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战河间(十一)
,大地苍茫如海。
夜空,繁星点点,月影隐没在星光之中,若隐若现,夜风由北向南,在广漠无人的原野上穿行,从原野的某处,不时传来饿狼的嚎叫声,使这夜变得更为孤寂,深沉。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暗夜中响起,敲碎了夜的沉寂。
王琮伏在马背上,风
面刮过来,打得他的脸生疼,纵然他将脸埋在战马那长长的鬃⽑里,脸颊上依然被小鞭子似的北风刮出了一道道细细的口子。
他紧紧地盯着前方,借着前方亲卫手中打着的火把的亮光,驱使着战马向前疾驰。
如今,跟随在他⾝旁仍然没有散失的亲卫仅仅只有二三十人,其余的那些亲卫,已经在长距离的奔逃中脫离了队伍,不知是生是死。
“郡守大人,前面就是七里井大营了,我们得救了!”
前面带路的亲卫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过来,在那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得的欣喜。
王琮抬起头,战马转过了一个小山岗,他的⾝子在马上颠簸不已,在黑暗的深处,在那遥远的前方,闪耀着火光,那闪烁的光亮温暖了他的双眼,也使得他那被夜风刮得有些⿇木的脑袋重新清醒过来。
在寂静的夜中,除了风声和⾝下的马蹄声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这证明他们一行已经脫离了险境,不仅远离了本方溃散的大队部,同时也摆脫了⾼畅军的追赶,短时期內,他们的全安得到了一定的保障。
是的!只要逃进大营中,就获救了!
那里,还有本方的两千军队,还有⾼大的营棚,深深的壕沟,这些都可以阻挡敌军的进攻!
王琮如是想,一路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两刻钟之后,王琮一行来到了七里井大营前。
“什么人?站住!”
早就被马蹄声惊醒的哨探站在哨楼上向着王琮一行大声喊着,哨楼上燃烧着几个火把,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个哨探的神情分外紧张。
在哨楼下,负责警戒的队部已经进⼊了状态,他们趴在营棚的后面,向着黑暗的远处张弓搭箭。
夜袭,永远是士卒们最为害怕的事情!
因为是在夜里,就算他们很早就听见了马蹄声,却也不敢出营去盘查,唯有坚守营垒,向外喊话,若是外面的人不停下来,仍然继续向营寨冲来,他们就只有盲目向外
箭了。
所以,营寨內的士卒都非常紧张,搭在弓弦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王琮一行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虽然,他们非常望渴进⼊到大营之中,远离黑暗,重新被明亮的篝火所包围,用上暖暖的⾁汤,驱除掉胃內的饥饿,然而,当听见哨楼上哨探的喊叫声时,他们齐齐勒住马缰,在弓箭手的
程范围外,停了下来。
“河间郡守王琮大人驾到,还不快快打开营门
接!”
在王琮的示意下,那个手持火把的亲卫慢慢驱动战马向营门靠近,来到了营门五十步外燃烧的篝火前,他的手里⾼举着王琮的令箭。
营寨內半天没有回应,战马在篝火前缓缓地兜着***,时而打着响鼻,亲卫的脸⾊明显很不耐烦,他虽然知道在黑夜之中寨內的守军绝对不敢贸然打开营门,不过,一想到前方近在咫尺的美酒和热汤,他就难免心中不耐。
“快开营门,若是惹得大人生气,进营之后,必得追问罪责!”
那人回过头,向王琮所在之处望了一眼,虽然,那里只是一片黑暗,他仍然感受到了王琮的不耐和愤怒,于是,他扯开喉咙,再次向寨內喊话。
篝火中,木柴发出了毕拨毕拨的声音。
很快,寨內响起了回应。
“请大人见谅,鄙营统领在此,能否请郡守大人向前一步!”
“真***⿇烦!”
那个亲卫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对方为什么这般谨慎,他心知肚明,换了自己是对面的营官,也会如此,自然要确定是不是郡守大人本人在此,单凭一
看不怎么清楚的令箭,他也不会贸然打开营门。
没等亲卫回⾝呼唤王琮,黑暗中的王琮一行也听到了营內的回话,他已然打马奔了上来,出现在火光前,王琮的容貌虽然显得很憔悴,不过,若是
识他的人依然能够认出他来。
现在哨楼上那人应该⾝份不低,自然识得王琮,当王琮出现在篝火前的那一刻,他马上在哨楼上陪起小心来。
“不知大人驾到,下官未曾远
,死罪!”
王琮的鼻孔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留守的将官如此小心谨慎,在某种程度上,他非常満意,至少,⾼畅军想要偷营是不可能的,经过⽩昼一战之后,他们也不可能在黑夜中行军,以疲惫之师来攻严阵以待的本方队部,如此,他也就获得了所需要的时间,虽然,这次中了贼子之计,损失了大量兵力,但是,只要他回到河间城,他仍然有信心能守住河间城,至少,在下雪之前守住城池绝对没有问题。
到那个时候,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啊!
