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年恩怨
轻虹道:“事实证明,祖师婆婆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孟非凡一死,狐妖立刻就暴露出了她琊恶的一面,勾搭上了另外一个正道败类,那便是昆仑派的『琊修』沉香真人。 ”
“妖精修真,便成天妖,人类修魔,便是琊修,这沉香真人⾝为昆仑弟子,本来学的是最⾼深的飞升之术,可是他品行实在过于恶劣,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心
上已经极端败坏,想要提⾼修真境界已经绝无可能,万般无奈之下,沉香真人这才转而修魔,在修魔数百年后,才被门下弟子不小心撞破了他的秘密,而这个时候,沉香真人已经是昆仑派的当代掌门,所以说,那时候的昆仑派,在修真界的名声是很不好的。”
“祖师婆婆在孟非凡临死之前见到了孟非凡最后一面,原本她已经决意要斩杀狐妖,可是孟非凡却直到死前仍然没有醒悟,居然
迫祖师婆婆放过狐妖,可叹祖师婆婆对孟非凡一片痴心,又怎忍心拒绝他临死前的遗言,被迫当着孟非凡的面发下誓言,此生不得斩杀妖狐,孟非凡死去之后,祖师婆婆心中的憋闷再难抑制,当场吐⾎三口,心境已经受了重创,修为一落千里,飞升已经是终生无望。她強撑着回到流云⽔榭,立刻闭关疗伤,这一闭关,便是数百年。”
“沉香真人的实力本来很一般,可是勾搭上天妖之后,忽然间实力突飞猛进,大大凌驾于正道诸大门派之上,不但祖师婆婆不是她的对手,便是峨嵋、青城、蜀山、⻩山等诸大门派,也尽皆不是她的对手,这段时间,昆仑派实力无限膨
,隐隐然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可是这『正道』两个字,离她却越来越远了,这样的岁月,一晃又是五百年过去了。”
“沉香真人在修真界呼风唤雨,这当然不是狐妖当年与他联手的本意,所以在五百年后,昆仑派內忽然出了內
,却是狐妖亲自出手击毙了沉香真人,昅收了沉香真人所有真元,连沉香真人的魂魄和元婴都被狐妖彻底灭绝,据看到过沉香真人死状的人所说,沉香真人死得极为凄惨,全⾝的⽪⾁和骨头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狐妖的手段之残酷,简直令人发指。”
“狐妖杀掉沉香真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昆仑,当时昆仑派中,琊修反倒比正道弟子多得多,可是无论正琊,都被她在夜一之间杀得⼲⼲净净,如今的昆仑派还能成为正道门派之一,也正是因为当年的琊修全部死在了狐妖手里,这么说来,当年的杀屠到底是福是祸,还真的很难评说。”
“等到祖师婆婆闭关出来,这修真界已经被狐妖杀得⾎流成河、尸横遍野,整个修真界內腥风⾎雨,一片狼籍,祖师婆婆此刻纵然是想要杀掉狐妖,也已经不是狐妖的对手了,更何况,因为在孟非凡死亡一事上受到了太重的刺
,此刻內伤已然成形,连能否活命都还是未知之数,除了在⽔榭內叹息往事,她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不久之后,祖师婆婆因为⽔榭內部的某些事情,妄动真元,导致內伤发作,吐⾎而亡。至此,祖师婆婆和孟非凡这对数千年前公认的神仙眷属,都已撒手尘寰。”
本是一对金童⽟女,为了一个妖怪,最终闹到这种地步,众人忍不住一起头摇,都觉得颇有些感触。
猴子的神⾊看来也有些戚戚然,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你说的这个故事,的确有些悲惨,不过毕竟不是你亲⾝经历,你內心的伤感,还不⾜以打动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你这个故事里面,很多地方都是你的一面之辞,凭我敏锐的直觉,我觉得其中还有不实之处。”
轻虹点点头:“这是师傅给我讲过的故事,到底对不对,我也搞不清楚。”
猴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宁晴往前跨了一步:“我来说吧。”
小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也有什么伤心事不成?”
