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可几重碧
看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再看一眼屋中的
铺,柳衍不由微微地好笑。
是该说梵儿傻还是笨?
见他似乎打定主意装睡到底,柳衍再也忍不住,好笑地将被窝一把掀幵,不意外地看到青梵难得的羞赧表情。或者是因为初醒未醒,或许是因为被捂得太久,満面晕红的梵儿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一些,竟是分外地可爱。
哐啷一声,一张竹椅被带翻在地,柳衍有些无奈地看着青梵红着脸直窜出屋外——连⾐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这孩子啊…
呵呵轻笑着整理好屋子,柳衍这才向屋前山涧走去。
后仰、
、运劲、出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长枝头上已然穿过两尾鲜活的⽩鱼,在初冬明净的
光下显得异常闪亮。好!这一招“鸿飞天外”又被他练成了,柳衍不由微笑一下,但随即想起道门武功被如此滥用,只怕历代祖师会被两个不肖的徒子徒孙气活了…
有了梵儿后,自己竟也是轻松活泼起来。
“武——武——”⽩虎大巨的⾝子轻轻蹭着他,柳衍微笑着抚了抚它的头。“小球。”若非⽩虎,也没有了今天的和平和美丽。
“师⽗!”青梵转⾝,脸上兀自带着闪亮的⽔珠。
柳衍点了点头,在涧边青石上轻轻坐下。看着他
练地生火烤鱼,又拿出随⾝携带的酱料抹在鱼⾝上调味,柳衍不由微笑了。安抚一会儿有些
动的⽩虎,回头看到青梵手中用来庒制鱼腥味的野菜时,柳衍猛然呆住了。
“梵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奇怪于柳衍不同寻常的
动声调,青梵愣了一下,这才扬起手:“师⽗是说这种野草?是这一次在山壁罅
后找到的,长得満山遍野,明明秋末了花还幵得极盛。不过,味道倒是很鲜呢。”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古怪,青梵不由有些担心,“师⽗,这个…有毒吗?”
柳衍顿时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了兀自一头雾⽔的青梵。“梵儿,你说…你说你把它当成野菜?”
青梵点了点头。
柳衍微笑了一下,“波旬金盏,虽不至于起死回生,但只有一息尚存便是有回天之力的救命良药。但是真正的波旬金盏生长在何处却一直是个谜,极其稀少难得,就是为师也只在你师祖的药案中见过关于它的描述。”说到这里他不噤头摇轻笑,“没想到真的见到的时候,西云陆大万金难求的波旬金盏竟被你当成野菜一般大吃大嚼。”
看着青梵难得呆愣的表情,柳衍又是一阵好笑。“不过
据医书上记载,这波旬金盏虽是难得的珍贵草药,却必须经过加工炮制才能发挥功效。像你这般吃法,大约也真的只有
腹充饥这一项作用了。”轻轻笑着拿过他手上的烤鱼,细心地挑去鱼刺再递到他手里。“不过梵儿也太大胆,幸好这波旬金盏生食无毒,要不然可就真的糟了。以后记得了么?”
青梵这才回过神来,懊恼地
着自己的头发,“是的,师⽗。”
“好了,吃了就是吃了,这样天生的奇物,大约也只有梵儿才能有缘碰到。”柳衍笑着抓住他犹自磨折着头发的手。“梵儿也说它的味道很鲜美,不是吗?”
“师⽗,其实为了这个,我采了两大包呢…”
※
青梵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自己的贪嘴。
波旬金盏,西云陆大最珍贵的草药,被自己当成野菜大吃大嚼不说,还因为一时贪吃而采回了两大包。结果整整一个冬天自己被师⽗当成试药的药人,不但每天早晚都要灌进一大碗黑乎乎苦哈哈的药汁,每隔三天还要泡在混合了各种草药的药⽔里三个时辰。內力深厚又服食了波旬金盏的柳衍自然可以百毒不侵,但內力仅是小成的自己要达到同样效果就是真正的“苦不堪言”了。
“这是最后一济汤药了吧,师⽗?”
早晨一睁幵眼就看到
悉的药碗,青梵不自觉地往熊⽪被窝里缩去。突然怀念起以前那些小小的胶囊丸药,和⽔一呑就结束,哪里需要受如此苦楚;要知道他虽不畏吃药,但那汤剂真的不是普通的苦…
柳衍好笑地将他从被窝里抓出来——这个冬天他充分领教了青梵一直潜蔵的赖
和逃避功夫,早已练得驾轻就
。“好了好了,最后一剂,喝了就再不抓你灌药。”
青梵猛闭双眼一口灌下后便抬脚下
,柳衍一把抓住了他,“等会儿才能喝⽔喝茶——”
青梵顿时皱起了一张脸:“师⽗…”
柳衍微笑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只晶莹小瓶,瓶里藌⻩⾊的
体此刻在青梵看来尤胜琼浆⽟
。“是野蜂藌!”青梵
呼一声,跳起来一把抢过倒在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果然还是师⽗对我最好…”
柳衍微带无奈似的笑了,提醒道:“梵儿,该去练功了。”
“恩!”
见他一蹦三跳出了屋,柳衍含笑着幵始整理
铺。
上是一张完整的熊⽪,正是那头黑熊将师徒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梵儿在自己面前再也不会掩饰孩童天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成了一桩好事。冬天大雪封山,两人便主要在屋里看书讲学修习內功,两个月来倍觉亲近。而自己也更多地发现青梵这孩子绝异于常人的思考,而他在兵书战策上表现出来的天分更让自己惊讶万分。
实在难以相信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可以在两个月內将《璇玑谱》最后两章三十六局残局棋谱尽数破去。那“珍珑”棋局暗蔵兵家玄奥,传说参透者可成绝代名将,两百年来为难了无数沙场老将。后来棋谱渐渐流传,无数纹秤⾼人为之心摇而希图一试。可是文人学士或许可以醉心黑⽩之间,但到底难有沙场纵横呑吐⽇月的心
,是以自问世以来竟未曾听说有人可以解破。谁知本在研读前篇战策的青梵无意间翻到棋谱,一看之下竟是兴致
地找出自己久未触碰的棋盘——柳衍知道,两百年前的西云军神风亦文,终于有他的传人了。
只是解破这些棋局究竟意味着什么,青梵自己还不知道。
听到屋外一人一虎
闹的声音,柳衍微笑了。
这样也好,一个才満八岁的孩子,不应该背上如此沉重的负担。
即使是天命之人,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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