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百般不愿,又不知如何拒绝下,官荷心很无奈地抱着官无悔,随灵弄儿和丁剑飞出门逛花灯。
逛花灯!她哪有心情欣赏花灯?
十来天了吧!她想,他自那夜离去后,便不曾出现在她眼前。她知道,他是刻意地避开,以免两人碰面时尴尬,可该避的人似乎是她,而不是他。
看着眼前那张酷似轩辕烈的小脸,官荷心止不住那一波波袭来的思念,她好想他,真的好想,明明知道不能,也不配想他、念他,却怎样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渴望,一眼,只要见他一眼。随即,她用力地甩甩头,甩掉那纠
她十多天,扰
她心绪的人影。
官荷心你不配!她告诉自己,不知怎地,眼前忽地飘闪出一幕,她刻意遗忘却如烙印般深刻,一段令她痛不
生的丑陋往事。恐惧之心骤然升起,她闭上眼深
一口气,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念着,睁开眼,
上一双关心中带着好奇的眸子。
“怎么,不舒服吗?”灵弄儿担心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
“没有。”官荷心摇了摇头。
“可你脸色不太好。”
“有吗?”官荷心摸着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可能是人太多、太挤的关系。”
是吗?灵弄儿撤了撇嘴,心里怏怏地想,都已从街头挤到快街尾了,不觉这借口实在太烂了吗?以为我灵弄儿这么
线啊!不过是看她那一闪而过的惊惧,她心闷闷,不回答就算了,干啥弄个烂理由敷衍?
灵弄儿噘着嘴,加快脚步地往前继续挤,她以行动来表示她在生气,当然,最主要是官荷心没
足她的好奇心。
“她怎么啦?”看灵弄儿嘟高小嘴,用力地拨开人群,官荷心不解且纳闷地问着身侧的人。
“她没事,甭理她,待会她就会自动回来。”丁剑飞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所谓,他会无所谓?其实他心里是紧张得要命,不单是责任,还有一份对她的情,那让他忧心。
心口不一!官荷心笑看着他拉长颈子,一双担忧的眸子直追随前头的人儿,那模样想教人看不懂都难。轻笑一声,她推了推他“快去吧!别忘了她可是你的责任,丁执事。”
心事被人看穿,还让人一语双关地揶揄,丁剑飞俊脸微红,搔了搔头“那你呢?”他是很想、很想追上去,可是又不能丢下官荷心母子。
“我?”官荷心指了指自己“我会有什么事吗?”
难说,丁剑飞脚下踌躇着,心也犹豫着,是追还是不追?追那个怕这个,不追,又怕那个出事,真是难啊!
“快去啊!”官荷心笑着催他。
“可是…”丁剑飞面有难
。
“我随后跟上。”她用空着的手,大力地将他往前推去“记得,找着了人可得等我,别把我忘了。”
人家都好心帮他了,他能说不吗?丁剑飞回头朝她感激—笑,挥了挥手便往人群里挤去。
“二愣子。”官荷心笑着摇了摇头。
“悔儿,好看吗?”她问着怀中看得目不转睛,张开大嘴巴的小人儿。
官无悔用力地点点头,他的笑容,自出了烈焰楼后就没停过。他的笑,让官荷心心下一紧,用力地紧抱着他,她感动又愧疚地在他小脸亲一下,感动他纯真的笑容,愧疚自己从未给他有如此开心又兴奋的笑。
他们两个哪去了?官荷心辛苦地挤过人群,来到街尾,却看不到该在那儿等她们母子的人。
他们不会忘了她吧?她朝四下看了看,怎么办?
再看了四周一眼,站在这儿等,她是不怕,四周虽不如那条设置花灯的街道那么亮,可也还有几处商家开门在做生意。问题是,要站多久?她有点沮丧地轻叹。
看着猛打呵欠的官无悔,官荷心像被传染似的,也跟着他一起打呵欠。好累,手好酸,她换另一只手抱。
等了又等,官荷心觉得不只手酸,连脚也酸,算了,不等了,再等下去天都亮了。
“唉,自己回去吧!”调整好早已睡着的官无悔,官荷心转动僵硬的颈子,举步朝来时中走去。
走没两步,她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依旧拥护的人
,她翻了个白眼,举步朝另一条路走去。要她再从原来的街道挤过去,她可不干,宁可绕道而行,虽然远了点、暗了点,但无妨。
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官荷心咽下一口紧张的口水,双手紧抱着官无悔,一双眼睛四处看,就怕暗处跳出个什么东西来。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但她就是感到凉飕飕的,全身寒
没来由得直竖。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官荷心咬着牙,抑下心头的恐惧,加快早已快如跑的步子。走夜路不是头一回了,为何今夜走起来,会令人感到害怕?
