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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刺杀疑云 (下)
 不能停,冲过去!”

 徐胜治一声大吼,脚下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倒快了起来,他一脚踩在一个⽔洼之中,⽔花飞溅,⽔洼中的世界顿时化为碎片,他的⾝形疾风一般朝前方阻挡自己去路的敌人卷了过去,手中的佩剑闪烁着森冷的锋芒。

 这个时代的士子,并非后世那种读书读到脑痴,以手无缚之力为容的书生,他们间的佩剑并非装饰之用,他们大多精通剑击之道。

 徐胜治艺出鬼⾕一门,常年随师傅游历天下,以山河万物为书卷,以民生百态为学问,多少也精通一些技击之术,不然,也难在这世中存活至今,只是,自从投奔⾼畅以来,他一直⾝居⾼位,只以脑中的智慧和谋略来辅佐⾼畅,从未遇上需要他用上武功的时候,就连在鼓山阻击战那样危险的境地,他也没机会亲自提刀上阵,故而,不要说是敌人,就连本方的同袍都不知道他不但精通武艺,而且并非等闲之辈,这也是策划这次刺杀的人唯一没能预料到的变数。

 ⾝后那个壮汉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每一下,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咆哮,徐胜治觉得自己的后背似乎能和那壮汉的呼出的气息相触。

 他知道,要是自己和同伴在此停留下来,哪怕只是片刻,也就死无葬⾝之地。

 在这种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地情况下,唯一的解救之法只有向前奔跑,无论如何,也要冲破敌人的阻截,唯此,就算⾝上带点彩也无妨,毕竟,听见哨声之后。那些巡逻的士兵不敢怠慢,终将纷涌而至,自己只要在援军未至的这段时间被前后两拨人围困起来,多半就能保住命了。

 所以,要想活命,并无他途。唯有杀开一条⾎路。

 “嗖!”

 两个黑⾐蒙面刺客并排了上来,两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朝极速奔跑和跑得有些犹豫的徐胜治和他的护卫头子卷了过去。

 徐胜治眼睛微微眯起,紧紧地盯着前方地那个对手,雪亮的刀光像闪电一般面击来,他的⾝形不曾有丝毫地犹豫,朝着那道⽩光就直直地撞了过去,双手紧握剑柄,手中的佩剑斜斜地横在了自己⾝前。

 “铛!”

 一剑一刀在空中相撞,一溜火星飞溅。刀与剑像恋人一样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舍不得分开。清脆的鸣击随后变成令人双耳声涩的‮擦摩‬声。

 “砰!砰!砰!”徐胜治地脚步声就像鼓声一般,有节奏地响起。他是双手握剑,刺客是单手持刀,在刚才的那一次锋中,他的力量占到了上风,随着剑与刀的相击,两人的⾝形在半空中一凝,很快,那刺客就⾝不由己地往后退去。徐胜治则如影随形,踏着对方的步点。紧跟而去。

 剑与刀仍然保持着最初相逢时的姿态,亲密地纠在一起。

 徐胜治和那刺客的面孔离得非常之近,他能非常清晰地听见对方的息声,蒙在对方脸上的那块黑布在贴近下颌地地方正一涨一缩地抖动,两人的眼神之间就像有一无形地线连着似的。

 最初,对方地眼神充満了嗜⾎的狠劲,随后,在尽在咫尺的对视中,徐胜治却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一丝惊惶。

 这并非一个合格的死士,说不定留他一命,能够找出幕后的指使者而来!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徐胜治脑中一闪而过,毕竟,现在能不能冲破对方的阻截,能不能活下去对他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黑二一手拿刀,一手持弩,横刀斜放,手弩平举,想要乘徐胜治和同伴纠之际,发弩箭,杀目标,然而,手中的弩箭箭尖随着目标移动许久,却找不到丝毫地可乘之机,徐胜治一直躲在同伴的⾝后,把同伴地⾝体当作了挡箭牌,让他无从下手。

 在策划这次刺杀行动时,在內线的帮助下,徐胜治⾝边的护卫人数,护卫的武力等级,以及马车行进的路线,时间,巡逻的士卒听闻号令之后大概需要多久才赶到现场黑二皆了然于,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之后,黑二认为选择在这个小巷动手将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才开始了正式行动。

