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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医院病房大楼外徘徊的汝安,傻气地抬头仰望着数不清的窗户,希望严浩能站在窗口,虽然这希望不之又小。

 突然,从其中一个窗口扔出一大来浅紫⾊的花朵──是她送给严浩的桔梗!

 天哪!他竟连花都不愿收。望着窗口,汝安再也无法控制的蹲下⾝痛哭起来。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淡⽔的,脑中一片空⽩,除了被风吹⼲的眼睛还有点知觉外,连呼昅也都快要遗忘。

 阿力骗人!骗人!严浩连她的花都不要,怎么会想见她!

 就在她想打电话给阿力的同时,她的电话响了,响了两声,断掉,又响了起来…

 是她和严浩的暗号,会吗?会是严浩吗?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电话,伸出颤抖的手拿起话筒。

 “我是汝安!”

 “汝安!是我…”

 “严浩…”她已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小乖,别哭,我让阿力去接你来。你乖,别哭。”严浩又心疼、又心急,一时间,心中的千言万语竟都说不出来。

 “嗯…”她频频点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在阿力的陪同下,汝安来到严浩的病房外,但她仍不敢相信可以见到严浩,因此开了门却举步不前。

 “过来!”严浩命令着,伸出可活动的手,老天!他总算见到她了。

 汝安怯怯地移到他的前。

 “过来!”他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将汝安整个人拉进怀里,再也无法忍耐的吻上她的。这让他魂萦梦牵的味道,让他思念得濒临‮狂疯‬的双、发丝…

 “咳!咳!”阿力实在不想打断他们两人,但是再不克制一下,恐怕眼前这两人会因窒息而需要‮救急‬。

 “对…对不起,阿力。”汝安脸红得不敢抬头。

 倒是严浩大方得很“噢?你还在?”他的话惹来阿力一阵捶打。

 “看你的情况不错,我也安心了。我先回严浩去了,你呢…”他指着好友“把话说清楚。哪,这份报纸借你。”他扔给病上的严浩一份报纸,然后转过来指着汝安“你呢,仔仔细细听清楚,别又一人独自瞎猜,,两位,飞利浦要消失了,Gd Lu!”语毕,阿力带上房门离去,留下満脸问号的汝安及有些不知所措的严浩。

 “什么报纸?浩?这是怎么回事?”

 “呃…汝安,我听阿力说,你以为瑞琪是我已经复合的前任女朋友?”

 “这…她一直在你⾝旁,加上那通电话…或许我是太会联想了。你说“以为”那你的意思是她…不是?”

 “不是。她是的话,那你认为你是什么?”他深深地凝望着她。

 “我…可能什么都不是。”她难过的吐出一句。

 他环住她细弱的颈子,敲了她头顶一记“我说过,别随便把我推给别人。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他捏捏汝安的粉颊。

 “她好美,我…”

 “我说过,你比她美。”

 “她…”

 “她是我大嫂,以及没有复合的前任女朋友。”

 什么?汝安睁大原本就不小的双眼。

 “她是纪家伟的子。”他不带感情的说。

 什么?那他是…汝安在心中想着他们的关系。天哪!她捂住因惊讶而微张的双

 “你是…但是你们不同姓啊!”她拒绝相信,这太夸张了。

 “我⺟亲姓纪。”他颓丧的说:“纪家伟是我亲哥哥。”他多不愿承认这个不可抹灭的事实。

 汝安同样不想承认。

 一时之间,她觉得上帝再度遗弃了她,任她和眼前的男人拉开像鸿沟般的距离,纵使満心不愿,那种深深的忧郁仍紧紧追赶着她。

 而她心中此时浮出一项不肯放过也放不过的事情──

 “你吻了她,喝酒的那‮夜一‬?”她希望他告诉她:没有。就算是说谎也好,此刻的她像极力捉住浮木的溺⽔者,只要能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使谎言亦无妨。

 “你来这之前还没原谅我?”

 他的这句话,无异是推她⼊地狱。

 以目前的状况,她已经不知道何谓原不原谅,来这儿之前的决定,跟现在知道一切的心态是那么不同。

 她的无话,让严浩的心凉了半截。

 他忍无可忍的大吼:“就因为我是他弟!是吧?就因为我是纪家伟的弟弟,我就不值得原谅了?什么都是因为他,我受够了!”