“宫主,这是个好机会。”红衣
低声道。
冷若冰环顾四周一眼,轻摇了下头“再等会。”
“宫主。”红衣低嚷。
“红衣,宫主是怕那男人跟在她身后。”紫衣轻蔑的嗤哼一声。
紫衣的讪笑声,听在红衣耳里,是刺耳到了极点“我知道,不用你来告诉我。”红衣咬牙回道。
紫衣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好心没好报。”
耳
子不得安宁的冷若冰,蹙着眉,不悦地各瞪一眼,轻斥“别吵。”
红衣、紫衣缩了缩头,吐了吐舌,彼此互瞪一眼,同声道:“是。”便扭过头,不再看对方。
三人轻巧、足下无声地跟着毫无所觉的官荷心。
其实,冷若冰倒不是怕轩辕烈会突然冒出来,而是她很好奇,好奇这貌不起眼的女人,能攫住轩辕烈的心。
由那个她们派去卧底的丫头口中得知,他对眼前的人似乎很关心。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他喜欢她吗?冷若冰悒郁地想。
她在想些什么?冷若冰自嘲一笑。她是寒冰神宫宫主,是个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人。
悲叹口气,抛掉那烦人的思绪,冷若冰恢复一贯的冷漠,冷冷地注意着前方。
看来消息是正确的,她
边勾起一朵诡谲的笑。“是时候了。”抬头看了看圆月,她轻声说。
红衣和紫衣同时回头,朝她一颔首,两人提气,往前飞去。
冷若冰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月圆,人呢?人可会圆?”
“你们要做什么?”官荷心瞪大眼,惊慌地看着突然挡住路的三人。
做什么?冷若冰轻蔑地冷冷一笑。官荷心惊慌失措的娇弱模样,让冷若冰愈看愈不顾眼,愈看愈觉她“刺目”等等,她又想到哪儿去了?冷若冰暗咒一声,眼儿往官荷心一瞟,她改变主意了。
虽然眼前三人同是女子,但她们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再笨也看得出来她们不安好心,官荷心睁大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三人看,偷偷地挪着步子,希望她们没发觉,她祈祷着。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脚不过动了一步,红衣就闪身挡在她身前“想走啊?”红衣讪笑两声。宫主是怎么啦?也不说话,也没个暗示,到底是动不动手?她闪身挡人的同时想道。
冷若冰踱步到官荷心面前,冰冷的寒眸直直
入她的眼中。蓦地,冷若冰出手探向官无悔。
早有戒心的官荷心,虽被她的动作吓得一愣,可手也没松,仍是抱得死紧。“你要做什么放手。”官荷心虽怕,但被抢的是她的命
子,再怕也不能松手。
放手?多好笑,冷若冰促狭一笑,手掌一个,往官荷心肩胛一拍,登时,官无悔已在她手中。
冷若冰那一掌,力道极轻,但她却感觉整只臂膀全麻了“悔儿。”顾不得手臂麻疼,官荷心伸出手扯住无意闪身的冷若冰“把孩子还我。”
“我会还你,不过,不是现在。”冷若冰对那只扯住她的手,厌恶地皱了皱眉,手一挥,将官荷心弹了出去,跌坐在地。
“不!”官荷心再度回到冷若冰面前,直扯着尚未清醒的官无悔。“我跟你无冤无仇,把孩子还我。”只拉到官无悔的一只小手,她怕拉伤了他,不敢用力扯,只是紧紧地握住“我求你,放了无悔,你要抓,抓我好了。”官荷心哀求着。
对她的可怜像,冷若冰只不屑地一哼“待轩辕烈将舍妹找回,你儿子定当无恙而回。”
轩辕烈!官荷心一惊“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母子和他非亲非故,为何找上我们?”她咬着牙,不让盈眶的泪溢出。
冷若冰冷冷地瞥她紧抓的手“放手。”
“不放。”官荷心深
一口气“该放的是你。”
冷若冰面无情,二话不说,出手送她一掌。
“住手!”
