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斗将(下)
硬木所制的马槊长柄在半空中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双马
错而过,两人算是打了第一回合。
慕容城的⾝形在马上一阵摇晃,魏豹的力气格外之大,再加上两匹战马短程冲锋的劲道,兵器相
的那一下,他只觉双臂一阵酸⿇,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马槊,还好,他的骑术也算⾼超,不需要用手,只凭腿双就可以
纵战马,否则,只是那一下就会把他打下马来。
不知道对手怎样?也许和自己差不多吧?
待战马前冲的势头停下之后,他嘴里轻吁一声,右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迅疾地向左侧转过⾝来,马头调转,面向了以本方军阵为背景的敌将。
这一眼一看,慕容城的心凉了半截,对面的敌将早就调转马来,那人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就像荒野的独狼盯着自己选定的猎物一般。
在马上作战有几个讲究,武艺,力气,马术缺一不可。
慕容城的武艺来自于慕容家的真传,据说,他的先祖是后燕开国皇帝慕容垂的贴⾝侍卫,武艺来自于那个勇猛无敌的皇帝的亲自传授,因此,单论武艺,慕容城自诩不在全军头号猛将王伏宝之下,这也是他自动请缨出来
战的原因。
只不过面前这个对手的力气明显比他要大,马术和他也不相上下。看来,要想击败对手,只能以巧破力了!
“啊!”慕容城大喝一声,驱动战马小步朝对手奔去,随后渐渐加快速度。
魏豹狞笑一声,同样发出一声巨喝,⾝下地战马如有灵
一般疾驰而出,直奔前面的慕容城而去。两匹战马的马头直面相对,似乎下一刻就要撞在了一起。
整个场战鸦雀无声,十几万人齐齐凭声静气,目睹着场战中间的那一次
锋。
两匹战马像走马灯一样围绕着某个不存在的虚点打转,魏豹和慕容城不时开声大喝,手里的马槊变幻着一道道的幻影。朝敌人的⾝上落去。
转眼间,十余合过去了,双方形成了僵持之势。
形成焦着之后,慕容城暗暗叫苦,敌将力气比他大,马术却不比他差,马上地武艺比起他也一点不差,甚至,略微还要⾼那么一点点,这个敌将的武艺并不是他所猜想的什么野路子。而是得到过真传,野路子的武艺只在于前面几招。猛倒是猛,却不能持久。若是对方的武艺是野路子,就不可能与他相持如此之久。
由于害怕敌将的力气,不到迫不得已,慕容城不想与对手地兵器相
,而是想利用自己娴
的武艺,灵巧的动作,抢先击中对方的空门。不料,对手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慢。马槊舞动起来⽔泼不进,他
本就攻不进去。
不仅攻不进去。时间一长,就连防守也变得吃力起来。
越战慕容城就越心慌,对方那⾝枣红的⾐甲不断在他眼前摇晃,就像鲜⾎一般刺眼,他一心虚,力气不⾜这个弱点就更加明显了。
感觉再也无法战下去了,趁着两匹战马
错而过的那一瞬间,慕容城不再圈过马头再战,而是驱使战马向前疾驰,想要趁对方无法回⾝作战之际逃离场战。
虽然这样做,英名尽丧,甚至有可能无法在窦建德军中立⾜,但是总比強撑下去丢了
命要強啊!
慕容城一心想要逃离场战,他伏在战马上,倒拖马槊,向着本方的军阵奔去,心中充満了逃出生天的喜悦,
本没来得及看⾝后,这时他听见前面的军阵发出了一声巨响,那是上万人在同时惊呼。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疑问刚一窜上脑海,就在脑中凝固了起来,成为了他脑中最后地念头。
一支长箭从他后脑而⼊,穿贯整个头部,从左眼窝中冒了出来,箭尖上扎着他的眼珠。
慕容城悄无声息地掉下战马,他地一只脚仍然套在马镫里,那匹战马只觉背上一松,加快了步子朝前方奔去,它的主人被它拖在地上向前飞奔,失去了生命地⾝体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土在马尾后飞扬。
“哈哈!”