 “我呢?我不也一样!我和她一直在你的比较下,对不对?在这样的比较下,你仍去吻了她,不是吗?”她也爆发了。

 “你…走开,走开,滚出去!”他暴跳如雷的命令。

 她痛心疾首的夺门而出。

 “丁‮姐小‬,楼下有位先生说要看房子。”

 “陈伯,我不是⿇烦你转达说我不卖了?”

 “但是这位先生说他之前来看过房子,十分喜爱,我跟他说你不卖,他坚持要和你当面谈谈。”

 会不喜这房子的人大概没几个,但她仍执意要离开…摇‮头摇‬,她说:“房子我不打算让人参观了,不过,我下去就是。”

 到了警卫室,看见来人,汝安讶异地张大了眼。

 “家伟?”

 他笑而不语。

 “陪我走走?”他斯文客气的询问。

 她点点头,反正天气晴朗,散散步对她刚出院的⾝体也有好处。

 “你今天来,不会是真打算买我的房子吧?”沿着⾼尔夫球场外围漫步,她觉得世界一片鲜绿⼲净,犯不着拐弯抹角。

 “你若愿意出让,我是真打算买下的。”他笑笑。

 “和你弟弟做邻居?住在一起还不够?”她心中一片坦然的继续说:“抱歉,我不打算卖给你们。”

 “会卖吗?”

 她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这世界前一秒与后一秒的变化这么多,她也没把握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变。

 “我离婚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没说话,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关痛庠。

 “我妈妈收到阿力寄来的一卷录音带,让我自行决定──留她或不留。我没留她。”家伟像无事一⾝轻似的,没有离婚男人的失魂落魄。

 “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会不留她?”

 “不是,是不像离婚的样子。”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明⽩,过去,真的是过去了。在这个静的午后,她才了解,原来,她不恨他。

 更不爱他。

 “我还有希望吗?”

 她‮头摇‬,笑得自信而美丽“没有。”

 “你在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他借用电影“二见钟情”的对⽩。

 她对他一笑“在你是有妇之夫的时候。”

 “悔不当初。”他叹道。

 “悔不当初。”汝安的笑容更美了,她知道家伟会这么说。

 “不问严浩的事?”他侧头问。

 “你好奇?”她不答反问。

 “你不好奇?”

 “报纸万能啊!我自己上报都不晓得呢!被抹黑、道歉,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严浩的事,我看报纸可能比问他还清楚。”

 “我指的不是报纸上缺乏事实据的报导。”

 “你成全了他们?”她猜。

 “你以为呢?”纪家伟看着她。

 “你没那么好的器量。”她‮头摇‬。

 “问题不在于我器量的大小,问题在严浩。他出院后,整个人的情都变了,我想他的转变和你有关。”

 “你这是在夸我?”她没有否认。事实上,听到家伟说的这些话,她內心里是有些⾼兴。

 “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我不记得严浩有一个这么关心他的大哥。”

 “我一直都不是个好哥哥,直到看见病上的严浩,心里突然涌现的愧疚感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他出车祸不是你的错。”汝安的愧疚又起。

 “我是始作俑者,不是吗?”他看着汝安疑惑的眼神,继续说:“从我抢夺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开始,我就造成了一连串的错误,就连我⺟亲也因此伤神、伤心。”

 “不爱的女子?你是指⽩瑞琪?”

 他的眼光落在极远处,神⾊抑郁“以前的我是一个掠夺很強的人,而且专抢严浩的东西。”他顿了顿“但是,在面对躺在病上、伤痕累累的严浩时,我突然察觉到,这个人是我弟弟耶!虽然我们不同姓,但确实是同⽗同⺟的亲兄弟!那时,我就想要把属于严浩的全还他,然后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天真吧!”

 如今已人事全非,怎么物归原主?的确是很天真。汝安在心里暗忖。

 “小安,你还气我吗?”他避开“恨”这个太強烈的字眼。

 汝安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几乎和严浩一样⾼的家伟,缓缓地‮头摇‬。对这个人早已没有任何感觉,还谈得上什么爱恨气嗔?

