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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午刚过不久,太阳仍然火辣。这个时间,小镇上的人大多躲在屋檐下,或是吃饭,或是休息,走在路上的行人极少,空旷的街道完全不必担心会撞到人,因此杨灵霜从一开始就放大了胆子策马疾奔,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尽管没有回头,但听到了后头的马蹄声,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徒昊追了上来。

 追上来做什么?要住宿你就住吧!本姑娘可不想住在那家店里呀!

 在马腹上踢了一脚,又加快了速度,对后头司徒昊唤停的声音充耳不闻。

 跑了一个时辰后,杨灵霜感到原本受伤的肩膀开始从里传出了阵阵痛楚。

 那伤口原本就只能说是半好,照大夫的说法,是还得再调理一段时间,等到里头的筋都完全生好之后才能说是全好。

 偏偏杨灵霜急,见伤口收得差不多了,平常活动也不会太过疼痛,就把这些话全当了耳边风,即便司徒昊在她身旁不断提醒也没放在心上,像现下这样拼死命的骑马急驰,连着一个时辰未曾停下休息,剧烈的震动引得伤口开始一阵一阵的隐隐痛起来。

 想了一想,杨灵霜放慢了马儿的脚步,拭了一下脸上的香汗,再隔着衣物碰了碰传来痛楚的地方。

 都是司徒昊的错!

 一阵委屈袭上心头,杨灵霜直想掉泪。

 后面远远的传来另一阵马蹄声,司徒昊一路紧追,终于追上了她。

 “灵霜,你没事吧?”

 看她坐在马上,放任马儿载着她往前缓缓步行,司徒昊总算是安下了心。适才杨灵霜那样不要命似的狂奔,他真怕她会在半路上跌下。

 “我好得很!”杨灵霜倔强的说。

 女人的脾气真是晴不定,尤以杨灵霜为最。司徒昊不这么想着。

 他就搞不懂杨灵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的。

 像现在,杨灵霜摆明了就是在使子,但到底是为了哪桩事、哪个人,司徒昊心里是连个主意都没有,只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就发起脾气了。

 古人说得好:小人与女子是最难侍候的。

 若是照司徒昊过去的行事,假若遇上了杨灵霜这样的情形,肯定是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哪里还会担心的追上,现在还在这里挨她的冷落。

 心里虽然难免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叫司徒昊抛下她离去,现下的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心里有了挂念,就抛不下了呀!

 “跟着我做什么?回去那镇上借宿吧,反正人都好心的空了房间,去呀!有得吃有得住,真好。”杨灵霜冷淡的说。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用再回去了。”司徒昊说话前先想了一会儿。

 他说这话总不会再惹到她了吧?

 “倒是,前面可能就找不到可以借住的房舍了。”想起在餐馆时听到的,司徒昊淡淡的说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在野外宿过!”

 杨灵霜丝毫不以为意。

 司徒昊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于是二人又重新坐上马,不同的是,这次只是坐在上头,慢慢的骑着,一路上欣赏景,司徒昊没再开口,只是听着杨灵霜在旁边说话。

 她说了许多,从路旁的景到小时听来的江湖轶闻,几乎没断过,似乎是为了填补这路程上的空白时间。

 刚刚那无理取闹的举动如今已不复见,司徒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其实松了一大口气。

 现在的她,才是他知的杨灵霜。

 黄昏时分,二人找了一处岩过夜,生了火,再将猎来的动物剥皮处理过后,用木枝串了起来烤着。

 司徒昊吃着自己打来、由杨灵霜调理过后的兔

 那兔肚里还着一些野生的香草,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能在这荒郊野外吃到这等食物,已是个惊奇了,更何况是出自杨灵霜之手。

 司徒昊吃到一半,忍不住往杨灵霜看去。

 “怎么了?”

 看到司徒昊那带着询问的目光,杨灵霜问了。

 “没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前是有过两人宿野外的经验,只是那时不是吃着干粮,要不就是司徒昊自己动手烹食,杨灵霜顶多只是帮忙生个火,而他也没敢让外表看来娇的她动手煮食,直到今才真正吃到她做的食物。

 没想到她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哪!

