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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晚来临。

 沁凉的空气,吹得人连脑子都感到凉爽起来。

 孔聂华确定静室的保全系统打开了,这才回到楼上的房间。

 夜半时分,猫儿来到孔家的屋外。她在围墙外绕了一圈,凭着昨晚的记忆和方向感,选择一处翻墙过去。

 来到墙内的庭院,静室的窗户就在右方两公尺的距离。

 她来到窗前,伸手按住玻璃,停了许久才放开,然后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

 手电筒。

 她把手电筒照进玻璃内,双眼贴近玻璃,就着微弱的光线企图看见室内的画像。

 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团刺眼的亮光。

 原以为这个方法行得通,却无用武之地。

 这让她开始焦躁起来,甚至兴起硬闯进去的想法。

 但她知道这是不行的,可她又急着想再多看那幅画一眼。

 让她找出她和那幅画里的画像人物有多么相似,这才能解她悬了一天一夜的心头之念。

 发现了这样的奇事,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震撼!

 她急促地在庭院来回踱步两回之后,决定豁出去的探进屋内。

 二楼,卧房里,孔聂华还未就寝。

 他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着一本古书《山海经》,是神怪志异之类的书籍。

 由于古书内的文言文读来有些艰涩,他看得并不是很专心,偶尔抬起头,无意义的张望一下。

 咦!窗外闪过一道昏黄的灯光。

 孔聂华把书放下,踱步到窗前朝下看了一眼。

 并没有看到什么,他把窗推开,探头刻意往下瞧去。

 猫儿正把手电筒的光源关掉,孔聂华看到的是光束熄灭的最后一道反

 这才让他感到疑惑,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影?

 经过昨晚甜点莫名不见之后,今晚即使是神经过敏,也是不能大意,于是他决定下楼去查看一下。

 而此时在一楼大厅,猫儿正穿过厅堂,经过一个大镜子,就和一般女孩一样,她也忍不住停下来观照自己。

 她看着镜子内脏污的自己一会,开始用衣袖在脸上擦拭起来。

 只有干净的脸,才能和画像对照彼此的相像之处。

 不一会后,一张绝丽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

 她用手指梳理两下长发,然后才循着记忆找向静室的方向。

 此时二楼的孔聂华脚上穿着软拖鞋,无声无息地走下楼来。

 当他来到楼梯转弯处,看见一个光影时,不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我的…天啊!他在心中呐喊。

 原来璐璐那时梦见到画像里的人走出来的事不是假的,他也看到了,而且是清醒地看到的!

 华丽儿的幽魂倩影!

 孔聂华望着那团光影无声无息的从楼梯下走过,消失的方向正是那间静室,而他竟疏忽的没锁静室的门!

 他忍不住伸手,喊了一声“别…别走…华丽儿!”

 那团光影闻声转头过来,看见了人,身上的光影消失,她也迅速的打开没上锁的窗户,翻窗隐没在庭院灯影昏暗的角落。

 孔聂华一急的追上去到静室,没细心注意画像中的女子一直都在,一心只想追上那抹身影,见她消失后,他一手往窗棂一按,接着利落的一个跳跃过身子来到庭院,急奔至她消失的地方,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

 他再次确定地朝空中闻了闻,脑中顿时打了个问号。

 怎地有一股怪味?好像是…鞋油味?

 而这会在孔家屋外——

 “好险。”凡斯这才放开猫儿惊慌张口呼叫的嘴,说:“我若没有来接应你,还没被为上宾,现在你已被认作贼拿办了。”

 那画像的人从画框里走下来了!

 这个“事实”一直回在孔聂华的脑中,萦绕了一整个夜晚。

 现在他开着他的莲花跑车,骋驰在郊外大道上,借着郊外的凉风,试图吹醒脑袋里转得快晕了的念头。

 若这事教孔任娴知道了,一定又要被取笑一番,现在这种时候,他只想去找一个对他来说是“心理谘商师”的人——

 那就是璐璐。

 有一段时间,他对璐璐的态度不只含有敌意,还有轻视的感觉,原因在于当时她可是孔任娴的情敌,且她实在是俗得可以,但现在她却成为他目前急需求助的对象。

 来到目的地后,不等佣人领路,他便径自走进大门,才看见璐璐的背影,就迫不及待的张臂走过去。

 “Lulu!”

 “咦?啊!孔大哥,稀客。”

 孔聂华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煞住脚步,愕然看着眼前这张不像璐璐的脸。

 “你在做什么?”

 “敷脸。”璐璐把一张像鬼般的黑脸凑到他面前,然后把一碗乌漆抹黑的黑泥凑到他的鼻前“火山泥,要不要一起来敷一敷?”

