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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大早,贺祺远居然被呜喊起,真不可思议。

 他想,一路上没见到人养啊?可能是狼嗥。寤寐间呜和狼嗥很难分得清,于是他侧过身子,想再听一次鸣,但又不鸣了。

 他着眼睛坐起,发现昨晚怀抱的大木瓮居然挂在他头上,他急忙取下来,看到里头更是漆黑发霉一大片,他记起昨天山地老妇就用这东西煮食,觉得有些反胃。

 清晨是现实的开始,他告诉自己。

 夜晚更是情的幻觉,他用力骂道。

 不然,一到光明天,桑榆怎么就消失了?

 贺祺远吓一跳,桑榆果然不见了,屋子里空空,只剩他一个人。

 他慌张跳起,望见桌上有残余的面食,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早起,只有他一人睡得太甜蜜。

 他急忙走到屋外,却差点和要进门的人撞得满怀。

 夏日微笑看着贺祺远,她精神满,好像已起来好一段时间。

 “她呢?”他意指桑榆。

 她明白,男人张眼的第一动作,必是找他的女人,于是她指着前方不远的一棵老树。

 桑榆正站在那儿,低垂的长发遮住她的眼睑,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起得好早。”夏日说。

 贺祺远讪讪一笑,或许她从昨晚就站在那里了。

 他绝对相信昨晚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力。

 随着他的视线,贺祺远一颗心早就飞了过去,可是却被夏日叫住。

 “你们不是夫。”她严肃地说。

 乍听之下,贺祺远有些惊慌,但是他们已不必再借住一晚,承认和否认都无所谓,现在他要遵守自我的规范。

 规范第一条,凭良心说话。

 “我爱她…”他望着远方的桑榆。

 夏日笑得开心。

 “多好,相爱的人能在一起…”她衷心的说。

 说完后,夏日的神情黯淡下来,深邃的大眼睛中,有一抹更深的忧郁,令贺祺远有点疑惑,突然才想起夏日死去的丈夫。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他抱歉地说。

 她睁大眼睛,表情有一些惊慌。

 “丈夫…不,他是个人,喝了酒只会打人、骂人,我不怀念他。”这次换贺祺远惊奇了。

 没想到夏日会是传统下婚姻的牺牲品,难道她也是电视肥皂剧的受害者?他不相信桑榆的肥皂剧,已经蔓延到山区里。

 可是夏日跟着桑榆,把不可能的情节放置于现实里,很难相信…至少他没有看见这山区有文明的产物。

 夏日温柔地笑一笑,她似乎明白他的疑惑。

 “我遇到了另一个男人。”她告诉他。

 贺祺远口气,原来如此…他怎能奢望每个女人都守着贞节牌坊不放?如果有一天他不幸早死,他也不愿意桑榆为他守寡一生、寂寞至死,这样他会死不下去的。

 “他一定是个好人,才能配得上夏日。”她眯起眼,眼角的皱纹又浮上,刻划岁月的沧桑。

 “他是于老师。”夏日的声音回响于夏日的天际,震撼得卷起夏日狂风…贺祺远张大嘴。

 一时间,他无法领会于老师是代表什么意思…等他闭上嘴,才蓦然明白。

 这是一出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滑稽肥皂剧。

 他眨眨眼,夏日忧愁不展的面庞不时闪烁。

 两天的短短旅程,居然呈现从古到今不断上演的老戏,两个女人不约而同找一个男人,而他这个程咬金,不知怀抱何种目的,也跟着上戏了。

 当头的夏日在照,没多久,他浑身又是一片源,老树下的女人在等,而贺祺远却站着不动,他想听听夏日的故事。

 “我很害怕,在他而前,我什么都做不好,所以我只好躲得远远的。”她带哭的语气勾起他的怜悯。

 原来如此。

 夏日的故事,不是什么绵俳恻的长篇大论,写起来可能不到一张稿纸--一个城市男人爱上一个山区女人,她害怕自己配不上他,迟迟不敢接受他的情。

 她的故事正与他和桑榆的故事相违,同样很短,也很气人。

 一个男人爱上女人,而这个女人,却臭美得认为男人配不上她。

 而故事的结尾,男人要撕去女人的臭美,要她承认对他的爱!