 “没有想到你不爱她,她很美。”汝安低喃。

 这个打击曾经⽇夜困扰她、打击她的信心,想不到她的失败竟然完全无关外貌,而在于这个男子的抢夺心态,她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你比她美。”纪家伟温柔的看着汝安。

 哈!果然是兄弟。这句话严浩也说过,但是,她不会告诉他。

 “显然当时你也不爱我。”她不是指控,只是陈述。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以往我每一个女朋友,一定会带回家给家人看,有点炫耀的心态,同时也对女朋友炫耀我家的富有。”他有些?腆,毕竟这是很幼稚的行为。

 “而且,我想考验我女朋友会不会看上严浩,考验严浩会不会心动?有点想破坏一家‮谐和‬的那种诡异心理。”他耸耸肩,带着后悔的神⾊。

 “你确实做到了──破坏一家人的‮谐和‬。”她不留情的说出事实。虽然他用的是另一种破坏方法,但却更有效果。

 “但是,我从没带你去过我家。”他期待汝安发问,但她没有,只好继续说:“我怕严浩会抢走你。”他再次耸耸肩。

 好笑,有心想抢别人东西的他竟先防起别人来。

 走着走着,两人又回到了大楼⼊口。

 “既然你已经不气我,就别让我过去的无知影响你们。”家伟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汝安闻言,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答覆。

 “小安,你变了。以前你对我是冷静,带点冷眼旁观的态度,现在是柔顺、自信。但是却不是我让你有这种改变的。”

 他看出来了。汝安抬起头,神⾊平静她看着家伟。

 “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汝安并没有说明她的柔顺和自信从何而来,这是她的秘密。但她不介意家伟来分享她的喜悦,于是她也回抱他。

 “我打算出国念半年图书管理,毕竟出版社也不是小事业。我走了。”他坐进车內,发动、离去。

 望着家伟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汝安明⽩,这次,真的是无风也无晴,只剩下自已的未来。转⾝,她走进她的末来。

 殊不知,要转⼊车库的严浩刚好看见这一幕,霎时怔愣住了。待汝安进门之后,他开车远离了淡⽔这个伤心地。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一直没来医院,也没和他联络。

 哈!纪家伟,他的亲哥哥,这次又赢了。

 他驶出了她计画的未来。

 下班时分,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往匆匆。汝安坐在人行道的木椅上,努力适应台北吵杂的声音。还好天⾊已稍暗,否则只怕会引来旁人侧目──坐在路旁闻汽车废气,神经!

 她也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进眼前这栋雄伟的大楼──富伟大楼,只得继续在门口守候。

 她当然可以用电话联络,但是,她想亲口告诉严浩这个消息。

 现在还看不出来,医生说第一胎比较不明显,要到四、五个月后肚子才会明显变大。医生还叮咛她要小心,不可以再累倒了,若再进一次医院,小孩、大人都会有危险。

 “阿力!阿力!”终于,她看到一个悉的人影。

 “丁丁?!”他头发更长了,依然束在脑后,改变的是他的穿着,一⾝笔的西装。

 “你怎么来了?”

 “我来等严浩。”她说得理所当然。

 “在这儿?老天!他早就从停车场的出口走了。”

 “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来,快来!应该还追得上。”阿力拉着汝安往大楼后面跑,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见面,否则他实在受不了严浩那张扑克脸以及庒死人的工作量。

 “啊!在那儿,还好塞车,他被塞住了。”

 汝安一边担心肚子,一边气吁吁的被阿力拉着往严浩车边跑。

 “严浩!开门。”阿力敲敲严浩的车窗,不待严浩有所反应,阿力已自行拉开车门,将汝安塞进他⾝旁的座位。

 不容严浩‮议抗‬,后面的喇叭声催促着他踩油门前进。

 他面无表情的跟着车阵行走,当⾝旁的汝安是个隐形人,这让汝安有点紧张。他是该气她没错,从那天离开医院,她就没再去看他,但她可以解释,因为她也住进医院了啊!而且她也趁此想清了很多事。

 “严浩,我…”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仍不言不语。

 怎么办呢?这比两个人大吵还糟糕,大吵她至少有机会可以解释,他完全不在乎的态度反倒令她无从说起。

 “严浩…我‮孕怀‬了。”她先说出最重要的事。

 严浩一个紧急煞车,愤怒不已的瞪着汝安。

 他严峻的神情吓坏了她,这不是她预期中他会有的反应。

 ⾝后的车辆差点追撞上来,她赶紧催促着他离开快车道,她可不想再造成第二次的车祸。

 “这和我有关吗?”他的心已经纠结成一团。她是来报喜讯,要他恭喜她吗?

