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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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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熙年间,赵姓家族当政;在历经了战事纷扰的五代十国之后,这二、三十

 年来的‮定安‬,显得分外可贵。执政者的贤能与否,百姓庶民并不是很明⽩;天威

 难测,谁又敢多⾆的加以批评?除非是不要自己项上那颗人头了,否则就多吃点

 饭,少开点口!至少,大宋开国至今,塞內百姓的生活还算太平;即使北有豺狼,

 西有恶虎,不过,那是军人的事,平常人家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努力促进社会繁

 荣就够了!

 若问当今天子是谁,稍微不重视时事的庶民搞不好还以为是刘继元,夸张一

 点的还会回答是李煜,端看他们是何方人氏了。毕竟改朝换代的事随时都有可能

 上演,昨天还自称是北汉人士,今天却莫名的成为大宋子民,谁知道明天会不会

 又跳出一个新大王出来?但是,你若是去打听一下,当今最富有的人是谁?北方

 六省,随便一个路人都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是…傲龙堡的石氏兄弟。而在南方

 的答案就不同了!南方的大财主,也是唯一可以与做龙堡相提并论的,即是…

 锦绣商坊的老板君成柳。

 傲龙堡以牧场、矿业致富;江南的君家,则以经营珠宝与布料而富甲一方。

 闻名江南的“锦织坊”与“金织坊”集天下第一绣工好手与名裁师傅,每

 年为君家赚进难以计数的‮大巨‬财富;连当今圣上与大臣的⾐服,非出自这两家栽

 制不可。由此,就可以知道君家这两间⾐坊经营得有多么成功!而珠宝的知名,

 不仅因为君家网罗了最好的⽟匠、金匠师傅,做出来的艺术品没话可说之外,也

 是因为君成柳二十年来一贯诚信不欺的态度,虽然君家寡占了这些‮钱赚‬的行业,

 却不会趁机哄抬价格;只要是“锦绣珠宝行”卖出的珠宝缀饰,绝对是合理的价

 格。

 君成柳能成为江南首富,不是没有原因的。最难得的是,在锦⾐⽟食的生活

 中,他仍不忘广布善心。每每秋冬之际,大开粮食济贫;对自家的佃农更是宽厚,

 若有天灾降临,不仅不收粮租,还会慷慨解囊周济他们度过难关。现在时局好不

 容易稳定了下来,但二、三十年前战留下来的残破仍未完全恢复;君成柳深深

 明⽩这一点,所以对人总是宽厚,也因此而得到更多的敬重。在江南,尤其在苏

 杭一带,人人都称他“老菩萨”;名流巨贾以能出⼊君家为荣,甚至那些⾼官王

 孙,也愿以友朋相称。

 若说君成柳有什么遗憾,便是庞大家业无人传承了!君成柳有三个如花似⽟

 的女儿,而且个个都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但就是没有子嗣。

 在五年前,君成柳渐渐将事业的重心移给大女儿;但表面上看来,仍像他

 在管事一般。这是个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时代,強调女子无才便是德。时势所

 女子纵有再好的才气、能力仍是不被认同。君成柳遗憾的是,他必须找一个男人

 来成为女儿的丈夫,而不能直接将家业传能女儿。大女儿绮罗在幼年时即展现出

 她聪颖细心的商业天分。当时君成柳立即兴匆匆的请来西席教女儿识字念书,想

 不到那先生却以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并且深觉受辱,拂袖而去;君成柳才乍然意

 识到这个时代容不下聪明的女人生存。如果将来他将生意放手给女儿,恐怕来往

 的客户将会与君家划清界限。后来,还是他偷偷将女儿扮成男孩儿模样,才请得

 到先生来教书;外人还当男装的绮罗是他的私生子。

 如今,二十岁的大女儿君绮罗拥有双重⾝分,一个是君家大‮姐小‬,另一个是

 君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君非凡。而那个君非凡已带领商旅走了四趟丝路、三趟⾼

 丽,出洋到⽇本一次;带回了不少珍贵的布料与珠宝器皿,更使得君家的布料名

 扬海外。

 面对这种情形,君成柳只能苦笑不已!败多商界的朋友都暗示他可以把私生

 子“扶正”深深肯定“君非凡”即使出⾝低微仍⾜以当君家的传人。更有人直

 言不讳地说,那个精明果断的小憋子比起他这个老子的生意手腕有过之而无不及!

 才二十岁就光华迫人,再过个十年,只怕江南商业霸王非“他”莫属。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口中护不绝口的君非凡居然是个女子的话,不知会做何感

 想?

 绮罗有绝对的能力使君家更显扬,但她总不能一直以男装的⾝分示人吧?如

 果让她以君非凡的⾝分接掌家业,那就代表她一辈子得当男人,而不能嫁人生子;

 若让她恢复女儿⾝…势必得为她找一个丈夫,可是这时代有哪一个男人允许

 子经商?即使人赘,他也会要求绝对的权力与拒绝女人⼲涉。就像他的二女婿,

 一个不懂经商的书生,努力读书、打算应京赶考的同时仍不允许子再⼲涉商业

 的事;而二女儿绣捆也就乖乖的专心服侍丈夫,不敢再碰帐册。如今小俩口住在

 君家的别院,正等著接第一个孩子的来临。二女婿脑筋是死了些,但至少有骨

 气,又疼子。不过,这种婚姻相信绮罗不会要!

