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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壮志欲酬湖海愿 知音谁识
  少林寺的技击之术,素享盛名,尤其是罗汉五行神拳,更是拳术中的瑰宝,这套拳术,创自达摩祖师,千多年来,经过历代⾼僧不断改进,威力之強,无与伦比。这丘元甲乃是少林监寺的⾼⾜,但见他⾝形一起,拳风便已劈面而来,金世遗用了一个“引”宇诀、顺手一带,那股力道突然煞住,金世遗想“借力打力”并不成功,反而给他一个变招,手臂一拐,拳头突然横里打来。金世遗飞起了一个“齐眉脚”卜的一声,丘元甲的手腕给他的鞋尖踢着,金世遗的脚底也中了丘元甲的一拳,双方的⾝形都倒纵出一丈开外。这几招有如电光石火,当真是死生之际,间不容发,但丘元甲仅只要应付金世遗,而金世遗在脚踢丘元甲的同时,却接连击退了武定球、锺展、卢道磷、林笙几人的进攻,他用铁拐汤开了武锺二人的长剑,避过了林笙的⽟箫点⽳,又以劈空掌震退了卢道磷,拳脚兵器轻功,一齐施展,比起丘元甲之仅仅应付一人,那自是不可同⽇而语。

 但金世遗到底也中了他的一拳,武、锺、林、卢四人精神大振,叫道:“丘兄,不可放过了他!”五个人分估了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将金世遗围在中间,卢道磷喝道:“金世遗,如今你知道邙山之下不容你放恣了么?你赔不赔罪?”金世遗笑道:“好,你等着,我给你赔罪来了!”话声未了,倏的使到了卢道磷的面前,霍地一个“凤点头”一个“头槌”磕下,但听得“卜”的一声,卢道磷的额角给他碰得坟起了好大一块,额头青肿,好像突然长了一个⾁瘤,卢道磷痛得眼泪迸流,急急避开。金世遗大笑道:“我给你赔罪,你怎么不敢受我的礼呵!”一个转⾝,左手箕张,五只手指似钢抓一般,条的又抓到武定球肩上的软骨,喝道:“李沁梅的消息你说不说?”锺展急来救护,青钢剑一招“李广石”刺到了金世遗的背心,金世遗笑道:“你也应该略受惩戒。”反手一掌,掌势飘忽不定。锺展一剑刺空,侧⾝避时,正好挨了他的一掌,金世遗这一掌本要打他耳光的,结果却打中了他的肩膊,金世遗笑道:“好,瞧在你闪避得快,以及瞧你师妹的份上,这一记耳光权且寄下了。”

 就在这时,丘元甲的一记“龙拳”亦已击到,金世遗五指一抓,捏实了他的拳头,把他的猛力尽都消解,幸而林笙的⽟箫来得及时,金世遗五指一松,用了一个“送”宇诀,丘元甲踉踉跄跄的向前奔出几步,才稳得住⾝形,这才知道刚才金世遗对付他实是未曾展出全⾝本领,林笙识得厉害,⽟箫一点不中,立即沾⾐便退,但饶是他退走得快,被金世遗反手一抓,也抓裂了一幅⾐襟。

 片刻之间,金世遗连袭五人,锺展叫道:“咱们并肩齐进,不可分开。”展开了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将自己这边的五个人护得风雨不透。刚才他们五个人分据五个方位,分进合击,虽然利于进攻,但防御的力量却是大大减弱,金世遗的⾝法比他们快得多,骤然攻击一方,其他的人救应不及,和单打独斗也差不多,当然大大吃亏。现在五个人挨在一起,摆成了长蛇阵势,集中了五个人的力量来防御,实力大增。加以“大须弥剑式”是天山剑法中最精妙的防御剑法,通合于对付功力比自己⾼強的人,在锺展的剑光防护之下,各施绝技,武定球以奇诡的剑法,寻瑕抵隙,一有机会,轨冷不防的一剑剌出;卢道磷的铁琵琶弹拨勾庒,所使的招数,更是非常特别;林笙的⽟箫点⽳,虽然点不中金世遗,金世遗却不能不有所顾忌:还有一个功力最⾼的丘元甲,则以罗汉五行神拳协助锺展防守,拳风所至,飞砂走石,金世遗以单掌敌他双拳,以一拐拦截其他四个人的四般兵器,刚刚打成平手。

 可是他们五个人布成了长蛇阵势,亦是有利有弊,好处是防御坚固,缺点是只能防守,不易进攻,因为大家都不敢离开同伴,上前攻击,这样一来,还是个挨打之局。

 金世遗杀得起,哈哈笑道:“这一战有点意思了!”也将全⾝本领施展出来,铁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有如天风海两,迫人而来,一阵狂攻猛打,打得这五个人都胆震心惊!

 这五个人中,林笙最为精灵,一见败势显露,就打定了菗⾝之计,他眼光一瞥,本是想先觅好退路,却忽然瞧见了山坡上一棵大树之下,有一个悬长剑的姑娘。林笙心中一动,想道:“我曾听过翼师兄言道,吕四娘师叔收有一个关门弟子,看这姑娘的佩剑,形式奇古,似乎正是吕师叔生前所用的那把霜华剑;莫非她就是我吕师叔的⾐钵传人?”