 想起适才杨灵霜自告奋勇的说要烤兔子时,他还真怕今晚会吃到一堆焦炭,所以偷偷采了些树果,还藏起了几只从溪里捞上的鱼,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这里还有一只,要不要?”杨灵霜轻声问。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让她静下心了。想起午时那些举动,她也觉得自已太过分了些。

 从小到大备受宠爱,但她并没有养出骄纵的性格,有的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任,像今天中午那样无理取闹的举止,过去从未有过。

 心中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司徒昊,所以晚上特地亲手弄了兔,暗暗表示了赔罪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白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气昏头的举动,只是在看到那女老板表出对司徒昊有那么一点意思时,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心浮气躁的就想捣蛋。

 这种心情…叫什么呢?

 杨灵霜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点头绪,可又有些害怕的不敢去想。

 只是,觉得心慌。

 “好吃吗?”带了一丝讨好的味道问着。

 司徒昊看了她一眼,道:“好吃。”

 杨灵霜忍不住笑了。

 “这可是以前向大表哥学来的。小时候会着大表哥一同出外,在郊外路上找不到卖吃食的店,大表哥就会就地取材弄些吃的出来,看得多了,也就学会了一些。”杨灵霜不回忆起过去。

 又是韩景天!?

 司徒昊听到她口中冒出那句大表哥,不由得失了胃口,管他现在有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

 那个韩景天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教她武功还教她野炊?敢情他现在能吃到这只香味俱全的烤兔还得在心中感谢她的大表哥?

 此时的司徒昊突然起了想把兔扔下的冲动。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司徒昊心想自己一生中大概就以此刻最虚伪了。

 明明心里把韩景天骂了个半死,对着手上的兔有着狠狠践踏的冲动,但他还是面不改的当着杨灵霜的面把东西全吃了个光。

 食物是无辜的。而且,是杨灵霜辛苦做的。

 他不断在心中这样提醒自己。

 “我记得以前哪,也曾经像这样和大表哥坐在火堆边吃东西,只不过那时候食物是大表哥弄的,我可半点也没帮上忙。大表哥虽然是男人,但是这种厨房功夫可也厉害得很。”杨灵霜忽然感叹了起来,开始述说她对韩景天的记忆。

 司徒昊听着,心里开始不悦,平板的表情更僵冷了。

 杨灵霜以为司徒昊听了她说韩景天会下厨,心下不以为然,赶紧为自己心中的偶像辩白。

 “你可别以为大表哥娘娘腔呀!这些都是他那师父教他的,说与其药疗不如平时食疗,要他也学着煮药膳,所谓触类旁通,都是吃的嘛,如果药膳苦不啦叽的,那不跟喝药没两样了?所以大表哥就拼命的想,让吃药膳就好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样,久了,厨艺也就这么练出来了。哎…以前大表哥做出来的膳食,都是让绛月姊姊吃的,我也鲜少有机会吃到,偶尔偷偷让绛月姊姊给我吃上几口,都会教我回味好几天…好怀念那味道呀!”想起好吃的,杨灵霜脸上不呆笑了起来。

 她之所以怕吃药,其实也是小时候被韩景天的药膳宠出来的。韩景天总有办法把药弄得很好吃,使得之后杨灵霜根本喝不下外头大夫开的可以苦死人的汤药。

 司徒昊面无表情的把食物放下。

 “怎么了?”杨灵霜眨了眨眼问。

 “了。”已经气了。

 “哦。”

 不知为何,她看到司徒昊的脸色,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她说了什么刺到司徒昊的事了吗?是提到大表哥的缘故?不对呀,不过是说大表哥很会煮饭,也没提到剑术方面的事…司徒昊应该不会在意剑术以外的事吧?

 算了,反正他本来就是那张死人脸,虽然这几个月跟她在一起,受了点影响,不过所谓的本是改不了的,大概只是回复原来的模样而已吧。

 这天晚上,杨灵霜也没把司徒昊的异样放在心上。但从那晚之后,她就深深的后悔当时的粗心了。

 真是要死了,男人闹起别扭比女人还严重的!

 杨灵霜坐在马上,司徒昊则是骑马在前头领路,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吭。

 司徒昊这家伙真是小鼻子小眼睛,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居然连着六天不跟她说话!