 “不,谢了,”他伸出一手,小心地把那碗黑泥移开视线“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敷脸。”

 “那么洗头吗?”她职业病的问。

 “别闹了,我见到她了。”

 “谁呀?”

 “那幅画的女人。”

 璐璐从一堆保养品中停住忙碌的双手,愕然的抬起头来。

 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倒口气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很震惊的。

 她匆忙地来到他的面前,紧张的问:“你见到她了?什么时候?”

 “昨晚。”

 璐璐开始回忆起她梦见画中女子的情形。

 “我和你的情形不一样…”孔聂华看看左右,生怕有人听见“我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的。”说完,他脸上有些发热,他知道这话若说给“正常人”听,肯定惹来一阵讪笑,譬如孔任娴一定想也不想便来一声“哼”然后不屑地藐视你一眼,那一眼就是:快点长大吧,老哥。

 但璐璐不同,他知道他这番不科学的“梦话”一定会被她重视,且会认真地给他意见——璐璐就是这点教人喜爱,也是如此,才赢得她新婚丈夫狄见权的疼爱。

 “你亲眼见到她从画中走下来?!”

 “不,我是在…”

 “嗨,聂华兄,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

 狄见权从一道门内走出来,热切地招呼

 孔聂华见是狄见权,立刻住嘴不语,他也是属于“正常人”一类的,他连忙别过头来对璐璐使眼色,要她保密。

 璐璐会意,她知道男人爱面子的道理——给女人知道不觉得丢脸,若是给同是男人知道就会很没面子。

 狄见权肩上披了件巾,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免要被璐璐在脸上“涂鸦”的窘境。

 看样子,这会他是无法从璐璐这里得到可以释放他此时不可解的心事了。

 彼此闲聊了十分钟后,孔聂华因实在无法再面对一张像鬼面具般的脸,便托辞离开。

 孔聂华走后,狄见权才向正在洗脸的璐璐问起他的来意。

 “可是…我答应他不说的。”

 “哦?”狄见权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连我都不能透?唉,我知道,你终究还是喜欢他的。”

 “没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上过他!”

 璐璐的郑重保证,加上一脸没洗净的黑泥,让狄见权有爆笑出声的冲动。

 但表面还是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那么是什么事呢?”

 “嗯…”璐璐还在犹豫不决。

 “说嘛,”硬的不行来软的,狄见权哄她“他来找你,一定是连他自己也解决不了的事,你想想,他一个大男人,什么事不能解决?何况他有功夫的,你是见识过的,现在有事情困扰他,一定很严重了。”

 “嗯!是呀,”她被说服了“真的很严重呢。”

 “也许我可以帮到忙哦。”

 璐璐笑笑地一口回绝“你帮不上忙的。”说着继续刚未完的工作。

 狄见权不以为然“哦?你行?”

 洗完脸拿巾擦拭的她点头“嗯,因为你没有见过那幅画像女子出现过啊!”她说完立刻吐着舌头,她还是说出来了。

 “你是说梦见?”

 “不,他亲见看见了。”

 “看见什么?”

 答案已经够清楚了,狄见权仍还不敢相信地问,这就是孔聂华归属他为“正常人”的因素。

 “他看见画中女子从画框里走下来。”璐璐用力地说。

 他终于“听清楚”之后,口中发出一个短哨声。

 “有趣,你梦见她,他看见了她。”

 “你相信了?”

 狄见权顿了下,然后摇摇头,毕竟他从未经历过任何玄事。

 “也许是他的幻觉。”

 璐璐对这个众人都会给的标准答案不置可否,但心里隐隐相信孔聂华的经历是真的。

 “我相信这是真的。”

 他溺爱地璐璐的头,她就是这点可爱,教人贴心。

 “也许是真有其人也说不定。”

 “哦?!”

 “随口说说的,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但是除了这个可能,否则无法解释孔聂华见到那女子的事实。”

 “那女子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璐璐从《开心发宝》一直问到现在。

 “她叫华丽儿。”他终于说出答案。

 “华丽儿?这一听就知道是个受人宠爱的女子的名字。”

 “的确是这样没错,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嗯。”璐璐同意,因为她曾梦见过她哩。

 “可惜…应该说红颜薄命吧。”唉,情路坎坷。

 “你是说她…死了?”

 “傻瓜,她是‘古人’,早就死了,我指的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哦,是和孔家的先人有关吗?”

 “嗯。正确来说,是孔聂华的曾祖父。”

 “那么是发生在…”

 “民国初年了。”

 璐璐瞪圆眼“这么久啊?”