 林笙猜得不错,这个少女正是⾕之华。她不放心金世遗,所以金世遗虽然叫她在茶亭等候,她却跟着来了。武定球和金世遗吵架的说话,都被她听进耳中。吕四娘与冯瑛冯琳相甚厚,她当然知道李沁梅是冯琳的女儿,心道:“原来金世遗所说的紧要事情,就是要探问李沁梅的下落。为什么他却从来不曾向我提过?”

 ⾕之华自思自想,随即又在心中自己责备自己道:“金世遗是你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将他的事情都向你说?你和他只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朋友罢了。”然而古语有云:“⽩头如新,倾盖如故。”那意思是说,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仍然是像未了解的新朋友一般,有的人在路上相逢,停车问侯,车盖倾侧,谈片刻,使成知己;相知深浅,本来不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何况他们的师门,有那么深厚的渊源,⾕之华在未认识金世遗之前,早已清楚了他的来历为人,而在金世遗的心中,吕四娘更是他唯一崇拜的偶像。更加上经历了邙山的一场风波,他们两人见面虽然无多,情却非泛泛。所以恁是⾕之华自行宽解,心中却是未能释然。

 林笙瞧见了⾕之华隐蔽在山坡上的大树之下,断定了她是吕四的弟子,打好主意,战中突然虚晃一招,逃出战团,金世遗哈哈笑道:“本来不关你邙山派的事,是聪明的就早早走开。”

 锺展与武定球暗地埋怨林笙不够义气,卢道磷未曾瞧见⾕之华,也觉得大惑不解。金世遗越迫越紧,他们的阵脚更见动摇。

 ⾕之华止自思嘲汹涌,忽见一个人向她跑来,怔了一怔,林笙已到了她的面前,气的说道:“是⾕师妹吗?我在邙山第三代弟子中排行十七,名叫林笙。”⾕之华道:“哦,原来是路师伯的⾼⾜。”待要称呼他一声“林师兄”蓦然想起自己现在已被掌门师姐逐出门墙之外,黯然神伤,师兄二字到了口边却叫不出来。淡淡说道:“不错,我叫⾕之华。”

 林笙觉得有点奇怪,大声说道:“师妹,你瞧见了么?咱们邙山派的人正受着金世遗的欺侮,若然在邙山之下给他打败,咱们本派的面子可就要丢清光了。”⾕之华道!“嗯,我瞧见了。”林笙只当她不知道金世遗是什么人,连忙解释道:“江湖上有个绰号毒手疯丐的魔头,正是他。他要抢一个天山派姓锺的未婚子,居然敢在大路上拦截,不准他上邙山。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可恨金世遗竟然将咱们邙山派的弟子也打起来,凡我同门,理应拔刀相助,师妹,请你快点去吧。”

 就在这时,只听得下面金铁鸣之声震耳聋,但见金世遗铁扬起处,武定球与锺展约两把长剑给他震上半空,卢道磷大吃一惊要想闪开,已来不及,金世遗一声笑道:“你这个铁琵琶倒很好玩,让我瞧瞧。”只一抓,就把卢道磷的铁琵琶劈手抓来,在铁拐上一敲,当当声响,金世遗道:“不错,不错,声音很好转。”可怜卢道磷这件心爱的兵器被金世遗一敲,竟变成了新月形的铁环。

 丘元甲见情势危急,抢上前来,双拳齐出,左拳是“苍龙出海”右拳是“抱虎归山”完全是拚命的招数,金世遗笑道:“打了半天,你也该累了,歇一歇吧!”丘元甲与他拚命,他却有心戏耍,因绝妙的手法,突然欺近丘元甲⾝前,在他腋窝一抓,丘元甲失掉了锺展的掩护,饶是他浑⾝本领,这一抓竟然躲闪不开,但觉奇庠难堪,全⾝酸软,噤不住笑出声来,人也倒在地上。

 这一战,天山邙山少林三派弟子,在金世遗的掌下一败涂地,金世遗正自得竟狂笑,飞⾝跃起,要抓着锺武二人盘问,忽听得⾕之华大声叫道:“金大哥,住手!”