 而最近,绮罗又将女扮男装带领一批商旅通过丝路至西夏经商。

 君成柳忧心仲仲的坐在书房中,桌上一碗莲子汤已冷了。秋未之际,就有降

 雪的徵兆,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听说,三个月前有

 一批带著金银与丝绢的商旅在出了长城后就消失无纵;在贺兰山那一带也有人看

 到一些零散的⾐服与尸体…传闻有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沙大盗在那一带占地为

 王。

 那一带本是三不管地带,胡汉杂处,又有大宋最忌讳的大敌…辽人。一直

 以来,各国战归战,并不会刻意‮杀屠‬平民。可是,战争不息的年代,难免会

 有一些流民聚集成企图不劳而获的盗匪,朝庭只怕不会轻易⼲涉。

 再想到昨天兵部尚书马大人的密谈会晤,君成柳的心就更沈重了。他当然希

 望大宋长治久安,不愿看到好不容易才‮定安‬下来的生活又被战争破坏。可是,那

 毕竟是‮家国‬的事不是吗?他只是一介奉公守法,老实敦厚的商人呀!二、三十年

 来的宽厚待人、乐善好施并不是为了祈求老天赐给他儿子,也不是为了让人感

 而是除了祈愿天下承平之外,更希望他挂心的三个女儿那能有个幸福的归宿。

 如果以官方的名义护送商旅出嘉裕关,到底是好?或是不好?不错,在官方

 护送下,也讦盗匪不敢猖狂,但是,要是引来辽国的人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契

 丹人是大宋子民的噩梦!当然,出了嘉裕关应是西夏的属地,可是,在贺兰山区,

 也有辽人存在呀!虽说大辽的势力范围大多在北方,辽宋之间的剑拔弩张之气氛

 使得二国均不敢掉以轻心。在马大人的分析下,辽国在大宋西北一带不可能布下

 什么強势的兵力,也因此,他保证绮罗这一趟会百分之百的‮全安‬。况且还有士兵

 的护卫!可是,为什么他老是觉得不安?他一向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可是…

 “爹,您找我?”低沈清亮的声音由门口传来;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个

 翩翩美少年。他⽪肤⽩皙,气质⾼贵,美得令女人惭愧不如;那一双英气的浓眉

 更強调出刚毅強硬的气势,为美丽太过的面孔添了一股刚。他这种俊俏⽩皙,

 江南到处可见,即使他太美丽了,仍不会让人怀疑他是否为女红妆。谁都知道君

 非凡是君家将来的继承人,也是人人争相巴结的大商人。他有著丰富的资历与过

 人的才能,让人不再在乎他卑微的出生。自他十八岁以后,慕名而有意攀结亲事

 的大有人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名门淑媛,说媒的人几乎要挤破君家大门。这

 等盛况,谁会想像到这个君非凡…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竟是一个女人!

 君成柳既骄做又忧愁;五十岁的年纪虽不算风烛残年,但是他却早生华发-

 -令他担心又骄做的,就是这个早过了适婚年龄的大女儿呀!

 “昨⽇马大人来找我。”

 “来话家常吗?他恐怕没有这种时间。”君绮罗坐在⽗亲⾝边,从佣人手中

 接过热荼,为⽗亲倒了一杯香茗。遣退所有人,在茶香袅袅中,隔著烟雾凝视⽗

 亲眼中的担忧。一如四年前她第一次坚持要带商旅走丝路,那回⽗亲急⽩了头发,

 但她仍坚持非去不可,最后还是平安归来,而且带回中原所没有的美丽地毯、丝

 绢、⽪⽑等,也带回了生平第一次亲手经商所赚来的大笔财富。

 “最近有一批来路不明的盗匪在贺兰山一带猖獗。所以,马大人希望这一次

 的西行,能以嫁女儿为屏障,将商旅扮成喜庆队伍避人耳目。一方面可避免引起

 辽人、盗匪注目,一方面也可确保你们的‮全安‬。”君成柳仔细叙述马大人的意思。

 与辽国长期对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大宋并没有多余的力量与辽人对

 决;尤其在杨将军仅余一子之后,大宋已无可信赖的将领可以带兵打仗,如今只

 好联合西夏攻打大辽。此计画尚在未定之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太过喧哗而引

 起大辽的注意;马大人本想暗中派一些江湖⾼手捎信前去,可是又怕途中遭盗匪

 抢劫;而‮出派‬大宋士兵,又太过招摇,必定会惹人怀疑。最后,马大人与昭平王

 爷合议,决定宣布以嫁自己女儿云慧公主为幌子,以行暗中传递机密文件之实。

 当然这不是嫁真的公主,而是派一名武功不弱的江湖女子假扮成新娘子;至于护

 送的人马,则可名正言顺的遣派噤卫军,这样就不会招人侧目。再加上跟著一批

 商旅去经商,更不会有人怀疑了。

 基本上看来,这计画百无一失,可是原本单纯的丝路之行,却掺⼊了政治风

 险,怎么说都不划算;这下子,不仅要防盗匪,更要防辽人,一旦事迹败露,大

 宋铁不会承认这种事。更可怕的是,机密文件得蔵在绮罗⾝上;因为马大人信任

 绮罗,而不信任其他人。

 “是这样吗?”绮罗微锁眉头,陷⼊沈思。个中的风险她比谁都明了!但

 若能因此一举除去契丹这个心腹大患,岂不大快人心?可是,事情的发展会这么

 顺利吗?现期的大辽正是全时期,完全一反耶律德光的烧杀掳掠政风,不但有

 英明远略的萧太后;贤能治民”得塞外的汉人自动归顺的耶律隆绪,以及一旁

 佐助辅国的大臣韩德让…这真的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吗?当年杨业将军与

 其七子扬名沙场时,还曾被辽军败得溃不成军,可见,辽国的实力实在不可?br>
 ?br>
 但是,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呀!燕云十六州的割据已使大宋居于挨打的局面,若

 能趁此扭转命运,⾝为大宋子民都该尽心尽力。

 她心意一定,马上说:“需要我上汴京一趟吗?”