 杨灵霜浑然忘了自己六天前也曾经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脾气,累得二人后来没有客栈可住,只能宿荒野。

 那时候的她对司徒昊的脸色可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现下情况变了,换成司徒昊与她冷战。

 其实司徒昊倒也不是完全不说话,只是开口时往往只有一句话,同时眼睛绝不会看着杨灵霜。以前杨灵霜在一旁说话时,司徒昊就算不出声也还会点个头,如今连点头摇头都没了。

 现在换成杨灵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司徒昊到底是为了哪桩事跟她发这么大脾气。

 难不成,真是那天晚上说的话?她不过是提了一些大表哥的事呀!还没在他面前夸赞大表哥的剑法,应该不致于刺到司徒昊身为剑客的自尊心吧?

 还是…那晚她烤的兔不好吃?可是司徒昊明明说好吃了…

 杨灵霜嘟着嘴,越想越烦,越烦越气,想到最后索瞪着司徒昊的背,在心底暗暗的骂:莫名其妙的男人!

 司徒昊在前面哪里看得到杨灵霜的表情,只是板着脸,拿出手上的地图对照了一下方位。

 应该快到了。正当他心里这么想时,前面路上竖了一块路牌,上头写的“铁家村”三字让他知道自己已到了目的地。

 “铁家村到了!”杨灵霜也看到了,喜出望外的说。

 原本预定十天才会到的路程,竟只花了七天不到的时间,完全是因为两人一路上冷战,只顾着赶路的缘故。

 “走吧。”

 司徒昊看也不看杨灵霜,只抛下这么一句就骑马进村。

 杨灵霜叹了口气,乖乖的跟上。没办法,是她自己要跟来的。

 铁家村是个小村落,平时难得见到外人来,突然见到一男一女骑着马进村,引来许多人的注目。

 司徒昊趁机拦了一个人问:“请问铁先生住在哪里?”

 被拦住的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他瞧了司徒昊一眼,才忍着笑问:“年轻人,我们这村里的人都姓铁,你找哪个铁先生?”

 “呃!”司徒昊语

 杨武?当初交给他的信函上只写了铁先生三字,他也不知道杨武?找的是哪个铁先生。

 “司徒昊,你把信笺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好不好?”杨灵霜在一旁听了,便这么向司徒昊要求。

 司徒昊默默无语的拿出怀里的信递给杨灵霜。她见了上头的署名,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死老爹,只写了铁先生亲启几个字,谁知道你找哪个姓铁的呀!

 瞪着信函,心思忽然一动,杨灵霜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问:“那…你们村里有个姓铁名先生的人吗?”

 “有啊!我们村里除了叫先生的,还有叫后生的喔!”那长者笑眯眯的说。

 马上的两人几乎绝倒!

 这是什么无聊的玩笑呀!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要找的人真的就叫铁先生!这铁先生的父母当初不知道是怎么取名的,取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名字。

 “那么…请问铁先生住在哪里?”司徒昊有些无力的问。

 “我就是喽!”老人家笑眯了眼,指着自己。

 “来来来,进来坐。”

 铁先生招呼两人进了自家客厅,倒了茶水。

 “不好意思,开个小玩笑。我们这村里少有人来,尤其你们俩又是一身江湖人打扮,一时兴起,所以就…嘿嘿!是武?叫你来拿东西的吧?怎么,还派了女儿陪着你来?福不浅喔,小伙子。”铁先生对着司徒昊挑了下眉头,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

 是她自己跟来的。司徒昊在心底这么回话。

 这个铁先生看来不大正经的样子呢!杨灵霜暗暗的想着。

 “你怎么知道我是我爹的女儿呀?”猛然一想,这位铁先生怎么知道她是爹的女儿呢?杨灵霜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看来似乎和善,但实则喜爱开人玩笑的家伙。

 铁先生坐在客厅上座,笑嘻嘻的看着她“以前你爹娘年轻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你不像你娘那么爱哭,不过长得倒有六成像,很容易看出来的。”

 “你说你们村里还有叫后生的,是不是你弟弟呀?”

 “是呀!我们是双胞胎,因为我先出来,所以叫我先生;他后出来,就叫后生了。”

 你爹娘好懒惰,取名字这么随便,那万一是三胞胎,不就是先生、中生、后生了?