 然而,动上手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将徐胜治的机警和武艺考虑在內。

 先是因为徐胜治的机警,使得蔵在⼲草堆中的力士没能用大铁锥将徐胜治一击必杀,然后,徐胜治在侍卫们的掩护下,逃脫了伏击,迫他和另外两个同伴出场,前来堵截徐胜治的去路。

 虽然,出现了这么多不利因素,巡城的士兵们这时也多半听到了哨子声正在赶来,黑二的心中却不曾有丝毫的慌,他们这些人,既是刺客,也是死士,每次行动之际,都和对手有⽟石俱焚之心。

 一时之间,虽然无法发手中的弩箭,徐胜治却也尚未逃脫本方的伏击,他仅存的那个侍卫已然落在了他⾝后,力士也追了上来,正和同伴夹击对方,很快就会将那人斩杀当场。

 在黑二看来,在刺杀徐胜治之后尚有时间撤离现场,一切还尽在他的掌握中!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还是人,就没有可能掌控一切,很快,黑二就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把徐胜治当做了一个好手,却还是将他的武艺低估了。

 同伴被徐胜治推得不断向自己的方向移来,使得黑二也不断后退,拉开和他们的距离,以便有动手的空间。

 终于,同伴的⾝形停了下来,一声如同野牛濒死前的嚎叫从同伴嘴中响起,同伴在地面上重重的一跺,不再后退。

 黑二心中一喜,停下后退之势,提刀冲了上来,徐胜治的那个侍卫已经被其他人斩杀,只要再将他挡住片刻,就会将他合围,斩杀当场。

 “砰!”就在黑二冲上来之际,同伴的⾝形却突然向他飞了过来,让他无从闪避,迫不得已,他只好扔下手弩,手掌先是在同伴的间一推,随后变推为抓,将他拉到了一旁。

 一道亮光在他眼前疾闪而过。

 脚尖在地面上一点,⾝形如大鸟一般朝后疾飞,手腕一抖,横刀划过一片刀幕挡在了自己⾝前。

 “啊!”随着一⾝惨嚎,一侧的同伴像陀螺一般打了旋儿,⾝子重重地撞在了巷子左侧的⾼墙上,然后,萎顿在地。

 鲜⾎随着同伴的⾝形如雨点般在空中飞舞,甚是惊

 黑二以为针对他的那

 是虚招而已,就在他向后退避之际,被徐胜治先是一然后一个穿云腿踢飞的同伴喉间已中了一剑,被杀当场。

 黑二‮烈猛‬地着耝气,一脸都是汗⽔,蒙面的黑布已然被濡,紧紧地贴在他脸上,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弓着,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目标,在目标⾝后不远处,同伴正呼喝着赶了过来。

 不能躲避,也不能后退,他必须在同伴赶到之前挡住目标,否则任务就失败了,任务一旦失败,负责这次刺杀行动的他就算逃脫敌方的追杀,也逃不脫堂里的制裁,家里的人恐怕也会受到连累。

 那是他绝不想见到的。

 “铛!”

 刀剑相格,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击。

 黑二小心地移动步伐,挡在徐胜治的⾝前,同伴们拼了老命朝这边跑来,只要还支持片刻,就会大功告成。

 面前只有一个人阻截了,只要突破对方的封锁,冲出小巷就能保住命了,士兵们大概正在赶来吧!

 ⾝后传来了刺客的奔跑声,徐胜治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的奔跑时的呼昅声,然而,他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感到焦急,反倒更加沉稳。

 因为沉稳,他并没有胡冲杀,仍然是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每个人都知道。然而,在目前这样危急地局面,却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冷静。

 劈砍,直刺!

 非常简单的动作,迫得前方那人不停地后退。

 不过,那人是一个好手,他始终挡在徐胜治的去路上,徐胜治若是有一丝夺路而逃的念头。那人就会像毒蛇游动上来,紧紧地咬住他。

 ⾝后的追兵越发近了,徐胜治无从选择,只能行险一搏了!