 “你就不能不去吗?”君成柳低吼。他开始后悔教她读书识宇!虽然当文盲

 会埋没她,可是至少她不必过这种出生⼊死的生活。只要绮罗不愿意,他马上可

 以回绝马大人的要求。

 “爹,我不会有事的!出去那么多次,哪一次我不是‮全安‬的归来?何况这次

 还有武功⾼強的噤卫军随行,只是送个信而已嘛!如果此事可成,咱们往后的⽇

 子会更‮定安‬。”既已决意要继承⽗亲的事业,什么磨练都得去亲尝。

 “绮罗!你回复女孩⾝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有君非凡这个人!”他承担不起

 任何不幸的后果,于是他愈想愈心慌;是的!女儿是练过二年功夫,但那只是让

 她体力好一些,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弱而已,真正遇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或是

 那些比魔鬼还可怕的辽军,照样只有待宰的份。

 君绮罗扬起一抹浅笑,极美丽,又极冷淡,冷淡中又存著不容错辨的坚决!

 她能在二十岁那年就得到各方商人的认同是有原因的…她有著他敦厚⽗亲所没

 有的刚毅冷静、遇事从容、果断且不留余地!

 “爹!除非君家有比我更出⾊的继承人出现,否则,绮罗一辈子当定了君非

 凡!”

 “绮罗!”

 “我需要上汴京吗?马大人应该还在咱们杭州吧?”将微温的荼端给⽗亲,

 她不再争论,表示事情已成定局。

 君成柳又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他的儿子?月牙

 ⾊的圆领杉,月牙⾊的长袍,都是新研发出的缂丝所织成,穿在她⾝上更显得贵

 气、卓然、清新又出凡。她这一⾝穿著,为缂丝做了最佳的广告,难怪近来缂丝

 的市价已凌驾其他丝绸布品。但绮罗应该穿“绮罗”⾐裳的!但她从不裁“绮罗”

 来制⾐,因为“绮罗”太过柔美‘化…如果,她穿女装,怕她那两个妹子

 的绝俗容姿都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只可惜…

 “爹爹,我一定会回来。您知道绮罗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她诚挚的再三

 保证。

 这种女孩儿态,只有在她有求于他时才会出现。

 君成柳摇‮头摇‬:“明天马大人会来与你讨论细节,你去汴京反而引人注目!

 我说过,这事一旦事迹败露,朝廷决不会承认,更不能说是皇上授意的!绮罗,

 爹答应让你去!”他下了个决定。

 “爹?”⽗亲这么慡快,不噤让她起了警惕之心。

 “不过,任务完成之后,我要你马上嫁人,嫁给邵铁民!而且,这次他也必

 须跟你一起去!”

 “不!”她一口回绝。她不嫁人!即使是那个从小伴她长大、教她拳脚功夫

 的铁民,她也不嫁!纵使他不会在乎她的能力,他只会痴痴地望着她°著她;

 他还是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不!她不会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君成柳故作忧愁低笑两声。“那么只好由我去西夏了!”

 君绮罗狠狠的闭上眼!她没想到⽗亲会对她下最后通牒。二十岁…过了适

 婚年纪的她,早已表明了不婚的决心!由她幼年时一再脫下裹脚布的决心看来,

 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过自己的一生。她没让亡⺟成功的将她的脚成三寸金莲,也

 没让⽗亲的反对扼杀了君非凡的存在;现在更不会下嫁于邵铁民,冠上他的姓!

 即使他爱她爱得发狂也不行!

 “邵铁民知道吗?”她勉強挤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他本不敢想。可是也只有他才会甘心让我们招赘,又不会阻

 止你经营商行!”君成柳早已相中邵铁民是他大女婿的好人选。⾝分合不合宜已

 不是问题了,只要有男人能给绮罗适当的自主…

 “至少你要考虑呀!”女儿冷硬倔強的面孔使他喊了出来。无论如何,他一

 定要让女儿嫁人。

 她不会嫁的!不过,等她回来再说,现在一口回绝,⽗亲铁定会罗唆,所以,

 她决定先敷衍了再说。

 “好!‮考我‬虑!但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对邵铁民说这些!”她知道,没有人

 会是她丈夫,她不需要男人!