 “可是我看到你们这么好,觉得白己好可怜…”夏日咬着,忍不住哽咽。

 贺祺远想笑,看到夏日的表情悲惨,他忍住笑意,不敢妄自行动。

 夏日的话,是未经教育的修饰,坦白得可爱。

 她不会像桑榆一样,总有一百个理由,否决自身的真实感受,她也不会用漂亮的语辞美化单纯的思想。有时候太多的包装,反而让人忽略恋爱的本质;就是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其他皆是赘言。

 “你爱不爱他?”他如此问。

 夏日低下头,然后用力点头。

 “那就对了,你缺少的是像我的冲力,桑榆缺少的是你的坦白,我则缺少你的诚恳!你想想,你只缺少我们两人的一样,我们则缺少你的两样,你怎么会可怜?

 比起来,我们可怜的比较多。”夏日听他满篇胡言语,真是一头雾水。

 “反正只要你不再逃开,你会比我们幸福。相信我…”贺棋远第一次用诚恳的态度说话,他握住她的手。

 夏日轻轻点头,好不容易才有一丝笑容。

 但这丝笑容走得更快,因为她望见桑榆铁青的脸出现在他们之间。

 贺祺远慌乱甩开握住夏日的手,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桑榆扭紧拳头,样子像一松手就会朝贺祺速冲去把他撕成碎片。

 还是夏日镇定,她目光坚定望着两人。

 “我进去拿东西,等一下我们立刻出发。”夏日这句话,只替自己解围,说完后自行逃之夭夭,却解救不了贺祺远眼前的大灾难。

 等夏日走后,桑榆的愤怒便如山洪爆发。

 “卑鄙、无、下!贺棋远,你是我所见过中最最不知廉的臭男人!”桑榆咬牙切齿怒叫。

 骂人的话,令谁听了都要暴跳三尺。贺棋远虽然也气得头顶冒烟,不过他知道,若是女人因吃醋而生气,男人绝不能为其气话而动怒,否则两气加起来,同时会气走两个人,这么气起来就没下文了。

 “我哪里卑鄙,哪里无,又哪里下?只因为我握住一只手!”他铁青着脸,耐下心向她解释。

 “一只手?不,那不只是一只手,是我对你人格的彻底失望,你居然…昨夜之后,还能泰然自若地握住另一个女人的手!”她悲愤加,气得眼泪直想冒起。

 贺祺远暗自莞尔,桑榆模糊带过“居然”和“昨夜”之中发生的事,可见她心存挂念。

 桑榆愤怒的眼底有泪光,贺祺远不高举双手投降,对女人的眼泪,他一向没辙。

 “我想握的手,她不伸过来,我不想握的手,偏偏需要我的安慰,你要我怎么办?”

 “不要和我耍嘴皮子!你油腔滑嘴的那一套,或许那些攀权附贵、争名夺利的大明星们吃得起,但是在这鸟不拉屎、不生蛋的山区,一点也不管用!”贺祺远抬头,望向傲立于天的夏日当头,他的心意,她一点也不明白…看来她不需要安慰。

 爱,不尽然是安慰,也许需要一些折磨,但绝不是中伤。

 “夏日不也吃了?”他缓慢说。

 这话像点燃火药的导引线,有一时桑榆难以领会,猛然间泪水就要淹没她…贺祺远的意思不外乎说明,夏日爱透了他的油腔滑调!

 桑榆咬住嘴,阻止将从口中最难听的字眼。她眼中忍住泪,阻止排山倒海的悲痛破茧而出,如果贺祺远真的移情别恋,她又能如何…企图留住一个变心的男人,不如一打走忘恩负义的狗!

 于是桑榆抬起头,真的往他英俊的脸上挥过去,贺祺远傻了一下,左颊立刻显现清楚的五指印。

 “这是打你昨晚欺负一个女人!”她悲愤怒道。

 贺祺远眼中暴出狠光,他被她掀起心底的最大愤怒。他本想回她一巴掌,藉此打掉她的自私、骄纵和不解风情,不过衡量自己的力道后,怕这一掌会打走他想要的,也打掉了她的人,于是他改用另一种方式。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眼睛出愤怒的火花。

 “欺侮你?昨晚是谁拉着我不放?是谁饥渴难耐黏住我?是谁搂着我、抱着我、抚摸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他话未说完,桑榆惊恐万分,已然举起另一只手,准备打落他的自信,但是他早有预防,以另一只手接住,再将她的两手扭在一起,她出痛苦的表情。

 “我伤了你的骄傲?你骄傲的以为不同合污代表清高。我呢?就是你所谓的污水最佳代表。我的得天独厚是污点,我的才华是污点,我的乐观、进、奋斗全是污点。在你眼中,无论我有多好,你都坚持我就是个大污点。而你,可以欺骗自己默视这些,认为你的理想才是世界中的圣洁。没错,小姐,你是你世界的独裁者,没人干涉得了你,除了我愚笨的想参与你的世界!”惊恐立刻包住桑榆的眼膜,她看着他动的舌,每个字都击中她的要害。

