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撩乱风情,是哪厢
大人,北海郡送来的加急廷报。”
柳青梵微微颔首,伸手接过执事太监送来的奏册。不待打幵,案几对面的上朝廷宰相林间非已经从自己的一堆公文上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又是秋原镜叶的奏报?这三司监察史也真是恪尽职守。”
青梵微微笑一笑,将廷报浏览一遍,随即递给林间非。林间非轻笑一声:“这是给你三司大司正的公文,我可不敢越权逾制。”口中这么说,手上却是将奏册拿过。从头至尾细细看完,林间非忍不住轻笑头摇:“居然带着官兵洗劫豪強大戸,这秋原镜叶还真是強悍哪。”
见林间非一脸戏谑,意有所指地望着自己,青梵不由也是淡淡一笑。“那一帮趁天灾大量囤积粮食、想要积聚奇货等着饥荒时候大抛大赚,昧心无良打算发这一笔横财的奷商豪強,只劫了他们的粮食还算是好的。能够给他们留下脖子上的脑袋,甚至连家底都给他们一幷留下,镜叶也真是心慈手软到极点。”
“喂喂,这还是你堂堂三司大司正柳青梵说出来的话吗?监察朝臣员官、执掌行政法度的督点三司大司正居然不但不追究属下大将这种完全脫离朝廷典章的举动,而且还嫌他违法
纪违
得不够…这传谟阁西花厅人来人往的,你就不怕有人一本奏到澹宁宮去?”
微微一笑,青梵伸手将案几上茶杯推到连连咳嗽的林间非面前。“这群为富不仁地东西,想发财捞钱也不看准了时候挑中了对象。不响应朝廷捐财纳粮协助救灾也就罢了。人家心里实在不乐意我也不能违了赋税法度去強
纳贡。居然敢在这当口囤粮居奇动摇市场人心,扰
朝廷救灾抚民的大事,当真是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轻轻扯一扯嘴角,青梵脸上露出十⾜有趣的微笑,“不过这么一来也好,⽩⽩送上门来的机会借口,打骡惊马杀
儆猴,省了我多少⿇烦工夫。”
“这话倒也不错。秋原这么一手下来。北方灾区市场估计少说可有两月定安。”林间非微笑点头。合上手中奏册递还青梵。随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他调动府兵的关防,似乎不是从我这传谟阁六部或者你那三司走的?”
“果然瞒不过林相的眼睛。三江⽔师提督魏长雄,他带出来的⽔兵是我北洛军中少数⽔陆两方都能战也善战地队部。”
林间非“啊哈”一声顿时恍然。见青梵也伸手端过茶杯,却不即饮,一双幽深黑眸看着自己,眼中闪出异样地光彩,林间非不由头摇轻笑:“唉…看来还是靖王殿下思虑周到。发出关防印鉴让秋原镜叶调动善战兵将护送钱粮物资运送。不但确保了一路上地速度和全安,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随机应变——治政理
讲求⼲脆决断,有这一股力量在,秋原镜叶需要快刀斩
⿇的时候也有了凭借倚靠,确是省下了朝廷许多⿇烦。”见青梵颔首以示赞同,林间非微微一笑,顿了一顿随即又道,“不过秋原到底只是三司监察。事急从权一时见机。事后这道手续还是要补一补。我这便以宰相台名义发一道明折谕令出去,青梵你看这样可好?”
随手搁下茶杯,青梵嘴角轻扬。“这一道明折下去,秋原镜叶有你林相做免死金牌,以后可是一发要得罪人了。”
“为朝廷做事,还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要是真的惹翻了什么人,尽管让那人找我,真的能够跑到承安扳倒我,才算他有点本事!”林间非轻轻一笑,神情之间顿显自信倨傲。
“如此青梵便代属下谢谢林相了。”青梵笑着拿起茶杯,与林间非的轻轻碰一碰,“可惜传谟阁噤酒,不然为林兄方才一句就当浮一大⽩。”
林间非笑着抿一口茶⽔:“我那酒量你又不是不知。其实我倒是真想痛痛快快大喝一场——果然喝倒了,这传谟阁西花厅一堆头痛公务,可就该轮着青梵你了。”
瞟一眼两人手边垒起的尺余⾼地各部廷报奏章,青梵不由微微苦笑。才要答话,突然听得外面一阵混
。加杂着宰相台侍卫喝令、执事员官呼叫阻拦,紧张慌
的脚步声竟是直直往宰相办公处事、规矩戒备森严的西花厅来。两人同时站起,对望一眼随后一齐向外走去。刚刚走到正堂门口,便见一⾝靛青加宝蓝边纹首领太监服⾊的宮监飞快奔来,脸上惊恐慌
、大难临头的表情在见到两人的一刻瞬间显出如释重负——
认得他是蔵书殿的殿阁首领太监王德,青梵方一皱眉,⾝边林间非
声喝道:“王德!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大呼小叫的放矩吗?”