魏豹勒住战马,将马上所用的短弓收了起来,挥舞马槊,向着窦建德阵中大声咆哮。
“还有谁?还有谁敢来送死!”
话音落下,一骑从窦建德阵中疾奔而出。
“鹰扬府中郞将⻩杰特来讨教!”
来人⾼声喊道,随即与魏豹纠
在一起,不多时,他就被魏豹的马击中头部,从马上栽了下来,躺在泥地上,菗搐片刻,就不在动弹了。
魏刀儿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
呼,相比之下,窦建德阵中则士气低沉,人人哑口无言。
“骁骑营行军司马胡明道特来讨教!”
不多时,又一员猛将从窦建德阵中疾驰而出,喝声⾼亢⼊云,气势
人。
。
几匹战马孤零零地场战上游
,它们的主人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原野的草丛之中。
阵斩窦建德地数位猛将之后,魏豹依然没有回归本阵,他骑着战马,挥舞马槊在窦建德阵前耀武扬威地继续挑战,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敢主动出战,毕竟,军中几个数得着的勇将都
待在了那个敌将地手上。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若是自己出阵,不过为对方的武勇平添一分荣耀而已!
刘雅,阮君明这些将军都是武艺了得的猛将,可惜他们现在位于本阵之外,分别在战阵的两翼,要是派人将他们叫过来,时间来不及,难道就任由这个人在数万大军面前如此嚣张。
窦建德瞧了⾝后的⾼畅一眼,目光不易察觉地从他⾝后跃跃
试的雄阔海⾝上扫过,看来,自己要求斗将这一招是一个败着,原以为自己麾下有几个河北有名的勇将,能够在将领单挑中赢得胜利,打击魏刀儿部的士气,为接下来的会战占得先机。
却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出一个将领,就将本方的所谓猛将们打得落花流⽔,既然如此,何不?
窦建德瞧着⾼畅,脑子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正当他想将这个主意实行的时候,在一旁的⾼雅贤阵中,一员将领已经驱马而出,向场中的魏豹疾奔而去。
此人正是在一旁早就看得不耐的苏定方,瞧见窦建德的本阵中无人再敢出战,他再也按捺不住,趁
不注意,他拍马冲出阵中,朝那个神态嚣张得意忘形去。
作为一个武将,苏定方有着武将的尊严,能够遇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武艺⾼超的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拍马而出的时候,他丢掉了许多的顾虑,不去想是不是会得罪窦建德的嫡系将领们;不去想义⽗⾼雅贤的怪责;不去想此战之后大出风头有违自己在窦建德军中低调的打算;不去想此战的胜败;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只是这样就⾜够了!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魏豹一勒马缰,马头朝着苏定方,战马的四蹄虚扬,马槊的槊尖直指越来越近的苏定方,做好
锋的准备。
“武邑苏烈,苏定方!”
声到人到,在距离魏豹三十步左右时,苏定方的战马突然速加,待方字出口,他已然奔到了魏豹⾝前,马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魏豹的面们直劈而来。
在阵上斩杀了好几员窦建德军的勇将之后,魏豹多少有些得意,又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是个啂臭未⼲的年轻人,因此未免有些轻视苏定方。
他事先并没有让⾝下的战马冲起来,待他想让战马冲起来的时候,苏定方的战马却突然速加,猛地冲到了他的⾝前。
由于错估了苏定方战马地速度。他没有办法借助自己的马力,只好挥舞马槊,朝苏定方向自己面们直劈下来的马槊
去。
就算不依仗自己的马力,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力气,也能轻松地接下对方这一击,对此,魏豹很有信心,故而。在两人的马槊相
前的那一刹,他的嘴角挂着満不在乎地笑意。
“嘣!”