这一声,为时已晚,只见官荷心
出一口鲜血,身子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丁剑飞一个纵跃,接住险些落地的官荷心,看着面无血
的她,他将她放置在地,抬起头厉声道:“纳命来。”
“凭你?”冷若冰冷笑道。
不待冷若冰出声动手,红衣、紫衣两人飞身向前,和丁剑飞打了起来。
“剑飞。”跑得气
吁吁的灵弄儿,气都还没
过来,一个飞身也加入战局。
丁剑飞一个回身,格开劈往灵弄儿的弯刀“弄儿,去照顾荷心。”
“不,我要帮你。”她闪躲得有些狼狈。
帮他?别害他就行了。“弄儿。”丁剑飞担心地叫。
他的话刚落,便见弯刀又将落在她身上,闪过了红衣
来的箭矢,他手一秒,将她揽抱人怀。
灵弄儿惊恐成分地看着那直朝面门而来的刀,下一秒她已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
怀。好险,她轻吁了口气,蓦地,她感觉到丁剑飞身子一僵,头一抬,见到他扭曲着脸,似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红衣、紫衣。”冷若冰轻唤。
两人闻声,回头一看,见冷若冰做了个手势,两人对看一眼,飘身过去。
“站住。”灵弄儿扶着摇摇晃晃的丁剑飞“将解药
出来。”他中毒了,她知道,她又惊又慌又怕,看着丁剑飞瞬间紫黑的
,她好想哭。
却离去的三人脚下一顿“没解药,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的。”红衣回头调侃道。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灵弄儿任泪水
下,大声怒吼。红衣耸耸肩“信不信随你,反正他是死不了,顶多躺上个把月。”
“把话说清楚!”灵弄儿用力地拭着泪“还有把小孩留下。”她指了指官无悔。
“意思就是说,他会当一个月的废人。”红衣转头看了看冷若冰。
“回去告诉轩辕烈,娃儿,寒冷神宫带走,要人,教他
出舍妹。”冷若冰说完,冷冷地瞥了灵弄儿一眼才转身消失于夜
中。
“喂——”灵弄儿不知所措,只能任泪水滑落“剑飞…怎么办?怎么办?”
乔淮惊愕地瞪大眼,不敢相信烈焰楼的总执事丁剑飞会直着走出去,横着被人抬回来。
“怎…怎么回事?”他有点结巴地问
噎不止的灵弄儿。
“乔…都是…我…”她哭到连话都说不清。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乔淮先派人去请大夫,然后…唉!然后该去请大少出来。
嗯,好像少一个人,乔淮走出去的身子回转过来“弄儿小姐,无悔小娃呢?”他差点忘了。
不提还好,一提她哭得更大声。
不会吧!乔淮略显苍白的老脸这下子更白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外走去。
来到东侧“狐狸窝”这正是二少令狐狱的院落,至于,为什么叫“狐狸窝”?他高兴,谁管得着?
乔淮入了“狐狸窝”人都还没走到房门,就听见不悦的低沉嗓音。
“不是说了,没事别来。”
“呃…”乔淮
下卡在喉间的一口痰“大少,是…剑飞出事了。”他不知该如何说出官荷心出事一事。
轩辕烈沉默了会“很严重?”
“还…好。”他也不知道,心里紧张地猛
手“中毒。”大少自那夜后便躲在这,谁也不见,
怪气得让人不敢靠近。
“请大夫了?”轩辕烈质问。
“请了。”
“那就好,去看着他吧!”他烦,他只想快快打发人走,别站在那扰他清静。
乔淮脚下不动,身子倒像长虫般,扭来扭去。
“还不去?”轩辕烈沉声斥道。
“大少。”他豁出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官荷心受了重伤,昏
不醒,官无悔下落不明。”乔淮一口气说完,闭起眼睛,缩着脖子,等他的暴吼声。
没有!怎地没反应?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乔淮霍地张开眼。吓死人了,大少何时站在他面前,怎么连丁点声音都没有?险些吓得—命归西,他猛
几口新鲜的空气。
“人在哪儿?”轩辕烈平静地问。
人?哪个人?乔淮怔仲了会,见他脸色愈来冷,才回神道:“烈火轩。”
轩字未落,轩辕烈早已不见了。
唉!乔淮不
替自己的未来悲叹,怎么赏个花灯,也能赏出事来?真是,唉!