 贺棋远依然不带感情说下去。

 “看看世界吧!现实和理想一定有一番距离,能屈于现实又苟且保住理想的人已称大幸,又何必愤慨别人的世界少了你的一份执着?不一定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同你一样,如果你在乎对方,就大胆参与他的生活,若不在意,就当他猪狗不如。”“这是你对我的评?”她的口起伏不定。

 “对!”他严厉地承认。

 “桑榆,不要否认,你根本在逃避现实。”“我也逃避你?可是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们是朋友。”她垂下眼睑,声若游丝。

 他轻轻放下她的手,她手上有他的手印。

 “我们不是朋友!”他冷淡接口。

 她惊慌抬头,见到他脸上的温柔,但是那仅是惊鸿一瞥,没多久,他又是嘻皮笑脸的。

 “我才不要当你的朋友,朋友可以没有目的,我对你却一直怀有目的。”“什么目的?”她小声问,声音有点发颤。

 “我爱你,我要你,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目的,是互相利用的目的。”“你说的真难听。”她涨红脸。

 “好听的话在花前月下说,不是这里,这种热死人的气温。男人、女人本来就因依附才能繁衍,否则哪来这么多猪狗不如的人?”她几乎要破涕为笑了,如果不是他又说的话。

 “所以,我们应该专心编织我们的故事,至于别人的故事,用编剧就可以了,不要亲身证实,更不要挑在闷热的夏日。”一句话,击中桑榆两个大要害…夏日。

 于老师。

 她来此地的目的!

 猛然,她的表情由晴转…“显然你达到你要的目的,用最原始女人对男人的需要,同时欺侮两个女人!”他一口气,他终于明白对牛弹琴的道理。

 见贺祺远没有反应,桑榆更是不留口德。

 “你说的没错,我是我世界的独裁者,来到这里,除了逃避现实之外,最重要是想从污浊的空气里,寻找另外一片天空,至少比你顶上的天空来的干净。”他的怒气被她再度挑起,如果对方无理取闹,他大可不必以理致胜!

 “你期待什么?以为你的于老师会骑着白马接你,或者头顶有光、肩上挂翅膀…”接着他痛叫一声,桑榆怒极踢他一脚。

 “贺祺远,不准你批评于老师!”贺祺远气得快疯了,她居然可以毫无忌讳当面侮辱他,而不准他说一点于老师的不是!他气急败坏扭过她的身子,把她用力拖到怀中,用男人的力气。

 一触到他的身体,她慌乱了,身体不断的挣扎,他却更紧的抱住她,连息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为什么你叫那个十年前的老不死,还会挂上老师的尊称,对于我,你就能直名无讳,好像我是你养的宠物,可以呼来唤去的,告诉你,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在他怀中,桑榆又羞又急,只有以话刺他,来掩藏内心被起的涟漪。

 “我偏要说偏要说,贺祺远,贺祺远,贺祺远…”她狂的尖叫。

 突然,他低下头,用力吻住她,阻止她一发不可收拾的难听话。

 当他温软踏实的瓣贴住她的芳,她用力了一下,接着天地开始颠倒旋转…昨晚的旎风光,又浮现桑榆脑海,那思萦情牵的醉人气息令她昏眩,不可自拔的,她再度沉醉于肌肤相亲的销魂中…当地快要把持不住最后的矜持,打算再一次成为男人需要的女子时,他却猛然抬起头,杜绝她的痴

 “在我快要撕烂你之际,我要问你一句话,看你还有无利用价值。”他残酷的说。

 如果她是清醒时听到他的话,该会羞愤至死,幸好热吻过后,她还惊魂未定,每个张起振奋的细胞还未缩回,她盯着他看,醉眼蒙上一片雾。

 “你爱不爱我…”僵硬的线条化成多情的温柔,他真心问她,用他难得的诚恳。

 瞬时,泪水下她的面颊,带给他稍许的惊愕…她,等这句话太久了。

 或许这把鼻涕、这抹眼泪,就为这个时刻而…她的泪,是喜,疯狂的喜,强烈的归宿感,不是为昨的巫山云雨而,更不是为刚才的销魂热吻,而是…第一次,他询问她的意见,把她当成有头脑的女人!