 金世遗酒意未消,愕然回显,但见⾕之华与林笙急步奔来,金世遗说道:“咦,你怎么也管起我的闲事来了?”⾕之华道:“在这邙山山脚,请你给我一点面子。”金世遗道:“曹锦儿的气你还未受够吗?你还要替她保全面子?”⾕之华庄容说道:“我虽然不再是邙山派的弟子,但我师⽗的坟墓却还在邙山之上,这两位朋友是到邙山来给我师⽗扫墓的,你要盘问他们什么事情,也该等他们下了邙山再说。”

 林笙听⾕之华说她已不再是邙山弟子,吃了一惊,⾕之华道:“这位金大哥适才曾在邙山上帮了你们掌门师姐的一个大忙,等下你们去问曹师姐自然明⽩。我劝你们也不要把他当作敌人了。”邙山派的弟子面面相觑,卢道磷问道:“你犯了什么过错,曹师姐要将你逐出门墙?”⾕之华道:“你问你们的曹师姐去,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

 金世遗喝道:“我看在⾕姑娘的份上,今⽇让你们过去,你们还罗哩罗唆,多问什么?”她知道⾕之华甚是伤心,不愿他们再挑起此事。卢道磷被他一喝,心中虽然愤怒,却是不敢多事,当然拾起铁琵琶便走。武锺二人早已离开,丘元甲闷声不响,也跟着走了。

 这一行人去后,⾕之华撇下了金世遗便走。金世遗追上去道:“咦,你怎么啦?”⾕之华道:“你有你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有什么啦?”金世遗道:“你刚才不是说你还未有一定的去处吗?”⾕之华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义⽗死后,我还未曾给他上坟,我要到我义⽗家中探望一趟。请恕我不能陪你出海。他不能陪你寻人了。”

 金世遗怔了一怔,小道:“她怎么忽然间对我冷淡起来?”⾕之华道:“到了这里,咱们该分手啦,你还踉着我做什么?”金世遗笑道:“你是不是为了刚才的事,生我的气了?”⾕之华面上一红,说道:“我凭什么生你的气?你我相识时⽇无多,你今⽇肯对我如此帮忙,我已是感不尽,还会生你的气么?”金世遗刚才与邙山派弟子为难,他以为⾕之华是为此事生气,在⾕之华听来,却以为他说的是李沁梅的事情,以至神⾊不甚自然。金世遗颇为奇怪:“她怎么好端端的会面红起来?”心念一动,猜到了几分,微笑说道:“⾕姑娘,我的出⾝和来历,你早已清楚,但有一件事情你尚未知道,我欠了人家一笔债,至今未曾偿还,甚是耿耿于心。”⾕之华本要和他分路,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起,停下脚步,问道:“你对什么事情都満不在乎,却会记着一笔债务,这笔债想来非比寻常?欠的是什么债?债主是什么人?”

 金世遗道:“债主是一位小姑娘,她叫做李沁梅。”⾕之华心弦颤抖,只听得金世遗继续说道:“她也知道我的出⾝和来历,大约是怜我的孤独,她一直将我当作大哥哥看待。好几年前,我因为所练的內功,路子走得不对,眼看就要⾝罹走火⼊魔的灾难,她为了救我,费了无穷心力,几乎连命也陪了。”于是将他和李沁梅结的经过,以及李沁梅怎样为了找寻他的踪迹,冒险上喜马拉雅山的故事都一一对⾕之华说了。⾕之华很受感动,热泪盈眶,赞道:“真是一位可爱的姑娘。”这时她方始明⽩.金世遗所负的是感情上的巨债。

 金世遗望了⾕之华一眼,低声说道:“她将我当作大哥哥看待,我他将她当作小妹妹看待。可是我是一个注定了要在江湖上终生飘泊的人,她年纪太轻,还未能彻底的懂得我这个人。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有⽗亲⺟亲的宠爱,她应该过安静幸福的⽇子,跟着我是不会幸福的。你懂得吗:”⾕之华理解他的心情,冲口说道:“我懂得的。”随即转口说道:“这位小姑娘现在还一直在找寻你,是吗?嗯,那你怎可令她伤心?”金世遗道:“她现在年轻,将来长大了她会明⽩的。我只能是她一个好哥哥,却不会是,不会是…”⾕之华知道他想说的是“好丈夫”三字.不噤笑道:“那也未必。”

 金世遗郑重说道:“那是真的。我是一个容易动的人,这个世界对我很奇异.我也好像总想要追寻一些新奇的东西,所以有时我又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对我格格不⼊。我似乎说得太玄妙了,你懂得吗?”⾕之华道:“我懂得的,我并不是一个容易动的人,可是我此刻也好似有同样的心情。”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情.那是容易理解的,那是因为她刚刚受了重大刺伤的原故。金世遗紧握着她的手道:“你比我勇敢得冬,我若是遭受与你同样的遭遇,我恐怕真的疯了!”

 ⾕之华甚为感动,其实她这次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所以能够支持得住,这固然是由于她自幼即受⾕正朋与吕四娘的薰陶.但金世遗的开解与鼓励,他给她增添了不少勇气。

 金世遗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掌上传到了它的心中.⾕之华低声说道:“金大哥,我懂得你,但你也不该伤害一个少女的心。”金世遗道:“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避开她,但现在却又急于要见她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一生一世都会像兄长一样爱护她。她年纪太轻,我要让她知道,她应该寻求的幸福是什么。”⾕之华暗暗叹息,心中想道:“你懂得自己,也懂得她,可是你却不懂得一个少女爱慕一个人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苦海变成乐园。地狱也是天堂,你说这个是她的幸福,她又岂能相信e.”金世遗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姑娘,你想什么?”⾕之华道:“嗯,我是觉得那个少女可怜。你什么时候出海?”前后两句不相连属,金世遗怔了一怔,心想:“难道她改变了主意了?”