来到“烈火轩”轩辕烈摒退所有人,坐在
沿看着官荷心。出了什么事?他伸出手
抚上她的脸,才知,他的手竟抖得厉害,乍听消息时,他整个脑袋都空了,一颗心揪疼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好苍白,他抚了抚她的双颊,握起她的手探着脉,还好,有点
,有点弱,但无大碍。他将她的手放在脸上磨蹭着,另一手爱怜地抚着她毫无血
的脸。好一会,他轻叹了声气,将她扶坐正,他双手抵上她的背,运功替她疗伤。
他师弟孤绝生悟性奇高,尽得他师父真传,而他,在医理方面,只习得一、两成,不过,这种小病小伤,难不倒他。
不到一盏茶工夫,就见官荷心哼了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淤血。
“荷心。”他抱住她软倒的身子。
“悔…悔儿。”官荷心梦呓似地喃念。
“醒醒,荷心。”他拍拍她恢复红润的脸颊。
“悔儿。”她缓缓地睁开眼,一见着轩辕烈,便激动地揪住他的前襟“悔儿呢?悔儿在哪?”
无悔!他的孩子,轩辕烈心下
紧,将她紧抱入怀,轻声道:“荷心,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柔声的话语,如魔咒般,让心神狂
的官荷心静下来。
“她们带走悔儿。”回想起那一幕,任官荷心再勇敢、再坚强,也无法面对此时急涌而无助。她手紧揪住他的背,官荷心将头埋入他的
膛,放声大哭,此时此刻,她只想有个依靠,而他,是她最想要的人。
轩辕烈收紧臂膀,不发一辞,任她泻
,顿时,体内回
着官荷心凄怆的哭泣声。
直到他发现怀中的人抉哭断气了,才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别哭了,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
官荷心抬起红如兔眼,肿如核桃的眼,
噎着“他们…要你
人…才放…悔儿。”
“他们?”轩辕烈不解地蹙了蹙眉。
了好大一口气,官荷心描述着那三名拦路抢人的女子,及其衣着、身形。
寒冰神宫!不用猜,光听脸蒙面纱就知道了,轩辕烈握紧拳头,心里想,冷若冰,你不把我烈焰楼放在眼里,休怪我无情。
他瞬间
鸷的神情,让官荷心没来由得心头一颤,他可会救悔儿?“你会救悔儿吧?”她怯怯地不确定地问。
她的话,让他的神更阴冷一分。她在怀疑什么?他拧着眉地瞅住她。
无辜的回视,官荷心歉然地垂下头“对不起,我不想这么说,可是我…”
她梗住的话声,让他的心再度揪紧“别说,我懂。”他将她的头按在
上,不去看那会让他心疼的脖子。
官荷心伸手扯了扯他“你会吗?”
“会,”他握住他的手,放在
边,坚定的说:“一定会,我保证。”
她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累了?”
她轻点了下头,她好累,可是她不敢睡。
像是知道般,轩辕烈在她身边柔声道:“睡吧,陪你。”
仰起头,她凝视他深深邃慑人的,却又安定人心乌黑瞳眸。
“睡吧!”他府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我不会走。”
看着看着,官荷心只觉得眼皮愈来愈重,她好累、好困,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轩辕烈轻摇头她,见她阖上眼,头靠在他肩处,又俯下头吻了吻她的额。
她瘦了,十多
未见她比原先更娇弱,也更让人疼。突地,他有股冲动,想扯开她的衣服,一探究竟…而他,真做了。
雪白颈项,让他心
神驰,锁骨香肩,令他口干舌燥,直想一口咬下去,深
了一口气,他将衣服整个拉下。
是她!轩辕烈心下狂跳,他以为自己看错,但是那巴掌大、如火焰般的胎记就在他眼前,他没有看错,没有判断错,她正是“她”!
将衣服拉回整好,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不见般。
“荷心,荷心。”他不断地喃念。曾经在梦里,他张口
唤那朦胧的身影,却不知如何换起,而今,他知道了,她叫荷心。
他的荷心,找了三年,老天终于听见他的心声,让她出现在他的眼前。不会了,他不会让旧事重演,他不会再让她自他手中溜走,她是他的,他不会也不准她溜走。
还有他的孩子,无悔。
无怨无悔,他想到她那夜的低语,
角不
慢慢上扬,她无怨无悔,所以替孩子取名无悔,官无悔,不,轩辕无悔。
荷心,纵使你有千百个理由,我也不会让你走了。“荷心,你听到了吗?你是我的,永远,别想逃走,我不会准,你听到了吗?你背上的火焰胎记,正是上天特意替我烙下的,你等着我这把烈火来怜惜你吧!”烈火怜荷心!这是上天注定的。
眼前虽有儿子的事待办,但他知道,寒冷神宫不敢下手伤他的儿子的,他有把握“烈火阎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现在,他只想拥着她,陪她一起度过这令她狂喜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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