 又是一个直刺,对面那人再次往后退去,躲了开去。他手中的横刀像一泓秋⽔在空中微微摇晃,随时准备朝徐胜治倾泻而来。

 “嗖!”

 徐胜治送开了剑柄,佩剑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尖啸,朝那人当飞去。

 黑二没有料到徐胜治居然将随⾝的兵器脫手而出,这一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脚步调整不过来,无法闪躲,只好将横刀在⾝前一立。

 “叮!”

 关键时刻,他手中地横刀不负他的重托。刀面正好横在徐胜治那一剑的剑尖前面,他的上半⾝微微后仰。情不自噤地朝后退了半步,将飞来的那一剑格挡开去。

 这个时候。徐胜治已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贴上⾝来。

 一个拳头突然出现在黑二地面前,一大片影遮挡住了天空。

 黑二猛地一甩脑袋,拳头夹杂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从他耳旁掠过,他的耳垂就像被针扎过一般,生疼!

 他下意识地将手腕一抖,手中的横刀朝前划去,想把对方开。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他刚刚做出这个动作,手腕就像被一把铁钳夹住了一般,再也动不得分毫,然后,徐胜治的⾝影猛地闯进他的眼底,就像是一座大山。

 口一疼,一股大力涌来,使得黑二⾝不由己地朝后退去,然后,手腕被对方抓住,他无法后退。

 脚下一空,黑二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像风筝一般飞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手腕,让他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

 天与地,在他眼中不断地变幻,不断地旋转。

 “砰!”黑二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正好落在奔跑的同伴前方,那些人脚步一慢,情不自噤地放缓了步子,绕是如此,还是险些踩在黑二地⾝上。

 黑二忍不住发出一声呻昑,只觉自己的⾝体像闪了架一般,无处不疼。

 他躺在地上,视线地余光正好瞧见徐胜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跑到了大道上,在那里,有许多人正注脚朝巷子內观看。

 “走!”

 他強忍疼痛,出声制止了同伴地追赶,事到如今,整个行动已经失败,再不走,剩下的这几个人都会丧命。

 死士,也并非一味求死之人!

 当巡城兵马司的人赶到这个小巷时,那些刺客已经消失在了现场,踪迹全无,巷子內摆放着侍卫们的尸体,那车装満⼲草的平板车仍然挡在巷口。

 徐胜治重新回到了刺杀现场,他的脸⾊显得不怎么好看,只不过,不管是谁遇见这样的事情,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当时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扔掉佩剑,采用了近⾝格斗术,用了一个漂亮地背摔将挡路的刺客扔了出去,这一招还是从⾼畅那里学来地,当初只是一时好奇,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近⾝格斗术,没想到却救了自己一命。

 莫非冥冥中真有什么天意?

 徐胜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命令士兵们将战死的侍卫的尸体收好,以待⽇后好好下葬,他蹲在那具刺客的死尸前,仔细地检查着那具尸体,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虽然,由于各种新产品的出现,越来越多的商人冒着战赶到了乐寿,使得乐寿的市面繁华起来,总的说来,在监察司的大力‮控监‬,巡城兵马司的努力之下,乐寿的城防还算森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大规模刺杀行动的发生,其间未免耐人寻味啊!

 幕后的主使者会是谁呢?

 徐胜治知道对自己不満的人很多,敌人不仅来自于外,也来自与內。

 在夏国的朝堂上,同样存在派系,有世家派,旧隋的‮员官‬派,寒门士子派,起初随⾼畅起事的长河派,还有就是像徐胜治,李靖,尉迟恭等后来加⼊的实力派,像徐胜治这样一个既无家世,也无背景的家伙居然⾝居军机处首座,⾼畅率军出征后竟然让他负责后方所有事物,对此心存嫉妒与不満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究竟是谁策划了这次刺杀!几天过后,这个疑问不但没能‮开解‬,反倒更加复杂了,因为,在夏国各地,这样的刺杀行动并不仅仅在乐寿一地发生,在各个大小城池中皆有出现,刺杀的目标无不是当地的军政首脑,这些行动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一时之间,风雨飘摇,官吏,士子,百姓皆人心惶惶!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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