 对桑榆这是非常重要的…人前、工作内,她渺小得不堪一击,因为在这一行内出类拔粹的人,多得不胜枚举。或许她用自傲掩饰心虚,以不同合污斩断情丝,但是在她所爱的人面前,她不愿意渺小得微不足道,更不愿意不堪一击!

 她无法相信,一个被人奉为人上人的贺祺远,会爱上她…贺棋远身旁从不缺乏各行各业的美女佳人。而她,不过是一个闭门造车的小说话家,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如果不是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丢了现实内的浮华声名,如果不是在令人气闷难受的夏日,她真的无法信任他的爱。

 因为爱,太容易欺骗。

 一点气回肠的烛光,一丝甜言?的交谈,一套华贵的衣容,一席佳肴美酒,女人很容易就会落入男人的圈套。

 但是…贺祺远还是一样,始终不变。

 换了场景,换了人物,换了气候,换了装潢,他还是那个爱嘻皮笑脸、口无遮拦的大导演,她的爱人…“你爱不爱我?让我飞上枝头或落下地狱,你告诉我…”他逐渐焦急迫切,她的一句话将决定他的一生。

 不过桑榆的一生,贺祺远早决定好了,非他莫属。

 她的嘴缓缓动,这句话,她早就想告诉他…“我--”“你们是我所看过中,最爱吵架的人!”夏日的话迅雷般响起,硬生生将桑榆的话打断。

 桑榆猛然回头望去,发现夏日已站在一旁等候多时。

 “如果你们想在落前看见于老师,我们就赶快出发吧!”夏日冷冷地说。

 桑榆红着脸,望了贺棋远一眼,立刻用飞的上路,把他们远远抛到身后。

 贺祺远也看夏日一眼,她眼中有捉摸不定的戏谑。

 他暗自叹一口气。

 这又是夏日捉弄情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的行程似乎缩短了许多,桑榆居然一直领先于他们快步前进,好像后头被鬼追赶一般。

 人若有心思纠,走起路来会一点也不累,时间可以化为零,距离也在慌乱的胡想下归于尘埃。原来人的潜力可以发挥到无穷远,昨天桑榆还怨声载道,直喊走不动,现在的她却健步如飞,往前直冲。

 因为她脑里充满了各种杂念,再也容不下累的感觉。

 身后的贺祺远,相形之下脚步迟缓许多,他也和桑榆一样,脑中也充满各种杂念,最大的不同,贺祺远想的皆是恼人的悲惨景象,致使脚步也不约而同的提不起劲来。

 他傻得跟着他“心爱的人”以及她“心爱的人”的“心爱的人”去见她们共同“心爱的人”关系虽然复杂,他却是唯一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人。

 有时他真怀疑,他的襟真可以远大到能承受她的“背叛”?

 当然不是,他更大的目的--要她死心。

 记得他刚回国时,曾踌躇满志自编自导了一出戏,这出戏可谓他学院派理想化的总结,包含他对工作的敬仰和期待。当时凭老爸的力量,替他在电视上安排时段

 上演,也因此,他和老爸曾大吵过好几次,贺祺远认为老爸不尊重他的才华,等到他的戏正示上映后,才知道收视凄惨,几乎砸破老爸的金字招牌。

 这时,老爸却不动怒了。

 老爸温和的告诉他,人就是这么,非在错中求进步,在安逸中退缩不可。真的有才能的人只会错一次,不会错两次。

 贺祺远深深记住,不过不是这段长篇大论,而是其中的一句话:人就是这么

 他很难相信人不会错两次的说法,他倒是相信--人自知错了,还是要去做。

 贺祺远如此,桑榆亦是,夏日也不例外。

 桑榆处于现实的挫折和绝望边缘,她急需要昔日单纯感情的安慰,怀念旧情,只是她做为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她不会想到,旧情经过时光的风化,只会更加陈旧。只要她认清事实,回顾过去不尽然完美时,她便会珍惜他这个唾手可得的爱。

 贺祺远虽然一向不拘泥于小节,也不至于会拱手将爱人送到别人的怀抱中。

 处于星海许久,贺棋远深刻体会出爱情的包装不可靠,情人的甜言语到翻脸时,都变成狗屎烂帐!

 只有宽大的心包容爱的瑕疵,才能享受爱情的甜美。

 夏日的心思则比较简单。

 除了她有意无意地捉弄他们之外,她正承受着在接受爱之前的煎熬。

 贺祺远认为夏日会接受于老师的,因为她只是个女人,是女人就需要男人!

