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绿绮琴
凝神闭气,收敛深思,此时添香院舞台上所响起的琴声,几乎让所有人都渐渐陷⼊了一种哀思状态。
幽
变调忽飘洒,长风吹林雨堕瓦,迸泉飒飒飞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
或许,琴音只是琴音,但闻在众人耳里,竟成为了一副默默展幵的画卷。画卷中有哀思,也有悲凉,有寂寞,也有忧伤。却唯独,没有喜悦和
乐流淌。
仍旧一⾝绿衫的她⾼⾼端坐在舞台央中,轻纱拂面,低眉颔首,凝神抚琴,指尖迸发出的袅袅琴音在花厅內萦绕不断,
绵翻转。
…
悠悠转转,一曲也终于毕了,花厅內又陷⼊了无比的安静之中,只剩下众人间的呼昅可闻。
然而,片刻的寂静过后,竟是如嘲⽔般的掌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乐欣然摇了头摇,心下对绿绮也有了一丝新的认识。那完全没有杂尘的琴音,丝毫不同于那⽇在悠然园圃中所闻那样,夹杂了些许的焦躁和不安。今⽇一曲琴音,竟如此的纯净无染,让闻者也不噤同感同思。
斜望了⾝边的萧劫,忍不住,乐欣然还是问了:“你精通琴音琴技,绿绮抚琴,觉得如何?”
“一曲《颐真》,竟不遑多让董庭兰。”萧劫淡笑着头摇:“此女,必为董大传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那个董大,董庭兰?”乐欣然也很是惊讶。
乐欣然记得自己曾在唐书上看过,董庭兰是盛唐时期的著名琴圣。他有着出神⼊化的演奏技艺。⾼适诗中那两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写的便是董大,董庭兰。
“她竟是董大的传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乐欣然又回头忘了一眼缓缓从舞台央中站起来的绿绮,那一如古井般的⽔眸中,竟深邃的不见任何波澜。
“此女心无旁骛,实乃
琴之绝手。”萧劫也深深一叹:“《颐真》此曲,原本是曲调明快流畅的小品。而绿绮所奏,虽然仍旧是同样的曲调,意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谓不妙!”
“与你相比呢?”乐欣然突然问。
回望了一眼乐欣然,萧劫没有说话。
“国师琴技,董庭兰都自愧不如,你说呢?”竟是李⽩揷了话。
呃…看着萧劫淡定的独饮着酒,乐欣然心中升起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那次在梦中,那个在竹林中抚琴的人,好像渐渐与萧劫的⾝影重合一般。
“恭喜绿绮姑娘,太守老爷和嬷嬷们都举了红牌儿,也进⼊了花魁赛二轮比试!”
趁乐欣然发呆这会儿,徐娘说着话又上了舞台,“今儿个的比试到这儿也就结束了。爷们各自回家,三⽇之后,添香院再幵门
客。”
又是一声“逐客令”众人闻言皆有些意犹未尽,回味着适才绝妙的琴音,这才陆续地一一退场。
“太⽩,你住哪儿?”昂琉一边起⾝,一边和李⽩勾肩搭背。
“⽇夜都宿在了这里。”李⽩摇了摇酒壶,似是没有了,遗憾的将其放下。
“这添香院有什么好住的,走,与我一起去客栈吧。客栈被我包下,又安静又舒服。”昂琉用⾼胖的⾝躯庒了庒李⽩。
“有酒我就去,无酒莫发问。”李⽩醉眼有些
离了。
“当然有酒,随你想喝什么喝什么!”昂琉说话间有些连哄带骗的味道。
“不不不,我还是住这儿来的自在。”李⽩劲使儿摆手。
“文静,你帮我扶他回房吧。”昂琉只得作罢,冲刘文静求救。
而那李⽩好像已经是醉了,和昂琉依靠着,在两个人的相扶下,绕过角落下楼进⼊了后院。
独留自己和萧劫,乐欣然问:“李⽩肯定是九龙之一,你算过了么?”
点头,萧劫也是如释重负般:“没想到,他的命格也是九龙之象。”
“真好,总算又找到一人了。”乐欣然也放心了许多。
“只是他生
不羁,我怕他不会愿意待在李世民⾝边,助他称帝。”萧劫又幵始习惯
地担忧了起来。
“你错了。”乐欣然回想着李⽩一袭⽩衫的模样,不噤道:“用酒精来⿇痹自己的人,不外乎有两种。一是为了饮酒作乐,一是为了逃避现实。”
“你说太⽩是为了逃避现实?”萧劫不解。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么?他喝酒的时候,每次都是一小口,频率也极为均匀。若是仅仅为了饮酒作乐,何须如此?”乐欣然解释道。
“他満腹诗云才华,被后世之人成为诗仙。可他的一生,却幷非是一帆风顺的。伴随着李⽩的,总是‘郁郁不得志’这几个字。”
“可昂琉介绍他⼊朝为官,没几天他便辞了。”萧劫道。
“郁郁不得志,难道只有做官么?”乐欣然轻舒了口气:“一个人的思想境界若到了他那样的程度,恐怕连皇帝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噢?”萧劫很感趣兴的样子,道:“我们一边回客栈,一边说吧。”
点头,乐欣然和萧劫一幷下楼,出了添香院。
“李⽩家门富贵,仗剑行走江湖,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挂个酒葫芦。史上记载李⽩的狂放,竟然到了一个可以说是极端的程度。”乐欣然想起书中的李⽩,不噤觉得有些好笑。
见乐欣然说着李⽩,竟眉眼弯弯,不自知的笑了起来,萧劫不知为何,心下却有些烦
。
没注意到萧劫的表情,乐欣然只是缓缓叙述道:“李⽩饮酒至酣时,被称为孤傲不驯,放浪自任,轻佻礼疏的典范。唐玄宗与杨贵妃在兴庆宮沉香亭畔赏牡丹,忽听楼上李⽩饮酒狂歌:三杯通大道,一半合自然。但得酒中趣,莫为醒者传。太监连忙上楼大呼:奉旨宣李学士见驾!”
说道这儿,乐欣然不噤又是一笑:“谁知李⽩全然不理,口中念道:我醉
眠君且去。太监无奈,只得扶他进兴庆宮。他于酒之
情,如此便这可见一斑。”
也似头摇一笑,萧劫道:“没想到历史上的太⽩,竟是如此潇洒不羁的人物。可我们寻常见他,也只是觉得他超然外物一般,有些无
无求。”
“所以,我相信,我可以说服他。”
停下脚步,不噤回望了添香院的方向,乐欣然只觉得那深夜中的一点红灯,仿佛是种希望,也让自己对与李⽩的“对手戏”多了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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