 “浩…”他为什么这么说?她张口结⾆吐不出话来。

 他愤怒的把车停靠在路边“你到底要怎样?要我恭喜你吗?”

 “这…这小孩是你的啊!”他冷笑“你确定?”

 老天!他竟然冷笑?!

 “他不会不娶你,他已经离婚了,现在是自由之⾝,你应该知道。”

 他在说什么?严浩指的是“他”是谁?

 汝安的眼泪已经悬在眼眶边,她咬着下硬是不让它掉下来,他竟然不承认?!

 “严浩!”她从齿中吐出他的名字。

 他皱着眉头侧过脸看她。

 “啪!”一巴掌落在严浩线条分明的脸上,留下火红的五条痕迹。

 他抓住汝安的手腕,凶狠的说:“他不过计画出国半年,你就无法忍耐了?你比⽩瑞琪还下!”他摔开她,视她如敝屉。

 汝安再也受不了了,她冲出严浩的车子,脸上布満了泪痕,一颗心被严浩不留情的话语割成碎片,泊泊淌着鲜⾎。

 严浩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老天为什么一再让他爱上这种说谎的女人?

 他狂怒地将油门踩至最底,试图将这一切全抛到⾝后。

 结束了,一切早在严浩吻上⽩瑞琪那一瞬间就结束了。他说纪家伟是自由之⾝,那表示──⽩瑞琪也自由了。

 带着没有灵魂的⾝躯,汝安离开装潢完毕的房子,离开淡⽔,再也不会回来了…

 半年来,严浩全心投⼊富伟建设的业务,没有再多想汝安或纪家伟,他所展现的能力让他赢得了许多的赞赏,虽然一直不快乐,但是忙碌可以让他不必面对失眠的长夜,这是个拚命工作唯一的好处。

 “哟!超人,还没下班?”阿力推门进⼊严浩的办公室。

 “下班时间到了吗?”严浩看着窗外,沉浸在最后一抹夕中。

 阿力习惯地用手比个拍照的‮势姿‬,然后跟着踏⼊夕中。

 “你哥快回来了吧?”这半年来,他也几乎绝口不提纪家伟以及汝安。

 “大概。”

 “你知道吗?现在全公司都在谣传我们是同恋,拜托你行行好,别再一天到晚加班,偶尔让我吃点荤食好不好?”

 “你去吧!女人我是怕了。”

 “嗯,我们是哥儿们,要走一起走,这附近有家店听说还不错,走吧。”

 “这样吧!阿力,陪我到淡⽔如何?”

 “⼲嘛?”他一听到淡⽔就没啥好印象。

 “只是走走,我的房子大概快被蜘蛛、蟑螂搬走了。”已经半年了,严浩也比较释怀了,反而是阿力看不开。

 “你做何打算?”在前往淡⽔的路上,阿力问道。

 “什么做何打算?”

 “房子啊。也不住人、也不卖掉,放着⼲嘛?”

 严浩也不知道自己有何打算,就这么拖过一天又一天,能一天不去面对就避开一天。

 等着再和汝安做邻居吗?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肯,纪家伟也不会肯。

 她追着纪家伟出国了吗?还是依然住在那间屋子裹?

 算一算,那时候她刚‮孕怀‬,现在该是大腹便便了吧!

 “喂,你家到了,你该不会连家在哪儿都忘了吧?”阿力仲手在严浩眼前晃动,该死,这家伙在发呆!“喂!你开车还可以这样神游啊,你不想要命我可还要!我就说,淡⽔这地方…”阿力扁着嘴叫嚣。

 严浩没有听见阿力一连串的抱怨,因为在进车库的那一刻,他瞥见了汝安房子窗口贴着一张红⾊的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售”字,而且看来已经贴了很久。

 她是去了纪家伟⾝边。严浩暗忖,心痛的感觉却与半年前一样的強烈。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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