 一旦事实摆在眼前,贺棋远的宽大会掳获桑榆的心,故事就圆满划下句点。

 推论到此,贺祺远心情愉快许多,脚步也跟着飞快许多,眼见离目的地远来越接近时,他的心情又不知不觉掉下许多…假如结果不是这样?

 桑榆的于老师,因为懂得保养,或者收山中月之华,已然锻炼成年轻不老的体魄,反而比十年前桑榆认识的他,更加英俊潇洒,那时怎么得了…于老师孤寡一人寂寞太久,他只要见到年轻女人自动送上门,更会如正中下怀般照军全收,何况桑榆和夏日比起来年轻许多,年轻得可以让男人热血再现!

 如果这样,那贺祺远呢?他将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居然将自己珍贵的人,送入虎口做冒险的探测…人云:虎毒不食子,贺祺远不但食子,还食自己的、喝自己的血!

 贺祺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猛然止住脚步,神色苍白如鬼。

 “怎么了?”落在后头的夏日跟上。

 “于老师…长得如何?”他忽然紧张问。

 夏日抿嘴一笑,他急得原本早已漉的衣衫,更蒙上一层灰。

 “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她告诉他。

 似一打中贺祺远的头,他感到头昏,正想悲惨万分的大哭几声时,他看见夏日眼中布满幸福的光彩,他才大松一口气。

 他骂自己真笨,问恋爱中的女人--她的男人,当然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大概桑榆意识到身后的人脚步停下,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他们相互低喃的情景,立刻醋海翻搅,忍不住吼过去。

 “你们就不能等见到于老师后,再谈情说爱吗?”说完,桑榆立刻再转回头,脸上多了一滴热的泪珠。

 “她说什么啊?”夏日莫名其妙望着桑榆的背影。

 “她说夏日捉弄情。”贺祺远笑着说。

 “你说什么啊?”夏日更莫名其妙。

 “没什么。”贺祺远匆忙止住笑。

 夏日不再多言,她想,这两个人真是一对莫名其妙的恋人。

 桑榆愤怒地往前走,虽然目的地近在眼前,她的心情却不会近乡情怯,反而愈加迫切想见到老师,她着急得想从老师身上,找到比贺祺远好上一万倍的真情。

 离目的地越近,桑榆更紧张得发寒,虽然才是午后时光,她已感到碰见老师后十足的迫力。

 望见桑榆略微颤抖的双肩,以为是她紧张的颤抖,于是跟上来,走到她身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忽然开口。

 她抬眼看他。

 “爱不爱我?”他不死心再问一次,尤其目的地快到了,他需要她给他一些信心。

 桑榆停下脚步,眼光飘向夏日…贺祺远暗自心中你告,夏日别再捉弄情了。

 “到了。”夏日大叫一声。

 贺祺远吓一跳,正奇怪夏日的言语时,蓦然发现一栋白色的大教堂,毅然立于眼前,原来他的心思一直挂念着桑榆,居然连这么大的景物都视若无睹,可见爱情还真能蒙蔽双眼。

 一下子,贺棋远的心落入谷底,现在桑榆将得到她所希望的,他能奢望此时的她会想到他?

 “我会告诉你的。”最后她丢下这个回答。

 贺棋远默默伫立原地,与凄风为伍。

 他看着桑榆和夏日满怀信心与期待,连跑带跳冲进教堂内,独留他一人品尝失意的苦痛。

 他摇摇头,同样的期待,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

 贺祺远期待桑榆会失望地回到他身边,桑榆则期待速速离开他的身边…凡是期待必要有结果,不论是喜是忧,如果期待的最后是没有结果,那期待会变成无休、无止、无终、无了的等待。

 他用力抛开恼人的问题,随着她们的脚步,踏进这栋似隔绝爱恨纠的大教堂。

 在偏远的山区,教堂几乎是人与人交流的重要场所。

 昔日,生活寂苦的原始住民,受不了文明的强烈攻势,被迫赶离人群,勉强住在山区内,开辟自己的生活空间,而这些人,往往在有了一些成就后,又再度受文明人所谓的文明洗礼,明为鼓励原始住民走入人群,暗地里却是洗他们的脑,要他们低价售产业,目的在看准地方上的增值价。

 所以,少受教育的人,往往被深受教育的人欺骗。想来,教育像是教育人进行欺骗的勾当,把人教育得更能发挥“本恶”的潜能。

 当人被人欺侮够了,对人会产生严重的挫折感,那时,人往往将心灵寄托于冥冥之物,把希望和爱交给无名的上苍,藉此唤回生存的意义和希望。于是,教堂成为人们苦诉怨言的最佳场所。

