楼,敲也没敲门的,直闯君绮罗闺房。

 君绮罗半坐起⾝,皱眉笑问:“一点女孩儿的模样也没有。天又塌下来了吗?”

 “天塌下来会是甚么好消息?是那两个辽人被烧死了!昨儿个…”

 “甚么?”君绮罗大吼一声,连忙抓住妹妹的手,一双大眼凄厉的死盯著她。

 “再…再说一次,他们怎么…怎么会死?”

 君绛绢被抓疼了手,不明⽩大姊为何如此动,又如此哀恸绝?但仍道:“昨儿个二更天的时刻,官兵搜到榕川胡同那个张家废墟,发现那两个辽人窝蔵

 在那儿,马上调来所有人,团团包围住张家废墟;点了一把火将那废墟烧得一乾

 二净。那两个辽人可能知道逃不掉了,并没有逃出来与官兵硬碰硬,便活活的被

 烧死在里头了。刚才官兵们以囚笼抬著那两具辽人的尸体来游城呢!

 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是那⾐著与那体型,看得出是⾼大的外族人。听说还

 要一路游回汴京呢!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杭州城又可以活络了,不必天天胆

 战心惊!”

 君绮罗忽觉天眩地转!一手努力摺著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昏

 倒。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不会的,他不会忍心抛下她与孩子死去

 的…

 “姊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君绛绢扶著她,连声低唤;为她的苍⽩、

 失魂感到不解。

 “游城的队伍呢?走了吗?”君绮罗凝神的听外头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一下

 子全远去了…

 “唉!大概出杭州城了吧!现在好多人都跑去榕川胡同看那间被烧掉的废墟

 呢!”

 君绮罗马上下,抓过屏风上头的斗蓬披在⾝上。

 她要去看看,要亲眼证实,耶律烈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怎敢丢下她与孩

 子独自下⻩泉?

 “姊!你要去哪儿?”

 “绛绢,叫门房备马,我要去榕川胡同!”她大步的冲出小楼。

 君绛绢大惊失⾊的抓住她。

 “姊,你疯了不成?大⽩天的你要骑马?如今你是个孕妇,再也扮不成君非

 凡。门房那敢替你备马?而且你这么大的肚子骑马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榕川胡

 同有甚么好看的?你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呀!你不可以去!”

 她不明⽩大姊为何会失常,不过她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举止。

 “放开我!我一定得去!绛绢,帮我一个忙,我非去不可!”君绮罗抱住隐

 隐作痛的肚子,流下了泪⽔,再也戴不住冷静的面具。她一定得去看一看…

 “姊,为甚么?”君绛绢心中开始有了奇怪的预感;究竟大姊与那两个辽人

 有甚么牵连?

 “帮我备马车,路上我会告诉你。”

 “姊…”

 “如果你不肯,就是用走的,我也一定会走去!”

 结果,君绛绢当然只有顺从的份。一方面是她太了解大姊固执的子,另一

 方面她好奇死了姊姊与那两个辽人的关系。如果真如大姊所言,肚中孩子的爹已

 死了的话,那么天下间还有甚么人会引起姊姊如此烈的反应?那两个辽人应是

 与她没任何关系才对。

 上了马车之后,君绮罗抹去泪⽔,命令自己不可以脆弱,他不会死的!如果

 他敢死掉,那么自己绝对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

 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细微的疼痛,是因为担心,还是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

 呢?无论如何,她还是得去看一看。抬头看绛绢屏息以待的小脸,她深昅口气。

 “孩子的⽗亲没有死。”又道:“如果昨夜烧死的辽人不是他的话,那么,

 他应该还活著。”

 “呀!”君绛绢呆呆愣愣的低呼了声。宝宝的爹是辽人?是大宋的死敌?

 是北方的外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人?她不知该怎么表示才好了!可是

 心中又同时涌现了千万个问题…

 马车在沉默中行驶,直到君绛绢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外头马车夫已扬声叫著:“大‮姐小‬、三‮姐小‬,榕川胡同已到了,马车进不去,你们要下来看一看吗?”

 君绛绢呑下到边的话,扶大姊下马车,对马车夫道:“你去对街的客栈吃

 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我与大‮姐小‬要待好一阵子。”

 “是。”

 马车夫走了之后,两姊妹才走进胡同內。在张家废墟那边,围了一群人,除

 了一堆灰烬,甚么也没有。

 君绮罗并没有走近,也还来不及走近,她背抵著一户人家的围墙,面⽩如纸,

 双手紧抓著小妹!

 天!她恐怕是要生了!

 “姊!你怎么了?”君绛绢也看了出来,当场没了主意。天哪!真的要生了

 吗?“我,我去叫车夫过来,我叫车夫去找产婆,我…”

 “绛绢…”她痛得跪在地上,咬破了下,熬过第一波的阵痛。

 “绮罗!”

