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风骤雨
被暴雨肆
了夜一的余家渡居民们忽然听到了一阵比暴雨声还要烈猛,比滚雷还要慑人的声音。
游击将军谢如松的黑甲军到了。
一千铁骑如遮天的乌云飞驰而来,黑旗蔽⽇,袍甲森然,刀
如林,人马如龙,马蹄踏处,⽔花四溅。接着是两列掌旗兵带着一千步卒齐整整地跑过。
军队开到渡口侧的一块开阔⾼地,工兵转眼之间下桩打钉,数十个大帐篷便已立了起来。中军大帐前竖起一面大旗,旗上分明绣着一个斗大的“谢”字。
而人们这才发现,堤上那些流民所竖的疏疏落落围栏已面目全非,变成了密实坚固的木砦,外面布満了蒺藜鹿角和铁网,而砦上⾼⾼竖着“替天行道——钟”的大旗。
一排排火铳的响声在空中穿过,震得众人双耳
穿,心神大
。是谢如松的军中演习火器之声。黑甲军中配有神机营的火器,虽然那些鸟铳、抬
都仍要点火绳方能
击,但攻营拔寨与野战之时仍然威力无穷。野鹅洼一役,钟汉儒很吃了火器的亏。
少年恭敬地向谢如松躬⾝行礼。他对这个面貌丑陋耝犷,经常満口耝话,实则心细如发的常胜将军佩服不已。
谢如松在军中一直不得志。他当年的同僚,大多做到副将、参将,甚至有的已做到总兵。只有他,还只是个游击将军。谢如松不惟勇武过人,天生神力,而且韬略精深,战功赫赫,偏是生
孤傲,年轻时便把上司得罪了个⼲净。如今平和內敛了很多,官运却似还未降临。
“可笑这钟秀才自诩用兵如神,却不知船过打铜镇就已被大人发现。如今何不趁势一举将这些反贼全部擒杀?”
“咱们好生侥幸,多亏你出手制止了他炸堤,他娘的腿,炸了堤还真是不小的祸事。咱们的兵马最为机动,虽然不至于⽔淹七军,却也只有撤退的份儿;县里的百姓就遭殃了。那样的话,我还真怕朝廷震怒怪罪下来。现在我当然不必惧怕了。此刻他屯兵堤上,再炸堤,首先淹的是反贼自己,呵呵。这也算是天佑我也。”
谢如松在马上用鞭梢指着被包围着的钟秀才的队部,耐心地向少年解释:“此贼经野鹅洼一役,虽然元气大伤,但所剩的五百余部才实是其精英所在。咱们击溃的多是其新招揽的乌合之众。如果立刻尽力剿灭,这些狗贼们困兽犹斗,***只怕还会折损些将士。所以本将军暂时围而不攻,待他们自行瓦解。”
他又指向商会送来犒劳官军的一排排牛羊酒⾁道:“当然,也有另一层考虑。朝廷长年欠饷,咱们弟兄们也是苦了多时了。这次来山
县剿匪,这些富豪奷商们哪个不忙不迭地来孝敬?也算是给将士们一点好处吧,嘿嘿,他娘的腿,呆在这儿,他娘的吃喝都不用愁…你看这次淮安王爷一千两,商会一千两,比朝廷大方多了。咱们好吃好喝地呆着,等贼子们山穷⽔尽再出师。”
几个汉子从堤上逃出来,躲在草丛中避开了骑兵的轰撵,稍得机会,这时快步冲向大营,一路跑一路喊:“大人,大人,小的是良民,不是钟秀才反贼一伙,是良民啊!”
谢如松一皱眉,⾝边一名小校立刻一箭
去,将跑在最前的汉子贯脑而过。尸体犹自向前冲了两步,才仆地倒在谢如松马前。另几名吓得魂都飞了,回头便往堤上跑。一名骑兵追上去,又砍倒了一人。剩下的连滚带爬地哭着逃回了堤上。
谢如松面⾊如铁:“我谢某向来不与那些杀民冒功的混蛋们同流合污。只是早有耳目来报,这堤上的流民一向通匪,钟汉儒军中十停倒有两三停的
小便是在这堤上。我如何知道这不是钟匪假扮的?此刻也不是我不受降,这些逆贼,他娘的腿,叛服无常乃是他们的惯伎。钟汉儒当年杀我弟弟时可曾想过他也有今天?须怪不得我手段狠毒了。”
不一会儿,几名小校次第来报,说钟匪几乎內讧,有些逆贼还试图鱼死网破重新炸堤,终为钟秀才所止。而同时,从县里征来的三十余艘船也已在运河对岸落了锚,由弓箭手守住,将试图泅⽔的流民或反贼都赶回了岸上。包围圈已庒缩到最小,连棚区路口的⽔井也填了。
“对了,你说倒是你那个仇人帮忙制止了钟秀才炸堤。娘的个腿这厮倒有两分良心!”谢如松笑骂道。
少年回到帐中,取出另一封写了一半的家信,提起笔,继续写道:
“今⽇天兵已然合围,钟匪与吴贼俱已⼊彀,只待谢将军令旗指处,众贼将为齑粉矣。唯虑所围者贼民混杂,或恐⽟石俱焚伤及无辜而已。初钟匪
炸堤以自保,幸为儿与吴贼所止,一县之民遂得免,此亦吴贼
骘功德。若吴贼落网,本当千刀万剐,吾或可予其速死,以彰吾门忠恕之道也。儿顿首。”
十余里外,
鸣山上,平野人在离去之前,最后一眼望向余家渡堤上的棚区。他摇着头。他看到大队官军在来回驱驰,听到金鼓和火炮之声。他绝对不愿意沾上这样的⿇烦,只叹了口气:“吴戈啊吴戈,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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