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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章 大典之前(下)
 ⽔,除了极少数宅院依然***通明之外,整个乐寿城,静如死域,酉时一过,除了⾝具通行令牌的人,街上不允许任何人出现。

 街上的巡逻小队也没有小跑着巡街,而是排成三人一排的纵队缓缓从街上走过,明天就是大王登基之⽇,此时,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北城外范愿的虎捷大营內,同样悄无声息,唯有营寨外防止敌军夜袭点燃的篝火在毕拨毕拨地燃烧,于夜风中呑吐着火苗。

 在大营內一个普通的营帐內,范愿麾下的几个大将正面⾊沉重地围坐在一起,他们的目光齐聚在面前那个做小卒子打扮的年轻人⾝上。

 那人叫范思辙,是范愿的贴⾝仆人,他真正的⾝份,是范愿的兄弟,乃是他老⽗的私生子。

 范思辙是一个胖子,长着一张又胖又圆的脸,看上去颇为敦厚,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不会对他有所提防,然而,在座的诸位都知道,这个没有名头,小小的亲兵实际上就是范愿的智囊,起兵造反,开门窦建德,所有的这些都是这个年轻的胖子在暗地里纵的,除了范愿极其相信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在营帐的中间,烧着一个火盆,火焰毕拨地往上窜,范思辙抬起胖胖的手,擦拭了头上的汗⽔,脸上露出招牌似的笑容。

 “各位大人。小地刚才说的那些大人是不是都明⽩了!”

 说罢,一丝冷厉的眼神从他那双仿佛怎么样也睁不开的双眼中迸出来,在在座的诸位脸上一一扫过。

 那些人一个个神情凝重,他们互望了一眼,一起点点头。

 范思辙笑了笑,语调轻松地说道。

 “各位大人,无须忧心,大家都是跟着我家主子吃饭。当知道我家主子不打无把握的仗,此事一罢,大家都会往上升一升,到时候,可别忘记我这个小兵啊!”“哪里!”

 众人脸上露出了笑意,却也还有几个人虽然出声附和。脸上的沉重却不曾放松下来。

 “那个人听说很厉害啊!”范思辙眯着眼睛,盯着说话那人,笑着说道。

 “张大人,无须担心那个人,如今,那个人正在焚香‮浴沐‬,不理外事,我们只要做得小心一些,他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情就和我们翻脸,至于明天。我担保那人过不了明天,大家只要做好自己地事情就是了。回营做好准备,见到信号响起。马上发动。”

 在座的众将许多都出自范府,只有这张姓将领是后来加⼊的,自然考虑的事情比他们要多。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面对众人的盯视,那人额头上不噤渗出了汗⽔,他不断的点头,将这句话说了两遍。

 “是啊!这样就好!”范思辙地眼神闪烁,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那人的话。他拍了拍手掌,向众人说道。

 “我很辛苦才逃脫眼线的监视。就不再回去了,主子的意思是,这次行动就由我来指挥,大家回各自的营地去做准备好,一定要稳住那人派来的那些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若是在谁手里出了差错,大家都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

 “是!”众人应了一声,掀开帘布,走出营帐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一个小兵从帐外走了进来,他没给范思辙打招呼,就坐了下来,对范思辙说道。

 “那个姓张的好像有点不可靠,是不是?”

 他向范思辙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范思辙摇了‮头摇‬,说道。

 “姓张的无须理会,我自然有人盯着他,何况,我们这里并非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在野猪岭那边,若是那边地事情成功了,我们这边才可以趁势而为,若是那边的事情失败了,今天所筹备地这些计划全是空话。”

 那人呵呵地笑道。

 “你小范大人算无遗策,怎么会失败呢?”

 “算无遗策?”

 范思辙冷冷地一笑。

 “人算不如天算啊!谁又能算到窦建德会死在七里井呢?本来,我已经给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安排了一个杀着,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却不想他却败在了一个已经被他掌控起来地家伙⾝上!”

 说到这里,范思辙皱着眉头,对那人说道。

 “对了,你那边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那个姓于的究竟出什么问题了?”

 那人‮头摇‬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也知道,那人从平原崛起之后,我家的势力在平原被他一扫而空,我们北地影堂和主家的联络线也中断了,要比平时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传递‮报情‬,唯有依靠姓于的,不过,这个姓于的妖道多半靠不住,我已经和他失去联系几天了,看样子,凶多吉少!”

 范思辙的眼神微微一凛,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

 “你说,那个姓于地会不会被那人抓住了!”

 那人笑了笑,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说道。

 “这到不会,姓于的妖道是个逃跑地好手,以前在河南的时候,还曾经在少林武僧的追杀中逃得命,当然,我们主家也稍微帮了他的一点忙。”

 那人顿了顿,想了想,继续说道。

 “那个姓于的并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行动计划,他也一直以为范大人是真心和他好,并不知道你我两家的合作关系,并不知道正是我家公子特别拜托,范大人才允许他在乐寿落脚。因此,就算他被抓住了,把背后的我们暴露出来,这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们家和那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范大人不被怀疑,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嗯!”范思辙点了点头,说道。

 “也许你说得对,在事情稳定之后,姓于的才能利用他的那个叫荷花仙子的傀儡发挥作用,开始这段计划和他并没有关系,就算他被抓,也对我们的大事无碍,他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至于,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就要看明天的野猪岭了!”

 那人笑了笑,声音中充満了信心。

 “小范大人不用担心,就算明天野猪岭事不成,小范大人也早就布下了退路,没有人会怀疑你们范大人,事情若是能成功,我们就要祝愿范大人了,到时,我们宇文家绝对会支持范大人,一定不会食言!”