 杨灵霜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哧偷笑出来。

 “铁先生,这是杨庄主要我交给你的信。”

 趁着谈话间的空档,司徒昊将信拿了出来。

 铁先生慢条斯理的除去火漆,只看了一眼,就将信搁在桌上。

 “不用看信我也知道武?叫你来做什么。”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司徒昊,好半晌才说道:“嗯,不错。”

 不错什么?司徒昊及杨灵霜两人都有疑问。

 “武?要你带回去的东西,我放在后山上,现在上山已经有些晚了,今晚你们就先住在这里,明早清晨再上去吧。”

 看看外头昏黄的夕阳,铁先生二话不说,下了结论。

 “你们…要不要同睡一间房?”

 铁先生突然看着二人,出了一口白牙,笑着问道。

 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司徒昊拉沉了脸。

 星空低垂,司徒昊向铁先生说了一声,借了后院的场地练剑。

 平刺、斜削、斩击、直劈、横砍,每一剑都是那么的快,使将出来,司徒昊身边似乎围了一圈浮动的银光。

 杨灵霜坐在一旁看着,念头一动,随手拾了一树枝往司徒昊身上丢,唰唰数声,那细枝三两下就被截成六、七段,落在地上。

 杨灵霜心想这下司徒昊总会开口抱怨了吧?好歹说声“做什么”因为她打扰他练剑了。

 她知道这个认真的家伙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练剑时干扰他。

 谁知道司徒昊竟只是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自顾自的练了起来。

 “司徒昊!”

 杨灵霜有些气急败坏。他居然无视她到这种程度?!

 蹙起眉尖,司徒昊有些心烦的看着她。这几天他一直忍着不跟杨灵霜说太多话,深怕只要说多了,就会失控吐出些不该说的话。

 他不愿跟她吵,尤其是为了一个他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已经失踪的男人吵架。

 偏偏杨灵霜这几天见他不说话,为了想办法冲淡冷凝的气氛,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其中难免又听到韩景天这三字,于是成了恶循环,他的心情只有越来越糟,好不容易能靠着练剑来发一些心中烦郁,她又来打扰。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呀!”杨灵霜抱怨。

 司徒昊难忍心烦,看了杨灵霜一眼后,索跃出院外,打算到外头去找块空旷的地方再练剑。反正今晚星月的光辉极亮,即便是晚上也还看得清路。

 杨灵霜见他这样,连忙赶上。她心里好慌,司徒昊似乎真的非常生气,她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

 她挡在司徒昊面前,司徒昊也不说话,打算直接绕过她,杨灵霜再试着挡了一次。

 “让开。”他垂下目光,依旧不肯看着杨灵霜说话。

 “让开以后你要干嘛?”

 “练剑。”

 “在院子里练就好,干嘛到外头练?”看到司徒昊瞄了她一眼,杨灵霜连忙再说:“我保证,不会再吵你练剑了。”

 “…我的剑术不好,不敢让你在旁边看。”司徒昊此时心口的烦躁已快不住了。

 杨灵霜闻言怔楞了片刻“原来…你真的是在介意我之前说的话?我提起大表哥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就像是一记重槌准确的击在心上,但司徒昊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

 “司徒昊…”杨灵霜扁着嘴,委屈着脸。

 像是蝶群在啃咬,心里涨满了又酸又痛的感觉,一股无名火突然从口绞上,司徒昊终于忍不住说了:“我没有你的大表哥那么厉害,是一个只懂剑的人,也不想时时刻刻看你的脸色,忍受你的大小姐脾气。”

 杨灵霜霎时白了脸,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司徒昊。

 他…他怎么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他觉得她很任,是在耍大小姐脾气,无理取闹,一无是处,是个很惹人讨厌的女人吗?

 当初背上被砍了一刀的痛楚她还记得,那时她几乎晕了过去,如今她觉得心口的痛远胜当时,她巴不得现下就晕了算了,偏偏做不到!

 而司徒昊话才说完就已经后悔了。他怎么会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呢?偏偏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就在下一刻,他更懊悔自己刚才竟一时冲动的说了那些话。

 杨灵霜就站在他面前,眼泪扑簌簌的从脸上下。

 隐隐约约的,脸上的泪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银光,在黑夜中看来格外醒目。

 杨灵霜感到眼底一阵热气袭上,眼前的司徒昊看来有些模糊,伸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拼命的抹脸,告诉自己不要哭,却还是止不住泪水。

 “呜…哇!”心里越来越感到委屈难受,她最后索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别…别哭呀!”