 悲观者,认为一切罪孽都是自己造成的。

 乐观者,则认为一切罪孽都由别人一手造成。

 这两种人都需要上帝的指引,以此祈求心灵的寄托,不管赦免别人的或自己的罪。

 无奈,人大概也才分成这两种人。面对太多有罪的人,上帝着实分身乏术,忙不过来,于是传教士应运而生,目的是来帮上帝的忙。

 传教士到底是人不是神,是人必定会有七情六的纠葛。不过当身处神殿,面对宇宙间强大不名物体的至善压力,他们会比凡人更懂得压抑情感,而压抑并不代表杜绝,否则一个已然绝了六之人,又如何体会六不净的罪恶呢?

 既是六全净的人,又如何会关心政治走上街头,更甚于涉法规制度、大兴豪华神宅,将势力扩展无限?

 是神、是人、是道、非道,所谓的宗教义理,只有传道者心知肚明了。

 当贺棋远走入教堂里,无形中便感受到一股压力。

 绝不是贺棋远以为自己是个有罪之人,而是他太懂得运用“化腐朽为神奇”的技巧。

 气氛可以无形产生,更可以精心制造,像教堂的设计,无疑让人产生一种依赖的信心。

 例如教堂内室成狭长形往内延伸,延伸的终止处,是一尊偌大的基督受难雕像。当惶惶难安、亟于参见上帝的人群,用沉重的步子默默由外到里,再从长长的走道上,一步一步走向上帝的面前,最后抬头一看,便能接收上帝俯视人群的慈悲,心情的激动可想而知。

 又如幽暗的室内装了数个明亮的窗户。当白天时,阳光从窗外透进来,那种温暖,会让失望的人再度起信心。

 而且,教堂一定十分安静,安静得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到,这仿佛是一种定律,来到神殿绝不可大声喧哗。好像母亲带着婴儿来到教堂,祷告到一半时,婴儿突然大哭起来,在场祷告的人们,立刻对他们投以责难的眼光,意指他们的吵闹污蔑了神圣的气氛,于是母亲羞赧万分,抱着婴儿逃离教堂。

 这些人经常忘了--他们就是来请求上帝教他们宽恕别人的罪过。

 于是神圣的气氛就这样酝酿而起,而这番酝酿过程,绝不是一朝一夕所造成,而是传道者与教友共同努力的成果。

 总之,贺棋远虽不信神鬼论,但对于冥冥物,自始至终以礼相对。

 桑榆也一样,她只有在失望和挫折边缘,才会乞求上帝的帮助,等她恢复自信后,又确信人定胜天的道理。

 只有夏日用十分虔诚的态度,让教堂的神圣薰陶心

 他们进来时,正值祷告时刻,在场的几个人皆跪着祈祷,满室充满激动反覆的祷告词,他们立刻也跟着跪下来。

 反正入境随俗,贺祺远闭上眼,不知该告?上帝什么,只好把他以前导过的片名从头到尾念一遍。

 念完了,但是祷告时间还在继续,他慌忙要闭上眼睛时,突然发现有个人和他一样张大了眼睛…桑榆正用吃惊的大眼睛盯着前方。

 贺祺远疑惑不解,循着桑榆的目光往前望去,传道台上正站了一个穿黑袍的男人…从他的打扮可知是个传教士,他的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出头,样子很帅,是十足上镜头的长相。他的五官分明、轮廓深刻,只有紧抿的嘴略嫌单薄,这大概是传道者的一贯忧容,总是悲天悯人地望着有罪的世人。

 他的身材高眺嫌瘦,又是模特儿十足的架式,没想到这里还可以发现不少的人才,贺祺远不想到,等见过于老师后,他可以和他谈谈拍片事宜,到底拍一部传道电影,要比苦口

 婆心传一辈子的道理,收效来得快捷许多。

 贺祺远正想告诉桑榆的想法,想必她与他有一般感受,但是她还是一直张着吃惊的大眼睛。

 桑榆吃惊的眼睛,绝不是来自一双星探的眼,而是…贺祺远说不出来,反正他希望不是他所想的…桑榆却缓缓张开红,用细得不能再细的口吻告诉他。

 “于老师…”她指着前方的人…接着,贺祺远头部立刻发昏,好像被人用砖块击中一般。

 他暗自尖叫一声…那位传教士竟是…于老师!

 贺棋远最可怕的恶梦成真。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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