 “呵呵!”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笑得都像狐狸一般。

 城內,本该在静室中修心养,‮浴沐‬焚香的⾼畅却出密室內,现在,崔安澜作为他的替⾝正在静室里面打坐,以此欺瞒外面的宋正本等士子。

 这样做,是对上天的大不敬!

 可惜,⾼畅虽然有着与常人不同的人生,却对上天毫不尊敬,他认为所谓上天肯定就是当初赐予他永恒生命的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一定在天上的某个地方偷偷注视自己,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只不过是他手里的玩具,这样的家伙,他是不会尊敬的。

 那家伙,不会因为他对它不尊敬,就会降下雷霆之怒的!

 “诸葛德威?”

 “是!请问主公,这个诸葛德威该如何处置?”

 ⽩斯文微微向前弯着,神情毕恭毕敬。

 “当初,诸葛德威投奔了窦建德,在明面上,这并没有什么罪责,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属于窦建德的部下,窦建德已经敕免了他败仗的罪,所以,也不能因为打了败仗这个原因来追究他的责任,不过,这个人断不可留,背叛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畅先替诸葛德威的最终命运做了一个决定之后,然后,想了想,说道。

 “给他一个偏远小城的县令让他担任,然后,在路上让他遇盗而死吧!”

 “是!”⽩斯文点点头。他跟诸葛德威也算有点情,知道那家伙是个野心,一心想往上爬地角⾊,可惜,只是一步行差踏错,就再也不能翻⾝了,这个事情给了他一个深刻的警示,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面前的这个人。

 “尚智呢?”

 ⽩斯文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提起了这个人。

 尚智在平原是明目张胆地对付⾼畅,按照⾼畅对敌人的态度,肯定是必死无疑,然而,尚智是阿岚的亲生大哥,这一层关系在。谁也不敢动他,连监狱都没有下,只是被软噤在一间小院子里。

 “这个人,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畅知道自己不该心软,作为一个強权人物,不管是谁,就算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老子谋反抗自己,也要杀无敕。何况,只是自家的大舅哥。

 然而。他不想阿岚伤心,一个杀头地命令很容易下。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罢了,像尚智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个鼠目寸光的家伙,没有什么威胁可言,还是看在阿岚的面上,饶他一命,将他发配回老爹那里,不准他再出来吧!

 阿岚和⾼畅在一起后。多次派人回去请老爹来相聚,老爹都不来。说是要在山沟里给他们留一条退路,现在,这条所谓的退路就让尚智先享用了。

 “把那个人带进来吧!”

 “是!”⽩斯文应了一声,拍了拍手掌,不一会,一个神情畏畏缩缩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抬头瞧了一眼不怒而威地⾼畅,心中一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小的⽔东楼参见大人!”

 “起来说话!”

 “谢大人!”

 ⽔东楼站起⾝来,却仍然佝偻着背,脑袋虽然低着,盯在地面上的眼神却颇为灵活。

 “说罢,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大人,如有不实,当之后果如何!”

 ⽩斯文在一旁厉声说道,那个⽔东楼的⾝子微微一抖,然后,急急说了起来。

 这个⽔东楼是于弄仁的长随,比较贴心的那种,知晓于弄仁不少事情,于弄仁逃跑之后,树倒猢狲散,他手下的那些人全部都投在了⾼畅支持的李荷花手下,这个⽔东楼也不例外,投靠李荷花后,他对李荷花说自己晓得一件对⾼畅不利的大事,因此,被李荷花让人送到这里来觐见⾼畅。

 “那个姓于地最近在酝酿一件大事情,他说这件事情办成之后,他会成为什么国师,再也不怕那些秃驴来找自己的晦气了!”

 “什么大事?”

 ⾼畅盯着低着头地⽔东楼,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不过,姓于的那段时间经常和一些人秘密来往,那些人大多是晚上才到,一到府上,姓于地就凭退了左右,不过,因为我经常要为他们望风的关系,所以,并没有走得很远,偶尔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那些人和姓于的一样,都是说的河南话,我对河南话不是很懂,可是,也听明⽩了一些,他们经常在话里面提到什么宇文家,还有大人你的名讳!”

 “就这些?”

 ⽔东楼低着头,想了又想,然后说道。

 “他们好像有什么秘密计划在对付大人,这件事情还和城里的某位将军有关,只是,他们没有提到具体的名字,说得非常隐晦,但是,他们要对付大人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地!”

 “嗯!我知道了,你很忠心,很好,我会记得你的,现在先下去吧,一会有人会来给你奖赏,会待让你做什么事情地!”

 ⾼畅微笑着点头说道。

 “多谢大人!”

 ⽔东楼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声呼道。

 “小的一定为大人鞍前马后,出生⼊死,在所不辞!”

 ⾼畅摆了摆手,⽔东楼站起⾝来,庇股向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东楼退出去之后,⾼畅对⽩斯文说道。

 “你去查查于弄仁的底,他能在河间郡立⾜,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你查查,这个人究竟是谁?还有,宇文家的动向也不要轻易放过,我不希望明天的大典上出现什么意外!”

 “是!”⽩斯文躬⾝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不多会,萧万全又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的确如此,在野猪岭的天坛附近的那尊神像里面,尚信同样了无睡意,他知道,自己应该睡一觉,保存体力,以便明天的行动,然而,他害怕自己睡着之后,发出鼾声,引来巡逻士卒,因此,強撑着没有睡过去,幸好,他有家传的打坐练气之术,正因为这门练气术支撑,他才能接连两⽇不眠不休。

 今夜没有月亮,唯有漫天的星光,野猪岭下面,点燃了无数篝火,神像们居⾼临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苍茫的大地。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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