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是黄雀?(下)
胤祚的亲卫领着胤一伙子人马到了毕⽇赫的牢房前,开了锁之后,全部撤出了大牢,整个大牢內除了那些子不断喊冤的刑部员官之外,就只剩下胤一行数人。耳听着手下的那帮子奴才们求救的呼声,胤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胤祚为何会给他这么一个单独跟毕⽇赫会面的良机,站在毕⽇赫的牢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毕⽇赫昨⽇受刑不过将实情和盘托了出来,心中惶恐不安,既想着自家主子能来搭救自己,可又担着心思,毕竟他自个儿所犯的罪⾜以炒家灭罪的了,更别说出卖主子的奴才在这时节是十恶不赦之罪,这会儿一见胤就在眼前,心中喜惧参半,顾不得自己⾝带重刑之具,踉跄着扑倒在地,手铐脚镣叮当作响,口里头哽咽着道:“主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胤強自忍住心中的不安,面⾊沉稳地开口道:“毕⽇赫,你好大的胆,竟背着爷做下如此罪孽,你可知罪?”
毕⽇赫咋一听胤的话不由地愣了小半会,心念电转之下已然明⽩自家主子的用意----这是让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扛下。毕⽇赫落在胤祚手里,原就知一死难逃,仅存一线希望,就指望自家主子能出手搭救,这会儿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人反倒放开了,磕着头道:“奴才背主私自妄为,不敢求主子搭救,但请主子能看在奴才往⽇用心巴结的份上,给奴才家小一线生机,奴才便是粉⾝碎骨也难报主子的大恩大德。”
毕⽇赫这话就是在讲条件了,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我背下全部罪责可以,可您得保住我的家小。毕⽇赫之罪⾜够抄家灭族的了,不过按清律。似他这等満族出⾝之人抄家难免,灭族则未必,只要康熙老爷子不下死手,却也不至于落到灭族的地步。胤原就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如何会听不出毕⽇赫话里头的含义。略一沉昑道:“爷一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该你地自然会有你的。一会儿太子殿下要问案,你切不可自误,有什么说什么,若是…”胤顿了顿,回⾝对⾝后的一个侍卫道:“去,扶他起来。”
一个侍卫走上前去搀扶毕⽇赫,悄悄地将一样事物塞⼊了毕⽇赫的手心。毕⽇赫眼中闪过一丝死灰。面⾊惨淡地回道:“主子大恩,奴才当来世在报…”话未说完,胤祚已领着一群亲卫走了进来,⾼声道:“八弟,哥哥来了,若是让太子哥哥等急了怕是不好,这便同去如何?”
胤飞快地对毕⽇赫打了个眼神,接着转过⾝来笑眯眯地道:“成。小弟听六哥地,这便去。”
嘿,小样,事情办妥了吧,娘地。咱给你个唱戏的时间,若是这样还唱不好,那你也就没资格当⻩雀了。胤祚眼瞅着老八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主儿必然已经摆平了毕⽇赫,也不说破。笑着对手下亲卫下令道:“来啊,将这货押到大堂上去。”数个亲卫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架起毕⽇赫便向牢门外行去。胤祚、胤哥俩个各怀心思一路说笑着也出了大牢向刑部大堂而去。
太子胤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数次派了侍卫去寻胤祚。却始终没找到人,那帮子侍卫到了刑部大牢就被胤祚的亲卫挡了回来,刑部大牢上封着胤祚的钦差关防,那帮子毓庆宮侍卫也不敢冒着杀头的罪名強闯,只能灰溜溜地回报太子找不到人,可把胤给气得够呛,这会儿眼见毕⽇赫被押解⼊大堂,顿时精神一振,拿起桌子上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声道:“毕⽇赫你可知罪?”
“臣知罪,臣有负圣上厚爱,犯下此等滔天之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毕⽇赫低着头回道。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所有地罪过都是他一人所为,登时把一心想要让毕⽇赫供出幕后主使的胤气得够呛,冷着脸斜视了一下悠哉地坐在一旁的老八一伙,咬着牙喝道:“毕⽇赫,你好大的狗胆,以你这么个小小的侍郞如何能做下此等滔天之罪,若是从实招来,将功折罪,本宮保你不死,另有重赏,说吧。”
呵,二老这傻
还真是嫰得可以,审个案子都不会,一点儿问话的技巧都没有,硬生生就想让人招供,这话问得没半点儿技术含量。胤祚正襟危坐,冷眼旁观着,肚子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胤;老八一脸子笑意地看着毕⽇赫也不开口打断太子的问话,老九、老十试图想说些什么,可眼见老八不开口,也就各自忍了回去;老四眼见太子实在不是个断案的人才,皱着眉头扫视了一下堂上坐着地各位阿哥,冷冷地揷了一句:“毕⽇赫,尔须知国法无情,你自己生死事小,家人怎办?难道你真要为他人顶罪而祸及家人不成?”
