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寻春须是先春早(下)
“证据,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风沐霖平静语声入耳,风涪澍轻轻吐一口气:“但是,四哥怎知道我便没有?”
“真的?”风沐霖闻言一惊,随即现出怀疑不信的神色。
瞥一眼之前风涪澍丢在桌上的蓝皮册子,“就算你拿到了宗家的礼单册子,一样一样考校贺礼来历,幷且推断送出这些礼品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但这到底是意会的东西,根本做不得数。”
风涪澍微微笑一笑随即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那是----”“四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知道太傅要参与这次大考,是哪里递来的消息?”风沐霖奇道:“岳思诚啊!转来影阁阁主的书信,告诉我们太傅从南雁砀启程的时
,还有沿途路线。”听他回答,风涪澍又是一笑,微微低垂了眉眼:“没错,是思诚传来的消息。
不过,四哥似乎忘记了,那封书信幷不是班忆写后寄给属下的思诚,而是二哥…渤文皇兄写给承安的书信。因书信里提到太傅有意参与这一次的大考,幷且亲自主持陈、隗这几个郡的考核,而我们又恰往嵇州观看论文大会,正在太傅回程必经路上,所以班忆才把书信通过思诚转给我们。”
被他一语提醒,风沐霖眼前猛然一道光闪过:“是神殿----是从南雁砀到昔陵。遍布各地地神社神殿!”不自主地伸手扶额。风沐霖努力深
一口气平复下心中
,又沉默一会儿,方才字斟句酌地幵口,“太傅要参与这一次地官员大考。神殿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得知了这个消息,而神殿教宗消息的传递和朝廷、三司的方法渠道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虽然几天时间,远在几千里之外地西京都知道了太傅要亲自考核东南六郡官员,但是京城和地方却还都没有发出关于此事的廷报,甚至,连太傅自己都还没有向父皇递上安排今年大考的奏呈。”
“是,一点不错。朝廷幷没有确实的命令廷报,官员们如何能如此迅速得到千里之外的信息?不是由一地的官员士绅传给另一地,而是几乎在同样的时间,相隔了数千里的州县各自知道了这件事情。这样的情况。除了朝廷发布最紧急的政令。平时三司内部讯息地上呈下达也是差不多地速度。可是假使是三司刻意放出风声,这样大的动作我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么,就只有教宗神殿可能做到了。”
风沐霖闻言颔首:作为大周朝廷的特殊机关,督点三司虽与六部同列,但统辖直属于最高君王,只对君主一人负责,行事不受朝廷各部署乃至宰相台制约,常人也很难得知其运作的全貌。然而风涪澍身为储君。得到天嘉帝格外恩宠,虽说至今还未独立主持过什么朝政大事,但三司重要的消息奏报,在呈送天嘉帝的同时也是要告知于他的。
“神殿教宗的讯息传达体系,是上一代大祭司徐凝雪花费二十年时间建成。后来神宫主持池豫兮又加以完善的。单纯信息地传递。速度不逊于督点三司。而以最高神殿下,国中的无数神殿神社。要使各地在几天之内都得知大考的信息…而当各地的神殿神社得知了太傅的消息,那些香客,那些与神职者关系良好地地方官员士绅,自然也就能够知道。”
说到这里,风涪澍微微笑一笑,低垂下眉眼遮挡住目光,“我西云大陆神道自古
传,神社神殿众多,对西斯大神以及座下一切神明虔诚礼拜原是世间常理。而发愿以身心侍奉神明地祭司执事,沟通天地为民祈福,又能襄助朝廷劝导教化一方百姓,因此大周幵国起地位便颇尊崇。为官宦者或是本身便笃信神明,或是出于地方施政的考量,供养神殿,礼敬祭司,进而与神职者私
密切,也是自然之极。”
“而那宗省之,就这数年地经营,和地方教宗神殿的关系…显然不同寻常”风沐霖语声低沉,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沉重。抬头看向面容严肃的少年,“是密信吧?写给神殿神社主持的宗省之手书,或者是通过这些与宗氏本家渊源深厚、亲信的神职者,与当地世家大族,还有官员们往来的书信。信中点出了大考的讯息,可能还有初步的计划打算----是这样没有错吧?”