 说道:“大约在两月之后。”⾕之华道:“在什么地方出海?”金世遗道:“准备在青岛唠山脚下的一个海港出海。怎么,你愿意与我同行么?”⾕之华徵笑道:“不,我是想替你打探李沁梅的消息,万一在这两个月之內,我探访得她下落的话,我会赶到青岛去见你。不过这希望甚属渺茫,只怕要等到你从海外归来再说了。”轻轻的摆脫了金世遗的手掌,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到了此刻也该分手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金世遗但觉心头沉重如山,⾕之华问他还有什么话说,地想回答的是:再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是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其实不能邀她一同出海,因为他还有厉胜男的约会。要是她答应的话,他反而为难了。

 而他和厉胜男之间的事情,却又是他曾向厉胜男允诺过,决不能对别人透露的。要说他欠了李沁梅的债,同样的他也欠了厉胜男的债。不同的是:李沁梅是他渴一见的债主,而厉胜男则是他想尽办法躲避,却又不能躲避的债主!

 金世遗叹了口气,道:“⾕姑娘,你自己珍重,别人的误解,一时的得失都不要放在心上。”

 ⾕之华道:“好,你这几句话胜于万语千言,我会记在心里。”

 两人都自觉得心中难舍,可是却终于不得不分手了。

 ⾕之华离开了金世遗,一路怅怅惘惘,想起自己的⾝世,其实和金世遗甚是相同。金世遗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而她呢,则有⽗亲比没有⽗亲更坏,她自幼即是‮儿孤‬,但现在却才真正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之华怅怅惘惘,一口气走了几十里路,眼看红⽇沉西,天⾊将晚,好在前面有个小镇,便赶到镇上投宿。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客店,內外只是两进,总共只有五六间客房,铺面、客厅、饭厅合用,⾕之华进店的时候,有七八个客人正在厅子里吃晚饭,忽见一个漂亮的少女进来,登时都亮起了眼睛。

 客店的掌柜是一个怕事的老头儿,见⾕之华是个单⾝女子,且又悬佩剑,有点顾虑,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店的房间都,都…”他本来是想说“都客満了”但眼前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不便扯谎,于是改口说道:“都,都已给客人定下了。”这小镇歆不是通要道,达官贵人又不会住这种地方,一听便如是假。,⾕之华也有一些江湖经验,猜到了主人的心意,微微笑道:“既是定下,客人今晚未必使到,先挪一间给我吧。”掌柜忙这:“这可不行,若是客人到了,我们要赔双倍的定金。”⾕之华笑道:“我给你三倍房钱。”伸手到怀里一掏,岂知她这次走得匆忙,本连⾐物都没有收拾,随⾝并没带有银子,只有几颗作为饰物用的金钮扣,她前几天检了出来,想钉在一件汗衫上的,无意中蔵在⾝上,便掏了一颗出来,说道:“你给我一间上房,弄几味小菜,有多的给你。”这颗金钮扣有一钱多重,⾜值五两银子。掌柜倒是个识货的人,在手里一掂,便知是十⾜的亦金,虽然因此疑心更重,但却敌不过金子的惑,登时换了笑容,连忙说道:“行,行,我把王大官人定的一间客房让给姑娘便是。”

 小镇上几曾见过这样阔绰的人,且又是个漂亮的单⾝女于,但听得客人们鄱在窃窃私议,⾕之华也不放在心上。忽然在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中,听得有人用江湖“典”【术语】说道:“大师兄,你瞧这女子是什么路道?”另一人道:“别管闲事,她不是咱们所要找的正点儿!”先前那个人道:“江湖上会武功的女子有限,或者有些关系也说不定。”他的向伴嘘了一声,原来⾕之华正在转过头来看他们。但见两个相貌颇为特别的人,一个是⾼个子,太⽳徵徵‮起凸‬,另一个⾝材发胖。眼光却炯炯有神,那个胖子的脸上正流露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气。原来此际他心中正在想道:“大师兄也忐谨慎了,咱们说得这样细声,且又是用江湖典,难道还怕这女子听了去吗?”他岂知⾕之华学的是上乘內功,耳目都比常人灵敏十倍,早已将他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之华进了房间,细细一想,但觉这两个人的对话,可疑之处甚多。

 听他们的说话,他们似乎是要寻找一个会武功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又不是他们怎样悉的人,并且从语气之中隐约可以感到,这个女子大约是他们的仇敌。