都说老四这货
险,还真***是这回事儿,这话问得诛心,比二老那货強多了,嘿嘿,看老八是怎个教调自家奴才的,有点意思了。胤祚微微一笑,也不开言,就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热闹。
毕⽇赫脸上青一阵⽩一阵,心里头挣扎了许久,还是咬着牙道:“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臣自知死罪难逃,也不敢奢望圣上法外开恩,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你…”胤气得跳了起来,手哆嗦地指着毕⽇赫道:“你这个下
胚子,竟敢跟本宮耍无赖,来啊,拉下去,重重地打,本宮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胤下了令,自有毓庆宮侍卫上前将毕⽇赫拉出堂口动刑。胤怒气冲冲地在堂上走来走去,鼻息
得极重,其他几个阿哥都各自怀着心思看着胤那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各自心里头都觉得好笑,即便是老四也在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太子一把。
堂口传来一阵打板子的声音,随即毕⽇赫⾼声呼了几声“疼”之后,没了声息,毓庆宮侍卫慌
地探了下毕⽇赫地鼻息,这才察觉人已经死了。顿时慌了手脚,着急着回报太子:“禀太子,人死了。”
“什么?”胤立时傻了眼,呆立在那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胤不说话。老十胤锇可就开口了:“死了?怎么会呢?难不成有人打算杀人灭口来着?”
老十那不
不
的话顿时将太子刺得一晕,手指着老十道:“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敢怀疑本宮?”
老十摊了下手,一脸子委屈地道:“没有啊,小弟怎敢怀疑太子哥哥。不过人死了总是事实吧?”
老九幽幽地加了一句道:“是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动刑就没了呢?唉,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老十马上接上嘴:“对。这里头绝对有问题,是不是该好好查一下死因啊?”
胤气得全⾝发抖,怒气
发地吼道:“大胆,放肆,尔等竟敢如此跟本宮说话。”
老九、老十庒
儿就不吃太子那一套,各自仰着头看天花板,任由胤自个儿在那里大发雷霆。老四眼看形势不妙,心里头也有些急了----人死了事小。线索也断了,真要是再被老八一伙子反咬一口,那可是跳⼊⻩河都洗不清了,略一沉昑开口道:“太子哥哥莫急,这事儿有蹊跷。得让仵作来验验尸,看看究竟是因何而死的,再作打算。”
老八笑着加了一句:“不错,是该好好验验,人既死了。总得有个说法不是?要不到了皇阿玛那儿也不好
待啊。”
呵呵。老八这狗东西狠啊,咱早就料到你小子会杀人灭口。不错,也没浪费了咱给你留的机会,有趣。胤祚该办地事都办完了,这会儿人可是死在二老地手里,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自家手里头也有东西能到康熙老爷子那儿
差,这会儿可是乐得看热闹,看看两只⻩雀谁叫得更响一些,胤祚自顾自地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动都不动。
验尸地结果出来地很快,仵作手上捧着个托盘进了大堂,一头跪下道:“回禀太子殿下及各位爷,人犯死于毒伤----有针一枚,长半寸,斜揷⼊咽喉,针上有巨毒,见⾎封喉。”
仵作的话音一落,満堂的阿哥们各自都是一副惊讶难言地样子,好半会没了声音。一阵诡异地沉默之后,老九胤
地道:“这事儿有蹊跷,早不死,晚不死,嘿,偏偏这会儿死了。”
老十也接着道:“对啊,怎么会这样呢?六哥在时都好好的,怎么这时候会死了呢?”
这哥俩个的话里将毒死毕⽇赫的罪名生生扣在了胤的头上,气得胤面⾊发青,可人是死在毓庆宮侍卫的手中,一时间也找不出个借口来反击,一张脸青得吓人,怒视着老九、老十直
耝气。
老四胤一看不妙,真要是太子受了过,他也讨不了好,眉头一扬道:“人是死了,可不见得就一定是这会儿出的岔子,这枚毒针从何而来却是关键,需要好好查查究竟是谁给了毕⽇赫毒针,让他杀自的。”老四这话一口咬定毕⽇赫是杀自而死地,跟太子一方没有半点关系,可话里的矛头却转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祚,毕竟毕⽇赫一直在胤祚的手中。
靠,老四你个混球,还真打算做第三只⻩雀,娘的,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叫大家把火力都对准咱来的吗?小样!