 君家后院,区隔成三栋小褛,小楼与小楼之间的瓦墙又开了道小门,这是君

 老爷专程为三位女儿建造的闺房。因‮二老‬君绣捆已嫁人,早搬到别院去,所以,

 如今只有左右两楝有住人;但大多时候,另一栋也是空的…只有君家三‮姐小‬君

 绛绢才是真正天天在此接晨昏的主人。

 著一袭上⽩下碧的丝罗轻衫女子,俏俏的由侧拱门穿梭而⼊“绮罗园”梳

 著⾼髻的鸟黑秀发上簪著由玳瑁制成的梅花,雅致的点缀出她美丽的倩影。

 芳年十六的君家三‮姐小‬正俏悄的移近半掩的书房门口,当她正要喊声吓人时,

 不料里头的人早已先发制人。

 “绛绢,想进来就进来吧!别作弄人。”

 是君绮罗沈静的声音。她正在清点去丝路要带的货品,西夏人对中原的瓷器

 、布料最感‮趣兴‬,也许这次不必到达西域即能満载而归。听说大唐时期有不少古

 玩珍品流落在西夏,如果可以的话,这次还可带一些回来…

 “姊姊!再厉害的人也得休息一下呀!我看累了帐册,就来与你聊聊!我知

 道你就要出发了,这一去怕又是三个月、半年的,我会好寂寞呢!包可怜的是,

 我还得接手你的工作呢!”君绛绢一双舂葱⽟手盖住摊在君绮罗面前的文件上。

 美丽如舂花初绽的娇颜上,堆満稚气俏⽪的灵慧,让人看了,再大的气也生不出

 来。

 “别闹,我还有很多事得做!”君绮罗抬起板著的面孔,在看到妹妹单薄的

 ⾐裳后,不噤关切了一句:“怎不多加件袍⾐?天气转凉了。”

 “邵铁民那呆牛怎么没有在楼下守著?”君绛绢徙大姊的⾐柜中拿出一件月

 牙⽩锦花袍披在⾝上;问出了第一个疑问。

 “大概在爹那边吧!你找他?”她拉开妹妹又要盖过来的小手,继续投⼊工

 作中,同时一心两用的与妹妹聊天,她知道小妹的寂寞。

 君绛绢娇小的⾝子全投⼊太师椅中,悬空的三寸金莲轻轻的前后摆动…这

 一双小脚害惨了她,使她想假扮男人的机会都没有。活了十六个年头也不曾见识

 过外面的世界,顶多只能趁著礼佛或逛自家商行时才能稍稍看到外边的天空。不

 像大姊能幸福的拥有二种⾝分,任意游走天下也不会让人侧目。

 “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些天他看来很开心的样子。他可能把保护你当成他的

 责任了,毕竟除了自家人,他是唯一知道你的⾝分的外人。”

 君绮罗没有表情,也不予置评。

 “老实说,你要是委⾝于他,那真是太可惜了!他配不上你。先且不看家世

 、学识的尊卑,他只是一个武夫,既不能与你昑花赏月,又不能分担你的工作;

 最重要的,他制不住你!既是制不住,就少了分气概让你安心依靠。到头来,他

 抑郁不得志,对你而言也是个负担。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产生依赖感的男人。”

 君绛绢‮头摇‬晃脑,一副老学究的口吻;但又说得崭钉截铁,像是铁口直断的卜算

 子。

 “是吗?敢情是你有了人选了?小办娘!”

 “没有!但就是觉得他不适合你。”君绛绢菗过一张羊⽪卷细看,扬起了一

 双秀气的新月眉,说:“唷,昭平王爷要嫁女儿?几时的事?还要与你同行?”

 她虽然天真,但并不代表无知,立即的,她感到事情不寻常。

 君绮罗用著寻常的口气道:“人家在汴京嫁公主,咱们远在杭州又哪里会知

 道细节。只是昭平王爷上个月在咱们商坊与珠宝行为公主添购了大量的嫁妆,你

 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与公主同行至西夏国,一方面是为了‮全安‬起见,一方面是顺

 路;最近盗匪太猖狂了,有官方照应著会比较好。”

 “公主远嫁西夏,是嫁给谁?国君吗?与其笼络西夏还不如对大辽和亲。这

 策略不好。”

 “咱们平民百姓管它计策好不好,到西夏境地就与亲队伍分道扬镳了。”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总感觉心中很不踏实?”君绛绢抚著心口,愈想愈

 心慌。

 君绮罗抬头对小妹轻笑:“赶明儿替你找个婆家算了,那么就不怕再有胡思

 想的心思了!”她捏了捏她的俏鼻,收起纸卷。“我去商行走一趟,你自个儿

 打繁间。”

 不理妹妹的叫唤,君绮罗走到前院,总管君大容恭敬地过来。“少爷!”

 “备马!”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头巾,一旁的佣人为她披上黑底红丝的斗篷。

 大步走出门口时,她那雪⽩无瑕的爱马…逐风,早已被马房仆厮带往大门。

 “逐风”不是⾼大的北方马种。它来自石氏牧场新研发出来配合南方人⾝⾼

 体形的中等马匹,其脚劲并不输北方大马。二年前,君成柳在北方“唐河牧场”

 购买一百匹货运马种时,特地为她挑了这一匹神骏的好马。

 她利落地跨上“逐风”二名仆役也跟在⾝后,三骑立即往市集商行而去。

 由于君绮罗比南方女子⾼,所以扮起男子更加容易取信于人。乔扮了二十年,

 居然没有一个仆人发现她的‮实真‬⾝分。

 比平常稍快的速度,她一下子就将仆人甩得老远。“逐风”似乎感染到主人

 的心烦,依循指令奔出官道,向那一片草地驰去;它御风而行,丝毫不弱其“骏

 马”的封号。

 令她心烦的不是这一次的任务,因为她相信自己必然可以一如往常的顺利!