 ⾕之华在他们的对话里发现了几个可疑之点,第一,他们对于所要寻找的女子,既然并非悉,却又何以含有敌意?这女子是他们的仇敌呢?还是他们仅仅是代友寻仇呢?第二,诚如他们所说,江湖上武功好的女子有限,⾕之华在心中一算,现在武林之中,武功最好的女子要算是冯瑛、冯琳姐妹,且又隐居天山之上,纵使有人与她们有仇,也未必有胆去找她们,更不会请这样的两个人在江湖上盲目找。除了冯瑛冯琳姐妹之外,其次便是冰山天女与她们的掌门师姐曹锦儿,这两个人也还不配做她们的敌手。冉其次是四川暗器名家唐赛花婆媳,这两人年纪大老,媳妇也已有五十开外,早已闭门封刀,不在江湖行走,纵有仇家,他不至于到这个时候才去报仇,而且也不应在江湖寻找。⾕之华算来算去,将黑⽩两道中有名气的女子都算到了,不是这样不对,便是那样不对,似乎没有一个像是这两个家伙所要寻找的人。最后想到了李沁悔,但李沁梅年纪轻轻,又一向在⽗⺟庇护之下,从不会在江湖上闹事,她又怎会轻易结下仇家?

 ⾕之华想来想去,猜想不透,心中哑然失笑:“我自己的事情还管不了,何必费神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

 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之华心绪不宁,自己已被逐出邙山派的门墙之外,等如无家的‮儿孤‬,今后将向何处?但念头一转,又想到了金世遗,金世遗不是早已在江湖上飘泊了十多年吗?还不是那么过了。

 可是她⽇间受了那么重大刺,虽然自开自解,终究心如⿇,躺在上,辗转反侧,总睡不着,她觉察好几次有人从她的房门口悄悄走过,她自己也知道她进店之时,摸出金钮扣当作房钱,犯了江湖上“钱财不可露眼”之忌,但她⾝怀绝技,却也不以为意。

 静夜之中,忽听得有谈话声音传⼊耳鼓,正是那两个人的声音。这间客店地方侠窄.⾕之华和他们虽然隔了三个房间,但她耳朵极灵,对他们微细的话声仍然隐约可辨。但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听说昨⽇是独臂神尼的五十忌辰,武林中人前往祭扫的不少,莫非那个姓李的女子也去了?”另一个声音道:“她若是前往邙山,咱们就不可到邙山上追踪。只可在这里等候。”先前那声音笑道:“吕四娘已死,尚何须对邙山派如此惧怕?”⾕之华心头一震,既是“邙山派”又是“姓李的女子”不噤特别凝神,可是这两个人的声音愈说愈小,断断续续,听得不大清楚。⾕之华索起来,到他们的窗下偷听。

 只听得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声音问道:“大师兄,听说你见过那个姓李的女子一面?”那个被他称做“大师兄”的人说道:“师⽗那天晚上将她擒获之时,我正在旁。”师弟问道:“那么你见面之时,一定会认得她了。”“大师兄”笑道:“这个当然,要不然师⽗怎会把这件差事给我。”“不过,我听说天山派有一种可以改容易貌的灵丹…”“那其实是邙山派甘凤池的,后来才将制炼易容丹的法子教给了天山派的唐晓澜。”

 师弟道:“见闻广博,我当然还不及你。不过这一点无关重要,总之天山派也有易容丹便是了。”“大师兄”又笑道:“我明⽩你肚子里打的主意,你是看中了前房那个女子,想去撩拨她,所以要找个藉口,是也不是?”“不是藉口,想那姓李的女子既是天山派的,你焉知她不会改容易貌?前房这个女子年纪看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而且悬宝剑。还有一点,她用金子当作房钱,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懂世务,刚出道的雏儿。这种种迹象都与那个姓李的女子符合,我看八成就是那个姓李的女子。”

 大师兄道:“胡说,纵使她易容换貌,⾝材的⾼矮也改变得么?眼神中显露出的武功深浅也改变得么?你看不出,我是看得出的。总之不是那个前房的女子,你休得惹事生非!”师弟“咦”了一声道:“就是我去惹事生非,师兄,你也犯不着生这样大的气呀!本门中可并没有这些清规戒律,说是不许去撩拨女人的。”

 ⾕之华听得怒气暗生,小道:“好,我非惩戒你一下不可。”

 只听得那个“大师兄”沉声斥道:“我说你真是瞎了眼睛,这个女子的武功比那个姓李的还要厉害得多,我都不敢惹她,你敢去惹?若是惹得起的,还轮到你么?”⾕之华起初当这个“大师兄”是个比较正派的人,岂知同是一丘之貉,但也有点佩服他的眼光厉害,一眼看去,就居然能够知道对方武功的深浅。

 师弟噤不敢声,过了一会,似乎有点气愤的道:“经过了金世遗上次这么一闹,大师兄,你的胆子好像小许多了。可是就算金世遗那么大的本领,不是也伤在咱们师⽗的手下么?师⽗说他不死也得残废。天下人都怕金世遗,金世遗则要怕咱们的师⽗,而你呀,你却是什么人都怕!”

 大师兄道:“你踉师⽗学了几年本事?真是不知天⾼地厚,当今天下,武功⾼出咱们师⽗的人,也还有好几个呢。就说金世遗吧,我也不大相信他就会因此残废。我猜想那个姓李的女子八成是他带走了的。”师弟道:“你竟然不信师⽗的话?师⽗说的,还能有假?”“你不知道,我试过金世遗的武功。还中过过他的暗器,幸而那是没有毒的,至今想来,尚有馀怖!”