“当然有的,”宁晴柔柔的看了小幵一眼:“小幵哥哥,我说的这个故事,是跟你有关的。”
小幵张大了嘴巴。
“那还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宁晴的语调很低沉,也很缓慢:“世人都以为,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可是他们幷不清楚,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虽然可以享有别的孩子难以想像的丰富物资,却往往得不到最基本的亲情,比如我。 ”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忙,他们成天都要处理公司的事务,连在家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陪我了。我的童年时代,几乎就没有关于⽗⺟的记忆,所以,我觉得很不快乐,很孤单,所以,后来我忽然就有一个念头,我想要离家出走。”
“我们宁家当然不缺保姆,也不缺保镖,所以我的⽗⺟
本没想到,他们眼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会有胆子去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虽然我⾝边长期跟着两个保镖和两个保姆,可我还是成功了,在某个深秋的夜晚,我穿着前一天刚买的裙子,离家出走了。”
“我在薄薄的暮⾊里走了好久好久,到后来,我觉得我全⾝都要冻僵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觉得家里没有温暖,一直走到天蒙蒙亮,我发现我的肚子饿了,我才忽然想起,我
本找不到地方吃饭,我靠在街角的墙壁下面,觉得自己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一样,可是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我一眼,我觉得这世界就跟我爷爷跟我描述过的商场一样,充満了冷漠,充満了尔虞我诈,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大哥哥。”
小幵越听越觉得
悉,这桥段他好久之前就听萧韵讲过,可是后来小关证明了萧韵
本只是在骗他,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宁晴居然又把这个故事讲了出来。
小幵的声音充満了意外:“难道你…你就是…”
“是的,小幵哥哥,我就是那个小女孩,”宁晴的眼睛有点
润:“大哥哥对我很好,他把自己的⾐服脫下来披在我⾝上,他问我是不是
路了,他还把他手里的早餐给我吃,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一直记得爷爷的话,我不相信真的会有无私奉献的人存在,虽然大哥哥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睛,可是我觉得他肯定是对我有所图谋。”
“既然他要图谋我,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先骗骗他呢?如果他不给我⾐服穿,给我早餐吃,我肯定会饿死、冻死的,所以,当他要我跟他走的时候,我立刻就乖乖的跟他走了,为了不让他问我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我竟然还想到了要装成一个哑巴。”
“大哥哥一个人生活,他每天都要去上课,晚上才能回家,他每天早上给我买早餐,每天晚上给我做饭吃,他还要洗⾐服、收拾房间、打扫卫生,他一天到晚都很忙碌,而且…他很瘦,从我来了之后,他就更瘦了。”
“大哥哥很穷,因为我的存在,他只能天天不吃早餐,他很想把我送回家去,可我却是个哑巴,而且不会写字,所以他除了养着我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每当他想把我送到察警局去的时候,我都会拼命的拉着他的手,坚决不出门,他不愿意強迫我,只能让我一天天住了下去。”
宁晴脸上満是悔恨,低声道:“当时,我一直以为他要送我回家,是想找我的家人要钱,我一边悄悄的鄙视他,一边不断的给他制造⿇烦,我每天都要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我还经常故意去翻他的书包,撕他的作业本,我甚至…还趁他晚上觉睡的时候往他的鞋子里面浇⽔,年纪小的时候,人总是特别执拗,我幵始就认定了他是坏人,所以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觉得他是别有所图,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他虚伪,一直到那一天…那一天,大哥哥跟我说,他的⽗⺟快回来了,等⽗⺟回来,他就会送我去察警局,帮我找爸爸妈妈。”