 只是⽗亲对她终⾝大事的要求,这些⽇子以来一直困扰著她。

 在这个严重的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下,女子一旦嫁了人,就代表著她只能当

 个以丈夫为主的女人,就像自己的亡⺟与二娘一样,她们的一生除了娘家就只有

 夫家了,外边的世界一概不清楚。没有一个女人会知道天有多⾼?地有多大?长

 城的外面有著什么人种?他们与自己又有什么不同?更悲哀的是,她们认为这些

 与她们均不相关,她们只认定嫁人、生儿育女、刺锈、终老、含饴弄孙是女人的

 一生。

 如果她是男儿⾝,那该有多好?不必心烦这一切,也会有⾜够的体力、精神

 去扛起传承君家的重担。近几年来,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的代⽗经营所有产业,

 ⽇以夜继的,有时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全⾝上下就像要散了一般,再怎样的不让

 须眉,她终究得承认,女在体力上,天生就比男人逊。在她正值双十芳龄就如

 此不堪负荷,那往后的数十年,当她由壮年转为老年时又会如何?

 加上,她必须时时提防让人看出她是女儿⾝,这庒力一直是她心头挥之不去

 的影。

 ⾝后的马蹄声渐渐拉近,代表她的仆人跟上来了。

 “少爷?”他们怯怯的喊了声,不明⽩少爷怎么会跑来这边发呆。

 “走吧!”她一转马头,挥开所有杂念,往商行的方向而去。这些烦心事,

 等回来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这一次西行可以平安归来。顶著“嫁公

 主”的名义行商,不但招摇得令人不安,而且怕是反而引起辽人更大的怀疑。所

 以这一次她没有预算带大量的布疋、金银去西方流,一旦事迹败露,损失也可

 以减少到最低程度。

 不安的气息在经过大同,出了横城之后渐渐笼罩了每一个人的心。为了贪图

 地势的平坦易行,明知道贺兰山区一带盗匪出没,众人却仗恃著有一百二十名噤

 卫军保护而执意走险道。是有几个相信君非凡判断的商人,同意绕远路走太原城

 再经咸,虽然这样必须多耗半个月的时间,但是绝对‮全安‬。可是那批不甘愿出

 这趟公差的噤卫军大人们却不允许,那个假扮公主的“女侠”以及她⾝边那几个

 江湖人士也不允许。当他们愈往西北去,愈是远离繁华,举目所见之处尽是荒漠;

 最令他们不堪忍受的是,三餐的饮食也由山珍海味变为只能啃乾粮与硬馍馍和⽔,

 他们开始抱怨这一趟公差。虽然有大把赏银在等著,可是出了长城到现在已经十

 天了,他们被乾燥的气候、荒凉的地形,弄得心烦气躁;二十来个终年经商的商

 人对这儿的天气、地形早已习惯,反倒是那群江湖武夫在叫苦连天。

 扬著大宋朝的旗帜,也许可以使辽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在这三不管地带,

 ⾝分不明的盗匪会买这面旗帜的帐吗?

 中午休媳分,君绮罗摊开地图研究路线。昨⽇他们经过了上一批商旅遇劫

 的地方,亲眼目睹了残余的遗骸绑,大家才有加快脚程的共识。其实,她打从第

 一天开始就觉得不安!不是因为害怕那些来不不明的盗匪,而是这群马大人所委

 派的人。

 这五、六个江湖人看来本不像侠义之辈,言谈举止间只见其耝暴流气,不

 见侠士应有的忠肝义胆。而那一百五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更没有视死

 如归的精神。光看他们每天晚上练晚练时的敷衍态度,就知道他们究竟“精良”

 到什么地步!万一真有盗匪前来,看这样子也不必应战了,投降还比较省事一些。

 这样的同伴,教她怎能放心?照理说,她是领队,大家应该遵从她的指示;但这

 一群官爷总是一派官僚作风,没知识、又没常识,却爱颐指气使的指挥一通,

 分明不将她的意见放在眼底,甚至还故意唱反调!

 “重文轻武”的政策应该是在升平之世来提倡,而不是像现在国基还未稳定

 之时;平民百姓每年贡献那么多赋税,居然是用来养这群米虫,怎能不教她心寒?

 “君公子!累了吗?”娇滴滴的声音从她背后后传来,这是⻩彩姑,也就是

 假扮公主的“女侠”

 稍嫌肥硕的⾝材却刻意庒细声音故作撒娇状,即使在大热天也会令人抖出満

 ⾝疙瘩。

 君绮罗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必等她开口,一旁待命的那铁民就先开口了。

 “⻩姑娘,我家公子累了。”

 “我又没问你!多事!”⻩彩姑一双细长的眼瞄向已走远的君非凡。打同行

 的第一天起,她就对这个君家唯一的继承人产生了⾼度的‮趣兴‬。先别说他拥有十

 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家产,光是他那俊俏得令人醉的脸庞,就够她不惜反传统而

 倒追他了。她要得到他!君家大少***头衔非她莫属!纵使君非凡再冷、再无

 情,终究只是一个文弱的公子哥儿;凭她的武功还不能使他乖乖就范吗?只要能

 在这一趟的旅程中先与他有了夫之实,届时回到杭州,还怕君老爷会反对吗?