 原来这个“大师兄”就是孟神通的大弟子项鸿,另一个则是在他门下排行第十一的弟子瞿修。

 那⽇金世遗大闹孟家庄,金世遗固然受了他的修罗煞功所伤,但他他中了金世遗的毒龙针。当金世遗、翼仲牟、厉胜男那一班人走了之后,孟神通因为踪迹已露,且又⾝受毒伤,怕丐帮的人再来寻仇。便举火焚庄,率领家人弟子躲避到太行山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隐秘山⾕,准备伤好之后,再苦练他的修罗煞功。

 在他心想,以为金世遗不死也得残废,至于厉胜男,虽然是他最恐惧的仇家的女儿,但年纪尚轻,本领未⾜,也还不怎样放在他的心上。最令他担心却是李沁梅逃脫的事情,自吕四娘死后,天山派的唐晓澜便是武林的领袖,若给李沁梅逃回天山,惹出了唐晓澜、冯瑛、冯琳等人与他作对,那可要令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忱了。何况,李沁梅还不一定要逃回天山,请出⽗⺟才能与他作对,天山派游广阔,李沁梅随处都可以邀请武林中的前辈与他为难。虽说孟神通所害怕的只是有限几人,究竟是个⿇烦。

 因此他在太行山的幽⾕之中,一面加紧运用玄功疗伤,一面‮出派‬他的师弟⾚符和大弟子项鸿、二弟子吴蒙等人,分成几路,去追截李沁悔,项鸿和瞿修乃是一路,无巧不巧,恰好在这小客店中遇到了⾕之华。

 ⾕之华却不知道孟神通曾囚噤过季沁梅的事情,因为金世遗不愿撩起她的伤心之事,故此对于有关她⽗亲孟神通的事情,避免多谈,⽇间他向⾕之华谈及结识李沁梅的经过,也避开了她被囚孟家庄的这一段。

 可是,金世遗大闹孟家庄的事情,却是⾕之华听说过的。这时她从项鸿与瞿修的对话中,听他们讲到了“那个姓李的天山派女子”又提起了金世遗,他们谈话的声音虽然细如蚊叫,却有如在她顶上响起了焦雷,登时令她惊得呆了。

 这个“天山派的女子”当然是李沁梅了,金世遗曾因此到过囚噤李沁梅的人家中大闹,那么这个人是谁,以⾕之华的聪明当然一猜便着,但她却不敢去想,甚至在心里也不敢将这个名字说出来。

 惊恐中⾕之华的脚步踏出了声响,就在这时,项鸿倏的将窗门推开,一掌打了出来,⾕之华但觉一股冷的寒风突然袭到,不噤失声叫道:“修罗煞功!”项鸿的“修罗煞功”只练到第二重,以⾕之华的功力当然不是惧怕他的修罗煞功,但是却因此证实了他们是孟神通的弟子,她惧怕的是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生⾝之⽗,琊派中有名的大魔头孟神通!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里项鸿瞿修二人早已跃出,项鸿沉声喝道:“你也知道修罗煞功的厉害了么?”呼呼雨声,又是两掌拍出。

 项鸿的修罗煞功虽然只练到第二重,还未有伤人立死的本领,但随着掌风发出的那股寒之气,也可以令人元气伤损,若是內功基不够扎实的人,被那股寒之气侵⼊,当场就会筋酥骨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项鸿早已看出⾕之华的功力不凡,这两掌未必能够将她打伤,可是却绝对料想不到,她竟然不闪不躲,反而了上来,项鸿一掌打去,⾕之华明明就在他面前,不知怎的,却打了个空,⾕之华一声冷笑,用了个小擒拿手法,倏的就抓住了他的肩头软骨。

 这时只要⾕之华掌力用实,将项鸿的琵琶骨捏碎,项鸿的武功就要被她废了,但⾕之华心仁慈,本就没有想到要下这样的辣手,她只是想把项鸿制服,好迫他说出李沁梅的消息。项鸿既是孟神通的弟子,武功亦自不弱,一觉不妙,立即用了一招“脫袍解甲”肩头一沉,但听得“嗤”的一声,项鸿的⾐裳虽然被撕去了一大片,可是却已从⾕之华的掌握之中挣脫出来,一脫⾝立即便是反手一掌。饶是⾕之华闪避得快,臂弯的“曲池⽳”他给他的指尖点了一下,登时觉得一阵酸⿇,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瞿修不识厉害,见⾕之华被师兄点中,料她纵有闭⽳的功大,那修罗煞功的寒毒之气也定能把她伤了。当下纵声笑道:“我们不去惹你,你却来惹我们,你既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哈,哈,这样漂亮的小娘儿往哪里找?”和⾝扑上,要检便宜,笑声未毕,只听得“啪”的一声,被⾕之华清脆玲珑的打了一记耳光,⾕之华恨他口⾆轻薄,这一掌打得委实不轻,打得他脸孔开花,门牙也掉了两个!项鸿急来援救,⾕之华喝道:“你也吃我一掌!”使出玄女掌法,左一招“杨花扑面”右一招“柳絮轻”掌势飘忽无方,有如落英缤纷,瑞雪飘降。项鸿但觉四面八方,都有她的掌风人影,他施展了全⾝本领,仍然被她迫得步步后退!