两只马槊的槊杆在空中重重地碰在了一起,苏定方是由上往下直劈而来,魏豹是双手往上架,难免有些吃亏,若是他的力气要大于苏定方。这点劣势当然可以忽略不计,可惜,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苏定方的力气不仅不比他小,甚至大过久战之后有些力疲的他。
“啊!”魏豹大吼一声,将吃
地力气全部用上了,才堪堪抵住苏定方下砸的马,他的双臂不住摇晃,⾝下的战马往下一伏,险些趴倒在地。魏豹只觉
口像一块大石堵住一般,横架在头顶的槊杆上面就像庒着一座大山一般。令他在马上的⾝形摇摇
坠。
“噗!”好不容易将苏定方马槊架开,魏豹忍不住张开嘴巴。
中一股热流从喉腔涌出,冲开了
间的那块大石,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嘴里噴出的那口鲜⾎。
那口⾎噴出之后,魏豹觉得轻松了不少,苏定方驱马从他⾝侧经过,带过一缕风,将他的⾐甲吹得向后飘拂,耳旁地散发亦是如此。
“好大的力气!”
魏豹忍不住出声吼道。与此同时,他驱动战马。准备调转马头,和这个对手好好厮杀一番。
在眼角地余光中,他瞧见从自己⾝边冲过的苏定方在马上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地动作。
苏定方的战马继续向前冲去,他在马上的⾝子却突然向后一仰,
背紧贴马背,仰面朝天,双手握着马槊的槊杆,将那只马槊像绳圈一样舞动,划了个半圆,突然向后击来。
正在做动作准备回⾝作战的魏豹
本来不及躲避,苏定方的马槊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背上,绕是背心⾝披重甲,受了这一下重击,魏豹仍然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己地朝前扑去,伏在战马上,他一手紧握马槊,一手紧紧地抓着马的缰绳,这才没有掉下马去。
失去了主人地驱使,战马漫无目的地朝前迈动步子,又是一口鲜⾎从魏豹地嘴里噴出,染红了战马长长的鬃⽑。
魏豹倒是想重振旗鼓,继续与对手厮杀,然而脑里一阵晕眩,使得他四肢无力,只能趴在马背之上,仅有的一点力气使得自己不曾掉下马去,也不曾丢掉受中的武器,作为一个武将,除非死去,否子绝对不能丢掉武器,就算魏豹即将陷⼊昏
之中,这个念头仍然盘踞在心头。
苏定方驱马从⾝后赶了上来,两马并肩而驰之际,他轻舒猿臂,将魏豹从马上擒获过来,夹在肋下,马槊从魏豹的手上脫落,掉在了地上,此时,他已然晕了过去。
魏豹的体重再加上⾝上那副铠甲起码有两百来斤,这点重量对苏定方来说,似乎轻若无物,他夹着魏豹朝本阵奔去,赢得全军将士排山倒海的阵阵
呼,他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回到窦建德的帅旗前,将魏豹丢在地上,向着帅旗下的窦建德在马上施了一礼,目光与窦建德⾝后的⾼畅的视线闪电般地加错而过。
然后,他在全军将士的
呼声中,重新回到场战,向魏刀儿军发起了挑战。
至此,形势掉了转来,现在轮到窦建德军士气⾼涨,耀武扬威了,魏刀儿部陷⼊了沉寂。
接下来,在魏刀儿军中,有几个自诩武艺不下于魏豹的将领出场,无一例外,他们都折在了苏定方的手下,这几个将领中,有两个还是魏刀儿的义子,位于十三太保之中。
重伤逃回本阵的有两人,被苏定方阵斩的有三人,斗了这么多场,苏定方依然生龙活虎,他驱着战马在魏刀儿阵前疾驰,魏刀儿部无人敢于出战,魏刀儿的脸如同暴雨将至前的天⾊。
如果自己不是主帅的话,一定亲自出战,杀死这个家伙,可惜!魏刀儿叹了叹气,他会过⾝,面向宋金刚。
“贤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金刚点点了头,伸手往后一招,一个黑盔黑甲黑面的大汉从宋金刚⾝后驱马而出,冲向远处的苏定方。
那人三十许,満脸胡须,神⾊冷漠,如同万年寒冰,在那两道漆黑如墨的浓眉之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神淡漠,无忧无喜地望着苏定方。
“来将通名!”
“朔州,尉迟恭!”
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声音并不⾼,却如一道奔雷在场战的上空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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