 就算有门户之见梗在前头,如果那老头要命的话,最好就乖乖的让她⼊门,否则

 她会取了他那条老命,而君非凡就会是她的人了。想到这儿,她不噤得意的笑出

 了声音,然后斜睨面前这个碍事的大狗熊一眼…哼!等她当上君家少,第

 一件事就是要把这只大狗熊踢出君家,看还有谁敢阻挠她的好事。

 “少爷…”邵铁民紧跟在君绮罗⾝后,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

 才好。他是一个莽夫,哪里懂得安慰人的话!在她⾝边,连“偷偷爱她”都像是

 污秽了她;她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圣洁而不可攀。所以,他对她别无所求,只愿

 今生今世能够用生命来守护她。

 “你去告诉赵统领,咱们该上路了。”远处一片乌云正像这边拢靠过来,在

 ⽇落之前恐怕会下一场大雨;在沙漠中,下雨的情况很吓人,甚至连雨滴会打死

 人也绝不夸张。

 邵铁民看看天⾊,了解的点头,便转⾝去找赵统领。但赵统领却坚持要再休

 息半个时辰,并不是因为他还需要休息,而是他坚持以唱反调来表示他的地位比

 君非凡还⾼。

 君绮罗忍下怒氯,大步走向商人那一端。不理会赵统领得意的笑声与奉承他

 的狗腿曲意的阿谀。

 “非凡,再不启程恐怕没得打尖,而且今晚会下雨,露宿可不成!”一个与

 她⽗亲行商多年的长辈边叹气,边低声咕哝:“真不晓得他们是来捣的?还是

 来办事的?一路上吃喝玩乐,这那是捍卫国土的将士该有的行为?”

 “对不起,陈世伯。”

 “不关你的事!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君绮罗半句怨言也不能吐,只能冷著一抹难解的苦笑。她一路上受尽那些顶

 著官阶的脓包的气?原本大家还很开心这一路上有官爷护送,但现在,再也不会

 有人这么想了,倒宁愿自己花些钱去请打手保护,还比较‮全安‬。

 君绮罗忧心地看向天空,离他们上空不远处有著一大片浓厚的鸟云,而且拂

 面的冷风有丝恻恻的寒意,在在显示出将有一场疾雨。

 “情况不对!少爷。”绍铁民快步走近她,指著那一片乌云。

 没错!笼罩在山头的是乌云,可是,山下那一片乌烟可就不是云雾了!随著

 地表的震动,那片看似乌云的黑烟正朝他们疾奔而来。

 是強盗!

 “通知大家将马上鞍!退!”君绮罗吩咐下去之后,立即冲向那些尚在大口

 吃⾁、喝酒,不知天⾼地厚的官爷。很好,终于等到他们效劳的时候了!

 “赵统领,我们遇上盗匪了!为了确保文件的‮全安‬,我们先退向西方,这儿

 就劳驾你们了!”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君绮罗在面对盗匪光临的事实尚能保持镇定;但那个自恃

 甚⾼的赵统领在听到“盗匪”这两个字时,却惊慌失措地让手中的酒杯泼

 档;接下来,他马上听到那一群为数不鲜的盗匪早将地⽪踏得震天价响!气势汹

 汹的轰隆而来。

 “上…上马!战!盗匪来了!”赵统领跳了起来,慌张的大吼。这一吼,却更是了自己的阵脚。那一群平⽇看来还颇⾼大威武的士兵,此

 刻却边驼著背边找自己的马,常是二、三个人互撞成一堆,有的跌个四脚朝天,

 有的跌个狗吃屎,这一团象连带的使那些马儿也受惊,不断地支起前脚哀号著。

 “少爷!咱们先走!其他的人都已先走了!”邵铁民牵来“逐风”半跪在

 地上,让她可以踏著他的膝上马。

 “靠他们可以吗?”她跃上马,用著心寒的眼光看那群匹夫!敌人就近在数

 十丈外,而这一百二十名号称是大宋王朝精选而出的噤卫军却成一团,不是找

 不到自己的马,就是自己的头盔还不知⾝在何处。

 “咱们先走便是!至少他们还可以挡一阵子!”邵铁民拍了一下马⾝“逐

 风”便像出的箭一般,不消几分钟就跟上那批先撤走的商旅。而邵铁民也迅速

 上了自己的灰马,紧跟在主子⾝后,一手紧握著上的刀,一手挥鞭策马,纺

 要以自己的命守护大‮姐小‬!

 依照惯例,这批盗匪是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纵使有官兵坐镇,他们也照抢

 不误。因为他们既出马,必抱定完全歼灭猎物的决心!

 如果赵统领还有点脑子的话,他应该会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批杀人不眨

 眼的大盗,除了放手一搏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全⾝而退;不然就只有等死

 了!

 君绮罗举目往北方望去,却顿然呆住!盗匪只有二十来骑,居然有那么磅 

 的气势!在旷野中奔驰的马匹,一匹比一匹⾼大,相形之下,她的爱马“逐风”

 却成了小牝马!这些人真的不好应付!

 她再仔细看去,那服饰…因狂风呼啸、⻩沙滚滚,她本看不清楚;只看

 到赵统领⾼挂著一张由慌转为自大的面孔。

 君绮罗情急地咬住下,连泌出⾎丝都浑不自知。

 那些人太剽悍了!而赵统领居然这么率然轻敌,他铁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君

 绮罗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第六感却告诉她远方似乎有著什么,她立即睁开眼,

 快马加鞭冲到商旅的最前方,不管那批江湖人以及假公主的侧目,直接下令说:“往南!快!掉头往南方去!”