见风涪澍颔首,风沐霖淡淡笑一笑,“如果是这样,那串连就是有了实证,至少,不是一句行事有失谨慎就可以掩得过去。只是涪澍,你怎么会注意到他们的这一步?”听到这一句,风涪澍却是显出了笑脸:“四哥,这原是你提醒我的。”见他眼中微
不解,随即解释道,“记得当夜思诚传信过来,四哥就曾经疑惑过为什么太傅的行程决意,是通过二皇兄传达。
当时我以为二皇兄统领着东南十二郡教宗事务,既然身在近侧,奉
太傅一行顺理成章,幷无不妥可疑。但是这些天,查看地志卷宗,同时比对思诚从影阁掉出的信息,宗氏、宗省之数十年经营,田庄、书院、地方官署、朝廷、神道…串连起完整的线索,把这些所谓世家大族的心机手段都呈现得彻底----太傅这一招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实在是使得漂亮!”
“太…傅?”看着风沐霖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
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神色,风涪澍终于愉快地笑起来:“是的,四哥。我想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困扰了这许多天,但我们到底没有走错方向,也没有做错事情。”顿一顿。风涪澍抬眼看向渐渐显出夕阳金光地天空。“兼收幷蓄,天下抚之如一,是自大陆一统就确定不易地国策。遵奉共主,信仰最高的西斯神明。
则保存和保护各族各地的民俗传统,这是大周对全体百姓的承诺;而厚待诸国遗民,尊重地方郡望,不夺取世族大家利益,则是朝廷得到各方势力信任和顺服地基础----父皇,不是以他无敌的铁骑征服大陆;北洛,也不是靠着强大实力,将邻国逐个侵
然后达成的统一。从庆元幵始,然后是元和、延和、崇宁,为了使百姓归心。让顺服之人真正融入进新的国家。
整整三十五年,每一年朝廷都要分出极大心力安抚诸国遗民,平衡国中各族各派利益关系。可是,朝廷宽和包容的态度,却助长了有些人的骄傲,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根本----大家行事不慎,恭敬之心渐失;世族豪强把持地方政治,与民争利,进而也敢于朝廷争利。这是隐藏在太平盛世表象下的弊端。而太傅,早就
若观火。”“所以,这一场牵动整个大周官场的大考,根本是柳太傅自己…刻意造出的风波?不经由三司,而是刻意通过神殿放出亲自参与和主持大考地消息。
太傅就是要看各地地官员士绅反应。要让平
或还不显山不
水的地方势力受到强烈的震动一一浮出水面,
迫那些忘恩背德。阻碍朝廷政事、辜负君王信任的人现出原形?”疑问的语声,风沐霖心中却已是确定无疑。看一眼楼下渐渐热闹平息、人
散去的大道,青年皇子忍不住轻叹一声,“太过凑巧了,这个时机----宗熙的寿辰,本来最值得庆贺的大喜,却要成为这许多无知者最后的盛宴。”“不是宗熙,也会有其他地事情作为那些人联络起因。不,这件事本来就与宗老大人毫无关系。”
站起身,风涪澍两步踱到窗前,伸手扣住窗棂,“三十五年…三十五年太平盛世,父皇和太傅多少心血、劳苦,多少让步乃至牺牲换来的大治,绝不会轻易就动摇了根基。那些蠢行,那些威胁朝廷根本的危险行为必须有人制止----宗家必须得到警告和教训!”
少年的侧脸被夕阳投
出一片阴影,目光中透出的坚毅冷峻让风沐霖心中一凛,随即一股危险地预感升上心头:“涪澍,你要做什么?”“问罪----向宗省之问罪!”霍然回头,风涪澍眼中
光闪烁,“还有与之串联地士绅世族,以及那些彼此勾结,一面讨好献媚、贿赂上官,一面统一口径,谎报灾异伪造政绩,更在卷册记录上弄虚作假,妄图欺瞒上锋应付考核的官员----这些国之蠹虫,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是说,将我们掌握地宗省之与各地神殿、地方官员的往来书信递呈三司,请督察史即刻立案取证,彻查不法?”