 被她这一哭,司徒昊慌得连忙把剑放在一边,心里有什么气也都暂时忘了,想伸手去搂搂她,却又搂不下去,生死搏斗时都没此时的慌张。

 “我…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喜…喜欢…我…”

 哭得太过厉害,杨灵霜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连语调也高高低低,得仔细听才听得清她在说些什么。

 “什么…要娶我…的话,全…都只是…为了…负责,谁稀…罕…你负责…了!餐馆…那个老板娘…向你抛媚眼…你在我眼前也…不回避,还…还帮着她…来骂我,说我…任,想…跟你赔罪…特…地…烤了东西给你…吃,你…最后也…没吃完…就…放着了。我看你…不说话,…闷得…紧,就自己…说话给你…听,只是…提到大表哥的事…你就跟…我…不理我,说…我任…耍小姐脾气…我不要…你负责…娶我了…”

 杨灵霜哭着说起话来,一的,司徒昊听了好半天才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真有男人会为了负责就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吗!”他气急败坏的说。

 “你就…是呀!你…那时…说…你会…负责…就…”

 杨灵霜抬起头来,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是喜欢你那时又怎么会情不自?”

 “男人…都是…看到女人…就…扑上去了…”

 杨灵霜吊着嘴哭:“那个…老板娘…对你献…殷勤,你还…对她笑,…她…长得…还没我好看…呢!”

 言下之意就是阁下你连那种姿都看得上眼,当时对我不过也是男人的冲动罢了。

 司徒昊被她这番话气得额冒青筋!“我根本没去注意那个老板娘长得是圆是扁,只是觉得你当时太过刁难人家,点些不可能在那里吃到的菜,所以说了几句。”

 “…你还要…住在那里…”杨灵霜渐渐停住哭泣。

 “你的伤口还没全好,怕你睡在野地里受不住水透骨,老板娘又刚好提供了房间,为了你妤,当然是说住下来了。”

 “那…后来…你不理我…”

 要算帐吗?我又岂会输给你!

 司徒昊咬牙切齿的道:“换我问你!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韩景天是什么意思?以前说他的剑术比我好,他煮的药你就回味无穷,我煎的药就是打死不喝!他教你武功,教你炊食,还教了你什么?他是玉树临风、医剑双绝,我不过是个剑客,没钱没势的,只能苦练家传剑法在江湖上闯名声,跟那俊美的天下第一公子比起来,我算什么?既然你心里想的是他,我也不敢高攀!”

 杨灵霜楞楞的看着司徒昊一口气将心里话全说了出口,那端正的面孔在说完话后充满了懊丧的神色。

 是后悔在杨灵霜面前把这些话说出,司徒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这是他一直在心底的结。杨灵霜对他来说太好:她娇俏动人、她是千金小姐、她家是武林上名声响亮的御铁山庄。

 而他不过是一介剑客,虽然近几年凭藉着家里传下的剑法,一边挑战知名的武林人士一边改进自身的剑术,闯出了一些名声,但他依然是个两袖清风的剑客,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再者,韩景天在杨灵霜心中是个他人难以比拟的人物,听着她总是在他面前说韩景天如何如何,尽管他再有自信,慢慢地也起了一丝惭心。近几他的心情又不是很好,今晚被杨灵霜这样一哭,他内心的话也就被出来了。

 他始终介意着,不仅仅只是家世,同时更介意的是:杨灵霜心里究竟有没有他?她所承诺的婚约只是随口说说,还是因为心里对他有那么一丝喜欢而做下约定?

 堂堂一名男子汉居然在女子面前这般示弱,司徒昊低头咬牙,满心懊悔。

 不愿再让杨灵霜见到他如此模样,也不想去看杨灵霜听到适才那番话后的表情,司徒昊旋身提了剑就走。

 “司徒昊!”听了司徒昊的话后,杨灵霜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等到她回过神来,司徒昊早已走远了,她大喊了一声,但司徒昊连停也没停,依然大跨步往前走。她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心痛。

 她不知道原来司徒昊心里是这样想的,是她太不注意了,居然总是在他面前称赞另一个男人的好,难怪他会生气。可是…不一样…他们两人是不一样的…

 杨灵霜看着司徒昊远去,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司徒昊…”

 夜风中夹着哽咽的哭声,一旁的草丛发出了沙沙声响,似也传出了几声无奈的叹息。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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