 “还好啦,才民国初年而已。”说着,他不由自觉的叹了口气“唉,经过快一百年了,他的后人孔聂华还因为见了华丽儿的幽魂而神魂颠倒。”

 “哦…”璐璐不免向往当年华丽儿的风华绝代。

 回程中,孔聂华装着一肚子闷意回到市中心。

 正当他听到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时才猛然惊醒,也同时踩了刹车,原来他把车开进一条闹街徒步区里,两旁都是行人。

 这时一阵尖叫嚎啕大哭的声音响起。

 他撞到人了!

 孔聂华一个跳跃从敞篷跑车跳出车外,抢步来到被撞倒的人身边。

 “小…呃,你没事吧?”

 这个说小姐不像女的,可是若说是男的,男人的个头也没这么瘦小,听她的声音应是女的,瞧她身上一身污秽,可能是个小乞丐。

 “我快痛死啦,哇——哇——哇——”

 这时,一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蹲下来关心“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好痛啊!我的腿一定断了!”

 “先生!”年轻人气愤地揪住孔聂华的衣襟“你车是怎么开的?现在你撞到人了,你说该怎么办?”

 孔聂华推开他,暂时不去理会年轻人,他向倒地的小乞丐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要钱。”小乞丐一脸可怜兮兮。

 “钱我会负责,来,我抱你起来。”

 “不要,”小乞丐害怕地避开“我不相信你,谁知道你要载我到哪里去?”

 “我要载你去医院!”

 “我不信!”

 孔聂华瞪着这个小乞丐,眼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耳听四面八方指指点点的语声,他听得肚子里的一把火又要冒起来。

 “看你声音还这么洪亮,那一定没什么大问题,这样吧,我到附近药房去买药水,来帮你擦伤,好不好?”

 “呃…”小乞丐眼见到嘴的肥羊要溜走了,立刻坚定地说:“你想这样溜掉,那你走好了,我自己…就这样爬…回家。”

 小乞丐真的在地上蹭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蹭远,引得一旁围观民众一阵心惊的呼叫声。

 “够了!”孔聂华一副被打败的神情“要怎么办,你说吧。”

 “给我医疗费,让这位好心的先生载我去医院。”好心的先生指的是那个年轻人。

 “好。”孔聂华很干脆,掏出皮夹出十来张千元钞票“嗯?”

 小乞丐立刻接过来,再也不瞧孔聂华一眼,在年轻人的搀扶下站起身,一步一步拐着走开。

 孔聂华坐回车上,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喂!”

 小乞丐和年轻人同时回头过来。

 “还是让我载你们一程吧!”孔聂华喊说。

 没想到小乞丐却扮了一记鬼脸,然后发出淘气的笑声。

 “大善人,谢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举高手扬着他给的钞票。

 见状,孔聂华愣了下,许久后,一抹笑意逐渐爬上他的嘴角,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旁的行人好奇地观赏他畅怀的笑声,这次被当成注目焦点的孔聂华,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车祸是假的,连断腿应该也是假的吧?想到这点,他立即寻找小乞丐的身影。

 一条长长的直街,前后左右,已不见一跛一拐的身影。

 “小鬼,你走得太快了。”他叹了一声“你若知道我还想再多犒赏你一些钱,你那只断腿也不会‘跛’得那么快走了。”

 不知怎地,经过了这事,也破了财,他心里的愁思反而莫名地打开了。

 真是不可理解。

 见周遭的人群依然在看他,他微扬嘴角,似是自嘲,在台北的市区开敞篷车,是要有被当作动物园里的动物被观赏的勇气。

 孔聂华倒不在乎这些,在家教严明的家庭里长大,他把开敞蓬车被人视为稀奇的现象,当作是一种不可为而为之的叛逆行为。

 再说他的外型条件不错,体格健壮,是从小时开始练了十多年武术下来维持的令人羡慕的体格,所以他并不在乎投注在他身上的爱慕、钦羡目光,多多益善也不错。

 “嗨!不错的车。”

 不是他遇到人,而是有个美人儿主动来搭讪。

 孔聂华自然以男士应有的礼貌来回应这场遇,当然,一切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正想和这名美眉搭讪几句时,忽然瞧见她身后有一个熟悉的人儿,嘿,那可不是刚才才分手的小乞丐?没想到才几分钟又碰见了,而她也真大胆,竟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犯案现场”

 他出窃喜的笑“相逢何必曾相识,喂!”

 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回头过来,其中包括那位小乞丐。

 小乞丐一惊,拔足便跑。

 看着她飞也似的背影,孔聂华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跛腿瞬间痊愈喽!哈哈…”他投给旁边这位搭讪小姐一笑“抱歉,我临时有事,下次有缘再见了。”

 搭讪小姐悻悻然的走开。

 孔聂华微笑着开车去寻找那名以行骗为生的小乞丐。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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