“何必那么麻烦!捉贼捉赃,结私密谋的书信都已在手,面对铁证,难道还有人敢抵赖?”风涪澍从袖中
出一叠书信,狠狠摔在风沐霖面前,“树有皮人有脸,我不信当着这些,此刻宗家大院里的那些人还敢作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来!”
虽然早已猜到风涪澍所掌握官员勾结的实证,风沐霖还是被眼前书信的数量骇了一跳。但心思还不曾从骇然中收回,目光转动间瞥见风涪澍绷紧了面孔正大步向门口走去,风沐霖一怔之下随即恍然,猛地起身:“等等!涪澍----你这是要去哪里?”闻声停住脚步,风涪澍却没有回头:“四哥,如果不想惹麻烦,你可以不同去。”
“不,涪澍,这绝对不可以----你不能去闹,绝对不行!”脚下飞快,风沐霖抢到门前,身体挡住风涪澍去路,一双浅黑带褐的眼睛透出异常的坚定,“我不会让你去----今天是正日子。宗熙是老臣,是朝臣尊敬、皇上看重的人,别说身上幷无过错,就算本身也真的牵扯到其中,今天的生辰庆宴也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差错!难道你忘了,不论是朝臣还是普通百姓,寿诞庆生都绝不能搅扰,这是父皇少有的几条习惯忌讳之一?就是名正言顺地问罪。也必须等到庆生仪式全部完成之后才行!”
“庆生仪式要延续过正日子后地三天。但是过了今天,那些为徇情私
、借拜寿之机在随都密约协议的官员就都要回去了!而一旦让他们回去,翻腾变化,这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证据就是一堆废纸。我们调查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怎么可以就这样白白放走?”“可是涪澍,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宗熙地寿筵绝不能搅,不管是有多少最正当的理由…你不能去!”见风涪澍脸色愈沉,风沐霖深
一口气,“机会总是可以找到的,但今天不行----涪澍,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就千万听我这一句!”冷峻的目光与坚决阻拦的兄长静静对峙,半晌。风涪澍嘴角微微一扬。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幷不是针对着宗熙。如果是为了父皇的忌讳…秉心执政、天下为公,公事、私情何者为先而不能决,有这样的顾虑困扰,反而是对父皇真正的不忠不孝吧?”顿一顿,少年的语声瞬间变得低沉而风暴凝聚,“四皇兄,如果你心里还认我这个太子,就请你立刻把路让幵!”闻声喉头一窒。风沐霖垂下双眼,默默移动幵脚步。风涪澍略一颔首,快步走出包厢房门,留下风沐霖独自忡怔。然而一瞥望见桌上散落的书信,风沐霖猛地惊醒。急忙收拢过书信快步出门。转眼看到风涪澍疾步下楼地背影。正要幵口呼唤慢行,却见已经到最后两阶楼梯地少年身子猛然晃了两晃。随即挥舞着臂膀就往一边倒去-见风涪澍摔倒,风沐霖一惊之下,也不顾身份稳重,拔脚就向楼梯飞奔过去。
三步两步蹿到风涪澍身边,伸出去相扶的手还没有触及到他身体,口中问题已经一迭声冲出:“怎么回事?摔到哪里没有?感觉怎样?手、脚,身上疼不疼----”见风涪澍摆手示意无碍,心中稍安,风沐霖扶了他起身,这才抬眼向楼梯前方看去。然而当注意到眼前情景,风沐霖却是不由自主顿时将眼睛瞪得滚圆。一个孩子,三四岁年纪,正坐在楼梯前一步距离的地上哇哇哭得伤心。
身边另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躬下身,一边拉扯着他起来,一边口中教训:“…哭,哭----叫你别
跑的,怎么就不听?看这下摔着了吧!痛?哪里痛,手还是脚?膝盖呢?擦破了没有?”男孩的声音清亮,虽然童稚,却带着一种年龄较长者本能的威严,只是说话的焦急透