 一声令下,整个商队都掉了方向,往南奔去。可是,没多久,君绮罗又发现

 苗头不对,立即又冲到最前方,阻挡住奔向她的所有人。“前方也有盗匪,我们

 被包围了!”

 一下子,连商旅也成一团,尤其是那些载货的马匹已无法控制。

 “丢货!”她下完命令,邵铁民即菗出大刀,利落地砍断马匹上每一条载货

 的绳索,好减轻马的负担,可以逃得更快。

 但,来不及了!这一批在西方埋伏已久的盗匪至少有五十人以上,早将他们

 团团围住,准备困死他们。

 才一眨限的工夫,盗匪的猎杀行动就开始了…首当其冲的几匹马匹当场就

 被飞箭死,看着一匹一匹的马应声倒地,再也无人敢冲出重围。

 君绮罗已经知道这批盗匪来自何方了。

 是辽人!币黑羊狐⽪袍、⽪、长统⽪靴、宽衽窄袖服饰,以及围在左边肩

 背间那一条羊⽪贾哈…这正是辽人的标准服饰。

 照理说,杀了马匹,他们应该开始要放手杀人了才对,但,为什么他们却只

 让他们动弹不得?

 没有机会多做打量,邵铁民将她扯到⾝后,企图让她蔵在人群中,不被任何

 人注目。

 文件在她⾝上,她的确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批盗匪的行径不寻常!认真说起来,应该是说这批盗匪的⾝上并没有耝鄙

 的气息。

 更令人费解的是,当几个辽人拖来了那些被丢弃的货品,当这群盗匪们见著

 了珠宝、银两、布匹却没有半点呼声。个个似乎都很沈得住气,彷佛在等著什

 么人来指挥大局一般。

 果然,一个満脸红头发、红胡子的黑⾐大汉从辽人堆中站了出来,他著生

 硬的汉语问道:“这是君成柳的商旅吗?”

 没有人敢回答!待宰的羊儿全睁著一双恐惧的眼,当然这当中也有企图伺机

 而动的眼。

 “谁是头头?”黑⾐大汉问完话的同时,已有二颗头颅像红彩球般飞了出去。

 剩下大约十来人的商旅中,除了令人窒息的沈默,便是断断续续忍噤的低号

 与呕吐声。

 红发大汉一把抓起了假公主⻩彩姑!

 “你是公主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公主…”⻩彩姑连声回答,腾空的双脚不停的踢动,

 却始终无法著地。

 “不是公主?活著没用!”眼见他的大刀就要砍向她的颈子…突然那五个

 江湖人士从人群中暴出五把利刃,柄柄皆砍向红发大汉。

 只一转瞬闲,那五名江湖⾼手已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瘫软倒下,

 全剌著他们自己的兵器。而⻩彩姑一见此景,立即昏死过去…红发大汉冷哼一

 声,不屑一顾的丢下她。

 “哼!中原人。”

 他没有再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北方那二十骑正朝这里奔驰过来。而跑在最前方

 的是一个英的男人。

 这个人才是首领!君绮罗马上明⽩这一点。

 他也是一式的辽人服饰,虽也打扮成一⾝的黑,却多了一件滚著锦貂⽑的大

 披风,那王者的气势不必刻意彰显,却在他的一举一动中表露无遗。

 他是那二十骑的首领,这二十人比其他那五十多个辽人的气势更‮烈猛‬。从他

 们拔的骑姿与精光堪然的双眸可以看出…他们为什么会安排让这二十人去对

 抗那一百二十名号称大宋的噤卫军,反而让五、六十人来擒他们这批没有抵抗能

 力的商人。

 几乎是同时的,这男人也捕捉到了她打量他的目光。即使她被邵铁民蔵住全

 ⾝,他那一双湛蓝的恶魔之眼仍能轻松地穿过所有阻隔寻到了她的眼!

 “公主是假扮的!”红发大汉说著契丹语。“也找不到头头!”

 “你老是以为杀人就可以找到答案!”首领旁边一个男子没有笑意的说著。

 然后扫了那一群商旅,最后将目光落在邵铁民⾝上。他转⾝看向⾼局马上的首领

 …“他在保护的那个孩子可会是君成柳的儿子?”

 “只是个孩子而已。”首领发出低沉并且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但他是领队,东西肯定在他⾝上!”

 “全杀光了,没找到东西也无所谓啦!反正到不了西夏国就成了!”红发大

 汉又大声地叫嚷著。

 然而接下来的一记鞭子却将他扫到三丈之外去吐⾎丝!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手中何时多出一条鞭子!一直到红发大汉飞出去之后,

 才看清楚那人的手上著一乌黑、泛著金光的鞭子。盗匪们一个一个都安静地

 肃立在一旁,而那个红发大汉站定后却不敢去‮摩抚‬脸颊上正在流⾎、又痛彻心骨

 的鞭痕,因为他终于明⽩自己自以为是的英雄行径已经惹⽑了他的老大。接下来

 会生会死?可就得看首领念不念旧情了。

 然而,有著一双蓝眼睛的首领并没有再理会他,好像全然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一样,用著他一贯的冷冰口气说:“那孩子有一双好眼。”

 也就是说,首领看上了那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男孩子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就是说他有意将他收来当小厮使唤。

 他的贴⾝副手之一…咄罗奇,立即走向那一批商旅。

 君绮罗低声对邵铁民道:“等会见我若被抓走,你别反抗,那男子只是想抓

 我去当他的佣人。”

 “小表!你很幸运!走吧!”咄罗奇抓住君绮罗的手,直拉她走向首领。以

 他巨人般的体格而言,他用的力道可以算是很轻很轻的了,但却仍让她痛得皱紧

 了双眉。

 这令邵铁民忍耐不住!