 项鸿这一惊非同小可,⾕之华竟然不畏他的修罗煞功!原来吕四娘生前早已虑到本门中无人能制服孟神通,所以用了十年功夫,参悟了“少神功”虽然还不能‮解破‬修罗煞功,但却可以抵御修罗隐煞功那种琊毒之气。只要有两三位⾼手,练好了这种“少神功”合力施为,就可以将孟神通制往。当时在她的心目之中,本门的三位武功最強的弟子乃是曹锦儿、翼仲牟和从峨嵋派投过来的谢云真,故此遗命叫⾕之华将“少玄功秘诀”转赠给曹锦儿。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邙山会上,虽然曹锦儿要把⾕之华逐出门墙,⾕之华仍然将那三篇秘诀献了给她的原故。吕四娘生前,没有叫⾕之华练这种“少神功”但也没有噤止她练。⾕之华不知道吕四娘另有深意,在师⽗死后,她终于把这种功大练了。

 ⾕之华在练“少神功”之时,乃是出于一片维护本门的心竟,心想多一个人练成这种功夫,将来要制服孟神通之时也省力一些。直到曹锦儿揭破了她⾝世之秘,她才起了怀疑,莫非师⽗早就知道了她是孟神通的女儿,所以生前并不亲授她“少神功”避免她将来参加诛戮亲⽗?她又想,师⽗或者以为她的⾝世之秘永远不会揭破,故此从未对她明言,也不便下令噤止她练,让一切忖之天意?可惜师⽗已死,她的苦心,⾕之华也永远不知道了。

 ⾕之华练这“少神功”只有两年的功夫,若是用来对付孟神通,当然毫不济事,但项鸿的修罗煞功只练到第二重,却伤不了她。两人手,不过十馀甘招,只听得“蓬”的一声,项鸿的肩头已中了她的一掌。

 店子里的客人早已惊醒,却无一人敢出来劝架。掌柜的躲在房內颤声叫道:“客官们要打架请到外面去打,莫把小店毁了!”话声未了,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项鸿抓起了一张方桌向⾕之华掷来,瞿修学他师兄的样子,也抓起了板凳茶几之类,向⾕之华猛掷。

 客店地方狭窄,⾕之华本来可以用掌力震碎桌凳,但她一来不想毁坏店中的东西,二来也怕破片飞⼊客房,误伤了其他客人,好不容易的才闪避开了。项鸿与瞿修趁此时机.跳过后院矮墙,恶声骂道:“不识死活的野丫头,有胆量你就追来!”

 这刹那间,⾕之华转了好几个念头.现在她已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了,尽管她在心里不承认孟神通是她的⽗亲,然而她总不能像金世遗说得那样“豁达”.将他当作毫无关系的人.她但愿这一生永远不会见到这个孟神通,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

 但是这样就逃避得了么?眼前这两个人便是孟神通的弟子.她要想不追,然而不知怎的.却又想知道一些关于孟神通的消息。孟神通的弟子既然在这里出现,想来他也会躲在附近。他是邙山派的大仇人,翼仲牟既然向他公开寻仇,他当然也曾向邙山派报复。若然他在附近蔵匿,对邙山派总是一个祸患。虽说⾕之华已被曹锦儿逐出门墙,但她却不能不维护旧⽇的同门。即算就只这一个理由,她也应该查问孟神通的下落,好令邙山派的弟子得知。

 何况她答应过金世遗替他打探李沁梅的下落。因此,也想从孟神通这两个弟子口中,获得一些关于李沁梅的消息。有这几种关系,终于还是追下去了。

 ⾕之华的轻功比孟神通这两个弟子好得多,渐渐追上,忽听得“嗤”的一声,项鸿出了一支蛇焰箭,一溜蓝⾊的火焰掠过空隙.好像新年所放的烟花。⾕之华也有一些江湖经验,知道这是招集同门的讯号。

 项鸿冷笑道:“野丫头,你不敢追了么?”⾕之华刚一上步,他回过头来飕的便是一支冷箭,箭过处.带起一股腥风,显然是了毒药的暗器。

 这支箭当然不会中⾕之华,可也把她怒,当下举步又追,项鸿被她迫得紧时,便用修罗煞功抵挡一阵.⾕之华武功虽然远胜于他,但却不能在举手之间将他擒下,项鸿狡滑得很.临到⾕之华追至⾝后时,才猛发一掌,接掌之后,便又立即飞逃。这样一追一逃,竟然捱了半个时辰,追到了离新安镇不远的⽟龙山下。项鸿在路上已是发出了三支蛇焰箭了。

 ⾕之华被他惹得心头火起,想道:“不施辣手,势必让他拖延时间,待他同门来到,再要擒他更不易了。”这一回她不等追至项鸿⾝后.距离数丈之外,便突然脚尖一点,凌空飞起,右手提剑斩下,左手以小天星掌力,同他颈侧的“大椎⽳”击下。⾕之华轻功卓绝,倏然间从空中扑下来,有如苍魔抓免,攻得项鸿手忙脚,即使他用修罗煞功向上发掌,那股寒之气也伤不了⾕之华,而⾕之华居⾼临下,一剑削来,却定能将他的手臂削断!