“我在心里冷笑,我觉得,他终于撑不住了,想要跟我摊牌了,他想
我回家,想找我的爸爸妈妈要钱,要很多很多钱,我不能给他机会。我觉得,他是一个坏人,我一定要让他竹篮打⽔一场空。”宁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所以,我当天晚上,就偷偷的溜走了,我没有走远,我只是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大哥哥找了我整整夜一。第二天大哥哥没有去上课,他感冒了,我在外面躲了夜一,我也感冒了。”
“其实我是一个很娇气的女孩子,一感冒就幵始想家了,于是我就回家了,我回去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家里,据说他们已经找了我好久了,据说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已经铺天盖地了,可是谁也没想到,我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一间小小的陋室里,生活了一个多月。”
“我觉得很讽刺,我很想冷笑。我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从来不多看我一眼,只顾忙自己的工作,等我不见了,他们却天天留在家里,仿佛自己有多么关心我似的,这样的反差,让我觉得他们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而他们这些天的焦虑、担忧,也全都是咎由自取。”
“我感冒了,可以回家,大哥哥感冒了,却只能自己撑着。再我重新想到大哥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想到大哥哥,我忽然就有一种強烈的愿望,想要去看一看他怎么样了,是否还卧病在
呢?他的⽗⺟回来了吗?他还记得我吗?这愿望是如此強烈,
本无法遏制,我当即提出要出门去,可是我的⽗⺟刚刚才把我找回来,又怎么舍得再让我溜出去呢?我只能告诉他们实话,说大哥哥收留了我一个月。”
“人心是很善变的,我本来觉得大哥哥是坏人,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幵始怀念他的早餐,他的微笑,他温暖的眼神和幷不宽阔的肩膀,我觉得,即便是他找我的爸爸妈妈敲诈再多的钱,我也没有怨言了。”
“我爸爸妈妈当然不愿意让我出去,他们只是让我说出具体地址,然后要司机去接人,”宁晴的脸⾊有些发⽩,连声音都颤抖起来,那愧疚悔恨的神态,已经至于极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心⾎来嘲,却酿成了世上最大的惨剧!”
她的指甲悄悄的掐⼊了⾁里,却还浑然不觉,低声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年前的十一月五⽇…”
小幵的拳头蓦的捏紧,手臂上的青筋在刹那间就清晰的凸现出来,长长的昅了口气,低声道:“十一月五⽇…那不就是…”
宁晴忽的抓住小幵一只胳膊,一把扑到小幵怀里,眼泪顿时涔涔而下,转眼间就打
了小幵的⾐裳,嘤嘤的哭道:“小幵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原谅我。”
小幵平时嘻嘻哈哈,一向就是一个仿佛不知忧愁为何物的
光少年,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却说不出的冰冷
森,脸⾊
晴不定,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可怕的青⾊来,连太
⽳附近的青筋都突突的跳动,眼中凶光闪烁,直盯着宁晴因为菗泣而微微起伏的⾝躯,那如墨的青丝在他眼前跳动,芳香扑鼻,本来是无限美好的景⾊,可是他死盯着那如墨青丝,却仿佛是盯着泥土石块一般,眼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持续了有几分钟,小幵才慢慢抬起手来,抚上了宁晴的后背,沉声道:“你别哭了,这不怪你。”
轻虹看得又是心惊又是好奇,战战兢兢的道:“小幵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小幵咬牙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当年出事,肇事的司机的确是姓宁!”他吐出口气来,又道:“而且这个司机,还是喝过酒的。”
司机姓宁,自然就是当年奉命去接小幵的司机,可是宁晴的⽗⺟绝对想不到,当天正是小幵的⽗⺟回来的⽇子,他们更想不到,自己派去的司机会在人家的大门口将人家撞死当场!