奔到两人面前,王德“扑通”一声向柳青梵直直跪倒:“不好了!蔵书殿出大
子了!苏辰民苏大人要被打死了…太傅大人快去救命!”
闻言大惊,青梵一把将他扯起:“快说,怎么回事?”一边说着脚下已经向蔵书殿方向快步走去。林间非眉头皱起,急急叫过一个执事员官吩咐两句随后几步追了过去。与青梵幷肩快行,一边沉声道:“王德,一句一句说清楚!”
“今天初八,是每月地头一回早课,蔵书殿地太傅还有各府世子、小王爷都到得齐全。苏太傅讲策论,议到了时政。可课上都还好好的,课间不知怎么诚郡王大世子就跟伦郡王世子吵起来,周围都劝不幵。苏太傅亲自过去拉,才说了两句就被诚郡王大世子啐了満脸,说他什么迂腐无知胡言妄议排斥贤王文人误国…蔵书殿一下就炸了窝,分了两派吵嚷还动起手来,大世子更逮着苏大人夹着拳头地痛骂…”王德一路急奔口中却还说得十分清楚,只是语声抑制不住地颤抖,吓得几乎要落出泪来。
“这苏太傅!难道真老到糊涂了——好好的议什么时政!”林间非忍不住脸上变⾊,不顾一路上満是见到三人在擎云宮不顾礼仪地奔跑而面露讶⾊地太监宮人,一口就骂了出来。
“蔵书殿逢八早课必议朝务时政,这也是多少年的规矩。”青梵心里千头万绪,语声却是冷静非常“王德,皇上那里报知了没有?太医院呢?还有皇后那里,蔵书殿都是王子宗亲,出了事情有没有及时过去请皇后来主持局势?”
“是小的糊涂了——看着不对只叫人赶去请皇上,自己溜出来寻着太傅和林相大人…”
林间非听得心头更是火起:“看着不对…还知道看着不对!蔵书殿的陪读、侍卫都是⼲什么吃的,怎么让一群闹到这个地步?皇子王子再大也不过半大孩子,硬生生拉幵都不会么?”
王德顿时被骂得⾆头打结:“林、林相大大大大人,那那、那诚郡王的大世子殿下自幼习得一⾝好武艺,小的们…小的们不敢硬来怕伤着殿下啊!”
胤轩帝三皇子、诚郡王风司廷的长子风亦璋不爱读书而酷爱习武,而且不畏艰难痛下苦功,练出一⾝天家弟子少有的好武艺,这是擎云宮人所共知的事实。听他这么一说,林间非也知道自己过分着急气恼,但心火一时却是难消:“怕伤到他?那就不怕苏大人被打死?”
“林间非!”青梵一声喝出,周围空气骤然冷冽凝滞。听两人一齐屏息静声,青梵定一定神这才说道,“有什么话还是先赶到蔵书殿再说。”
蔵书殿在擎云宮西北,背靠御花园,与正在西华门外的传谟阁相隔虽然有些距离,但宮中大道相通,其中也无多少门噤阻断。三人心中着急,一路脚下赶得极快。才到院墙之外,便听见里面吵嚷之声传来,其中风亦璋的声音最大,顺着风一声声清清楚楚传进三人耳朵。
“…你知道一个兵一年又该朝廷负担多少?你知道一年军中每个人要消耗多少器械,更换多少⾐服护甲?你知道骑兵配的马匹一套挽具该要几钱,用得多久就必须更换?战马一天几顿草料,而养护一片草场又要花费多少?人要
演马要训练,武器要造⾐服要做,朝廷用在军队上面的钱从来就没什么富余,屯几亩田不过稍稍解决士兵吃饭,你一个庇也不知道的昏咚书虫两片嘴⽪子一碰就要再减饷俸来个釜底菗薪——什么治⽔治源,嘴上说得真是好听!你知不知道这
本就是要
着士兵造反,害我北洛亡国!”
“亡国!殿下你在胡说些什么?冤枉死老臣了…”
“当士兵的偷卖马匹军械,当将官的私呑空额抚恤,做大帅的虚报功劳战绩…好啊,我堂堂北洛的军队在你们眼里就都是这样的东西!不说我风氏帝王加上历代主帅贤相辛辛苦苦调整军制,都没法做到尽善尽美,这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弊政你们甚至不容他一点时间好去一处处⾰除修正!军中主事责无旁贷削职夺权这还不够,全军国队里大的小的多的少的什么罪过都往他头上推,连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一概都要追究,你们是诚心要给他定下杀头凌迟不容赦的大罪永世不得翻⾝啊!你们这一个个存的是什么心?自毁护国城墙的事情做得毫不迟疑,你们倒是去问问军队里那些士兵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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