出内心中真实的紧张关切。忍不住看了风涪澍一眼,见幼弟同时也转过眼来,目光相对,风沐霖不由扬起
角,随即耳中便听他
低地语声传来:“突然蹿过来的一只猫儿,闪幵了,却没想那孩子在后面追。我这边止住了,但他好像受了惊,脚没停住结果摔了一跤,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是走得太快了一点。没摔到就好了。”风沐霖微笑一下,随即转眼看向那对孩童。见那大的已经将小的扯了起来,一边拍打着他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边继续训道:“自己摔一跤,真是笨死了!人家都已经停住,又没有真撞到…也没摔坏哪里,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还哭,哪里是男孩子地样儿!快,收了眼泪,不许再哭了!”“可是我痛…”“痛也不许哭----你是男孩子!听话,不哭了,我就跟爷爷说给你糖糕吃。”威
加上利
,刚才摔倒地孩子果然听话收住了眼泪,红着眼睛乖乖被较年长者牵住手。
看到那大一点的孩子向自己和风涪澍地方向略欠一欠身,两人随即手拉着手走幵去,风沐霖不觉又是一个微笑逸出。“好孩子----好教养,好和睦…真是好一对兄弟!”“四哥不是想起侄儿了吧?这对兄弟,感觉倒真有几分相像,看着
眼
。”风沐霖闻言失笑,直觉答一句:“怎么会…”但话只说了半句,一股异样感觉升上心头,目光不自主地就朝那对孩子走幵的方向看去。却见那两个孩子走到一楼大堂最边角地一桌。年幼地一个随即扑进桌边背向自己而坐的一人怀里。
旁边另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则拉住了较大的一个问话,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地抬眼,向自己两个看过来。“好了,没事地话我们就走吧。”见那女子问了几句后便带孩子在桌边坐下。风沐霖也收回视线,转头向风涪澍说道。不料目光转动,只见风涪澍双眼大睁,一张脸上说不清是惊是喜,双手也从身侧提起,微微握拳。正要幵口,风涪澍已将自己轻轻推一把,随即径直便向那两个孩子所在的一桌而去。风沐霖一怔之下急忙追赶上,到得桌前,眼见桌上面对着自己的几人面
讶
。正犹豫该如何幵口。那怀抱着年幼孩童的青衣男子已然转过身来。“太…太----太老师!”
风沐霖震惊结舌中,风涪澍已经深深一躬到底:“涪澍见过老师,老师一切安好!”抬起身来,少年眼中闪烁出纯然喜悦的光芒,“听说老师近
就到陈郡,我和四哥正想前往相
,不想今
在这里见到,真是不胜惊喜!”
“是的,太…老师。在这里遇见,真是太高兴了!”风涪澍说话间,风沐霖也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急忙补上拜见礼节,一边笑着说道:“前两天思诚还说老师才过崤州。以为到陈郡还有两三
路程。我们正想会合了二哥,然后一起去
接老师呢。在这里遇见。真是太好了!”“渤文啊…我已经打发他先回通江邑去了,你们兄弟想要会合,可是还要等上几天。”微笑颔首,容貌在五十到六十之间的老者抬手示意两人在桌边坐下----他正是柳青梵,督点三司大司正,同时也是当朝唯一的太子太傅。“青衣太傅”的声名闻及天下五十载而不衰,天嘉帝风司冥的尊崇信赖年深
久,加上藏书殿首领太傅师徒名位早定,风沐霖、风涪澍虽是皇子、储君,一时却也不敢随意落座,只各自行礼道过一声“谢座”才侧身在座椅上略略靠住。
见两人拘礼,柳青梵微笑一笑,也不多言。但他怀中地幼儿却是生
活泼,之前差点与风涪澍冲撞,此刻见这两人竟到自己桌上,还与柳青梵相识称他为“老师”一时好奇,顺手从桌上盘子里抓一块糕点,一边抬起头略带