 下一刻,她被一双铁臂抱⼊温暖雄壮的怀中。她看到那一双比宝石还美丽的

 蓝眼。哦!他没死!可是,他居然敢在大⽩天出来;她连忙伸手要捂住他那双招

 人注目的眼,不让人发现…

 耶律烈飞快的抱她闪⼊暗巷內的一间民宅內。

 “喂,喂,你们要把我姊姊带去那里?我要…”

 君绛绢刷⽩了脸,刚从蓝眼的震惊中回复,立即提著裙摆追了过去。

 “一同来吧!俏丫头!”

 咄罗奇也轻而易举的抱起她闪⼊宅內。

 “你来这里做甚么?你知道我不会死,为甚么还过来?天哪!你的肚子在动!”

 耶律烈低吼著,将她安放在榻上后,首先怒吼出声。天!这个女人,哦!

 老天,她要生了!

 “咄罗奇!去找产婆!”

 “不可以!不要!我,回家生!你们不可以去找人…你们…”她紧抓住

 耶律烈。目光狠狠瞪著门口的咄罗奇;一边想要下

 “你给我躺好!”“你敢找产婆来,你就试试看!”

 耶律烈叹了口气,要生产的女人最大!

 “咄罗奇!你去烧开⽔,我来接生。你…”他指著门口那个发呆的小女人。

 “你也过来,把门关上。”

 “少主,你…可以吗?”咄罗奇小心的问著。

 耶律烈正脫下外袍盖在君绮罗⾝上,恶狠狠的去给他一个眼光。“我替⺟马

 接生过,滚出去!”

 门马上飞快被关上。

 君绮罗又挨过另一波愈来愈紧凑的阵痛。她盯著他质问:“为甚么会有火烧

 废墟的事?”

 “生完孩子我再告诉你!你现在专心生孩子,其他都不要想。”他将一个软

 木凑到她边,要她咬住。

 “要让我闭嘴?还是要让我止住鞍叫?”

 “都有。”他盯著她流⾎的下:这女人骄傲得不肯喊叫,只会伤害自己。

 君绛绢站在君绮罗的头顶上方,抓住她的双手,然后一双大眼好奇的盯著这

 个北方野蛮人。

 哗!也只有这么霸气又英俊的男人才匹配得上大姊了。而他那双蓝眸像会慑

 人魂魄似的,同时又充満威严,光看他一下,都会心生敬畏。可是大姊居然敢和

 他大吼大叫呢!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也一定爱极了大姊。

 耶律烈没有心思注意别的事物,他凝神皱眉的看着绮罗过大的肚子,只知道,

 她会生得很辛苦!而她愈来愈痛苦,苍⽩的面孔让他的心益形绞痛。

 他终究还是让她吃苦了。即使生育是女人神圣的天职,但,他纺,不会再

 设她承受第二次。

 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她知道,她有绝对的毅力生下健康的孩子。即使那代

 表著她得承受无止境的痛苦,她也一定会活下去;现在她全⾝要崩裂的极痛只是

 暂时的,她的孩子也正要努力的出来,她不允许自己被疼痛‮服征‬而晕死过去。亲

 娘的事件不会在她⾝上重演!她是君绮罗,一个骄傲又健康的女人,向来自认不

 让须眉。哦!这该死的痛…

 她偶尔睁开双眼,会见到她心爱的男人汗流得比她还多,而他的表情比她更

 痛苦,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突然间,她明⽩自己曾经绝然舍弃这一份幸福是多么的愚笨!如果她曾仔细

 看过他的眼,必会知道他用著深情在爱她,但她却放弃了,幸好,他来了!

 又回到她的生命中…

 悄悄放掉妹妹的手,她颤抖的抚著他的脸颊。

 “你!”他连忙抓住她的小手。

 拿掉口中的软木,她轻轻地道:“我爱你!耶律烈。”

 他双眼既惊愕、又感动、又不信,然后,他以凶恶的口气表达他的动:“女人,你再不专心的生孩子,不管我有多么爱你,等你生完后,我所要做

 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好好打你一顿庇股!”他将软木又塞⼊她的口中。

 接下来,是更长久的分挽,时间在疼痛中流逝…像是无止无休…

 而,深情的眼波,是他们在冗长的疼痛中互相扶持的泉源。

 隔天清晨,曙光乍现时,君绮罗在疼痛了八个时辰之后,两个漂亮又健康的

 男娃娃终于决定不再‮磨折‬他们的⺟亲,很有礼貌的出了⺟体,降落在他们⽗亲的

 手上。

 累瘫了四个大人的小家伙们,仍不知⾜的大声哭号著宣告他们的出世。君绮

 罗半生起⾝,生产过后的疼痛比起生产时好过太多,精神也回复了些,将两个儿

 子抱⼊怀中,让他们昅取啂汁。

 两个宝贝长得一模一样,唯一可以辨认的便是蓝眼的是老大,黑眼的是‮二老‬。

 “谢谢你!”他轻抚著她汗的秀发。

 “烈…你说过,生下蓝眼的孩子是正统的继承人是不是?”君绮罗努力摆

 脫疲惫。她必须与他商量一件事,并且,他非答应不可。

 “是的。”他瞪著蓝眼眸看她。

 “那么,把黑胖的弟弟留给君家,好不好?”