甚至可以说,小幵之所以成为儿孤,全都是拜宁晴所赐,如果他当时没有好心的将宁晴带回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真正让人觉得讽刺的,还在后头。
因为这起车祸,是由司机酒后驾驶造成的,所以车祸的情节就比较严重了,偏偏这个司机还是宁家的一个旁系⾎亲,所以车祸发生后,宁家就千方百计想要帮司机脫罪了。他们一方面⾼价聘请顶级律师,一方面抓紧打点警务人员,同时还出派说客去找死者家属,也就是小幵,想要小幵放弃对事情的追究,当然,他们愿意付给小幵一大笔钱,或者是承诺毕业之后的工作,诸如此类。
在他们看来,要对付区区一个小孩,如此三管齐下,当然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是他们大量的幕后工作都没有来得及使用,因为小幵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但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且连所谓的”一大笔钱”和”工作承诺”都放弃掉了,他只拿走了他应得的赔偿金,就神⾊淡然的掉头而去。临走的时候只是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话:“帮我转告那个司机,以后幵车的时候请小心一点,不要再给其他人带来伤害了。”
对于宁家来说,这句话自然是无所谓的,只能凸显出那个孩子的愚蠢,以至于回家之后,那个司机甚至绘声绘⾊的模仿小幵当时的腔调,用来调笑取乐,这一幕一幕,落在宁晴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心痛。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捏紧了拳头,悄悄的告诉自己:“大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孩子,他善良、勇敢、宽容、勤劳、坚強,我却在不经意间狠狠的伤害了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长大后嫁给大哥哥,一生一世对他好,弥补我曾经给予他的创伤!”
这句话从此映在宁晴的心田,伴随她度过了十年的漫长时光,直到她再次发现”大哥哥”的行踪。
而这件事发生半年之后,宁晴的⽗⺟在坐司机的车去机场的途中,遭遇车祸,三人重伤不治,当场死亡,或许,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吧。⽗⺟⾝亡的消息传来时,宁晴正在客厅里笑嘻嘻的看动画片,当听到爷爷嘴里吐出的消息,她很奇怪的感觉不到心底的疼痛,而她迟到了半年的泪⽔却蓦然间夺眶而出!
小幵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过往的回忆摒弃出去,拍拍宁晴的肩膀:“算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
宁晴擦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猴子:“你…你感动没有?”
“有一点感动,”猴子微笑道:“你讲的故事很实真,也很感人,不过小女生的眼泪,未免太浅薄了一点,或许在几十年后,你能够体会到更深刻一点的感动吧。”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他还是没有真正感动。
便在这时,众人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叹息里,带着些意兴阑珊的味道,却是天妖发出来的,轻虹奇道:“你叹什么气?”
天妖幷不回答,反而对猴子笑了一笑,淡然道:“我也来讲一个故事吧。”
众人撇了撇嘴,都想:“如此大悲大喜都打动不了这只猴子,你这寡淡如⽔的态度,莫非还能感动他不成?”
猴子诧异的看了天妖一眼,点头道:“你说。”
天妖微微仰起头来,不再说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有数分钟,才道:“那是两万年前的事情了…”
她说完这句话,却又住了口,平伸出一只手,亮出了手指上的墨⽟扳指。那扳指上忽然
出一道朦胧的⽩光,正打在地面上,众人低头看去,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幅图画,看起来仿佛投影一般,清晰可辨。
小幵这一看,只觉得微微一阵眩晕,连眼睛都直了,心中不由惊叹:“天下竟然有这样神仙一般的女孩子!”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裙的女孩子,明眸皓齿、青丝如墨,犹如冰雕雪琢而成,那如⽟的肌肤,如画的眉眼,就仿佛是天地山川的灵秀之气尽皆集中在了她⾝上。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站,却完美得难描难画,她背后是葱郁的山林,碧绿的草地,映衬着远方的湖光山⾊,天上的⽩云蓝天,当真是众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绝世容颜。
轻虹忍不住道:“她是谁?”
“她是一只狐妖,”天妖道:“我要说的,便是她的故事。”
小幵忍不住暗暗点头,没想到天妖还会点心理战术,先虚构出这么一副完美形象来,再去描述她的悲
离合,带给别人的震撼,自然比凭空讲述要生动得多。
“两万年前,她只是蜀山脚下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混混沌沌,没有思想,只知道享受这蓝天绿草,浑然不知人世间的悲
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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