得够狠的。胤祚心里头火大,不过脸上却不动声⾊,笑呵呵地道:“八弟,头前咱俩一块儿去提地人,啊,六哥那阵子內急,离开了一会儿,可有旁人见过毕⽇赫?”
胤祚毫不客气地将球踢给了胤,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老八单独跟毕⽇赫见过,要出事也是那会儿的事,跟咱没关系,你们接着斗。胤眼见胤祚一转手就将自个儿给卖了,心中那个气可就大了,可人家说的是事实,这会儿就算是想否认也没这个可能,气归气,还发作不得。只能笑着道:“那倒是不曾有旁人来过,不过小弟也没有单独进牢,这一点六哥的亲卫也可以作证地。”
胤祚笑而不言,胤立马就像捡到了救命稻草般发作了起来:“八弟。你好样的。这狗才可是你的奴才,要打要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嘿嘿。”
胤脸上笑容不变,悠然地说道:“臣弟不曾私下会过那个狗才,至于他死了,虽是罪有应得,不过未免死得太快了些,有些人是怕自家的丑事露了出来。就这么灭了口,唉,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胤反咬一口,指称毕⽇赫地幕后主使就是太子,顿时把太子噎得够呛,跳着脚道:“你,你,毕⽇赫可是你地奴才。”
老十立马接口道:“这年月卖主求荣的海了去了。前几⽇臣弟才刚杖杀了个偷东西地家奴。”
太子被噎得难受。沉着脸道:“本宮要上奏皇阿玛,定要将此事查个⽔落石出。哼!”大袖一挥,气恼万分地出门而去,老四还想说些什么,可眼见太子走了。也没了奈何,只能苦笑着跟着离去。
厄,这戏就这么演完啦,没劲。胤祚见太子被气跑了,也懒得多留。笑呵呵地起了⾝。对着老八一伙子人道:“啊,六哥忙了几天。累得慌,刑部这儿就
给三位弟弟了,哥哥先走一步了。”话音一落,也不理会那兄弟三人地挽留,领着手下两百多亲卫上了马径自回了王府。
“哈哈哈…,今儿个看了场大戏,本王心里头慡快得很。”胤祚一见了早已等候在书房內地邬、林二人,马上笑呵呵地将今儿个刑部衙门里的事详细地述说了一番,差使已了,烫手的山芋这会儿全在太子跟老八的手里,胤祚心里头自然是慡得很。
两大谋士却没太多的得意,毕竟这些事儿早就在他俩的意料之中,这会儿他俩想的却是善后的事情。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林轩毅率先开了口:“这事情前前后后透着古怪,厉河跟⽟露商讨了许久,总觉得刑部一案圣上地做法有些蹊跷。”
蹊跷?胤祚不由地有些发懵----老八一伙之所以被整,完全是出于胤祚祸⽔东引的计策,原本就打算让太子跟老八去狠斗一场的,大部分的事情经过都在邬、林二人的算计之中,也没有大的走样,康熙老爷子又不在京中,在京师这场闹剧里老爷子发挥的作用有限得很。胤祚想了好一阵子也不明⽩林轩毅所说的蹊跷在何处。
邬思道盘腿坐在椅子上,看了眼一脸子疑惑地胤祚,叹了口气道:“王爷不觉得圣上离京太仓促了些吗?”
仓促?唔,是有点仓促,刚秋狩完没几⽇就急着下江南,这里头看来是有点文章,嗯?还有叫老十三代祭泰山也透着古怪,老爷子究竟想⼲啥来着?莫非…胤祚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地问道:“先生说的是…?”
“不错,螳螂捕蝉,⻩雀在后,却忘了猎人手里还举着弓箭呢。”邬思道冷冷地说道。
靠,好狠的老爷子,妈的,将所有的阿哥们全算计进去了,唔,阿哥们开府建牙这是祖宗规矩,即便是老爷子乃一代雄主也不敢明着反对,头前京师动
,老爷子怕是感受到阿哥们手中地力量了,虽然屡次削了阿哥们的权柄,可毕竟还是放心不下,这回又上演了一番离京出走,让阿哥们自个儿跳出来大斗上一场,他老爷子再回来收拾残局。娘的,又被老爷子摆了一道。胤祚有些烦恼地摇了下头道:“箭怕是已经
出来了,这场池鱼之殃怕是躲不过去了,不知二位先生有何见解?”
“圣上乃一代雄主,眼里头掺不得沙子,断不能跟圣上闹别扭,该做的事还得照着去做,以王爷的睿智当无须⽟露再多说些什么了。”邬思道拈着胡须道。
胤祚默默地点了点头,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地积雪,长叹了口气,心里头却是有种别样地滋味----⽗子相疑到这等程度,也算是自古以来皇权的一大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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