 “不好!”他用危险的眼光瞪她。“我的儿子必须生长在大辽。”

 “好!那么孩子你带回去,我留下。”

 “你?”天!这女人又要惹他了!

 她咬著下,不舍的低头看这两个她心爱的孩子。老大仍贪婪的昅吭著,老

 二已开上眼睛沉睡。

 “我又何尝狠得了心丢下自己的骨⾁?可是,君家不能无后,我爹年事已⾼,

 妹夫又是一介书生,在君家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原本早已认定要由我的孩子接手。

 但,你来了;我想跟你走,想与你共度一生。而且,孩子虽同胞所生,命运却已

 注定只有一人能当王,那另一个呢?他能在大辽做甚么?将来他长大了,他会不

 会忌妒老大天生的⾝份?会不会想我们为人⽗⺟的不公?连竞争的机会都不给他?

 但,在君家,他有一切,他有他必须做的事,算是我的私心吧!因为我想嫁你,

 又同时想维持君家的传承。若你不肯,那我,为人子女,又怎能自私的丢下老⽗,

 独自去享福?我…”

 “绮罗…”他皱眉,将她搂抱在怀中,也一同看着两个孩子。

 “我从不求人的,但是,烈…我求你让小儿子留下好不好?”

 “你们大宋容忍得了有辽人⾎统的孩子吗?若有一天,被人发现了;或若有

 一天,他上了沙场与大辽对抗…绮罗!他是我的儿子!”

 君绮罗泪眼看他。

 “不会的!我们会让他知道,大辽从来就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两国会开战

 是大宋见不得“外患”強盛。战争将来必定还会有,可是我会让他专心从商,我

 也不会让你或咱们的儿子领兵攻打大宋。如果你真要娶我,你就必须有这种认知。

 去打任何一个‮家国‬都行,不打仗更好;但不可以攻打大宋。你不行!

 我们的孩子更不行!惫有,往后每年我都要回大宋一次,来看看孩子。你有

 本事来去自如的,我们可以回来看孩子的,是不是?”

 叹了口气,他低喃:“你知道,你的眼泪是我今生今世的致命伤!”

 她的顾虑是对的。她这么聪明的女子,加上商人精明的心思,早将一切做了

 最好的安排。将感情用事排在第二。首要就是为每一人摆到恰当位置,也难为她

 的理智了。

 “谢谢你,谢谢你,烈…”她昂首与他深吻,却噤不住‮滥泛‬的泪⽔…

 一个月之后,耶律烈携著与儿子上路,往西而去。将小儿子君硕以及一封

 长信予绛绢,要她转⽗亲便启程了。至于耶律家未来的继承人 耶律础,一

 个天生为王的辽宋混⾎儿,当然是回他命定的天地中成长了。

 到了横城,便表示即将离开大宋的版图。

 耶律烈勒住马,与子一同看向走过的踪迹,而随侍在侧的十二骑也在这边

 与他们会合。

 就要出大宋了!这一次出去,代表她将永生成为辽人,不再是大宋人了。

 她叹了声,更偎紧耶律烈;他也搂紧她,明⽩她的不舍。

 “我们还会再踏上这一块土地的。”

 “而我却已是辽人。”她低语。

 “别担心,咄罗奇会好好守护咱们的孩子。”他笑了笑,再也不迟疑的转了

 马⾝,毅然驰出横城;放眼望去尽是塞外辽阔的天地!

 别了!中原!

 君绮罗不敢回首,将自己的泪⽔流在丈夫的怀中…

 故事到此应该告一段落了!

 不过,必须一提的是,咄罗奇“假公济私”的举止。他并没有随耶律烈回大

 辽,他请了公差,以守护小主人之名留在大宋,留在君家。事实上他的私心是想

 趁机掳获某位小佳人的芳心。

 但是,那位小佳人以教养君家继承人为理由,矢志不嫁;除非有男人肯为她

 住到君家,不是⼊赘,而是她嫁人;但得住在君家,直到继承人⾜以担当君家重

 任。

 所以,咄罗奇便决定与那小佳人耗上了,一同与她守护君家继承人的成长。

 并且纺会在最短的时间內娶到那位佳人。将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后,

 他要带著子与一堆儿女回塞外!

 (全书完)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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