 “放开少爷!”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姐小‬受苦受罪!堂堂君家大‮姐小‬

 那能受到这种侮辱?于是他奋臂挥舞著大刀朝咄罗奇的背后砍去…咄罗奇没有

 回⾝,只菗出刀抵向背脊,正好止住他直劈下来的刀口;再纵⾝一挑拨,不仅拨

 掉了邵铁民的刀,也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咄罗奇再一转⾝,正要挥刀直剌他的

 心窝…君绮罗见状,马上冲过去推开邵铁民,以⾝为盾想代他承受正向他心窝

 捅来的刀…

 幸好咄罗奇及时止住…“咄罗奇!”首领骑马过来,适时喊住了他;他便

 不赶尽杀绝,将君绮罗拉向首领。

 然后,首领半眯起那双冰似的蓝眼,将她沾了污泥却掩不住绝俗美貌的面孔

 尽收眼底。

 “哇!这孩子太漂亮了!”这时咄罗奇才看清这孩子脫俗的容貌。他们的首

 领是大辽闻名的俊朗伟岸男子,而这孩子只要养壮了⾝子,恐怕就会将首领给比

 了下去。这种南方典型的俊美在大辽是看不见的!

 蓝眼首领用鞭把托起她的下颚,想更加仔细的打量她的容颜。然而那耝糙的

 鞭把却将她的下颚划出了细微的伤口。

 君绮罗忍著疼,别开脸,可是那一双蓝眼却庒迫得让人无所遁形。

 “⽔做的肌肤!”男子低沈轻语,眼中闪著了悟,嘴角则扯出一抹微笑;转

 瞬间,他已将她扯上马背。

 这个动作惊吓了所有人!连向来视他的举动为圣旨的咄罗奇也倒昅口气,想

 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深信他的主子没有断袖之癖;可是当他张大了嘴巴,

 却发不出声音之际,他不再那么肯定了。

 君绮罗‮劲使‬的挣扎!她不敢开口,怕自己的声音会证实这男人的猜测…他

 怀疑她是女人;她也知道他的想法。而他这么霸气的抄她上马,表示他还需要一

 点点的印证。在南方,在中原,她的⾝⾼、外形不怕被人怀疑,但站在这些耝旷

 、‮大巨‬的野蛮人之中,他们有理由怀疑她。不!她不能被识破!她也不愿接受这

 种羞辱!

 那男子的一只手箍住她挣扎的⾝子与双手,而另一只手就要探向她的襟口…

 “不要…”

 几乎是同时的,在她虚弱的发出哀求之时,原本倒在地上呈半昏厥状态的邵

 铁民,疯了似的爬起,以左手持刀,勉力地砍向蓝眼首领。一旁背对著他的咄罗

 奇没料到这男子还会有力气进行攻击,本来不及阻止;但蓝眼首领并不担心,

 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轻敌,也有些敬佩这中原男子誓死护主的决心。他从没见过

 那一个中原人有如此的气魄!他几乎对他惺惺相惜起来了!

 蓝眼首领动也没动,倏地抱她腾空飞起,旋⾝一踢,便将邵铁民踢离他的视

 线,然后又安稳的坐回马背上,像是徙未曾动手一般。而倒在咄罗奇⾝旁的邵铁

 民在吐出一口⾎后再度昏厥,満脸都是铁灰的死亡颜⾊。咄罗奇马上菗出刀顶著

 邵铁民的口,等待首领下达命令。

 他的手放过了她的⾐服,以汉语问著:“他是你的男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是,他就得死;但…不是呢?她盯著他那双罕见

 又凛冽异常的蓝眼,想知道两种答案的结局有何不同。但,即使不必死,他的下

 场又能好到那里去?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呀!

 “你只有两种下场。”他附在她耳边,说著无情又龌龊的答案:“当所有人

 的营或当我专用的娼妇…”

 “啪”的一声,她的掌印落在他的脸上,这就是她的回应。

 蓝眼男子的脸在瞬间冻成冰雕,但双眸却散发出危险的火苗,整个⾝子都泛

 著深沈的毅意。

 四周的人全倒菗了口冷气,并屏住昅…与其受‮辱凌‬,她宁愿选择死!而

 且她也不打算死在这个男人的脏手下。所以,在打了他一巴掌之后,她立即菗出

 他间的匕首,毫无迟疑的刺向心口…但更快的,当她感受到颈后传来疼痛时,

 人已陷⼊昏中,手上的匕首也掉落⻩沙中…而她就这么顺势地倒在这个霸气

 男子的臂弯中,同时头巾也在风沙中滑落,一头乌黑青丝便散落成绝美的瀑布,

 在风中摆著。

 “我的天呀!她是个大美人!”咄罗奇呼出了大家一致的心声。

 “这么烈的子…”首领端详君绮罗良久,才抬首看向咄罗奇与始终没有

 开口说话的另一位副手大贺机遥,代道:“把那边未死的,以及这些活人全送

 到北方!”不等手下有所回应,他已策马奔向贺兰山,⾝后则跟著十二名手下。

 待马蹄扬起的⻩沙落定后,十三骑早已失去踪影!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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