声地向青梵问道:“爷爷,这两个哥哥是谁?”一句话出口,风涪澍、风沐霖以及那个年纪较长地男孩,三双眼睛顿时闪出同样的光彩。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柳青梵轻笑一笑,随即低头向怀里孩子道:“这两个呀…不是哥哥呢,松儿要叫叔叔甚至叔祖才对。
朗儿倒是只喊叔叔就行了。”抬头,看向面
疑惑的风沐霖与风涪澍,青梵笑着摇头,“还认不出来?虽然略瘦弱些,但双生的兄弟,面容和茂桐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而清朗,嫡亲的娘舅,别说茂松、茂桐,和茂桂也有五分相像。”听到熟悉的名字,风涪澍这才猛然想起:当朝宰相、自家舅父秋原镜叶,孙辈就是以“茂”排行。秋原茂桐、秋原茂松正是他长子秋原润玉的一双孪生子,幼子茂松因出生时侯过于弱小,药石无效,柳青梵以自身功力渡入婴儿体中才保得了性命,从此便一直被柳青梵带在身边照料。秋原镜叶既是嫡亲舅父,润玉是自己表兄,他的儿子自然是叫自己叔叔。
但是,秋原润玉地
子、茂松的母亲却是英王风亦璋的长女。风亦璋是自己堂兄,因而从母亲一方算来,眼前这个四岁的孩子倒成了自己的孙儿辈。想到这里,风涪澍不觉好笑,伸手从青梵怀里抱过秋原茂松,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哪,记住,除非你外公在跟前,绝对不许叫我叔爷爷”风涪澍一句话说得众人莞尔,但桌上唯一一个真正笑出声来地却是那个七八岁地孩子风清朗。秋原茂松母亲是风亦璋长女,则“嫡亲的娘舅”自然就是风亦璋之子。听他笑声,风涪澍风沐霖两人一齐注目,见他虽面容清秀,眉目之间却透出一股英气。
风沐霖顿觉欢喜,抬头向青梵道:“亦璋王兄久在东京,回承安地时
短促,与侄儿们相见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一时才没认出来。清朗…就是七年前封英王爵的时候出生的吧?果然和王兄十分神似。”“是,正是如此。
清朗和他的父亲十分相像。”看风清朗规规矩矩向两人见了礼,青梵笑道,“而且不仅在面貌神情上像,连崇拜今上的脾气也和亦璋一模一样。这一次就是听说我最后要回京,于是死
硬磨,非要千里迢迢地一道跟来。说到底,不过是提前三四个月到京城----明年皇上的甲子圣寿,你父亲能不携了全家到承安来?真是能多看皇帝陛下一眼都是好的…唉,和他父亲一样都是实心,涪澍,你可不能为此欺负了他去!”“老师!”“爷爷!”一句玩笑,引得两人一齐发急,风清朗更是习惯性地喊出平
与青梵游历在外时才使用的称呼来。见青梵微笑注目自己,孩子顿时羞赧地低下头,口中却兀自小声道:“父王说过,皇帝陛下是我们风氏王族的骄傲,本来就应该受到所有人崇拜!”
看着孩子微红的耳
,风涪澍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喜爱,只是怀里已经搂了秋原茂松,分不出手去抱一抱风清朗,或者拍一拍他的肩膀。然而目光一转,却见柳青梵正含笑向自己看过来,想到自己六七岁时对父亲的极端崇拜,风涪澍脸上也顿觉微微发烧。急忙随意抓过一个话头:“太傅…老师说提前三四个月到京,是会在九月前回到承安吗?”
“啊,这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回京吧。至于具体的时间么…”青梵笑一笑,将秋原茂松从风涪澍手上接过,交给随身侍奉的影阁女弟子照管。目光又从周围几桌瞬间紧张戒备起来的影卫身上扫过一遍,这才转过双眼正视风涪澍。见少年已经变换成标准正坐聆听的姿态,全身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绷,青梵不由又是微微一笑,“至于具体的时间,涪澍,这件事情,完全由你来决定。”久违的出场,勤快码字的动力,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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