 眼看⾕之华便要一掌拍中项鸿,那“大椎⽳”乃是脊椎神经会之处,若给拍中,全⾝⿇,不能动弹,就在这时,忽地一股劲风扑来,奇寒透骨,⾕之华空中一佰翻⾝,抑尖着地定睛看时,只见一个长须老者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冷冷说道:“你的师⽗是谁,为何要下辣手杀我师侄?”

 这个长须老者正是孟神通的师弟⾚符。⾕之华道:“令徒先用修罗煞功伤我,岂能怪我下手无情?何况我其实并不想杀他!”⾚符见⾕之华竟然识破了修罗煞功,不噤大吃一惊,打量了⾕之华一眼,冷冷说道:“你又没有受伤,却为何要取他命?你下那样的辣手,还不是想杀他么?”⾕之华道:“我只是要把他拿住,问他一桩事情。”⾚符道:“你要问什么事情?”

 ⾕之华想要问的是孟神通的下落和李沁梅的消息,却怎好对⾚符说出来。

 项鸿叫道:“她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师叔,你不可让她逃了!”⾚符喝道:“你是来打听天山派弟子李沁梅的消息的么?”⾕之华料想这场恶斗定免不了,朗声答道:“不错。她和你们有甚冤仇?你们何以擅自将她囚噤?”⾚符冷笑道:“李沁梅早已走了,你正好补她的缺。好,你要打听她么,你问我的掌门师兄去!”⾕之华面⾊大变,⾝形未动,⾚符双臂箕张,倏的便了上来。他见⾕之华居然能抵御得了修罗煞功,这正是他本门的克星,即算她并不知道李沁梅被囚的秘密,他也不能让她走了。⾚符的修罗煞功已练到了第五重,与项鸿相比,自是大大不同!

 但听得“蓬”的一声,一棵忪树被震得枝叶纷飞,总算⾕之华闪避得快,绕到了忪树的背后,让松树做了她的替⾝。

 ⾚符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退路,不让她躲⼊树林,第二掌、第三掌相继打来,掌风起处,方圆数丈之內,叶落枝摇,砂飞石走。⾕之华抵挡不住,给他从树林旁边迫到了大路当中,⾚符喝声:“哪里走!”双掌齐出,一掌击左,一掌击右,叫⾕之华无处闪避。⾕之华昅了口气,⾝子突然悬空拔起,就在这刹那间,她的霜华宝剑亦已‮子套‬剑鞘,一招“鹏搏九霄”凌空刺下,⾚符“咦”了一声,退后三步,喝道:“原来你是邙山派吕四娘的弟子!”

 ⾕之华道:“你既知道我师⽗的威名,尚敢在邙山附近横行?”⾚符冷笑道:“吕四娘若然在世,我也许惧她三分,吕四娘已死,你还敢用邙山派吓我么?”孟神通既与邙山派公开敌对,⾚符知道了⾕之华是吕四娘的弟子,当然更不能让她逃脫,当下一掌紧似一掌,将修罗煞功的威力逐渐加強。⾕之华虽然练过“少神功”功力尚浅,斗了二三十招,但觉口烦闷,呼昅不舒,然而她的剑法仍是丝毫不

 如此一来,⾚符固然大为诧异,⾕之华也不噤暗暗吃惊:“这老头儿的修罗煞功果然厉害,听师⽗生前所说,他只不过练到第五重,与孟、孟神通差得远甚,怪不得以前的掌门师兄、江南丐帮的帮主也死在孟、孟神通之手。”她不愿意承认孟神通是他的⽗亲,但是在心中念出这个名宇之时,却是忍不住心头的绞痛。

 ⾚符的功力其实还稍逊于灭法和尚,他的修罗煞功虽可占到上风,却还不能制得⾕之华的死命。⾕之华凭着她的轻功和精妙剑法,本来最少还可以抵御二三百招,但她想起了孟神通,生怕孟神通也会赶来,心神却不由得因而散,斗志大减,只想抓个机会脫⾝。

 ⾼手搏斗,那容得稍稍分神,⾕之华起是想逃越逃不了,这时⾚符的修罗煞功已用到了第五重,掌力展开,将⾕之华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便像一道大铁箍似的,从四面向中间收紧!

 战中猛听得⾚符大喝一声,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而来,⾕之华一个倒栽惹跌在地上,登时不省人事。

 待到她醒来之时,已是在孟神通所蔵匿之处——太行山幽⾕的一间石室之中了。正是:无计相回避,难堪此⽇情。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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