营门咿呀地打开了,一面大巨的木板推了出来,架设在了壕沟上,一排步卒从营
出来,列成两队站立,一个将官在好几个亲卫的簇拥门,候在营门前。
王琮一马当先,带着亲卫们向营门驰去,转瞬间来到了营门前。
他瞄了单膝跪地的那个将官一眼,那人并不是他任命的负责留守七里井大营的主将,不过,这人他也经常得见,应该是那名主将的副将吧?
“恭候大人回营!”
那人⾼声吼道,一⼲人等齐声附和,在大营內,似乎也传来了响动,那是其他人在准备
接自己吧?
王琮骑在战马上,头昂得很⾼,虽然打了败仗,主帅的威严还是需要的,不然,⽇后也难以驱使那些骄兵悍将。
“辛苦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和亲卫们疾驰⼊营。
来到中军大帐前,已经有一⼲将领在此等候,在这些人中间,王琮并没有看见他任命的留守将领,到是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那个人是景城令彭伯⽟。
“正夫贤弟,你怎么在这里?”
王琮翻⾝下马,向彭伯⽟走了过去,一脸惊喜。
景城令彭伯⽟的脸上同样也挂着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非常勉強,甚至微微带着一些惶恐,不过,已然是疲惫之⾝的王琮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王琮握住彭伯⽟的手,用力地摇了两下,不这样,不⾜以表达他奋兴的心情。
彭伯⽟脸上依然挂着尴尬的笑容,他说道。
“前几⽇收到大人的信件,卑职马上率领景城的军队疾驰河间,希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到得河间城下之后,才得知贼军已去,大人已经率军出城追击,卑职心想,大人或许会需要卑职略尽绵力,故而率军前来,今夜准备在此稍作歇息,明⽇再驰向场战,只是?”
说罢,彭伯⽟面露疑⾊,瞧了王琮一眼。
王琮的笑容在脸上微微一顿,他松开了彭伯⽟的手,气势恢宏地摆了摆手。
“一时不慎,上了⾼畅贼子的当,损失了一些人马,不过,有正夫贤弟来此助我,区区贼子,何⾜挂齿,一时失利,无妨!具体情况,还是让我们⼊帐之后再细细详谈吧!”
“如此甚好!”彭伯⽟点点头,与一⼲将领陪着王琮向中军大帐內走去,王琮的亲兵则被那些将领的亲卫围住,带他们下去享受好酒好菜去了。
⼊得帐来,王琮在上座坐下,大帐內,摆放着两个火盆,火光熊熊,大帐內分外温暖,王琮的视线在在座的诸位将领脸上一一掠过,除了彭伯⽟一人之外,其他的人,他居然一个不识,难不曾他们都是景城的人?
“不知楚统领在何处?”
王琮嘴里的这个楚统领正是他任命的留守将领,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居然没有出现,太过不合情理。
“楚统领?楚统领现在正在营內巡查,可能还没有得到大人回营的消息吧?”
彭伯⽟如此说道,不过,当王琮的视线转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下意识地移开了。
“是吗?”
王琮淡淡一笑,掩饰內心的不安,他望了一眼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中年将领⾝上,那人和彭伯⽟相对而坐,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彭大人,这位是?”
“这个。
彭伯⽟迟疑了一下,还未说话,那个中年将领打断了他的话。
“不劳彭大人费心了,鄙人姓管,管小楼,还望郡守大人得知!”
“管小楼?”
王琮轻轻地念了一遍管小楼的名字,他的目光移到了彭伯⽟脸上,彭伯⽟的脸一片惨⽩,就算是映照在熊熊的火光下,亦是如此。
管小楼?
这不是⾼畅手下头号大将的名字吗?
王琮大惊失⾊,手忍不住放在了
间的横刀刀柄上。
管小楼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离座而起,他站在王琮面前几步远,直视王琮,朗声说道。
“鄙人正是夏王麾下大将管小楼,奉夏王之命,来取景城,河间两地,今⽇幸不辱命,得获郡守大人,实乃神君降福,大王显威!”
“狗庇!”
王琮顿时七情上面,他一手指着管小楼,一手正要子套横刀,双目尽⾚,厉声喝道。
“贼子敢尔!”
然而,不待他将横刀子套来,事先早就有所准备的甲士已经扑了上来,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王琮停止了反抗,嘴里却骂声不断,大声喝骂彭伯⽟,管小楼等人,直到嘴里被堵上一块布为止,到不是怕他骂人,而是怕他杀自。
“夏王大人对王大人颇为看重,你们要好好看着他,别出什么差错啊!”管小楼指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王琮笑着说道,让亲卫们将王琮押了下去,然后,在彭伯⽟的马庇声中大笑着走出帐外。
王琮既然被擒,河间城也就指⽇可下了,自己立下这一大功,在⾼畅军中的地位将更为稳定,说不定,在军机处也会有一席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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